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h3>第13章</h3>

    <!-- S 正文 -->

    燕回跪坐下来,一手轻拂衣袖,一手拿着墨条开始在砚台中轻轻的磨着,墨条磨动的声音让有些紧绷的气氛缓和。

    李苏彧凝视着举手投足都颇为端庄的女人,也隐隐嗅到一丝并不属于这营帐的清香。

    “将军为何如此问?”燕回的声音过于清冽,她不过俗人,怎会喜欢大漠?

    赵迟见自家二哥与嫂子难得独处,便退出了营帐中。

    李苏彧收回视线,也无心思看兵书,想到那日说出那番话后,也不知为何就觉得难以面对她,就如赵迟所言,任谁听了都会介意。

    “听赵迟说,你去西边戈壁了。”

    话落,感觉世界都安静下来。

    燕回淡声回应:“也谈不上喜欢。”

    “那夫人喜欢什么。”李苏彧也算是很客套的接下燕回的话。

    二人的关系似乎从那日在医馆过后,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市井长巷,车水马龙,人间烟火。”燕回对上李苏彧的锐利的眸子:“都是妾身喜欢的。”

    烛火荧荧,却把男人那张脸照得格外的耀眼,他纤长的睫,深邃又锐亮的眸,细细窥看下去,男人那双眸竟是顾盼生情的桃花眼,加上脸上并无什么血色,别有一番风情。

    燕回收回目光,专心磨墨,却暗道李苏彧生了这样一张脸,也难怪江蕴念念不忘。

    李苏彧唇角似有一抹弧度,打破片刻的安静:“这北疆只有风沙,夫人很失望吧。”

    燕回抬眸,浅笑:“将军何必这般语气与妾身说话?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既嫁给将军,当然是将军在何处,何处妾身都不失望。”

    燕回内心觉得现在挺可笑,明明互不了解,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两个人被强权扯在一起成为一对夫妻,她与李苏彧,都算是可怜人吧。

    不过,左算右算,女人到底命如草芥。

    李苏彧肆无忌惮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说白了,他对眼前这个女人是有兴趣的,起码心中没有反感,尽管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他不了解的东西,就好像,第一次动用汴京的关系网而得到的消息。

    密函中的燕回,姿色平平,好拿捏。

    姿色平平?

    好拿捏?

    是官家好拿捏,还是,他李苏彧好拿捏?

    只怕……都不是。

    第一次动用汴京的情报网,就挺,失望。

    这也是为什么李苏彧第一次见到燕回时有种预想不同的情绪,那种原本预设好的打算在见到燕回后有着轻微的变化。

    燕回被眼前男人看得不自在起来,她并非什么无知少女,虽在这世界活了十八年,但来到这个世界前,可是什么都经历过的人,少女的羞涩她还真装不出来。

    只是男人的眼神越发炙热,燕回眉间微聚:“将军这般看着妾身做甚?”

    到底被这般好看的男人盯久了,难免会有些心慌意乱。

    “夫人这几日在府中可安好?”李苏彧说完就收回目光,指节分明的手紧紧的握着兵书,因着用力,扯动伤口,痛意蔓延全身,表情微微痛苦,他这位夫人好似永远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是他竟觉得被这女人撩拨了。

    “将军不在,妾身怎安好?”燕回唇角挑起笑,说着放下手中的墨条:“将军是哪里不舒服?”

    “伤口。”李苏彧眉目不动,这个女人从开始到现在都未成问过半分他的伤势。

    燕回闻言,便欲起身去唤赵迟。

    “夫人这是何意?”李苏彧低声问。

    燕回不得已重新跪坐下来:“将军伤势严重,妾身去找人。”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李苏彧就差说你来这里是照顾我的,怎么又要去找别人?

    燕回迟疑片刻就明白李苏彧的意思,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促狭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

    她说:“妾身、不会照顾人,若将军不介意的话,妾身也是……”

    “不介意。”李苏彧唇角噙着一丝不明显的弧度,深深的盯着燕回。

    燕回淡淡一笑,问:“将军哪里疼?妾身该怎么做?”

    李苏彧唇角的弧度消散,欲开口,门帘被掀开,江蕴端着冒着热气的药走了进来。

    李苏彧眸中瞬间闪过一丝不耐。

    “苏彧,褚先生交代醒来后,喝完这碗药,接下来才能好好调养。”江蕴走上前,把托盘放在案几上,端碗放在李苏彧的面前:“温度刚刚好,可能有些苦涩,慢些喝。”

    营帐中安静极了,燕回没有觉得不适,倒是江蕴看她的眼神有些冷厉,她却淡然一笑,伸手拿过瓷勺,端起药碗,一副要喂李苏彧喝药的架势。

    “将军,可别辜负了江姑娘的好意,刚刚不是说伤口疼吗?来,喝药。”

    燕回那笑盈盈的样子像极了一朵淬满了剧毒的芙蓉,美艳又毒辣。

    江蕴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掐入皮下也不觉得疼。

    李苏彧盯了一会儿燕回,薄唇漾着浅笑:“那就有劳夫人了。”

    一对各怀鬼胎的夫妻在江蕴的面前上演了一出看似和谐的画面。

    汤药见底后,燕回放下碗、勺,便拿出锦帕轻轻擦着李苏彧的嘴角,靠近的时候,她视线不由的多瞟了男人的脸几眼,轮廓如雕,眉目英挺,刚毅非凡,就算是悍将,那也是最俏的悍将。

    跪坐回原来的位置,燕回顺势把手中的锦帕放在案几上,看向江蕴:“江姑娘还有事?”

    “没,没事。”江蕴知道燕回是故意的,就因为白日时她说的那番话?就要证明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燕回才是站在李苏彧身边的女人?

    “没事的话,那就请江姑娘出去吧。”燕回一副正妻的姿态:“我与将军还有事要说,不过还是谢谢江姑娘给我夫君折腾熬药了。”

    江蕴脸色有些难堪,她死死的盯着燕回唇角的笑意,紧咬牙关道:“是我该做的,少夫人不必这般客气。”

    燕回淡笑着颔首,看着江蕴一脸不快的走出营帐,收回视线时,眸瞳中闪过一丝狡黠。

    燕回见李苏彧盯着她:“将军,怎么了?”

    李苏彧,笑:“夫人很开心?”

    燕回朱唇上扬:“妾身可不想看到别的女人对将军有别的心思。”

    看着睁眼说瞎话的女人,李苏彧打趣道:“那见祖母时夫人还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燕回心想,既然那般作为你不高兴,那就做点让你高兴的事情咯,反正已是夫妻,既做不到伉俪情深,做些表面功夫还是可以的。

    “妒妇的样子将军见着便可,老太君那边妾身还是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正妻。”

    李苏彧觉得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女人越发的会装,若以往他真没兴趣看一个女人装模作样,但这燕回,就不一样,就算是装模作样,也是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尤其是能让江蕴知难而退,他便更有兴趣。

    李苏彧放下手中的兵书,刚要说什么,燕回开口:“将军怎识得褚言?”

    李苏彧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神色难辨,他看向女人,这算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谈起比较严谨的话题。

    “你认识褚言?”

    燕回明显感觉到了李苏彧身上散发的凛然之气,她浅笑:“少时在云州,褚言在我家暂住过一段时日。”

    少时?云州?

    那得多久?

    燕家家主死了都快六年,那时燕回多大?

    “偶然结识褚先生,此番他又前来郓城,来拜访时我正处昏迷中,他医术了得。”李苏彧也算是解释了他能醒这么快与褚言有一定的关系。

    “那看来将军是打算与褚先生继续结识下去了?”燕回慢条斯理的说着,颇有一副看穿眼前男人的架势。

    李苏彧看着燕回烛光下的侧颜,意味深长道:“夫人的语气中有着些许的担忧,担忧什么?”

    “将军明知褚言的身份,也知晓自己手握什么,竟还与褚言结识,妾身不该担心?妾身可不相信将军能与褚言那样的人成为朋友。”燕回黯然,眉眼微凛:“像将军与褚言,如若没有同等的利益,根本不会走近。”

    李苏彧是没有小觑过燕回,亦然没有想过燕回能看透一些晦暗的事迹,许是让官家对褚家放下戒备,褚皇后唯一的弟弟褚言,常年都不在汴京,就连褚家也不过是一个挂名的氏族。

    褚言更是常年不在汴京,只知当今国舅爷有得一手好医术,却四处游历,十年难得回一次汴京。

    “将军可知,一步错步步错?褚皇后算不上贤良之辈。”燕回掀眼,浅笑:“押在褚家这颗看似稳的棋上,输了,可就是万劫不复。”

    听女人一字一句的话语,李苏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的脸看出一个洞来,除了祖母,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谈过这些事。

    “官家身子硬朗,皇子们与臣子个个都开始跃跃欲试挑衅官家,此番在官家眼中,远在北疆的李家首当其冲,突厥战败,李家本战功赫赫,却被官家逮住杀鸡儆猴,将军觉得,这是为何?”

    “李家手握雄兵,在北疆很好牵制,毕竟北疆这个地还需官家养着,李家偏偏动了想要久居汴京的心思,且联姻之家是王家,王家背后可是忠义侯府,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官家岂能让王家与忠义侯府势力如春笋般生长?”

    “妾身承认我不过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官家这般,能打压住李家的同时顺便恶心一把李家,就是让汴京那些有异心的瞧瞧,饶是战功赫赫的李家也能这般压制,更何况京中那些只知用口讨伐的臣子?”

    “将军觉得呢?”

    烛火的光晕里,燕回姿容艳艳,眉眼含笑,好似什么都掌控在她手中,此刻就连眼前的男人,也被她看穿一般。

    “夫人还知道什么?”李苏彧一副要与燕回彻谈的样子,声调微扬:“夫人都可说说。”

    燕回就等着李苏彧这番话。

    “北疆这些年战况中的物资大多都是由李家担着,官家那边虽给了些,但也不过杯水车薪,年年入冬,北疆的百姓都苦不堪言,甚至还会有流民,朝廷不管,李家管不过来,每年如此,都没有得到好的解决办法,往年军中也是吃紧的厉害,也因如此,商户入住北疆也少之又少,北疆就是名副其实的苦寒之地。”

    “李家每年都往朝中递上一封折子,就算是洋洋洒洒几页说着北地的不易,朝廷也视若无睹。”

    “因为朝中那边,知道李家不会不管,北疆雄兵握在李家手中,朝廷忌惮且想压制,就用其方式,想让李家能抗压突厥蛮人的同时,还能让李家过得并不那么、顺遂。”

    话落后有片刻的安静,男人便轻笑一声。

    “倒是不知,你说这么多,意欲何为。”

    燕回所说的,李苏彧都知晓,就是知晓,才动了反抗的心思。

    燕回半眯眸,说:“若我说,我能助将军一臂之力,将军可信?”

    半明半暗的空间里,她清幽的眼眸里是坦荡与自傲,还有一丝野心。

    李苏彧笑,撑在案几边缘的手掌微微一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案几面,他细细的打量着燕回,好似这才该是燕回原本的模样,之前,都是这女人的伪装。

    “夫人、怎么帮?”他把‘夫人’二字咬的有些重,言外之意他们本就是一体。

    燕回装作没有听见男人的语调:“现在我只要出入自由,别的,将军就别管了。”

    “可以。”李苏彧语调中有着冷然,今日算是重新认识了眼前这女人,他最开始的感觉是对的,这个女人就不简单,只是不知是敌是友,他总该提防的。

    燕回敛眉,话点到为止,说多了就无趣了:“时候不早了,妾身就先告退。”

    李苏彧的视线落在烛上跳跃的火焰上,抬手拿起边上的剪子,朝着烛芯燃尽的地方剪去,漫不经心道:“夫人告退去何处?还想赵迟给你安排另一处歇脚的地方?”

    燕回挑眉,这才发现另一边她的东西摆放在这营帐的角落,她也不矫情,道:“那,怎好意思与将军挤在一处?妾身睡姿甚是不入眼,若磕绊到将军的伤口,还望将军莫要怪罪。”

    在燕回心中,反正他们名正言顺,睡一起是迟早的事。

    李苏彧:“扶我。”

    “……”

    燕回扶着男人坐下床榻,却觉得不方便极了,什么都不方便,岁秋不在身边,全都要亲力亲为。

    坐下后的李苏彧抬眼,视线刚好撞入燕回那满是不耐的眼眸中。

    燕回道:“我要沐浴。”

    李苏彧被那双清幽的双眸看的心脏处略有些悸动,在这黑夜里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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