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莞莞类卿

    5.

    整个会场一片鸦雀无声。

    江淮礼拽着助理的衣领,颤着声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顾菀菀怕他坏了今天的结婚仪式,挽着胳膊劝他冷静点。

    「晚晚也真是的,大喜的日子还在闹脾气。」

    顾菀菀以前不是拿我的不懂事搪塞我对江淮礼提的要求。

    可这一次江淮礼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忽视我。

    江淮礼甩开顾菀菀的手,颤着声音问助理我坐的那趟航班。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声音里藏着惊恐。

    江淮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在意。

    可就是在听说我飞机失事时心好像空了一块。

    助理顶着顾菀菀恶狠狠的注视,颤着手翻出来那条新闻。

    「宋小姐是坐的这趟航班走的,这两天家里的佣人都以为您要娶顾小姐了,他们对宋小姐不管不顾,宋小姐这才想出国回宋家......」

    「我查过监控了,宋小姐是昨晚离开的别墅......」

    「按照警方的通报,您打电话的时候,飞机正在急速下坠。」

    话音刚落,江淮礼的身形摇摇晃晃。

    他头一次感觉被绝望笼罩。

    江淮礼笑着摇摇头,「不......不可能,她说她爱我。」

    「她说下辈子还想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呢。」

    助理见江淮礼笑着笑着就哭了,根本不敢继续说。

    他没告诉江淮礼在我房间里摆着很多顾菀菀寄给我的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我是怀着怨恨和失望离开的。

    江淮礼一遍遍地看着官方通报,在所有人的惊诧中突然怒吼。

    「去找啊!宋晚那么骄傲的人,要是知道顾菀菀撞断了她的腿,肯定会回来算账!」

    「她是我江家的夫人,就算......死了也要葬在江家。」

    最后一句话说完,江淮礼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脊背都弯了下去。

    助理不敢再在婚礼久留,连滚带爬地去找我的尸体。

    顾菀菀听了他的话脸色煞白,可还是撑着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安慰他。

    「淮礼,晚晚她可能就是追妻看多了,故意假死等你去找她?」

    「晚晚还是太幼稚了,想出这么低劣的手段来破坏咱俩的感情。」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来破坏婚礼,她也太不懂事了。」

    如果是从前,江淮礼还会气得和我冷战,等我来低头认错。

    可这次,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按耐住心里的惊悸。

    江淮礼沉默片刻,忽然抬眼看向顾菀菀,神色冷漠。

    「我们有什么感情?」

    6.

    「顾菀菀,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

    「顾菀菀,你只不过是替晚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感情评头论足!」

    江淮礼毫不留情地揭开这场婚礼的实质,顾菀菀难堪地垂下头。

    囡囡见不得顾菀菀委屈,抱着江淮礼的腿撒娇。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为了小三吵架!」

    「我们才是一家人!」

    听见囡囡口中的小三,江淮礼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冷冰冰地注视着顾菀菀,质问她到底教了囡囡什么。

    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江淮礼承认,就算有小三那也是顾菀菀。

    顾菀菀被江淮礼打上小三的名号,整个人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

    毕竟在他眼里,自己才是他的真爱。

    婚礼现场一片窃窃私语。

    江淮礼把囡囡扯下来,送到面色铁青的江家父母身边。

    「爸妈,囡囡以后就交给你们教育了,一切依照晚晚的方案进行。」

    说完,他不管身后顾菀菀的挽留转身离开。

    一路上,不断有宾客对我和顾菀菀议论纷纷。

    他们说顾菀菀温柔大方,还是知名钢琴家,哪哪都比我这个未婚先孕的残废好。

    「哎,听说了吗,那个宋晚就是因为未婚先孕打胎才没了生育能力......」

    「私生活这么不检点,她怎么配进江家的,真下贱......」

    「顾小姐也是可怜,守了江总那么多年,他偏偏守着那个残废不放。」

    江淮礼听见这些流言蜚语,额头上青筋暴起。

    无数的谩骂和嫌弃几乎要压垮他的脊背。

    可偏偏这些流言都是他命人去散播的。

    连他都受不了这些流言,又遑论我这个当事人呢。

    江淮礼忽然感到内心一片悲哀。

    他只是想守住顾菀菀的名声。

    等流言蜚语被人遗忘后,我们又能像以前一样正常相处。

    他会保护好我,请最顶尖的医生为我做康复治疗。

    可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淮礼跌跌撞撞地回了家,四处寻找我的踪迹。

    一周没回家,他这才发现我的房间已经空空荡荡的。

    属于我的物品都被收拾干净,只有空气中残留着我身上浅淡的檀木香。

    江淮礼愣怔地看着空旷的房间,面色茫然。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母问他要户口本。

    「我做主把囡囡的户口迁回咱们江家,省得沾染了死人的晦气。」

    「还有啊,既然宋晚已经死了,那你就娶了菀菀吧,反正你们郎有情妾有意。」

    江母嘴里难掩对我死亡的欣喜。

    她怒骂我残废没用,害我和江淮礼错过这么多年。

    至于被江淮礼亲手毁掉的婚礼,江母已经重新算好了良辰吉日,择日进行。

    这一切好像都是怕江淮礼不娶顾菀菀。

    江淮礼站在原地,听着江母对他们婚后生活的期盼,头一次觉得厌恶。

    他胃里一片翻腾,再也忍不住跑去抱着马桶吐着。

    直到把胃里的酸水全都吐出来。

    江母看他这幅样子,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试探着问,「淮礼,你不会不想娶菀菀吧?」

    「我们可是为了让菀菀进门,把她的清白都毁了,才让囡囡牵绊住你啊!」

    江淮礼动作一顿,怔愣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当初菀菀刚回国那会就跟我们透露过她还喜欢你,可你当初非要死守着宋晚那个贱人。」

    「我们为了让你接纳菀菀,只能把你灌醉,让菀菀去你房间和你睡觉。」

    「现在好不容易熬死宋晚了,你可别让菀菀白白葬送了清白。」

    7.

    江母的几句话几乎直接几岁了江淮礼的防线。

    真相猝不及防地刺进江淮礼的心里。

    想到他发现躺在他怀里满身狼狈的顾菀菀时的愧疚,只觉得一阵讽刺。

    后来江淮礼每次询问当初的细节,顾菀菀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甚至用眼泪换取他的同情心。

    还为了把囡囡接回家,设计让我残废失去生育能力。

    我为了他和家人决裂,孤苦伶仃地留在国内。

    江淮礼清楚记得自己和我在一起时立下的誓言。

    到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

    出轨?车祸?替嫁?谣言?

    江淮礼只觉得悔不当初。

    愧疚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的理智扯断,他自嘲一声,声音冷漠。

    「五年前那晚上本来就是个错误,她自己自甘下贱算计我,关我什么事,如果不是她生下来囡囡,又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怎么可能接纳她。」

    「江淮礼的妻子,永远只会是宋晚。」

    「哪怕她死了,我也要抱着她的排位,和她厮守终生。」

    话音刚落,顾菀菀就抱着囡囡冲了进来。

    她大概是听见了刚说的话,脸色煞白地把囡囡举起来。

    「淮礼你怪我没关系,你能不能先送囡囡去医院啊,她贪吃吃了火龙果过敏了!」

    囡囡浑身泛红,脸上也带着红肿。

    江淮礼对此无动于衷,他急着赶去找我的线索。

    助理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查了我所有的社交信息,最终绝望的发现我真的上了飞机。

    可江淮礼不信,他不信我会这么仓促的离开。

    连一句真相都不肯告诉他。

    江淮礼不敢去搜寻队去找我的生物组织残片。

    现在的他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整个人都被困在悔恨和恐惧当中。

    是他亲手安排了车祸,是他夺走了我的双腿。

    也是他把我逼上了绝路。

    江淮礼跪在地上,心脏像被刀凌迟一样刮得鲜血淋漓。

    他从来不知道,失去一个人真的会撕心裂肺的疼痛。

    江淮礼颤着手拿出烟点燃,点开了跟我的聊天框。

    他不死心地想问我到底在哪。

    点开却只发现几条很久之前的对话。

    我们的订婚礼他走的匆忙,所以他从来不知道穿着鱼尾裙的我美得不可方物。

    我笑得很甜,整个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江淮礼盯着那张照片,泪水逐渐盖住了我的笑容。

    他匆忙擦去,对着照片又哭有笑。

    这似乎是......我是他妻子的唯一证明了。

    江淮礼继续往上翻,只翻到简短的一句话,他就再也没勇气上翻了。

    「淮礼,如果你没那么爱我了,请不要告诉我。」

    「我希望我们的婚礼像我期盼得一样完美。」

    是啊,那是我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婚礼。

    他怎么舍得给我毁掉了。

    江淮礼一遍遍看着我们的订婚照,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里。

    江淮礼试图给我打电话,亲口诉说他迟来的爱意。

    直到红色感叹号的弹出,他才发现我拉黑了他。

    我们连最后的联系都没了。

    正巧,飞机救援队的队长打来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宋晚女士的丈夫吗?」

    「我们在飞机残骸中找到了宋女士的一小块生物组织碎片。」

    8.

    与此同时,我乘坐的那班飞机已经到了法国。

    那场没有一位旅客丧生的空难,是死亡事务所为我办理的假死业务。

    江淮礼为我安排车祸,我就顺水推舟,送自己一场空难。

    我要江淮礼后半辈子都要活在悔恨当中。

    爸妈对国内的消息不太了解,他们回家时看见我坐在轮椅上。

    我妈顿时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爸凶恶地要去弄死江淮礼一家。

    「他妈的江淮礼,当初不是说会全心全意照顾你一辈子吗,这就是他照顾的?」

    「闺女你老实告诉我,这腿是不是江淮礼那个人渣害的,到现在了,你还想替他遮掩吗?」

    我在爸妈的怀里,内心一片酸涩。

    国内的事我不想提起来让爸妈烦心,只说之前是自己眼瞎执意要留在江淮礼身边。

    现在我在他眼里就是个死人,我也不想再继续跟他纠缠下去了。

    比起复仇,我更在意我的双腿。

    下午爸妈带我去了医院,医生说我的腿被人为摧毁得很严重,但还存在一定的治愈几率。

    「小姐,您想好了,这个手术的术后康复会很痛苦。」

    「没关系,我这个人最习惯忍疼了。」

    我被江淮礼伤得遍体鳞伤,早就对疼痛麻木了。

    手术进行了整整十七个小时,好在最后成功完成。

    医生说我现在只需要做好术后恢复,慢慢进行康复,也是能重新站起来的。

    我送了口气。

    接下来几天我没再关注江淮礼的动向,专心投入康复训练。

    可航班失事的新闻给江家带去不少热度,网上不少人都对那场婚礼议论纷纷。

    顾菀菀得到江家父母的支持,干脆以江淮礼妻子的身份站出来澄清。

    可惜,这条澄清很快就被江淮礼压下。

    他在网上发布了和我的订婚照,哀悼我的离世。

    与此同时,我的遗书彻底公布。

    我的遗嘱中清楚写明囡囡到底是谁的女儿。

    顾菀菀想借助囡囡嫁进江家,我就把囡囡的户口迁到德国的一对父母名下。

    囡囡需要在德国研习通过我留下的儿童培养方案,否则,她将无法回国。

    自己失去了唯一的筹码。

    顾菀菀嫁入豪门的美梦彻底破碎。

    她试图钻法律的空子,拿回囡囡的抚养权。

    可江淮礼却先一步举报顾菀菀故意开车撞我。

    顾菀菀当天就被带回了警局。

    网上劈天盖地地都是对顾菀菀的谩骂。

    他们像当初骂我那样,骂她蛇蝎心肠。

    江淮礼非但不解释,甚至还雇水军一起骂她。

    我爸跟我说起的时候,我对此嗤之以鼻。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早干什么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专心在病房康复。

    而江淮礼自从收到我的生物组织碎片,就抱着它在别墅疯狂酗酒。

    再一次因为喝酒胃出血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江淮礼难得清醒。

    他看着助理,声音苦涩,「晚晚,她是不是没有死?」

    「从高空坠落后,人的生物组织碎片边缘怎么可能割得那么完整?」

    江淮礼好像想通了一切。

    「除了我没有人关注航班上的旅客,空难是假的,登机信息也是假的。」

    「只有遗嘱是真的,宋晚她在折磨我,报复我。」

    救援队我已经找遍了,没有她的遗体,登机信息肯定是假的,对吗?”

    给江淮礼救治的医生是江家的一个长辈。

    他没告诉江淮礼,那天他让人给我敲断腿的时候,我的脑电波监控很正常。

    外界发生的一切我都能感知到。

    「淮礼,你做得太过分了,也不怪宋晚会走。」

    「你一直说自己亏欠了顾菀菀母女俩,所以把大部分精力都转移到她们母女的身上,让晚晚一个人在家里苦等你,饱受你爸妈的磋磨。」

    「可我问你,你真的只是因为亏欠才在意他们吗,还是说你也对她们动心了。」

    「江淮礼你酒量那么好,顾菀菀爬床那晚,你真的一点不清醒吗?你自己清楚。」

    医生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划开了江淮礼拼命遮掩的真相。

    他闭着眼,浑身都在颤抖。

    江淮礼从此刻才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少混蛋事。

    一切都晚了,我没给任何机会让他弥补。

    江淮礼出院后,马不停蹄地去法国的警局查到了我的新身份。

    他去找我的那天阳光很好。

    江淮礼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抱着我最爱的郁金香出现在病房门口。

    隔着透明玻璃,他沉默地看着我拄着拐杖,费劲地做康复训练。

    有好多次,我都差点跌倒在地。

    江淮礼握紧拳头,强忍住冲进去的冲动。

    门外的注视有如实质。

    我抬头去看,却只看见门上挂着束灿烂的郁金香。

    「小姐,那束花要给您拿进来吗?」

    我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最终摇摇头。

    「扔了吧,我已经不喜欢郁金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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