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越想越委屈,眼?角滚下一滴晶莹的泪珠,低声抽泣。

    她眉头紧蹙,表情十分忍耐,虽因为剧烈运动?而浮起潮红,可仔细一看却能瞧出她的娇弱与憔悴,再看她眼?底浮起的水光,她偏着头,泪珠顺着眼?角滑到?粉艳艳软腮,幽怨又委屈,再碰就真的要?碎了。

    他?心里一疼。

    拓跋骁想起她柔弱的身体,两个多月的相处难免谈起往事,他?当?然知?道她以前身体不?好,就算现在好了许多也还?弱质纤纤需要?小心呵护。

    唉!

    拓跋骁长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又不?甘地看着她。

    还?以为有一整晚,现在才堪堪一个时辰,子夜都没过。

    “行吧,我不?……别哭了。”他?搂着她小声哄。

    姜从珚小心抬起湿润的睫羽看过去,犹不?相信,生怕男人这是在骗自己,毕竟他?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信誉。

    “我想洗一洗。”

    出了太多汗,现在还?黏黏的,尤其是还?有这狗男人……

    她支着胳膊想起来,可刚撑起一小段弧度,又无力地倒回男人怀里。

    拓跋骁眸光一沉,长臂一收狠狠勒了她一下。

    “我抱你去。”

    “我不?要?,你叫我侍女进?来。”她嗓子也哑,声音低低的。

    拓跋骁不?想她被外人瞧见她现在这副模样,哪怕是她的侍女也不?行。

    他?将她抱起,正想去屏风后,突然想起桶里盛的都是凉水,以她这柔弱的娇躯肯定也碰不?得,便扯了外衫随意披在自己身上,又用锦被将她裹住。

    “来人。”他?喊了一句,声音浑厚,守在帐外的若澜还?有阿椿和阿榧便听到?了。

    若澜迟疑了瞬,这不?是女郎的吩咐,不?过想到?里面可能发生的情形,或许这也是女郎的意思,便恭敬地走进?去。

    若澜先让两个侍女在外间等着,自己来到?内室。

    一进?来,她便闻到?除了先前的兰香空气中还?多了另一种?糜丽的味道,这是从不?曾有过的。

    她将身体躬得很低,头也垂得很低,几乎只能看到?自己脚尖面前的一小片地面,即便如此,她还?是瞥见了地上凌乱了许多。

    还?不?等她行礼,拓跋骁就直接吩咐,“打热水来。”

    若澜便只好听命,不?过转身时她还?是忍不?住悄悄打量了眼?,却只看到?漠北王高大的侧影,他?怀里抱着女郎,被完全裹在锦被中,只露出少许脸庞,肌肤通红,此时闭着眼?,看不?出好还?是不?好。

    女郎该不?会被漠北王折磨昏迷了吧?若澜不?自觉朝最?坏的方面想去,忧心忡忡,又恼怒拓跋骁,不?管怎么看,女郎都吃大苦头了。

    外面的锅炉中一直烧着热水,若澜指挥侍女将水抬到?帐篷,却叫她们停在帘外,让阿椿和阿榧两人亲自抬进?去。

    两个年?轻丫鬟也是头一次伺候嫁人之后的女郎,尽管努力绷着,表情还?是有些不?自在,她们不?敢乱看,低着头,将几桶热水注入浴桶中,又兑了些凉水。

    若澜纠结许久,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王,要?不?让奴帮女郎梳洗吧。”她想看看女郎的情况,要?真有什么不?好也能及时处理。

    接着拓跋骁一挥手,“下去。”带着不?容质疑的命令。

    若澜张了张口,还?行说什么,拓跋骁又命令了一声,语气已经带上了不?耐。

    若澜再不?甘也只能听命退出去等着,心里对漠北王的霸道再一次有了清晰认知?。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姜从珚差点睡着了。

    她太累了。

    一开始她还?有点担心,可身体的疲惫让困意如山一般倒过来。

    直到?拓跋骁将她放入水中她才多了几丝清明,缓缓睁开浓密的睫羽,然后她便看到?男人将外袍一扯也准备跨进?来。

    瞌睡瞬间消失了。

    她瞪圆了眼?,“你干什么?”

    拓跋骁老神在在地答:“洗洗。”

    他?出了这么多汗,身上也有点黏,既然叫了水,他?也不?浪费,而且她不?是爱洁么。

    “浴桶太小了,装不?下。”她赶紧劝男人打消这个念头。她不?知?男人是不?是真的只是想顺便洗洗,可他?现在无论?做什么对她都很危险。

    拓跋骁顿了一下,还?真的认真看了眼?,发现浴桶的大小对她来说刚刚好,要?是自己坐进?去,腿都伸不?直。

    他?虽是认真比较尺寸,可姜从珚就在水里,也被他?纳入眼?中,朦朦胧胧的水雾氤氲着女孩儿姣美的身影,衬得她雪白肌肤莹润通透,上面点点红痕,犹如盛开在冰天?雪地里的红色玫瑰,圣洁又娇艳。

    他?喉咙又紧了紧。

    姜从珚看到?男人的表现,下意识将身体往水里沉了沉。

    男人却突然扯掉身上的衣裳,姜从珚以为他?不?死心,便见他?捧起她浴桶里的水往身上浇。

    姜从珚缓缓呼出一口气。

    身上不?脏,只是一些汗渍,冲一冲便干净了。

    拓跋骁洗完,觉得她也差不?多了,便双手一抄将她从水中捞了出来,扯过旁边的巾帕将她裹住,抱回了床上。

    姜从珚原以为终于能睡觉了。

    “你……”

    最?后,她又被他?啃了遍。

    属狗的吧!

    -

    昨日的婚礼,直到?深夜尽去、天?边露出几缕白线,众人才尽了兴大醉归去。

    清晨晓露,剔透的露珠挂在碧绿的草尖,被晨风拂t?动?摇曳,微光闪闪。

    柴堆熄灭,羊肉的香味也散去,空气微冷,扑到?人脸上带着清新的青草味。

    “阿唔~”阿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揉有些泛红的眼?。

    “你先下去眯会儿吧,女郎这里我来候着。”阿椿说。

    她的声音也有点暗重,两个丫鬟在帐外守了一整夜,生怕中间里面有个什么吩咐,不?敢睡熟,中间只交替着眯了会儿,夜晚寒凉,难免吃了些冷风,还?好她们身体都不?错,没生病。

    阿榧摇头,抬头看了眼?天?色,“天?都要?亮了,按时辰快起了,我怕女郎要?服侍。”

    虽然底下还?有侍女,可侍女间也是有亲疏之分的,除了若澜姑姑,也就她俩一直贴身照顾女郎,其余人都只是干些杂活。

    若澜却道:“去吧歇会儿吧,女郎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起。”

    两个丫鬟先是疑惑了瞬,紧接着好像明白了什么,都低下头,有些脸红。

    第53章

    五十三章

    “不行。”

    时间慢悠悠流逝,

    天?际处最后一颗星辰也?没了踪影,晨雾散去,东边的地平线上渐渐升起?一轮红日,灼目耀眼,

    大片大片的金光洒下,

    将?草地分割成?明暗两种状态,

    渐渐的,

    那条明暗交接线越来越近,

    直到将?王帐也?完全笼罩在了金光中。

    王帐内。

    昨夜一场欢,

    屋里还残留着些许未散的靡香,案头?红烛余半点,一层层红色烛泪堆叠在脚边,床边的地毯上,一件水粉轻绸寝衣飘落在地,

    领口位置似被暴力撕扯过,

    系带被扯断了,旁边一只小巧精致的绣鞋歪在那里,另一只却不见?了踪影。

    宽大的床铺没有锦帐,一眼就能看到床上安睡的两人,床褥凌乱,一只枕头?掉了到了地上,

    暧昧的春色掩在红缎丝被下,

    倒是睡在外侧的男人,大概嫌热,

    将?被子掀开了一半,露出一道宽阔结实的肩背来。

    他侧睡着,高大的身形便将?里面的女孩儿遮了个严实。

    就是睡觉拓跋骁也?舍不得放开这个娇软的人儿,

    将?她纤细的身躯圈在怀里揽着,粗壮的胳膊环过她的鹅颈给她做枕,小臂和手?掌掩在被下,落在她胸前,粗壮的大腿缠着她的,身体跟她紧贴在一起?,下巴抵着她乌黑柔软的发顶,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幽清香,如此他才满意。

    晨光浮动,星星点点的光斑透过窗户落进?来,照在女孩儿宁静的睡颜上,长长的睫羽阖上,在眼底落下小片阴影,粉白粉白的脸蛋,跟沾着晨露的花瓣一样柔嫩,偏两片唇红得有些异常。

    姜从珚都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男人又是什么时候消停的,总之醒来时浑身都疼,像跑了几?十公里的马拉松,又像有人在自?己身上蹦迪,骨头?都要散了。

    姜从珚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着动弹不得,要不是看清自?己还在王帐里,她都要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后背贴着一堵火热滚烫的墙,捂得她都有点热。

    她微微动了动脖子,想看现在天?色如何,什么时辰了,才有点细微动作,腰间就被一条铁臂勒了下。

    她来不及惊呼,身体一转,两片炙热的唇又堵了过来。

    姜从珚脑子都还没清醒,被他这么一偷袭反被吓得精神起?来,想起?昨晚的难耐,去推他拒他,可?男人就算不反抗这庞大的身躯也?纹丝不动,她手?脚又还软着没有力气……

    男人反被刺激得更加激动起?来,凶狠地去亲她,先是唇,然后咬她耳垂,引得她轻颤起?来,姜从珚不自?觉蓄起?了泪水。

    咬磨了许久,他亲到脖子,再埋下去,将?她含入。

    姜从珚被折磨得说不出话,只能咬着牙才能抑住奇奇怪怪的嘤嘤痛呼。

    就这么亲着亲着,他膝盖一曲,传来异样的触感,她发现男人的意图,艰难地从喉间溢出几?个字句。

    “疼、不要……”

    她害怕地紧绷起?来,像拉满的琴弦。

    “真的不行?”男人喘着粗气。

    “不行。”女孩儿绯红的眼尾浸出泪。

    拓跋骁抱着她软软滑滑的身体,又柔又嫩,真恨不得像昨晚一样狠狠撞上去,可?她又拒绝得如此坚决。

    他手?指试了下,确实艰涩,她很紧张。

    男人望着她,肌肉绷得跟烙铁一样,姜从珚被他看得都有点害怕,眼神瑟缩了下,小脸也?娇弱得不行。

    她这模样实在可?怜,尤其是一双乌蒙蒙的眼睛,蓄了泪,害怕地看着自?己。

    拓跋骁沉默许久,闭上眼,咬着牙重?重?喘出一道粗气,突然翻身下床,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捞起?旁边提前预备着的衣裳三两下穿上,然后就大步跨了出去。

    若澜和两个丫鬟还在想,都这个点了,里面什么时候叫人,却忽见?漠北王从里面出来,大步流星朝前走去,连脸都没看清,只瞧见?一个气势汹汹的背影。

    若澜心头?一紧,立马跑进?帐中撩开帘子来到内室。

    “女郎!”她见?女郎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忍不住惊呼一声。

    “女郎,您没事吧。”若澜赶紧扑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拓跋骁一走,姜从珚悬着的心落下,将?自?己埋进?了被子,原本打算缓一缓恢复力气,听到若澜的焦急的声音,只好撑起?眼皮看她,红唇轻启,声音很低,“没事,怎么了?”

    若澜见?她还有力气回答自?己,绷着的弦才松下来,拍了拍胸口,“您没事儿就好,我?只是担心您……”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姜从珚却意会到了她的意思,一时羞赧地别?开了眼。

    “对了,女郎。”若澜想起?拓跋骁出去时的状态,还是有两份担忧,“漠北王刚才出去,似有几?分恼怒,可?是发生了什么?”

    姜从珚:“……”

    这个愿意她实在不好说不口,难道要说他欲求不满?她实在没这个脸皮。

    “女郎,漠北王总不能恼了您吧?”

    这才新婚第?一天?,她想不出两人能闹什么矛盾。

    “不是,姑姑不用担心。”姜从珚只好安慰她。

    刚才拓跋骁虽然走得突然,招呼都没打,但姜从珚能感觉得出来他并不是在生自?己的气,更大的可能是他必须得走,不然可?能就……

    姜从珚将男人的身影逐出脑海,刚才说了几?句话,她嗓子又干又疼,“姑姑,我?想喝水。”

    若澜一时懊恼,她刚只顾问漠北王,都忘记问女郎身体有没有不适了。

    她很快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躺着不好喝水,姜从珚便拥着衾被想坐起?来一点,可?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现在的体力,一动,腰腿就酸疼得不行,蹙起?了眉。

    若澜赶紧来扶她,却正好瞧见?她光洁雪白的后脊一片红紫,从后颈到脊骨,斑斑点点,清冷又香艳。

    若澜顿住。

    光是后背就这样,她都不敢细想女郎身前……

    姜从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昨晚沐浴后她本想穿上寝衣再睡的,可?狗男人还没啃够,她又实在累得不行就这么睡了过去,至于今早……

    现在被若澜瞧见?,虽是从小被若澜姑姑照顾大的,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裹紧了被子。

    漠北王实在太粗鲁了,若澜压下心里的怒气,伺候女郎喝完水,才凝着眉问她,“女郎,我?昨日不是跟您说要您顺着他一些吗,怎的还……”

    姜从珚也?苦着一张脸,她也?顺从了啊,可?她这份顺从根本换不来男人的温柔,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

    若澜见?她如此,便也?明白了。

    漠北王急色又粗鲁,女郎这么美,他只怕都要丧失心魂变成?禽兽了,那时,就算女郎再如何婉转哀求,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不敬,她还是在心里将?拓跋骁骂了好几?遍,这么欺负女郎,女郎又不是那些被抓来任由发泄的女奴。

    “女郎,我?给您涂药吧。”

    姜从珚还是不好意思,但若澜已经不让她拒绝。

    不过涂药之前,姜从珚还想擦一擦身。

    她真是受不了一点汗渍,更不要说狗男人那张嘴,简直把她当成?了根骨头?啃来啃去。

    还好若澜没想太多?,她也?知道女郎羞涩,便没叫别?人,自?己亲自?拧了热帕帮女郎擦拭,又仔细给她涂了药膏,轻柔地给她揉了揉腰帮她缓解酸疼。

    最后再换上一身干净洁白的内衫,外面披了件浅蓝色宽袖长袍,用根朱红腰带轻轻系着做点缀。

    清爽日常的打扮,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可?若澜瞧着女郎晕红的脸颊和水润的媚眼,却让她原本清冷高洁的气质多?了楚楚动人的意韵,终究是有点不一样了。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看样子应该到辰末了。

    还好拓跋骁自?己就是王,上面又没有t?长辈,鲜卑也?没中原那么多?婚后规矩,她今天?就算什么都不干也?没人管。

    不过还是不能就这么躺着,婚礼举办完了,后面的事才刚开始。

    下床时,脚尖刚一触地,姜从珚就又酸又软,要不是若澜一直扶着,她险些栽倒在地,缓了许久大腿才恢复些力气,可?一走动,那处还是有种火辣辣的疼。

    真是不公平,光看男人那热切的态度就知道他肯定十分爽快,他横冲直撞,偏她却要遭这罪。

    收拾好,姜从珚才慢慢挪到外间。

    阿椿阿榧将?早饭摆出来,正好遇到拓跋骁回来。

    他携着一团热气进?来,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这是干什么去了?

    姜从珚疑惑地看了眼,却没问,她现在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多?取点肉饼来。”拓跋骁吩咐两个侍女。

    因没料到他这时候回来,两个丫鬟只摆了她一个人的早饭,大多?都是素的,肉饼也?只摆了半个。

    两人一起?吃过几?次饭,她也?摸清拓跋骁的口味了,他并不挑剔味道,只是喜荤不喜素,偏爱稍咸一点的味道,可?能是平日运动量大出汗多?需要补充盐分吧,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饭量巨大,一个人能吃掉她十个人的量。

    真的不是她夸张,而是她亲眼见?过,那天?她吃了半碗粥半个饼,而他却足足吃了七个饼和两大碗粥。

    不过他本身体格摆在这儿,运动消耗大也?正常。

    拓跋骁本想坐到她旁边挨着她,姜从珚抬着手?臂阻止。

    一身臭汗味儿。

    “你要不洗洗,要不坐我?对面。”姜从珚鼓着脸说。

    这是她能忍受的极限,才不要被他蹭上一身汗味儿。

    拓跋骁从未见?过比她还爱洁的人,沾了泥、沾了血不行,喝了酒、出点汗也?不行,按她这性子,要是让她去军队里待几?天?,恐怕都能把自?己憋死。

    “娇气!”他无奈叹了口气,坐到她对面。

    先前实在憋得难受,他出门之后骑上骊鹰去跑了几?圈马,又射了许久的箭才将?精力发泄出去,现在天?气暖和,一番剧烈运动下来难免出汗,结果就遭她嫌弃了。

    阿榧把肉饼端上来,这有点像后世的肉夹馍,外面是切开的面饼,里面是剁碎的羊肉,被香料腌制又用铁锅炒熟,羊肉和油脂的芳香彻底被激发出来,拓跋骁当时吃了一次就喜欢上了,只是路上并不是一直都有新鲜羊肉,吃的次数并不多?。

    早上出去消耗了一个多?时辰,拓跋骁也?饿了,伸手?就要抓。

    “啪!”

    他手?伸到半空中,却被忽然打了一下。

    不疼,软软的,他甚至还想来一下。

    “洗手?。”姜从珚冷冷提醒他。

    拓跋骁:“……”

    “又不是你吃。”

    姜从珚瞪他:“我?的饭,不洗手?不许吃,不然你自?己叫人弄。”

    拓跋骁不情不愿地收回手?,吩咐她丫鬟,“打水来。”

    阿椿就赶紧端水去了。

    拓跋骁就着铜盆里的水飞快搓了几?把,然后伸到她面前,“公主检查检查,洗干净了没。”

    姜从珚:“……”阴阳怪气的。

    她懒得理他,自?顾自?吃早饭,昨夜的消耗超出平时许多?,她是真的有点饿了。

    拓跋骁有很多?优点,他打仗强,有威望,能驯服底下的兵士,作为君主赏罚分明,也?不算残暴,但他也?有很多?缺点,比如有时太过野蛮强势的性格,还有就是这不讲究的生活习惯。

    草原生存环境恶劣,他常年行军打仗条件简陋,顾不上个人卫生她也?能理解,但理解不代表能接受,她也?没拿自?己的标准要求他,但是,在她面前,尤其是靠近她的时候,姜从珚一定要他洗干净了,至少不能有明显的异味,也?不能有恶心她的行为。

    拓跋骁呢,被她提醒后也?照她要求做了,只是总要调侃她两句。

    吃完饭,拓跋骁让丫鬟下去,又抱着她腻歪了一会儿,直到她才梳好的发髻又要凌乱了,她重?重?地推了他几?下,男人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

    他真恨不得时时刻刻搂着她,可?搂在一起?吧,不干点什么又不可?能。

    她又说疼不愿意,他也?没办法。

    最后他只能强迫自?己找点正事干才,不然他满脑子都是她雪白玲珑的娇躯,还有她在自?己身下梨花带雨的模样。

    于是他去巡查鲜卑军队,再去跟各部首领交流。

    他离开太久,需要露面展示自?己的威信,加上各部首领平时也?不在王庭,这次是因为他的婚礼才聚到一起?,难得会面,自?然有许多?事。

    他一走,姜从珚便命阿椿阿榧将?内间收拾收拾,搬回自?己的帐篷。

    昨夜是新婚她才住这边,拓跋骁的王帐华丽虽华丽,舒适程度却没她自?己布置的帐篷好,现在那边净室也?搭好了,就更方便了。

    光是走回去姜从珚都有些艰难,她又要面子不肯坐轿,也?不肯让人扶。

    回到寝帐,她歇了会儿,正想叫兕子过来问点事情,却见?她抓着一个胡婢进?来。

    “女郎,她刚刚在外面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该不会想偷东西吧。”

    姜从珚看去。

    那胡婢听她这么说立马慌了,赶紧求饶,“公主,奴不是偷东西的,真的不是,奴只是想看公主有没有需要奴服侍的地方。”

    她一开口,说的竟然是汉语?

    姜从珚有些意外,仔细瞧了眼她的模样,发现对方虽然穿着胡服,但五官却不完全是鲜卑人的面貌,反而更像汉人。

    她忽然记起?第?一天?抵达王庭时,帐篷前确实有两个胡婢跪着迎接,只是她不需要旁人伺候,这两天?也?没出现在面前,便抛在脑后了。

    她以为被调回去了,没想到还在。

    “那你为什么在帐篷前逗留?”姜从珚问。

    女婢连忙回答,“奴一直不能服侍公主,奴怕公主不要奴,就会把奴退回原来的奴隶营。”

    她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瘦弱的身体还在发抖,看起?来害怕得不行。

    “奴隶营?这是怎么回事?给我?说说。”

    女婢小心答:“奴隶营就是别?的部落打仗失败后被抓起?来的奴隶待的地方,奴是女奴营中的,因为会说中原话,前不久被俟力发选中来服侍公主,可?奴来了好多?天?都没能见?到公主,要是被王知道,奴肯定会被退回女奴营里的,奴不想回去,奴想服侍公主。”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都带上了祈求,仿佛对她而言被退回女奴营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姜从珚确实不需要她服侍,现在却改变了主意,主动问:“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有些怕她,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奴没有名字,俟力发只叫奴女十四。”

    姜从珚沉默了下,这称呼一听就知道只是个编号。

    她又问,“你是鲜卑和汉人的混血吗?”

    “是,奴身上有汉人血脉。”女十四答。

    姜从珚若有所思,“那现在族中,像你这样混血的多?吗?”

    女十四将?头?埋得更深了,“奴、奴也?不太清楚,不过跟奴居住在一起?的混血奴婢就有好几?百人。”

    好几?百人……按照王庭的人口密度来看,这比例不低了。

    既然王庭中有这么多?混血,那这些鲜卑人还敌视汉人?不,或许正是因为混血的太多?,他们才更加警惕。

    “你们这些混血都是奴隶吗?”姜从珚又问。

    “除了王身边的莫多?娄将?军,大多?数都是。”

    姜从珚吸了口气,心里暗叹一声,看来混血儿在鲜卑族中的日子确实很艰难。

    这些混血儿,多?半都是别?的势力战败后,里面的女人被当做奴隶抓过来,最后成?为那些男人的财产和泄欲工具,后来便有了这些孩子。

    前两年拓跋骁四处征战收服各部,于是这些混血奴隶又被当做财产被转移到王庭。

    这不禁让她想到拓跋骁,他当初的处境,或许并不比现在这些奴隶好多?少。

    关于拓跋骁的消息,世人只知道他十六岁横空出世夺得了王位,关于他十六岁之前,只有几?场他带兵打仗的事迹,至于更早之前,就鲜少有人知道了。

    还有他那个汉人母亲,应该是之前就去世了,她来到王庭后,基本没听人说起?过他母亲,若澜曾隐晦地打探过,却根本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就算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至今也?不过十几?年,众人的记忆还不至于遗忘得这么快,尤其是关于拓跋骁,按照寻常人的心理,恐怕会不自?觉去探究他的过往。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既是如此,姜从珚便不再令她打探了,万一触到拓跋骁的逆鳞就不好了。

    但不管有什么隐情,拓跋骁小时候的日子过得不好,这点应该是t?确定的。

    在混血儿备受歧视和压迫的王庭,他身后又没有母族势力,他当初要在这种条件下获得老鲜卑王的认可?成?长为一个将?军,还要组建起?自?己的势力,中间的艰辛恐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想到这儿,姜从珚的心底也?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让兕子带女十四下去,跟其余家仆侍女安顿在一起?。

    女十四听到公主把自?己留下,激动地流下眼泪,不住地磕头?,太好了,她不会回到奴隶营了。

    虽然只有两三天?,可?她却感觉公主这边的人都很友善,他们不会随便欺负人,那些男人也?不会用淫-邪的目光盯着自?己,最关键的是,公主给她的奴仆吃的东西,都是她难以想象的精贵。

    等女十四离开,姜从珚沉思了会儿。

    从女十四口中她才知道,奴隶营分为男奴和女奴,男奴基本都是些不到十几?岁的孩子,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当初还是孩子才能躲过杀戮,他们每天?要干最重?的活儿,不管是去伐木、挑水、捡羊粪、割草料……都不能反抗,而每天?只有极少极少的食物勉强维持生存,那些奴隶每天?为了这口吃的都又抢又打,可?管理奴隶的俟力发,也?就是类似管事的人却从不管,于是经常有人死去,但奴隶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在意。

    女奴营这边的情况比起?男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除了被压榨,还要面临那些男人的侵犯。

    尽管这些女奴生存条件恶劣,身体和模样被摧残根本算不得好看,可?总有些不挑剔的,或者只是单纯想发泄□□,就抓人出来玩弄。

    知道这些后,姜从珚有些气闷,不仅仅是因为那女奴身上有汉人血脉,在奴隶营中,还有许多?其余少数民?族的。

    这种完全被剥夺人权的制度让她很不适,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奴隶制社会,这倒也?不是错觉,草原部族至今的构架依旧是半奴隶制,但这也?不是她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

    她刚处理好此事,就听若澜来禀告,“女郎,外面来了好几?个鲜卑人,说是想跟我?们换糖和香料。”

    姜从珚目光一闪,这么快就来了啊!

    第54章

    五十四章

    “哪样?”

    姜从珚让若澜将人请进来,

    又让兕子去把阿茅叫过来。

    来的人还不?少,有?七八个,有?男有?女,姜从珚还看到?一个熟人,

    好像是第一天到?王庭看到?的那个女孩儿。

    她今天依然梳着一头小辫,

    身材高挑,

    一身利落的胡裙小皮靴,

    腰间别着一柄马鞭,

    看着很是活泼。

    她眼睛很大,

    黑白分明,皮肤不?算白,脸颊中间有?点高原红,但看着很可爱。

    那天晚上有?点黑姜从珚看不?太清以?为她有?十七八岁了,现?在?仔细一看,

    她眼神还有?点稚嫩,

    可能并不?到?这个年岁,只是长得高发育得较好而已。

    姜从珚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然后落到?旁人身上。

    其余七人中,有?两个女人五个男人,衣着都很华丽,身上佩戴着金银戒指和手环,

    还有?宝石磨成的胸针,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头发基本都辫成了小辫,

    只不?过女性的头发上多装饰了彩绳。

    他?们见到?王新娶的汉人公主、鲜卑的可敦,犹豫了下,或许是想到?自己是来交易的,

    有?求于她,最终还是将手掌贴在?胸前,弯腰行?了个礼。

    “拜见可敦。”

    算不?得特别隆重的大礼,却也表示了尊重。

    姜从珚端坐在?桌案后,坦然地接受了他?们的礼,展臂舒袖,轻抬了下,“诸位不?用多礼,请坐。”

    众人惊奇地抬起眼,这位汉人公主竟然会他?们鲜卑话?

    姜从珚看出他?们的疑惑,笑着,“我?是来王庭的路上才学的鲜卑语,得不?太好,只会一点点,现?在?还在?努力学习。”

    他?们感觉这个汉人公主谦虚了,她自己鲜卑话得不?好,可从梁国出发到?王庭,才几个月就能得这么利索,就是聪明的拓跋怀都不?一定能做到?。

    他?们还来之前还担心这个汉人公主自持中原王族的身份看不?起他?们草原上的人,现?在?听到?她主动学了鲜卑语,莫名安心了几分,又见她面容柔和神情含笑,态度十分真诚并不?是装模作样,便放下几分防备。

    他?们分成两列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大约四五十岁的女性开?了口,“可敦,我?们想问,您昨天婚礼上撒的糖还有?吗?我?们想用牛羊跟您换,还有?烤羊肉的香料。”

    昨日汉人公主的营地里也烤了羊,但他?们用了某种?神奇的香料,使得他?们烤出来的羊肉异常有?滋味,馋得众人口水直流。

    可惜那羊肉不?多,每个人只分到?了一小串,都还没尝清楚味道就没了。

    不?管是糖还是香料,都馋得人抓心挠肺的,所以?今天一大早他?们几个就忍不?住聚到?一起,商量着找汉人公主交换。

    他?们有?很多牛羊马匹,只要这个汉人公主的要求不?过分,他?们都答应。

    “几位请不?要着急。”姜从珚温声?道。

    这时,阿茅也被带过来了。

    姜从珚朝她招了下手,让她来自己身边,阿茅便眼睛一亮,飞快跑过来,在?她身边乖乖站着,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抬头看着她,好像只看得见女郎一个人。

    姜从珚虽然能听懂许多鲜卑话了,还是怕自己有?疏漏,尤其是在?跟这些贵族交流时,便让阿茅帮自己留意?。

    接着她朝几人摇摇头道:“并不?是我?不?愿意?跟你们交换,只是这一路从中原跋涉而来,路途艰辛,带不?了太多东西,加上或比能和乌达鞮侯作乱时被毁了一些,我?实在?没有?太多存余,因为昨日是婚礼,我?们中原有?在?喜庆日子分享的习俗,所以?我?才拿出这不?多的糖和香料分享给鲜卑勇士。”

    意?思就是不?能换了?

    几人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时都垮下脸,其中有?个性子急的都站了起来。

    “一点也没有?吗?少换一点也行?。”

    话的是个三四十的男人,一头红褐色的头发,胡须浓密,身材高大壮实,淡绿色的眼珠瞪得溜圆,看起来是个武将。

    姜从珚看了看他?,拧起秀眉,表情为难起来。

    几人的心也跟着一紧,七八双眼睛热切地盯着她,希望她能出自己想听的话。

    姜从珚最终叹息了声?,招来若澜,“你去取些糖和香料来吧。”

    众人便看到?可敦身边的女仆朝里面走了去,没一会儿捧着一个小木箱走出来。

    若澜将木箱放在?桌案上,打开?盖子。

    他们伸着脖子看过去。

    姜从珚道:“我?只剩这些了,你们都是王的部下,实在?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一些给你们,并不?用交易。”

    ?就这么点?

    几人听可敦说可以白送给自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实在?太少了,总共也没几斤,再分一分,每个人只有巴掌一点儿了,这能够什么的?

    如果?没有尝过他们可能不会如此热切,可嘴巴吃到?过好吃的东西,就会一直惦记。

    他?们都是贵族不?愁吃饱饭,如果?能用一些牛羊换来如此美味的食物?,他?们会毫不?犹豫同意?。

    尤其是他?们家里还有?小崽子呢,那些崽子昨天吃到?了糖,今天就一直撒泼打滚闹着还要吃。

    “谢谢可敦。”几人垂头丧气。

    姜从珚抱以?一个歉意?的笑。

    “可敦,那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换到?糖和香料吗?可以?再去中原买吗?”那个年轻女孩儿突然开?口。

    她在?来人中很特别,其他?人年纪应该都在?二三十以?上,只有?她一个年纪小些。

    姜从珚眸光轻闪,看向她,几分欲言又止。

    那个年长的女性看出苗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敦!”

    姜从珚抬了下手示意?她别激动,然后才慢慢道来:“这些香料是我?在?凉州时向西域商人购买的,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大家也知道,西域许多国家都被匈奴人控制着,联通西方的商路被断绝,如今愿意?往来的商人也越来越少了,我?的香料也是许久之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买到?的,至于后面还能不?能再买到?,不?实在?好,得看有?没有?商人愿意?冒这么大风险。”

    走商利润巨大,那些西域商人携带大量物?资和金银经过,匈奴人怎么会不?心动,自然而然把他?们当成肥羊劫掠一空,财命两失,自然也就没人愿意t??来往东西行?商了。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