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9、

    萧煜暗自捏紧了拳头。

    “看来,你的贴身侍女墨琴说的都是真的了。”

    “她说什么了?”

    墨琴自幼服侍在我身边,自然是知晓我救过萧煜这事。

    闻言,萧煜不再回应我,他侧过脸去,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我坐起身来,试探喊道:“萧煜?”

    霎时,只见他几近崩溃,捶胸痛骂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才是当年救我上岸的人!我折磨你三年,却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他都知道了。

    可他为何会相信是我,那件珍珠裙分明就已经是最有力的物证了。

    “只要稍作查证,你便会知道那年得到赏赐珍珠裙的是裴氏,而非我。此事,我原想在新婚之夜告知与你,可后来——”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变得异常平静。

    仿佛再无任何风浪可以惊起水花。

    萧煜缓缓伸出手,用指尖点在我的眉心。

    “那时我的确半昏半醒,可除了那件珍珠裙,我还记得那女孩眉心处有一颗醒目的红痣。”

    萧煜继续说道:

    “后来,父皇想为我赐婚,我寻遍京中所有贵女画像,唯你眉心有红痣。故而,特求了父皇赐婚你我二人。”

    “可我还未等到大婚那日亲口向你询问,便收到裴氏送来的那件珍珠裙。我以为当年真的是她救了我,所以哪怕是被骂作昏君暴君,也想纳她为妃,庇护她。”

    “直到你闯入禁宫的那天,我看清你眉心红痣,与模糊记忆中的人像是那般相似,于是多次试探于你,可你……”

    10、

    所谓的试探,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妄想我逃避痛苦,向他施媚夺宠,说出真相。

    可他算错了我并非裴氏那般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

    我不敢赌。

    也不能赌。

    若他不信,裴月宁也断然不会再容我。

    我入这后宫,忍辱负重本就是为了我的族人。

    他又凭何认为,我会为了那点情欲与嫉妒去冒险?

    一抹凄凉的笑意跃然唇边,我颤声言道:

    “萧煜,其实你心底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相信,也不肯信。”

    他急于矢口否认:“不,不是的,若晚,你听我说——”

    “你曾说过,会报答救命之恩,如今我只求你放我出宫,保我族人无恙。”

    萧煜的眼底涌起一阵悔恨:“你是怪我,认清自己的心意太迟吗?”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也足够用来看清一人。裴月宁既已怀了你的孩子,你就好好待她吧。我不想再待在这宫里了。”

    他默默地看着我,眼角湿润泪流不止。

    就在此时,萧煜的亲卫闯了进来,禀道:

    “陛下,裴氏带人去了天牢,说要将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处死。”

    我顾不得虚弱的身子,随萧煜匆匆赶去。

    裴月宁正手执长鞭,对着墨琴等人用刑。

    墨琴浑身是血,像被抽干了精气吊在架上。

    “墨琴,墨琴你快醒醒!”

    “娘娘,奴婢以为此生都再也见不到您了。”她肿胀的双眼微微睁开,气息微弱说道。

    我将她抱入怀中,抬头看向一脸惊愕的裴月宁。

    11、

    她紧盯着我,眼神中充满恨意。

    随后扬起长鞭,预备向我抽去。

    “裴氏,还不收手!”萧煜及时上前,一把夺过长鞭。

    从前的裴月宁,是那般温柔良善,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可现在的她,仿佛披上羊皮的恶狼,恨不得将我一口咬死。

    “林若晚,你竟然假死,何不吞下真的毒药,一死了之!”

    她被众人死死挟制住,半跪在地上,依旧眼放寒光,语气恶毒。

    我用尽力气扇了她一巴掌,心痛道:

    “你我姐妹多年,我待你向来真心,甚至还曾想冒着风险救你,可你呢?被恨意冲昏头脑,将所有不满倾泻在我身上。”

    “其实你何尝不知,你要怨要怪的从来不是我们林家,不是我父亲,更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命运。”

    只见裴月宁脸上忽然扭曲狂笑,她那精致的妆容混合着泪水变得面目全非。

    “我不甘心,凭什么你父亲官运亨通,而我的父亲却走入邪道,连累子女,凭什么你能得到王妃之位乃至一国之母的位置,而我却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

    “我比你有才情,比你更通诗书,比你更擅舞曲,可为何要沦落到为奴为婢的命运!”

    “林若晚,你可曾经历过抄家灭族的日子?看着父亲被斩,母亲被辱上吊,兄嫂生生分离,当初若是你的父亲肯念及旧情轻判,我们全家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我缓缓落下泪来。

    “月宁,世间的公道本就如此,若是我父循私情包庇,那他又如何对得住这苍天与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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