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平摇了摇头：“是不是你以后就看到了。”接着转向罗皓，恭恭敬敬：“少爷，请这就回去吧，克丽丝夫人身上的子弹想必也是FN28式，您可要向总裁解释一下了。”
总裁从内室里出来，脸色非常阴沉。
外面是宴会场，展风云为避嫌留在外面招呼，实际上他也已经遣了心腹进来探听情况。克丽丝夫人的尸身停在内室，原本是倾国倾城的女子，即使已经丧失生命，她的容貌也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一般，让人难以想象她已经不再回来。
堂下众人都面色各异的各自站着，罗皓站在房间中间，有些皱着眉，却全然没有紧张。叶羽垂着眼睫，因为肩膀的疼痛而几不可闻的微微喘息着，王平站在另一端，面色泰然。
莫怡坐在下首，——她现在不是那天的男式装束，而是一套女式套装，明快简单的样式，看上去连悲伤都没有寻常女子那样的柔弱意味。
她在这里的身份其实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不为人知的时候，她是叶羽委以重任的私人武装指挥官，另一方面，她是克丽丝夫人的侄女，也是总裁指给保洛的未婚妻。
不管这个未婚妻当的有多么名不副实，不过顶着这个名分，她就注定了这个命。就算再心怀江山、运筹帷幄，只要她顶着这个名分，她就注定了和那些生活在宫廷里的女子一样，为一个不成材的男子生儿育女操持家族，碌碌无为的直至终老。
悲伤是如此清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未某几面的姑姑而难过，还是为了自己此刻坐在这里的尴尬而无奈。
总裁坐下来，对莫怡叹了口气：“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莫怡顺从的点点头：“是。总裁也节哀。”
K先生近乎无声的苦笑了笑。他仍然能记得那个女子如花的笑靥，秀美的眉，明亮的杏眼，……她嫁过来的日子都恍如昨天，转瞬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他曾经以为总有人能陪伴着走在一起，如今那些人一个个都已经离开，只留他在这个尊荣富贵的制高点俯瞰众生，孤单一人。
K先生毕竟没有让负面的情绪保持太久，他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叶羽就站在右手下惯常的位置。至少这孩子还在陪着，就像他曾经保证过的那样，——“总裁不让走，一日不走就是了。”
这一生曾经惨淡孤寂，而年过不惑时能得此人陪伴解语，说是幸运之至也不为过了。
王平欠了欠身，问：“总裁可见到那颗子弹了？是FN28式的吗？”
K先生微微颔首，问罗皓：“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神色，罗皓心说这时候说什么都不会被相信，无奈也只能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我和叶羽去湖边是听阿勇说华小姐递话过来，不过道湖边以后看见华小姐，似乎也是被骗来的。我们在赶到之前克丽丝夫人已经惨遭不幸。”
王平稳稳的问：“少爷的意思说是有人栽赃了？”
罗皓声色不动：“是不是自有人心里清楚。”
王平哼的一笑，转向K先生：“总裁，人人都知道罗皓少爷今天早上才和保洛少爷发生争执，况且枪上的确验出来有罗皓少爷的指纹，我们在赶到的时候也听到枪声。整个KCMP用那种军用枪的并不多，除了掌管大量枪支军火进出的人，一般人很少有机会接触到的吧。”
对此叶羽只是冷笑一声，理都没理。
“当然我没有怀疑师兄你的意思，”王平摊了摊手，“师兄你一贯爱好借刀杀人，这么明目张胆的事真不是你的风格呀。”
叶羽仿佛想说什么，总裁打断了：“王平，那你和朗州当时为什么会到湖边去？”
“朗州喝多了想吐，湖边只有五分钟路程而且空气清新，所以我们一起去那边走一走。”
K先生转向朗州：“是真的么？”
朗州犹疑了一下，他当时确实是喝多了不舒服，王平便说道湖边走一走。他们师兄弟两个师从费吉斯副总，关系自然比叶羽那边亲厚一些，他当时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其实当时只是想找他做这个目击证人而已。
朗州低低的吐出一个“是”字，心下却想，要事让保洛得了势，以后哪有我们立足之地？王平这件事至少要和自己商量一下的。
叶华因为被发现的时候离克丽丝夫人的尸身还很远，而且手上没有任何枪支，因此只是作为嫌疑的共犯站在一边。她小时候在展夫人身边长大，甚少在总裁眼前出现，关系非常生疏，不过后来叶羽驻守在外，总裁有时心里想念，看着叶华也颇有些聊慰相思的意思，因此一直待她温和些。这时总裁看她盈盈站在一角，就招手叫她过来坐下，问：“你是为什么去湖边上？”
叶华欠了欠身，仅仅危坐了半边：“我是听实验室的助手说叶羽叫我在静水湖边等着，他一向很注重这些保密的规矩，所以我不是非常相信，就去问了阿勇。阿勇说叶羽早就去了，还和罗皓一起，我和他很长时间没见，高兴之下也没有细问，急匆匆就赶去了。”她顿了顿，有些犹疑，“总裁可以叫人去湖边找找，我亲眼看见罗皓少爷那一枪打空，子弹应该还在空地上……”
王平微微的露了点笑意，叶羽、罗皓和朗州三个人却同时在心里想，这果然是个做研究的料！叫她混黑道果然不行！对方既然花这么大力气做了一个栽赃的陷阱，当然能想到抢在他们前一步去找到子弹头了！
果然这时门口匆匆进来一个手下，对K先生俯身道：“总裁，已经检查过了，湖边没有子弹。另外华小姐的助手已经被杀，我们在她的私人研究室里发现了尸体。”
叶华顿时色变。
总裁徐徐的开了口：“罗皓，你还有什么话说么？”他顿了顿，环视周围，目光在叶羽和叶华两人身上带过，“——你们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房间里一时空气都沉闷的仿佛要爆炸开来。
“没有么？”总裁站起身，“来人——”
叶羽突而打断了：“等等。”
一时周围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而叶羽脸色非常平静甚至冷漠，他上前一步，望着总裁的眼睛，半跪下去。
“——是我杀的。”
第
24
章
有几秒钟总裁看上去都完全没有理解叶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的他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是你杀的？”
“是。”
王平都诧异不已，罗皓长了张口，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叶华眨着眼睛，微微有些忧心的望着双胞胎哥哥。
朗州这时简直要呆滞了——以他对叶羽的理解，不外乎借刀杀人这个词，猛地看到他给别人开脱顶罪真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现在朗州开始重新思考一个可能性：王平为了废物而反戈和叶羽自己跑去当抵罪羊这两者之间……其实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小啊！……这么说，难道……人原本就是叶羽杀的？！
总裁深深吸了一口气：“羽哥儿，你可给我想好了。”
叶羽一笑，说不出的意态缱绻：“不就是杀了个人么，……”
“那当时枪怎么在罗皓手里？”
“人是早一步就被我杀了的，原本想栽赃给其他人，谁知道王平和朗州为什么这个时候跑去呢。罗皓当时拿了我的枪，也是意料之外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么拙劣的说法？”
叶羽还是一点神色不变：“信不信那是总裁您的事。”
K先生一贯喜怒不形于色，这时都有些怒意浮现出来，不过他还能克制，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后指着叶羽：“好你个羽哥儿……”他好像极力克制住了想掐住叶羽脖子的欲望，才缓缓的开口：“看在你这么多年生在这长在着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想好了再说话——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K先生其实更希望他说“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旦这个罪名认下来，日后就是想翻案都翻不了。叶羽恍惚有些怔然，然后抬眼，几不可闻的叹息：“……总裁……总裁能否……单独说话？”
总裁无法，向众人一挥手：“都出去！”
王平直觉有变，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别人都已经退出去，这时候再说什么也是画蛇添足，只得随之退出去带上了门，门口侍立的随从立刻示意他们都散去。
叶华咬着唇，眼底的担忧一望既知，罗皓对她笑了笑：“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
“他不是那种脑子发热的人。”罗皓声音很稳当，他对叶华点点头，神情安定而略显安慰。叶华一愣，他已经走开了。
房间里就剩总裁和叶羽两个，K先生在椅子上坐下来：“你想说什么？想替罗皓开罪？”
叶羽摇了摇头：“真的是我杀的，原本只是想造成一件迷案而已，时间来不及，以后再慢慢的找个替罪羊顶上去。没想到让王平和朗州撞见，把罗皓少爷推到了前台。”
K先生微微冷笑：“羽哥儿，你也不至于杀谁不好，偏来杀她！你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么，要是按你的手法，要杀就直接杀了保洛，哪用得着这么费事！”
叶羽突而站起身走到总裁面前，总裁这时是坐着的，他轻轻一跪，跪在总裁面前，姿态非常低，下巴几乎就触在他膝盖上。
“不，我只是想杀了克丽丝夫人而已，……”叶羽的声音低柔而沉重，“您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K先生心里一动，几乎要抬手去触碰眼前柔软零碎的头发，“……为什么？”
叶羽又不说话了，只咬着唇，他唇线抿的有些苍红色，半晌才慢慢的问：“我说我杀了她，总裁想杀我么？……要是我杀的不是她，只是个没什么关系的女人，您还想杀我么？”
他没有给K先生回答的时间：“说到底，总裁还是愿意为了她杀我是不是？”他声音非常的柔软，隐约还有些伤怀的意味，“您想杀了我为她报仇么？她死了您就这么生气，那么我呢？我死了的话……”
K先生叹了口气：“胡说，年纪轻轻的哪来这么多要死要活的！”
叶羽摇摇头，抬眼看着总裁，他眼稍很长，薄薄的双眼皮，眼神明澈而悲伤，映着灯光好像璀璨的沉着一湖星子，柔软的伸手一触就能碎裂开来。
“您在这世上还能看见很多美丽的女人，”叶羽低低的道，近乎耳语般亲密无间，“……那么，您首先放了叶羽好了。”
K先生忍不住把他拉起来环在怀里，叹了口气：“你个傻孩子！哪有你这么傻的！你要是不高兴，直说不就行了，还绕这么一大圈来惊动这么多人，你让我怎么跟莫怡交代？”
叶羽伏在他怀里轻声说：“把我交给他们不就行了？”
“怎么可能？你做这事也不动脑子！”总裁话说的重，语气却很是亲昵，一面伸手揉他头发，“要不是怕你以后连个出路都没有，我为什么叫你去给罗皓卖个好？上次叫你回来你还推三阻四的，现在还跟我在这赌气，都几岁大的人了啊？”
叶羽挣脱开来，还颇有些赌气意味：“怎么是我不动脑子呢，明明是王平他们的错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看见。反正这个我不管，你得想办法让莫家闭嘴，别来找麻烦。”
K先生向来不讨厌叶羽偶尔耍个赖皮，何况他心里隐隐就一直觉得叶羽和罗皓走的太近了，现在看叶羽还是心在这里，虽然不满他杀人手段过激，不过好歹还是松了一口气，就在叶羽耳边调笑：“怎么现在又知道害怕了？刚才不是嘴巴硬的很吗？早上还这么护着你的那个罗皓少爷，我看你那时也是铁齿的很哪。”
叶羽垂下眼睫，掩盖了一切微小的情绪，口中却笑着：“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提他干什么？”他一眼看K先生还想翻旧账，俯身过去就轻轻的吻他唇角，“……保罗少爷那话不也骂的是我么，谁要护他？我护我自己罢了。”
叶羽已经有一段时日没回来，昨天晚上总裁跟他说些趣事开一点玩笑，正调笑的有趣，偏给罗皓打扰了，一股火只得生生忍回去。今天是叶羽心虚，主动了一下，可惜外面还有一摊子事没解决。总裁心里叹了口气，一手按下叶羽后脑，很是反客为主的好好欺负了一会儿，放开时已经有些难以忍耐。
“……不准再有下次了，听见没有？”
叶羽脸色有些绯意，闻言只是噙着点笑纹，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那样子十成十的就是欠教训。总裁拍拍他：“得了，我还得去应付莫家人，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他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你给我好好回家去呆着！”
叶羽眼底盈盈的光芒闪烁，嘴上答应的很安然，心里却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现在关键是要找到莫怡交待一下，还有很多后续的事要处理。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要查清楚一件事——克丽丝夫人到底是谁杀的？
王平这小子，他真是要反戈吗？
叶羽脸上还是微微笑着，心里却是种种繁复的情绪，一言难尽。
第
25
章
哗哗的水声在浴室里停下，接着纸门打开，叶羽披着浴衣，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哈欠。
K先生靠在床头抽烟，见状招手叫他过来，问：“上半年的货怎么才出一半？”
“金三角那边查得紧，邦目那个帮派又闹内讧，货都进不来，不过下半年倒是有几个订单，应该没有问题。”
“那你催催他们。”
叶羽在床边上坐下来，笑吟吟的问：“总裁怎么和莫家人说的？”
K先生伸手在他腰上拍拍：“都是你小子惹得事！亏得莫怡也识趣，他们家人真要追究到我这里，不好看是一定的。”
叶羽笑着一躲：“给我一支烟。”
“不行，”总裁拿起床头的烟盒顺手扔到墙角，直接挡住了他伸手拿烟的企图，“你抽得太多了，年纪轻轻的不能抽这么多，以后咳起来不得了。”
“我好熬夜嘛。”
总裁一把把他拉到怀里，翻身就压到床上，一个膝盖压在叶羽腰上，半笑不笑的问：“那我们今天晚上也来熬个夜？”
叶羽连忙讨饶：“您可饶了我吧，……明天早上保洛少爷的茶话会呢，别迟到了又挨一巴掌。”
K先生还是若笑非笑的维持着这个危险的姿势看着他，好像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放过他，半晌才揉揉叶羽头发：“我给你说个笑话。”
叶羽苦笑：“您先起来成么？”
K先生先是伸手在被子里，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拧了他一把，见叶羽猛地虚喘了一口气，才哈哈笑着让他起来。
“我可跟你说啊，你知道这次香港那边来一个开赌场的叫陶拙的么？”
叶羽立刻远离总裁半米远，才说：“听过名字。专门开赌场的，据说手气也不错。”
K先生笑了笑：“他是上了年纪才有一个儿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不舍的叫他儿子学学怎么做生意，倒是画画写文章的学了不少，都是些不顶用的。眼看着儿子也大了，一个儿媳妇都没娶。”
叶羽笑道：“那是有些麻烦。”
总裁从内室里出来，脸色非常阴沉。
外面是宴会场，展风云为避嫌留在外面招呼，实际上他也已经遣了心腹进来探听情况。克丽丝夫人的尸身停在内室，原本是倾国倾城的女子，即使已经丧失生命，她的容貌也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一般，让人难以想象她已经不再回来。
堂下众人都面色各异的各自站着，罗皓站在房间中间，有些皱着眉，却全然没有紧张。叶羽垂着眼睫，因为肩膀的疼痛而几不可闻的微微喘息着，王平站在另一端，面色泰然。
莫怡坐在下首，——她现在不是那天的男式装束，而是一套女式套装，明快简单的样式，看上去连悲伤都没有寻常女子那样的柔弱意味。
她在这里的身份其实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不为人知的时候，她是叶羽委以重任的私人武装指挥官，另一方面，她是克丽丝夫人的侄女，也是总裁指给保洛的未婚妻。
不管这个未婚妻当的有多么名不副实，不过顶着这个名分，她就注定了这个命。就算再心怀江山、运筹帷幄，只要她顶着这个名分，她就注定了和那些生活在宫廷里的女子一样，为一个不成材的男子生儿育女操持家族，碌碌无为的直至终老。
悲伤是如此清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未某几面的姑姑而难过，还是为了自己此刻坐在这里的尴尬而无奈。
总裁坐下来，对莫怡叹了口气：“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莫怡顺从的点点头：“是。总裁也节哀。”
K先生近乎无声的苦笑了笑。他仍然能记得那个女子如花的笑靥，秀美的眉，明亮的杏眼，……她嫁过来的日子都恍如昨天，转瞬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他曾经以为总有人能陪伴着走在一起，如今那些人一个个都已经离开，只留他在这个尊荣富贵的制高点俯瞰众生，孤单一人。
K先生毕竟没有让负面的情绪保持太久，他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叶羽就站在右手下惯常的位置。至少这孩子还在陪着，就像他曾经保证过的那样，——“总裁不让走，一日不走就是了。”
这一生曾经惨淡孤寂，而年过不惑时能得此人陪伴解语，说是幸运之至也不为过了。
王平欠了欠身，问：“总裁可见到那颗子弹了？是FN28式的吗？”
K先生微微颔首，问罗皓：“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神色，罗皓心说这时候说什么都不会被相信，无奈也只能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我和叶羽去湖边是听阿勇说华小姐递话过来，不过道湖边以后看见华小姐，似乎也是被骗来的。我们在赶到之前克丽丝夫人已经惨遭不幸。”
王平稳稳的问：“少爷的意思说是有人栽赃了？”
罗皓声色不动：“是不是自有人心里清楚。”
王平哼的一笑，转向K先生：“总裁，人人都知道罗皓少爷今天早上才和保洛少爷发生争执，况且枪上的确验出来有罗皓少爷的指纹，我们在赶到的时候也听到枪声。整个KCMP用那种军用枪的并不多，除了掌管大量枪支军火进出的人，一般人很少有机会接触到的吧。”
对此叶羽只是冷笑一声，理都没理。
“当然我没有怀疑师兄你的意思，”王平摊了摊手，“师兄你一贯爱好借刀杀人，这么明目张胆的事真不是你的风格呀。”
叶羽仿佛想说什么，总裁打断了：“王平，那你和朗州当时为什么会到湖边去？”
“朗州喝多了想吐，湖边只有五分钟路程而且空气清新，所以我们一起去那边走一走。”
K先生转向朗州：“是真的么？”
朗州犹疑了一下，他当时确实是喝多了不舒服，王平便说道湖边走一走。他们师兄弟两个师从费吉斯副总，关系自然比叶羽那边亲厚一些，他当时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其实当时只是想找他做这个目击证人而已。
朗州低低的吐出一个“是”字，心下却想，要事让保洛得了势，以后哪有我们立足之地？王平这件事至少要和自己商量一下的。
叶华因为被发现的时候离克丽丝夫人的尸身还很远，而且手上没有任何枪支，因此只是作为嫌疑的共犯站在一边。她小时候在展夫人身边长大，甚少在总裁眼前出现，关系非常生疏，不过后来叶羽驻守在外，总裁有时心里想念，看着叶华也颇有些聊慰相思的意思，因此一直待她温和些。这时总裁看她盈盈站在一角，就招手叫她过来坐下，问：“你是为什么去湖边上？”
叶华欠了欠身，仅仅危坐了半边：“我是听实验室的助手说叶羽叫我在静水湖边等着，他一向很注重这些保密的规矩，所以我不是非常相信，就去问了阿勇。阿勇说叶羽早就去了，还和罗皓一起，我和他很长时间没见，高兴之下也没有细问，急匆匆就赶去了。”她顿了顿，有些犹疑，“总裁可以叫人去湖边找找，我亲眼看见罗皓少爷那一枪打空，子弹应该还在空地上……”
王平微微的露了点笑意，叶羽、罗皓和朗州三个人却同时在心里想，这果然是个做研究的料！叫她混黑道果然不行！对方既然花这么大力气做了一个栽赃的陷阱，当然能想到抢在他们前一步去找到子弹头了！
果然这时门口匆匆进来一个手下，对K先生俯身道：“总裁，已经检查过了，湖边没有子弹。另外华小姐的助手已经被杀，我们在她的私人研究室里发现了尸体。”
叶华顿时色变。
总裁徐徐的开了口：“罗皓，你还有什么话说么？”他顿了顿，环视周围，目光在叶羽和叶华两人身上带过，“——你们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房间里一时空气都沉闷的仿佛要爆炸开来。
“没有么？”总裁站起身，“来人——”
叶羽突而打断了：“等等。”
一时周围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而叶羽脸色非常平静甚至冷漠，他上前一步，望着总裁的眼睛，半跪下去。
“——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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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秒钟总裁看上去都完全没有理解叶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的他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是你杀的？”
“是。”
王平都诧异不已，罗皓长了张口，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叶华眨着眼睛，微微有些忧心的望着双胞胎哥哥。
朗州这时简直要呆滞了——以他对叶羽的理解，不外乎借刀杀人这个词，猛地看到他给别人开脱顶罪真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现在朗州开始重新思考一个可能性：王平为了废物而反戈和叶羽自己跑去当抵罪羊这两者之间……其实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小啊！……这么说，难道……人原本就是叶羽杀的？！
总裁深深吸了一口气：“羽哥儿，你可给我想好了。”
叶羽一笑，说不出的意态缱绻：“不就是杀了个人么，……”
“那当时枪怎么在罗皓手里？”
“人是早一步就被我杀了的，原本想栽赃给其他人，谁知道王平和朗州为什么这个时候跑去呢。罗皓当时拿了我的枪，也是意料之外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么拙劣的说法？”
叶羽还是一点神色不变：“信不信那是总裁您的事。”
K先生一贯喜怒不形于色，这时都有些怒意浮现出来，不过他还能克制，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后指着叶羽：“好你个羽哥儿……”他好像极力克制住了想掐住叶羽脖子的欲望，才缓缓的开口：“看在你这么多年生在这长在着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想好了再说话——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K先生其实更希望他说“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旦这个罪名认下来，日后就是想翻案都翻不了。叶羽恍惚有些怔然，然后抬眼，几不可闻的叹息：“……总裁……总裁能否……单独说话？”
总裁无法，向众人一挥手：“都出去！”
王平直觉有变，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别人都已经退出去，这时候再说什么也是画蛇添足，只得随之退出去带上了门，门口侍立的随从立刻示意他们都散去。
叶华咬着唇，眼底的担忧一望既知，罗皓对她笑了笑：“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
“他不是那种脑子发热的人。”罗皓声音很稳当，他对叶华点点头，神情安定而略显安慰。叶华一愣，他已经走开了。
房间里就剩总裁和叶羽两个，K先生在椅子上坐下来：“你想说什么？想替罗皓开罪？”
叶羽摇了摇头：“真的是我杀的，原本只是想造成一件迷案而已，时间来不及，以后再慢慢的找个替罪羊顶上去。没想到让王平和朗州撞见，把罗皓少爷推到了前台。”
K先生微微冷笑：“羽哥儿，你也不至于杀谁不好，偏来杀她！你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么，要是按你的手法，要杀就直接杀了保洛，哪用得着这么费事！”
叶羽突而站起身走到总裁面前，总裁这时是坐着的，他轻轻一跪，跪在总裁面前，姿态非常低，下巴几乎就触在他膝盖上。
“不，我只是想杀了克丽丝夫人而已，……”叶羽的声音低柔而沉重，“您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K先生心里一动，几乎要抬手去触碰眼前柔软零碎的头发，“……为什么？”
叶羽又不说话了，只咬着唇，他唇线抿的有些苍红色，半晌才慢慢的问：“我说我杀了她，总裁想杀我么？……要是我杀的不是她，只是个没什么关系的女人，您还想杀我么？”
他没有给K先生回答的时间：“说到底，总裁还是愿意为了她杀我是不是？”他声音非常的柔软，隐约还有些伤怀的意味，“您想杀了我为她报仇么？她死了您就这么生气，那么我呢？我死了的话……”
K先生叹了口气：“胡说，年纪轻轻的哪来这么多要死要活的！”
叶羽摇摇头，抬眼看着总裁，他眼稍很长，薄薄的双眼皮，眼神明澈而悲伤，映着灯光好像璀璨的沉着一湖星子，柔软的伸手一触就能碎裂开来。
“您在这世上还能看见很多美丽的女人，”叶羽低低的道，近乎耳语般亲密无间，“……那么，您首先放了叶羽好了。”
K先生忍不住把他拉起来环在怀里，叹了口气：“你个傻孩子！哪有你这么傻的！你要是不高兴，直说不就行了，还绕这么一大圈来惊动这么多人，你让我怎么跟莫怡交代？”
叶羽伏在他怀里轻声说：“把我交给他们不就行了？”
“怎么可能？你做这事也不动脑子！”总裁话说的重，语气却很是亲昵，一面伸手揉他头发，“要不是怕你以后连个出路都没有，我为什么叫你去给罗皓卖个好？上次叫你回来你还推三阻四的，现在还跟我在这赌气，都几岁大的人了啊？”
叶羽挣脱开来，还颇有些赌气意味：“怎么是我不动脑子呢，明明是王平他们的错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看见。反正这个我不管，你得想办法让莫家闭嘴，别来找麻烦。”
K先生向来不讨厌叶羽偶尔耍个赖皮，何况他心里隐隐就一直觉得叶羽和罗皓走的太近了，现在看叶羽还是心在这里，虽然不满他杀人手段过激，不过好歹还是松了一口气，就在叶羽耳边调笑：“怎么现在又知道害怕了？刚才不是嘴巴硬的很吗？早上还这么护着你的那个罗皓少爷，我看你那时也是铁齿的很哪。”
叶羽垂下眼睫，掩盖了一切微小的情绪，口中却笑着：“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提他干什么？”他一眼看K先生还想翻旧账，俯身过去就轻轻的吻他唇角，“……保罗少爷那话不也骂的是我么，谁要护他？我护我自己罢了。”
叶羽已经有一段时日没回来，昨天晚上总裁跟他说些趣事开一点玩笑，正调笑的有趣，偏给罗皓打扰了，一股火只得生生忍回去。今天是叶羽心虚，主动了一下，可惜外面还有一摊子事没解决。总裁心里叹了口气，一手按下叶羽后脑，很是反客为主的好好欺负了一会儿，放开时已经有些难以忍耐。
“……不准再有下次了，听见没有？”
叶羽脸色有些绯意，闻言只是噙着点笑纹，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那样子十成十的就是欠教训。总裁拍拍他：“得了，我还得去应付莫家人，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他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你给我好好回家去呆着！”
叶羽眼底盈盈的光芒闪烁，嘴上答应的很安然，心里却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现在关键是要找到莫怡交待一下，还有很多后续的事要处理。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要查清楚一件事——克丽丝夫人到底是谁杀的？
王平这小子，他真是要反戈吗？
叶羽脸上还是微微笑着，心里却是种种繁复的情绪，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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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的水声在浴室里停下，接着纸门打开，叶羽披着浴衣，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哈欠。
K先生靠在床头抽烟，见状招手叫他过来，问：“上半年的货怎么才出一半？”
“金三角那边查得紧，邦目那个帮派又闹内讧，货都进不来，不过下半年倒是有几个订单，应该没有问题。”
“那你催催他们。”
叶羽在床边上坐下来，笑吟吟的问：“总裁怎么和莫家人说的？”
K先生伸手在他腰上拍拍：“都是你小子惹得事！亏得莫怡也识趣，他们家人真要追究到我这里，不好看是一定的。”
叶羽笑着一躲：“给我一支烟。”
“不行，”总裁拿起床头的烟盒顺手扔到墙角，直接挡住了他伸手拿烟的企图，“你抽得太多了，年纪轻轻的不能抽这么多，以后咳起来不得了。”
“我好熬夜嘛。”
总裁一把把他拉到怀里，翻身就压到床上，一个膝盖压在叶羽腰上，半笑不笑的问：“那我们今天晚上也来熬个夜？”
叶羽连忙讨饶：“您可饶了我吧，……明天早上保洛少爷的茶话会呢，别迟到了又挨一巴掌。”
K先生还是若笑非笑的维持着这个危险的姿势看着他，好像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放过他，半晌才揉揉叶羽头发：“我给你说个笑话。”
叶羽苦笑：“您先起来成么？”
K先生先是伸手在被子里，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拧了他一把，见叶羽猛地虚喘了一口气，才哈哈笑着让他起来。
“我可跟你说啊，你知道这次香港那边来一个开赌场的叫陶拙的么？”
叶羽立刻远离总裁半米远，才说：“听过名字。专门开赌场的，据说手气也不错。”
K先生笑了笑：“他是上了年纪才有一个儿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不舍的叫他儿子学学怎么做生意，倒是画画写文章的学了不少，都是些不顶用的。眼看着儿子也大了，一个儿媳妇都没娶。”
叶羽笑道：“那是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