第55章

    可这刚一抱起,手中的人立刻“哇”地哭出了声来。

    他唬了一跳,赶紧松了劲,放她下来细瞧:

    这不瞧还好,一瞧之下这才发现对方面色惨白若死,一张脸哭得乱七八糟。

    “哎哎——别哭啊——怎么突然就——”

    他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不由讪讪。

    “……吓到啦?”

    对面哭得更厉害了,还不许他去搂去碰,探过去的爪子统统给拍开了。

    伍子昭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实在没办法,只得半跪下来,硬是捉了她的手按在脸上。

    “要不……再打两下?”

    他好声好气地同她商量。?

    252|你不就喜欢这样?

    她原本还在颤的肩顿了顿,果然止了泪。

    ——居然真的想打?

    伍子昭立时觉得不是滋味,回味过来自己这话好似有些贱得慌。

    “咳,最多两下,”他赶紧补了句,说完觉着这般还是太低声下气,又强调一遍,“不能再多了。”

    她眼泪又开始簌簌地掉。

    “每边两下、每边两下——总行了吧?”他改口。

    可她眼泪还是越流越多,这次干脆扭开了头去。

    伍子昭“唉”了声,双手一撑猫腰进屋,顺手就关了窗。

    洛水立刻停了泣瞪他,满眼警惕谴责。

    伍子昭乐了,一把将她勾进怀里,洛水“啊”了声就开始挠他,大声骂他“狗东西”、“真讨厌”、“半点脸皮也不要”。

    伍子昭被她骂得心痒,低头便亲,一边亲一边伸舌去舔她口中的水,将她的痛骂搅得一片含糊:“你爱打便打,爱骂便骂——骂久些……真甜,再多来点,嗯?”

    洛水张嘴就咬,自然没咬成,反倒被狠狠吸了两口。

    她自觉中计,气得直接止了声,死死抿唇。

    伍子昭舔舔嘴,心下得意:“你刚也说了是在外面——现在我们关起门来,你随便打,爱打哪儿就打哪儿,如何?”说着又将她搂紧了些。

    她自然还是要挣扎的,只是力道果然小了很多。

    伍子昭一眼看懂她默许,美滋滋地又亲了下去。当然,这回没再伸舌头,唇贴着唇,示好似的磨了又磨,待得她又被亲得迷迷糊糊,甚至主动张了唇缝,方暗笑一声,用力咬了口。

    “你干嘛啊?”洛水被弄得疼,立刻不高兴了。

    她知道这狗东西不听人话,赶紧憋出两滴泪来逼退他。

    伍子昭被她弄得浑身又燥又痒,可又实在不好再硬来。

    “怎么今日这般娇气?”他忍不住抱怨。

    “说的什么话?”洛水骂他,“我还没问你怎么回事——这般粗暴,急着去投胎么?”

    伍子昭听笑了。

    “我这能不急么?”他说,“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自己算算,我是不是快素成鳏夫了?”

    “你说什么?有你这么咒人的吗?!”洛水一下不乐意了。

    “说错了说错了,怨夫、我是说怨夫……好好好,要不咒我,咒我就成,换你来当寡妇怎么样?”

    “呸,瞎说什么?快说呸——不对,谁要和你作夫妻!”

    洛水说不过他,气得劈头盖脸一顿乱打,打了没几下她忽然停下了手来。

    伍子昭刚暗暗改了个姿势,招架间专让她锤肩背紧绷处,正爽得眯眼呢,忽就没了下文。

    他疑惑看去,对上一双狐疑的眼。

    “你干嘛啊?”洛水皱眉,“今天老招我生气?还净说些乱七八糟的。”

    这人虽然平时也爱气她,可无论卖力勾搭也好、故意逗弄也好,总归是有分寸的。

    伍子昭面上的笑顿了瞬,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叹了口气,抓起她的手按在胸口:“自然是因为关心则乱。”

    “好好说话。”洛水不自在地蜷了手指,拽了两下拽不动,便由他去了。

    伍子昭得她半推半就的揉按,舒服得喟叹一声,弯腰埋入她脖颈,闷声道:“我说实话你又不爱听——信也不回,门也不开。”

    洛水干巴巴道:“我这不是刚回来么,累了还不能休息啊?”

    伍子昭哼笑:“休息?我瞧你方才精神不错。”说着目光落在了脚边乱成一团的褥子上。

    洛水心下打了个突,当即佯作生气:“你就会看我笑话——有什么可看的?”

    她大约猜到方才推窗起,自己那一番发作大约都已落入了伍子昭眼里,只是不知更早之前的动静是否也……

    洛水不敢再想下去,只恐心跳急促露了形迹。

    好在伍子昭不过一把抱紧了她,边亲她的耳尖便笑她:“怎么不可看了?我却是觉得好看得很——原来我家小师妹生气起来也这般好看,就是不知是谁惹你生气了,不若同大师兄好好说说?”

    洛水见他态度并无异样,不禁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被他的话肉麻得头皮发紧。

    “走开走开!”她使劲搡他,“就你最招人烦!偷看不说,还要笑话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

    伍子昭叹了口气:“这如何能怪我?修炼之人耳聪目明,哪有迷糊成你这样子的?你不愿开门就算了——怎好像方才那般毫无戒心,学的制敌之法也全忘了。幸亏来的是我这么个讨厌的家伙,不然真撞着歹人可如何是好?”

    他这般强词夺理,洛水都要气笑了。

    “什么歹人?”她说,“哪来的歹人?”

    话刚出口,她就想起什么一般,不自在地撇开眼去。

    只是这般神情落在面前人眼里就好似成了另一种意思。

    “你当真想知道?”伍子昭低低笑了。

    这笑的味道实在不大对,黏糊糊的,洛水一听就烫了耳朵。

    “谁想了!”

    她扭身要走,可惜伍子昭早有了准备,一把将她两只手都捉了,高举过头按在墙上,大腿强行抵入她双腿间,直接卡牢了。

    “你……”

    洛水本想说什么,可一触到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脑子发烫,连后面要骂的话都不记得了。

    面前人的目光实在亮得过于直白:先是在她红透的耳尖面颊上流连了一会儿,很快又放肆地落到她起伏的胸脯上,像是恨不能以此代舌,在她身上细细粘下肉来。

    不仅如此,他那下身硬物也已经毫不客气地贴上了她的大腿,隔着衣物磨了又磨,半点也不掩饰想要为非作歹的下流心思。

    “真不想?”伍子昭哑着嗓子又问了一遍。

    问完他明显感觉到手上一坠,却是洛水彻底软了身子,再配上这散发单衣、死活不肯瞧他的模样,活脱脱便是落在了恶贼手里又放弃了反抗的意思,尽可任人施为。

    伍子昭哪里看得她这副可怜样子,当即脑中一股热气直冲胸口下腹,浑身都烫了起来。可手上刚要用劲,忽闻一声“等等”。

    他满脑子都是扮恶逞凶的心思,还以为她是配合反抗,正要露出白牙继续吓她,就见她转过脸来,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虽说是欲语还休没错,可其中不见半分害怕的意思。

    这意境好似一下就不对了。

    还没等伍子昭想明白,就见洛水咬了咬唇,小声道:“要做歹人可以,不过得换个人来。”

    伍子昭愣住,脱口一句:“你想让谁来?”说完面色已是不好。

    洛水一眼看穿他所想,气得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方才你怎么答应我的?嗯?”

    见这人还是满眼迷茫的样子,洛水又轻轻踢了他一脚:“刚才是谁答应说,只要关起门来,就让我爱打便打,爱骂便骂来着?”

    伍子昭蓦然瞪大了眼。

    他面上闪过恍惚之色,随即露出复杂的意味,好似第一次认识她般。

    洛水被他瞧得羞恼起来:“怎么了?不行么?不行就算了!”

    说罢扭开头去,不肯再看他。

    她本就是兴之所至,随口一提,如何肯承认自己其实是突然想起了两人第一场乱七八糟的织香,甚至对那为非作歹的感觉念念不忘。

    如今被伍子昭这么一瞧,勇气全无,哪里还好意思再坚持?

    就在她隐约失望之时,忽觉手上一松。

    旋即滚烫的耳尖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

    那人隐隐清了清嗓子,旋即又故作轻佻般,朝着她耳尖慢悠悠地吹了口气。

    “……这位大王、女侠——倒是说说,想怎么动手?”?

    253|你不就喜欢这样?(下)

    他声音微哑,好似浸了葡萄酒的绸缎,透着一股子新鲜的涩意与潮湿,还有几不可觉的紧绷。

    她耳根红得几欲滴血,嗓子亦是干得厉害,半晌没说话。

    他凑到面前去瞧,只见她眼神乱飘,在他的喉咙、胸膛、手腕轻轻一掠,最后落在了身旁的那一床被蹂躏得乱七八糟的褥子上。

    “这里?”伍子昭不解挑眉,“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洛水却没有立刻回答,只咬了咬唇,眼巴巴地看着他。

    半晌,就在伍子昭愈发困惑时,她突然开口问他:“你有捆仙绳吗?麻绳也行,唔,还要一点迷药,一点点就够了。”

    伍子昭彻底沉默下去。

    ……

    他醒来的时候,脑子沉,身上还有点疼。动了动,这才发现情况实在不大妙:

    被人双手反剪五花大绑不说,粗粝的麻绳绕过脖子再缚到身后,将手腕和脚腕分别缠紧一处,强迫他仰面跪坐在地——也不是地,大约是一床乱糟糟的、不知从哪里扯来的褥子,就这般胡乱堆在身下,就好似主人好心施舍的窝巢。

    且这般绑姿着实有些古怪,无论他是想动手还是动脚,都只能被箍得更紧,甚至生疼。

    他忍不住挣了下,结果就听“嗤”的一声轻笑。

    “谁?!”

    他立刻警觉,旋即就反应过来这问实在有些蠢:

    这般时候还在边上的,除了那绑了他的贼人,还能是谁?

    那人大概也在笑他,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在旁打量他——虽然他看不见,可他就是知道。

    尤其是双目遮蔽后,旁的感官立时敏锐许多。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如羽毛般,在他身上轻飘飘地扫过,直到激得他手臂后背皆战栗起来,方依依不舍地离开,最终落在了他的面上,仔细端详起来。

    他感到了屈辱——身为护院,却反被人撂倒虏获,当真是……

    他咬紧了后槽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阁下何人?”他说,“不知何时多有得罪?”

    来人听得笑了起来,声音年轻又飘忽,带着某种狡黠浅薄的恶意,同她的目光一样。

    “你这人说话怎么文绉绉的?”她说,“我听不懂哎。”

    他听出其中调戏,差点没咬碎槽牙,痛骂的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改了口。

    “你是谁?为何要绑我到这里?”

    “当然是因为你做了坏事,”来人也不卖关子,“你说,你为何老盯着府中的小姐瞧?她也是你瞧得的?”

    “我看小姐关你什么事?”他冷笑,“我这看家护院的,盯着她点岂非理所当然?”

    “怎么不关我事?”她反唇相讥,“我就看不惯你那狗馋肉骨头一样的眼神,真是下、下贱。”

    她说到最后不知怎么,磕巴了一下。

    ——原来是个生手。

    他心下一松,不禁笑起来:“哪来的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就在这儿多管闲事?”

    “你!”她被他一句话激得跳脚,可马上记起自己的身份,抬高了点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小姐图谋不轨!”

    “哦。”他好似恍悟般点点头,“所以你是哪位路过的女侠?还是……潜伏在我家的毛贼?”

    “才不是!”她立刻否认,“我就是看不惯——你还敢套话!”

    她说着一脚踩上他膝盖,示威似地碾了碾,果然弄得他变了颜色。

    他收了点面上轻蔑的笑,微微蜷起身子。

    “问你话呢。”

    “看不惯什么?”他被她弄得难受,说话也不客气,“若你当真在府里待得久了,自当知道是你家小姐最爱给我找麻烦,到处招蜂引蝶。”

    “什么招蜂引蝶?小姐人好,招人喜欢也是她的错么?”

    “当然不是。”他答得很快,笑得无辜,“只是她身边的野狗太多了,我自然要盯着点。”

    她哑然,随即反问:“什么野狗?难道你不是?”

    “我?”他笑得更无辜了,“我是家犬。你偷看了这么久,难道不知小姐为何留下我?”

    “为什么?”

    “自然是图我有力气。”

    他笑得再坦然没有。

    “真不要脸!”她忍不住踢了他膝盖一脚。

    他不说话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垂下头去,唯有唇边笑容愈深。

    她瞧得不适,忍不住皱眉,脚上不禁用了点劲。

    “唔!”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任由麻绳勒得几近割入蜜色的肤中也恍若无觉,唯独扬起的脸上凶相毕露,纵使尚蒙着眼,那气势依旧让她禁不住腿软。

    不过这点害怕的感觉转瞬即逝。

    他确实被捆得结实,再凶也不过如此。

    她觊了会儿他的困兽之斗,很快就觉得好似没什么可怕,甚至品出了点别样滋味:

    形貌高大的野兽正老老实实地跪在她身前,虽然看着皮糙肉厚,可其实并非如此。不过这一会儿挣扎的功夫,粗糙的麻绳已经在他的脖颈与后肋刮出了沉蜜色的痕迹。随处可见涔涔汗水,哪里都是透着湿漉的皮肉之色。

    “……看什么?”

    他很快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问她,然而那嗓子底一点哑意,还是透露出他此刻的不适。

    她恍然,目光往下落了点,忽就不说话了。

    “怎么?”他敏锐觉出她的退意,“你不相信?不若你放开我……我给你证明下?”

    “……想得美!”她奋力提高了点声音,“我今日就是来教训你的!”

    “哦?”他仿佛不以为意,“你想怎么教训我?”?

    254|说谁演技不行(2700珠+2700收加更)

    ——这人怎么这样!

    洛水心里忍不住抱怨。

    说好了这是一出强夺豪取、教训下仆的戏码。由他来做小姐口是心非的护卫——明明暗中痴心一片,可偏生面上退避三舍、从来不给人好脸色看。

    至于她,自然是那被暗中觊觎的小姐,忍无可忍之下设计将这阴暗不驯的护院关到暗室里,再假作侠义之士狠狠审他,逼他说出真心话。

    其间,他务必要表现出对小姐的坚贞不屈,要在面对贼人、哦不对,侠义之士的强迫时推拒再三,当然,最后还是得被折磨得忍不住沉湎于欲望,屈辱不堪地承认自己就是个只会嘴硬的虚伪东西。

    等到这时候,她再揭露身份,给这讨厌的家伙狠狠一击。

    可她还没正式动手呢,瞧瞧这人一副什么样子?

    面对陌生人,非但不奋力反抗,不过被踩了两脚就起了那么大的反应……还、还问什么“想怎么教训”。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分明是借嘲讽之机,行勾引之事!

    这人怎么这样!说好的坚贞不屈的护卫呢?

    洛水恨恨地瞪了脚边的家伙一眼。

    可这哪里是看得的?

    他瞧着比先前更湿了。胸背之处自不必说,额角、眉毛也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黑得几近锋锐烫眼。且这家伙大约是疼痛过了,又重新抬起了身子来,大刺刺地露出肌肉沟壑汗水滑落的痕迹,根本忽略不了。

    明明看不到对方的眼,可洛水心尖就像是被十七八个软钩子轮番挠,脑子烫得厉害,脸也烫的厉害。

    她忍不住目光闪躲,可不小心就瞥见了他唇边倏然加深的笑意——

    这人就是故意的!

    这是马上要被强迫的人应该有的样子吗?

    洛水当真生出了点气来,终于有了点设身处地代入“大小姐”的感觉。

    她忍不住抿了抿发干的唇,凭着这一点冲动,踢掉绣鞋,一脚踩在他脸上。

    他果然闷哼出声,这次倒是撑住了,身形动也不动。

    “乱动什么?”她呵斥脱口而出。

    他顿了顿,果然扭头不动了,唇角抿紧,像是回过神来有些生气。

    如此,倒真是有了几分屈辱的意思。

    洛水几乎要心软了。

    她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像是提醒他也是提醒自己,继续冷嘲热讽。

    “躲什么?”她说,“刚才那副样子,现在又装这副样子给谁看?”

    他猛地回过头来,原本蒙眼的衣带被蹭落了大半,露出其下蓝芒幽幽的黑眸。

    她心口猛地一跳,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圆,就见他蹙起了眉。

    “你是哪来的贼人?”他说,“为何易容成小姐的模样?”

    洛水:“……”

    见她不语,他又道:“你不必白费力气,纵使你玷污了我的身子,我这颗心依旧是小姐的。”

    洛水被他说得哽住。

    若非还记得眼下情形,瞧他这大义凛然的模样,几乎要真以为他是什么不屈之人。

    不仅如此,像是怕她不懂,他又强调了一遍:“纵使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不管多少次都没用。”

    这般明晃晃的暗示怼到脸上,洛水气得牙痒,原本心下那点担忧终于烟消云散。

    她用力蹬了一脚,那人果然顺势重新跪好,扭开头去。可看到他红透了的耳尖,连肤色都遮掩不住,这副引颈受戮的模样当真是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洛水知道自己合该调头就走,可偏偏早就被勾得心火郁燥。她犹豫片刻,还是爬到了他身上,恶声恶气道:“谁要你的心,我就要你身子。”?

    255|稳中向好

    伍子昭睡了个好觉。

    月晦将近之事并非虚言,纵使早有青鸾送了解药来,可总归还没到用药的时候,纵使有些不适也得忍着。且都道是入奢容易,这难受之时身边有个可心的陪着,总归好过自己生受。

    故而伍子昭醒来之时并不急着睁眼,先糊着脑子琢磨了番,到时候怎么把她哄去自己那处,可马上又想到突破在即,怕不是得再等下一个月晦——差不多也是山海之会了……

    伍子昭就这般胡思乱想了会儿,想得紧了,翻身要去捞人,结果扑了个空。

    眯眼,窗外天色不过微微敞亮,而那向来懒惫的家伙居然引了灯,坐在桌前忙忙碌碌。

    他瞧了会儿她的背影,一点朦光的勾勒下,那单衣散发的模样颇有几分风流袅娜的意味,再想到那背影的主人早前还在自己怀里极尽快活,顿时意动非常。

    伍子昭翻身下床,趿拉着鞋摸到了她身后揽住:“做什么呢?”

    怀中人惊跳了下。

    “你干嘛吓人?”洛水白他一眼就又转过头去。

    “谁吓你了?”伍子昭哂笑,“我也没刻意掩着声音,倒是你做什么这么专心?居然舍了那大好春光、温香软玉,非要来坐这冷板凳?”说着故意弯腰贴上她后背,以饱满结实的胸脯缓而用力地蹭了两下。

    他知道,洛水虽然嘴上不说,可最是喜欢这处。

    然她今日似乎当真专心极了,对这般明示也只是拍了拍他环在腰前的手,示意他不要捣乱。

    伍子昭自然惊异,探头望去,只见她指尖正捏着只细细的刻刀,桌上零零碎碎摆着三两件杯盏、钗环、扳指。

    “你何时学了这门手艺?”

    洛水依旧不理。

    伍子昭也不生气,凝目瞧去,见她正雕一只衔尾螭臂环,虽速度不快,可落刀间颇见章法,再看那玉上阴线细致,显然是用了不少心思。

    伍子昭眼珠子骨碌一转,先估摸了下这臂环尺寸,再看她手边并无旁的石料,心下有了计较。

    他故意唉声叹气:“我看我这胎投得不好,平日不是挨打就是遭白眼,还不如一块石头。”

    洛水一个没沉住气,“噗嗤”笑出了声,手下一抖,好险反应快才没把料子给錾坏了。

    她狠狠拧了把腰间那故作老实的手:“你这人怎么越活越回去,石头的醋也吃——都怪你,差点划着手!”

    伍子昭从善如流,捏住她的手就往唇边凑:“我瞧瞧伤哪儿了?嘶——是有点红,不若舔一舔就好。”说着作势要张口。

    洛水真是怕了他了,顺势挠他脸上骂他:“你也不嫌恶心!”

    伍子昭奇道:“哪里恶心了?上回不就同小姐说过,你家奴才身上哪里都是宝,涎水也好,精水也罢,皆是滋补灵肉的好物——这有何可不信的?若非如此,小姐哪能这般快就起得床来,生龙活虎地在这儿劳作?”

    他越说,贴得越紧。

    洛水如何能觉不出他暗示?虽已耳红意动,可还是坚持啐他:“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刁奴为了爬小姐的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伍子昭啃了口她耳朵:“小姐说得对,这等刁奴当真不治不行——小姐快狠狠罚他。”

    洛水实在受不住,恨恨放下手中粗胚:“回头做坏了你就这样带着罢!”

    伍子昭故作惊讶:“竟然是给我的?小姐居然这般心善?”

    “你什么意思?我难道对你很恶毒吗?”

    伍子昭闻言笑弯了腰,在她惊叫中一把将她抱起,快快乐乐地挤入桌前坐好。

    “小姐最是心善,”他说,“所以小姐不必理会刁奴,做自己的便是。”

    ……

    待得雨歇云散,伍子昭终于如愿以偿地搂着佳人耳鬓厮磨,细细品位温存之后的情意绵绵。

    可惜他这小师妹入得祭剑一段时日,倒是当真被规训出了些成效。

    洛水小憩了会儿,睁眼就见天光大亮,恨得连骂几句“祸水误国”“荒淫无度”,逗得伍子昭乐不可支。

    而待得她发现那只雕了一半的臂环,居然内圈被刻了个歪七扭八的“昭”字时,更是直接炸了。

    “你干的好事!”洛水一把将臂环拍在他脸上。

    伍子昭接过,对光左看右看,最后亲了口:“确实好,立字为据,哪里不好了?”然后在洛水飞扑过来拧他的时候,朝手边一拍,直接纳入了芥子袋中。

    洛水不乐意了:“还没雕完呢,你先还给我!”

    伍子昭道:“我先替小师妹收着,算是定情信物。”

    洛水还是不肯:“都说了没做完,急什么呀?”

    说完她忽然反应过来,慢慢皱起了眉:“先前我就问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256|排排站

    伍子昭顿了顿,面上笑容不改:“小师妹怎么突然想起关心我了?”

    “说正事呢!”洛水最讨厌他阴阳怪气,抬手又要拍他。

    伍子昭一边假作呼痛,一边借势捉住她的手将人拉入怀中,趁她不备使劲在耳朵颈侧狠亲了几口。

    洛水这两处本就敏感,被他一弄果然软了身子。

    伍子昭得意闷笑两声,将她在怀里圈牢了。

    洛水被他火烫的身子一贴,立时又要挣扎。

    “别动。”伍子昭收紧手臂,“再乱动就真说不了正事了。”

    洛水果然不动了。

    他对她的乖巧十分满意,伸手摸了摸她后脑,又亲了亲发顶,待得心情平复下来,方开口道:“再过三日我便要同师父闭关去了。”

    “这么急?”洛水惊讶。

    伍子昭点点头。

    “可都准备妥当了?”

    伍子昭“嗯”了声。

    怀里人没再说话,只是往他胸口使劲贴了贴。

    伍子昭心下既软又烫,虽然明知这时应该说些什么来宽慰她,可话到嘴边,忍不住就变了个调。

    “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有些心事——我方才窗外苦等时候就一直在想,如我现在这般人才样貌都得被小师妹拒之门外,万一承剑不成,功力尽失,成了个废人……”

    “胡说什么呢!?”

    伍子昭对她着急的模样受用非常,强压着笑意继续道:“我就是担心——若我真成了废人,小师妹可还愿意娶我?”

    “你认真点!”洛水气得使劲掐他的腰。

    伍子昭奇怪:“哪里不认真了?我一心想做小师妹之夫,可是再认真没有。”

    洛水懒得理他,扭身就要从他怀里脱出去。

    伍子昭见立刻从后将她揽住,使劲拖回怀里翻过来亲:“开个玩笑——好好好,是我不好——真不开玩笑了,我没有诓你,承剑一事确有风险。”

    接着三言两语就将先前闻朝所言之事同她说了,说完,果然见她面上再无一丝笑意。

    不仅如此,她面色实在是白得有些过了。

    伍子昭只道是自己吓到了她。

    他方才徘徊在外许久,亦是犹豫如何开口。这般大事,瞒着她自然是不行的,可真说出来了,见她这般模样,不禁又有些心疼。

    “我并非有意相瞒。”他解释道。

    后面的话不用他说,洛水也明白。

    “你若真不同我说,才是……真让我担心。”

    她后半句极轻,说完了就垂下眼去,显是满腹心事。

    伍子昭安慰她:“其实就算……也没那么吓人。我仔细想过了,师父虽说得严重,大约也只是为了让我有个准备。”

    “……变成废人还不严重么?”

    “总归不至于身死道消,”伍子昭道,“横竖不过是不能再走剑道——别瞪我,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我只是觉得,若当真后果那般严重,纵使这承剑之仪统共不过四次,如何从不见旁人畏之如虎,半点传闻也不得见?”

    洛水面色稍霁:“你是说……此事另有隐情?”

    伍子昭点头:“虽说承剑重大,可哪有说毁人修为道途就毁人道途的?”

    他语气轻松,洛水依旧惴惴:“可是师父他也没有诓人的道理啊。”

    她这般敏锐,伍子昭不由心下苦笑,没想到这平日迷糊的,突然就这般难糊弄。

    他不言,洛水亦是垂眸不语。

    伍子昭轻咳了下,问她:“你不拦我?”

    洛水看他一眼:“我拦了你就听么?”

    “听。”伍子昭神色认真,“若是你当真不愿,我总不好让你一直担心。”

    洛水怔住。

    一瞬间,她脑子里转过数个念头。

    她自然是怕的。

    早前伍子昭同她说承剑,她还未完全在意,可如今忽然听他说起承剑的代价,立刻便想到了公子给的那道梦中“天机”。

    大约便是在争剑后,她生受了闻朝三剑丢了命,眼前之人亦是不知所踪。

    如今她倒是不会再与凤鸣儿争剑,可他却还未放弃。虽说上次他便已答应了自己,不乱吃任何东西,保证体内妖血决然无碍,亦不会擅去后山寻事,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自然还是劝他放弃。

    只要远离凤鸣儿,远离争剑,他们大约便能安安稳稳度过山海之会,之后,再一同下山历练,如此大约便能彻底避过。

    她甚至都已想定,哭闹也好,泄露“天机”也罢,总归别让他去冒险便好。

    可洛水没想到他会一口应下来,不问缘由。

    她想,这人确实摸透了她的脾气——

    他是真心的,真心愿意应她,也是真心相信她不会拦自己——纵使在知道了承剑的隐秘之后。

    他信她,无论如何,都愿意让她选。这般大方,她如何还能小气得起来?

    这些她都是知道的,他亦清楚她会知道。

    ——真是横竖都被这人算到了。狡猾透了。

    想通此节,洛水只觉喉中酸涩。

    她不愿显出哀怜模样,让他误会,可这不舍不安到底也是真切的。

    她只能故作不满翻过身去,吸了两口气,方小声哼道:“谁要拦你?不过你也不用试探,我确实不大愿意让你去,也不理解你为何那般拼命。”

    搂着她腰的手收紧了些,后背皮肉相贴、仿佛无隙般的温度传来,烫得她刚刚平复的眼眶又有发酸的迹象。

    她不得不加快语速:“我其实也起过争剑的心思……别笑,我就是想试试,没有旁的意思。这就同我听说琼苑花开得好,总想去看看一样——我就是想去长长见识,至于看过了,其实也就那样罢。但如果你要让我为这事去拼命,我肯定是不干的。”

    伍子昭果然笑了:“用不着拼命,下回你还想看,我就去同掌门说。”

    洛水一口拒了:“谁想看了?我根本不想再去那处。”

    “……当真不想?”他不知怎么突然就沉了嗓子,“我倒是觉得那儿是个好去处。”

    洛水懒得再骂他,只继续道:“我虽自己不爱修炼,也拼不了命,不过我其实一直挺佩服你还有凤师姐的……”

    如何能不佩服呢?

    她如今倒是不再排斥修行了,却也无比清楚自己同这些人的差异。

    她曾有意无意间见过他们修行的样子,自诩无论如何也难有那种坚凝如石的意志,修不出那种惊风分雪般的剑意。

    他们本就是不同的人,本该行在不同的道上。

    眼下这般心意相通已十分难得,她既然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便不要再做那拦路的石头了。

    洛水翻了个身,郑重道:“总之你若想去,那便去吧,只是凤师姐当真十分厉害。你们切磋点到为止。”

    伍子昭亦是怔了怔。

    他没有笑她过分谨慎,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深深注视了她一会儿,直看得她不自然地挪开眼时,方重重搂紧了她。

    “说不得只能委屈你当个祭剑长老夫人了。”他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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