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h3>第1章</h3>

    <!-- S 正文 -->

    轻风送来的衣裳许是从成衣铺子里现买来的,估计她身份,买的是寻常的棉布裙子,浅绿外衫、湖蓝的裙,腰身做小了,穿上身反倒将锦鸢的曼妙勾勒出来。

    她心中乱,也不曾注意到。

    匆匆穿好衣服后就敲了下车壁,生怕让人等久了又要恼。

    赵非荀进了车里。

    视线随意从她身上扫过,回正后似是注意到什么,又移过去看一眼。

    这穿的是什么。

    他拎起手边的斗篷扔过去,“披上。”

    小丫鬟吓了一跳,抬头看他,杏眸水汪汪的,还未开口情绪早已都写在眼底。

    无非是什么奴婢不敢之类。

    赵非荀眼神骇人,扫去一眼,小丫鬟噤若寒蝉,垂首把斗篷围上,挡住身子,瞧着表情还有些不知名的委屈。

    赵非荀摸索着指腹,沉下的嘴角上扬了些。

    停了许久的马车缓缓晃动前行。

    锦鸢小心翼翼的问着:“大公子要带奴婢去哪儿?”

    她惦记着老父、幼妹,每日都惦记着家去看看。

    赵非荀不曾回答,反而另问她:“每月都是这个日子休沐?”

    锦鸢心惊,扣着掌心的手指收紧。

    这些都是后宅琐碎之事,他是从何处知晓的?

    脸上不敢露色一分,垂首应了声“是”。

    赵非荀扔过来一样东西,落入锦鸢的怀中,她低头看去,耳边听他说道:“每月休沐去城羽营后门出示这东西,自会有人来接应你。”

    扔来的是一块令牌。

    沉甸甸的金色,上面刻着一字。

    锦鸢不识字,但也知道令牌意义非同,她心中惊疑,脱口问出:“大公子给奴婢这令牌是何意?”

    小丫鬟被吓到,视线撞上他看来的眸子才慌张垂下脸,不敢再逾越抬首。

    这会儿胆子倒是又小了。

    赵非荀浅浅勾了下嘴角:“等下去后自然知道是何意。”

    锦鸢自认愚钝,仍不解。

    她还要追问,隔着马车壁传来轻风的声音。

    “大公子,到了。”

    锦鸢看向赵非荀。

    他却对自己扬了下颚,命她下马车。

    锦鸢心中狐疑且不安,提着心推开小门跳下车架。

    马车停在一条幽静的巷子口,锦鸢看着眼前的巷子觉得眼熟,轻风已来到她面前,朝外伸了下手:“锦鸢姑娘,外面请。”

    她轻福一礼,已作谢礼,方才走出巷子。

    不远处,竟是自家门口。

    一位郎中推门而出,小妹锦蝶一路送出来,十岁不到的小姑娘有模有样的福礼谢过大夫。

    这位郎中面生,不是常给爹爹看病的那位。

    是爹爹病得又重了?

    家中只剩下半两不到的银子,哪里请得起其他郎中来看病?

    锦鸢心绪混杂,快步跑上前去,扬声唤人:“小蝶!”

    小妹看见锦鸢回来,故作成熟的脸上立刻露出小儿才有的灿烂,对郎中道:“是我姐姐回来了!”又朝着锦鸢用力挥着胳膊:“姐姐!”

    锦鸢还未站定,小妹拉着她的手,高兴的脸颊微微发红,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前天爹爹染了风寒我吓坏了,正打算出门去请大夫,恰好遇上这位袁大夫在我们家屋前避雨,大夫特别厉害,把了脉后就说爹爹的病能治好!这才吃了两日的药,爹爹的气色已好了许多!姐姐快随我进去看看爹爹!”

    小姑娘一人撑着家中的各项杂事,见锦鸢回来,止不住的撒娇、依赖起来,连平日里的半分稳重都飞走了。

    锦鸢心疼幼妹,摸了下她的脑袋,“好,姐姐等会儿就进去看爹爹,你先进去等我。”说完后,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大夫,见他衣着不俗,不似街上医馆里坐诊的寻常大夫,便存了分谨慎,先屈身福礼:“家中老父缠绵病榻,幼妹年小不经事,有所懈怠之处,请大夫海涵一二。”

    袁大夫摆手,和气回道:“姑娘客气,行医救人乃医者本性,自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谈吐讲究,想来诊金必定不菲。

    锦鸢伸手拿银袋子,问道:“幼妹在家不敢交付过多银子,不知拖欠大夫诊金多少,今日我一并补上。”

    袁大夫留着山羊须,捋了一把,笑的意味深长:“诊金老夫已从某位大人出收过了,万不能再收姑娘的。”

    锦鸢微愣。

    大夫毫无解惑的意思,交代了句隔两日再上门出诊,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锦鸢攥紧手中的银袋子,回眸看向自己来时的巷子,思绪剧烈起伏,难道是——

    “姐姐!”

    才浮现出来的念头被小妹热闹的叫声打断。

    小姑娘每次见她回来,黏人的厉害。

    这会儿迟迟不见姐姐进去,耐不住活泼的性子跑了出来,拽着锦鸢的胳膊拖她往家里走去,“姐姐呀,快快跟着我进去看看爹爹!爹爹真的好了许多!小蝶还等着姐姐夸小蝶将爹爹照顾的好呢!”

    锦鸢只好跟着她进屋。

    屋子里收拾的干净,三月的天气不冷不热,窗子敞开透气,屋子里并无常年卧榻人有的异味,只有淡淡发苦的汤药味。

    锦父生的眉清目秀,原来也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

    七八年前锦母突发重疾逝世,二人鹣鲽情深,锦父深受打击,自此一病不起。

    病了这么多年早已瘦的脱相,面颊凹陷的厉害,眼窝下陷,身上死气沉沉,眼中毫无求生之念,若非还有一双女儿,锦父早就要撇下人世间去同锦母相会。

    时隔一个月再见锦父,身子仍瘦的吓人,但眼神不再浑浊,反而亮了不少,还在病重,但精神显然已回来了不少。

    锦鸢惊喜,忙到床边仔细询问。

    小妹到底年纪小,只一个劲的说袁大夫厉害,还是锦父答得仔细。

    说吃了袁大夫几服药下去,又和袁大夫聊了几句,夜间安枕,胃口也好了,胸口那股郁结之气也散开了些,身子也轻松了些。

    锦父缠绵病榻这几年,寡言郁郁寡欢,今日说话条理清晰,虽然底气还不足,但依然好了太多。锦鸢听得激动、高兴,眼眶都红了,挨着她坐的小妹看她哭,也跟着掉眼泪珠子。

    锦父笑呵呵的哄她们:“小蝶在我跟前不知哭了多少回,你姐姐难得回家休息一日,别招她眼泪。两个丫头都不许哭了啊。”

    姊妹二人对视一眼,泪色闪闪。

    当真是又哭又笑。

    锦鸢今日受的所有不甘、委屈,都在此刻化为心甘情愿。

    苦难、折磨都冲着她一人来就好。

    只要爹爹好起来。

    只要小妹过得开心。

    她一切都愿意去做。

    又和锦父、小妹说了两句话,她便说要去街上买肉,今日好好庆贺一顿。

    她跨着竹篮出门,确认小妹没有跟上来,才绕进那条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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