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恤换成短小修身款,最好扎进裤子里,这样可以凸显腿长;颜色的话,香芋紫配牛仔蓝、米白、浅灰这些淡色系会比较显气质,配纯黑色会拉低香芋紫温柔的意蕴,反而有些土味。

    杨之玉回:“我开车嘛,怎么舒服怎么来,随便穿的,再说开车穿裙子跑长途也不得劲啊!”

    “你屁股大,屁股大的人穿裙子好看,你得多穿裙子!”

    “哎好好好,我知道了。”

    啊!好烦。

    作者的话

    阿船

    作者

    05-02

    小杨:有老家真好,能回去尽量回去吧!就算被老妈数落!

    继续跪求票票~~~

    第9章

    给我外孙女当女婿合格

    开饭后,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父亲高兴,拿出散白酒喝,杨之玉不让,非要开自己带过来的茅台,说是领导嘉奖的,不要白不要。那是有一回她陪齐震见一个大作者,从公司仓库拎了两瓶茅台,只喝了一瓶,齐震就让她带回去了,她还推辞说这么贵的酒留着您喝吧,齐震莞尔,说送你不亏。

    杨之玉给姥姥和父亲倒酒,小酒盏明晃晃的,杨明亮咂巴一口,表情如痴如醉,说这酒好喝有劲,姥姥竟然一口干了,说这酒还凑合吧。

    葛金秋将粉条盛了一小碗,嘴里叨叨:“炖时间长了,这粉儿都断了。”又将碗置于杨之玉一边,继续说:“东边你大姑家的外甥回来祭祖了,你还记得他不?”

    “谁啊?哪个大姑?”杨之玉没往心里去,村里各种亲缘关系太复杂,而且那个年代就近结婚的太多,一个村里的人不管从哪头论都能攀上亲戚。

    “能有谁,就东边的,她家那枝子就出了她妹一个能人,她那外甥你认识的,你小时候经常找人做作业。”

    杨之玉夹着排骨的筷子一滞,很快云淡风轻道:“啊,他啊,是有这么个人,叫什么来着,我也记不清了。”

    她把排骨咬进嘴里,吮吸裹在上面的浓稠汤汁,顺便瞥了眼桌上众人。

    “好像叫什么舟……”葛金秋努力回忆,眉头紧锁。

    “何诺舟啊?”杨之玉啃着排骨肉,含混说。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葛金秋面露喜色,眉眼上扬:“哎呦,这孩子长开了,高,壮实,丹凤眼,高鼻梁,看着特别撑场面,一笑更好看,牙齿整齐还白……”

    “妈,你看得真仔细。”杨之玉打断,她心里清楚得很,她妈喜欢的女婿,好不好看是次要,但必须得“高大壮”,觉得这样带出去撑场面,有气势,让人瞧得起。

    说实话,她不太懂老妈的逻辑,她家就是个普通农村人家,乡里乡亲都知道谁家啥样,都这么个水平,有什么可比的,“高大壮”确实有派头,看着唬人,可若是傻了吧唧的,她可不要。

    “太出挑了,小时候也没见这孩子多出彩啊!”葛金秋意犹未尽。

    姥姥忽然咕哝一句:“他家成分不好!”

    杨之玉闻言抬头,姥姥嘴里嚼着碎肉,目…

    开饭后,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父亲高兴,拿出散白酒喝,杨之玉不让,非要开自己带过来的茅台,说是领导嘉奖的,不要白不要。那是有一回她陪齐震见一个大作者,从公司仓库拎了两瓶茅台,只喝了一瓶,齐震就让她带回去了,她还推辞说这么贵的酒留着您喝吧,齐震莞尔,说送你不亏。

    杨之玉给姥姥和父亲倒酒,小酒盏明晃晃的,杨明亮咂巴一口,表情如痴如醉,说这酒好喝有劲,姥姥竟然一口干了,说这酒还凑合吧。

    葛金秋将粉条盛了一小碗,嘴里叨叨:“炖时间长了,这粉儿都断了。”又将碗置于杨之玉一边,继续说:“东边你大姑家的外甥回来祭祖了,你还记得他不?”

    “谁啊?哪个大姑?”杨之玉没往心里去,村里各种亲缘关系太复杂,而且那个年代就近结婚的太多,一个村里的人不管从哪头论都能攀上亲戚。

    “能有谁,就东边的,她家那枝子就出了她妹一个能人,她那外甥你认识的,你小时候经常找人做作业。”

    杨之玉夹着排骨的筷子一滞,很快云淡风轻道:“啊,他啊,是有这么个人,叫什么来着,我也记不清了。”

    她把排骨咬进嘴里,吮吸裹在上面的浓稠汤汁,顺便瞥了眼桌上众人。

    “好像叫什么舟……”葛金秋努力回忆,眉头紧锁。

    “何诺舟啊?”杨之玉啃着排骨肉,含混说。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葛金秋面露喜色,眉眼上扬:“哎呦,这孩子长开了,高,壮实,丹凤眼,高鼻梁,看着特别撑场面,一笑更好看,牙齿整齐还白……”

    “妈,你看得真仔细。”杨之玉打断,她心里清楚得很,她妈喜欢的女婿,好不好看是次要,但必须得“高大壮”,觉得这样带出去撑场面,有气势,让人瞧得起。

    说实话,她不太懂老妈的逻辑,她家就是个普通农村人家,乡里乡亲都知道谁家啥样,都这么个水平,有什么可比的,“高大壮”确实有派头,看着唬人,可若是傻了吧唧的,她可不要。

    “太出挑了,小时候也没见这孩子多出彩啊!”葛金秋意犹未尽。

    姥姥忽然咕哝一句:“他家成分不好!”

    杨之玉闻言抬头,姥姥嘴里嚼着碎肉,目光定在餐桌上,刚才那句仿佛是她听错了。

    母亲也没在意,只自顾说着:“人很有礼貌,在坟地的时候,特意过来打招呼,说是美国毕业的博士,人家还问你的情况呢!还记得你这个同学呢!咱也不差,我就和这个小舟说了,我说你在星城出版社当编辑,收入挺高,月工资过万了,还排到了市郊的经济适用房,领导挺赏识,过两年能升职。”

    杨之玉“啧”了声:“妈你说这些做什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咋啦,我说错了吗,我夸你犯法啊!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配不上!”

    “哎……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夸不到点子上……”杨之玉脑仁疼,和老妈沟通真费劲。

    杨明亮打断:“人家是来咱们县搞科研的,不是来找对象的,你乱点什么鸳鸯!再说了,人孩子长得那么好,事业有成,估计早有对象了呢!”

    “没有,他爸说的,说在外国谈了俩,都外国人,不合适分了,现在单着呢。我说挺好啊,咱中国人讲究一个缘分,分了说明没缘分,有缘

    铱驊

    才会到一起,我们小玉也单着呢!”

    杨之玉默默吃饭,不再插话,内心摆烂了。她那高傲的自尊心,在没见到成年何诺舟之前,就被老妈削去一半。

    吃完饭收拾好,杨之玉陪着姥姥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家的沙发和她年纪一般大。粗麻布艺,很多位置都被坐塌了,爸爸手巧,又在家具厂工作,总能修好。但架不住时间太久了,里面的木质结构和弹簧都变性了,索性就不修了,由它去吧,反正现在也不常在老家住,无所谓了。沙发扶手的裹布开了线,被姥姥用三色毛线绣了花,粉的骨朵,黄的蕊芯,绿的茎蔓,缠缠绕绕,像真的从沙发里长出来一样。

    姥姥痴迷电视,经常对电视节目品头论足,分析出一堆道道,虽然驴唇对不上马嘴,但有时候也能蒙对。姥姥有时还和电视里的人对话,甚至会和领导们招手!

    姥姥喜欢看七台,让杨之玉调到七台,这个点七台正在播放两年前的一部纪录片。七台是军事频道,经常播放军事题材的纪录片,一播就连续播几天。

    一开始杨之玉没在意,自己刷手机玩,后来姥姥拄着拐棍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电视跟前,拿手点着屏幕,嗓门老大说:“就这小伙子,给我外孙女当女婿合格!”

    杨之玉顿时来了精神,扭头看过去,差点惊掉下巴。

    电视纪录片里正播放军工材料的用途。

    介绍人是这一领域的专家——他身穿白大褂,白大褂里是灰色衬衣,系了黑色领带,无比质朴的黑白灰,在他身上演绎出了极致端正。

    但也可能和衣服无关,只是因为他面相端正。

    还有一排小字简介:荣善衡,知行大学化学工程学院副教授。

    风很大,从窗户外吹来,带着咸味,那是对面大海的味道。

    荣善衡站在窗前,认真听着主治医师的嘱告。

    “……目前来看是稳定的,所以不用太担心,不过老人家岁数大了,这种情况以后难免,你们多操心吧。”

    “辛苦您了,赵伯。”

    “和我就别客气了,脑卒中很危险,这回幸亏送来的及时,我看该是和情绪激动有关。”

    赵医生回望四周,凑近问:“你这次回来,你爸知道吗?”

    “不知道。”

    他笑笑,拍拍荣善衡肩膀:“那我就不提这茬儿。既然你回来了,就多陪陪你奶奶,别再让她情绪上有大波动了。”

    病床上荣老太太已经恢复意识,护工扶着她坐起来,靠在床头。她见荣善衡大包小包的礼物,依旧面无喜色,哆哆嗦嗦问:“你不上课了,这时候回来?”

    荣善衡撑起小桌子,打开买好的米粥和小菜,拿起勺子,舀一小勺要喂她。

    她头一偏,躲开了。

    荣善衡轻叹息:“奶奶,医生说吃点东西有助于恢复,你要不想喝粥,想吃别的,我给你买去,或者我回家给你做好送来,总之你得吃饭。”

    她嘴一撇:“这时候反倒教育起你奶奶了。我不吃,我早都气饱了。”

    荣善衡知道她在和自己置气,却也不先挑开话头,只将粥碗轻放在小桌上,拿出买的刮痧板,喜笑颜开地说要给她展示一下自己的新技能。奶奶犹疑,他抓住机会,学着养生馆老师教的手法,先抹油,再细刮。奶奶没吃饭,不能刮太狠,只能先做个样子。

    其实,他回来的时候先去的奶奶家,保姆告诉他奶奶中风住院了,他心急如焚,却也问了缘由,保姆只说程玫带着儿子来过,之后老太太就发病了。

    程玫是荣善衡的小姨,是他母亲程瑾的堂妹,也是他的继母,程玫与他父亲荣恺的儿子荣子硕马上要上高中。

    保姆这么一说,荣善衡也猜到一二。

    奶奶九十岁了,旧疾新病耗得她身子虚弱,长期卧床,但脑子不乱,逻辑清晰。

    奶奶接过刮痧板,耷拉着眼皮问:“事情都发生四五个月了,你还瞒着我,我虽然老了,但我自己养大的孙子是什么人我还是有谱的。可你就是啥也不说,你爷爷生前的好友在星城是能找关系的,说不定就把这事情压一压,也不至于搞得满城风雨……害你丢了工作。”

    荣善衡握住奶奶手:“奶奶,你竟听人瞎说,我没丢工作呀,学校只是让我先垫付赔偿金,没有免我的职,我还是老师!而且实验室确实是我负责的,出了问题就算不是因我而起,那我也得负责任。还是奶奶好,相信我这次是背锅,不是别的。放心吧,您孙子没做亏心事。”

    奶奶一脸哀戚:“可那是因为什么呢?好好的一个实验室怎么说炸就炸了呢?”

    “学校成立了调查组,对一些细节还在分析中,不过奶奶,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会有好结果的,放心吧!”

    奶奶抹泪:“小衡啊,你都这么大人了,我不信你不明白。程玫说网上的人都知道了,上周厂里开董事会,有几个领导还特意提了你的事呢,你爸很生气!你不知道,你爸也上年纪了,很多事情跟不上形势,厂里几个副手劝你爸,想让你回来,有意让你接班。可这个事情一出,影响了你的声誉,怕是不好办……”

    荣善衡心中堵得慌,可终究不能解释什么,只好安抚:“奶奶,网上的事也不用担心,网络就是跟风,等风头过去就好了,估计现在都搜不着了呢!”

    奶奶连续咳了几嗓子,心生怜悯,也知道他一向沉得住气,抓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放心,我立了遗嘱,我手里的股权都给你,不给那两个小王八蛋!”

    荣善衡继续端起碗,给她喂饭:“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健健康康、乐乐呵呵的,就是偏向我了!”

    荣老太太终于咯咯笑了两声,心里是真的心疼这个长孙,有爹有妈还不如那没爹没妈的,这是心结,不好解开。

    “你别说,这刮痧板还挺好使……”老太太自己又往手臂上刮了下。

    “奶奶,你先吃饭,吃完消消食,我再给你细致刮一刮!因为呀,饿着不能刮痧,吃饱了也不能刮痧,得不饱不饿刮了才有用呢!”

    “你呀,从小就心细。这次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刮痧呢?”

    “听一个朋友建议的。”

    “女的朋友?”

    荣善衡笑,点头。

    奶奶这下起了精神,握着他手:“那奇怪了,人家给个小建议你就采纳,你倒是挺听话!”

    他有点羞涩,低头说:“好的建议,当然要采纳。”

    奶奶心里明白,点到为止:“小衡啊,遇到喜欢的就胆子大点儿,问问人家姑娘,要是人家不同意也没事,成年人谈感情要坦坦荡荡的,没什么大不了。”

    荣善衡心里暖得慌,点头说:“那我再试试。”

    奶奶点头:“成了就领回来,咱老家这地儿,有山有海有温泉,山珍海味瓜果蔬菜管够!”

    荣善衡朗笑两声。

    奶奶突然感慨:“这个月也不知怎么了,我老想你爷,你说离他祭日还远呢,这老家伙老出来蹦跶干嘛?清明给他烧了多少纸了,还有金元宝,还嫌钱少啊!你等今晚我要再梦见他,我得好好跟他絮叨絮叨!”

    荣善衡心里一揪,说奶奶您放心,我明天就去看看爷爷,好好跟他聊聊,问问他还缺啥!

    奶奶吃完饭,又眯了会午觉,醒来后,荣善衡陪着她在医院小花园遛个小弯,回来给她刮痧了手臂和小腿,经络和肌肉得到疏通,奶奶又睡了。

    接下来的两天,荣善衡细心照料着奶奶。他干活细致,方方面面想的周到,医院配的护工也夸赞他孝顺。只有一点,荣家有人来,他就出去,不见。

    程玫来了三次,都没见着他。他爸知道他回来了,却连个招呼都不打,赌气,更是连探望老母亲也免了。

    这也是荣善衡不喜欢回老家的原因,家庭关系复杂,亲情淡漠,他想到就心寒。

    作者的话

    阿船

    作者

    05-03

    明天会具体讲小荣的家乡和家庭,期待大家的守候!感谢亲们的推荐票!我会继续加油!

    第10章

    像一件打满补丁的破衣服

    荣善衡的老家登海市是东部沿海重镇,轻工业尤为繁盛,轴承、橡胶产业更是全球领先。荣善衡的爷爷曾是国营橡胶厂的技术工人,后来当到厂长,改革开放后企

    忆樺

    业改制,他和厂里几个领导入股经营,改名荣耀橡胶公司,后又改为荣耀橡胶集团。

    但好景不长,改制后的公司效益直线下滑,眼看快经营不下去了。此时,一直在公司销售部门工作的儿子荣恺,迎难而上,带着团队探访全国的橡胶企业,搞实地调查,做市场分析。

    上世纪80年代后,汽车行业发展迅速,在一辆轿车的生命周期里,平均要换5—7次轮胎。荣恺团队也终于找到了橡胶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从做胶鞋雨衣这种日用品改做汽车轮胎,自此打开了销路,事业蒸蒸日上,公司营利上涨,业务不断扩大,还将市场铺到东南亚。

    爷爷退休后,能力过硬且作为长子的荣恺自然接管了董事长的职位。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荣善衡的家庭关系复杂起来。

    自他记事起,就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他的母亲程瑾孕期出轨,和校友走到了一起,几番纠结还是把他生下来,哺乳期一过,便与荣恺离了婚。

    为一个早已不爱的男人生了孩子,对程瑾而言是痛苦的。荣家在传宗接代上观念传统而保守,这让天性自由奔放的她难以忍受,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憎恶荣家,厌恶这个儿子。

    离婚后,荣恺忙工作,荣善衡交由爷爷奶奶看顾,自己也另娶。继母很快生了一个女儿,比他小三岁,名字叫荣凌云。

    不过继母的好景也不长,在与荣恺生活了十来年后,由于生不出儿子,加之她过度干预公司的事情,两人闹掰,也离婚了。荣恺给了她一大笔钱,女儿也跟了她,长大后学了金融,硕士毕业又回荣耀橡胶集团做高管。

    荣善衡对母亲没什么概念,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程瑾不知为何,突然想开了,可能觉得对不起他,于是频繁回登海来看他。每次都是以泪洗面,有一次他放学,她等在校门口抱着他哭了很久,说妈妈要去美国了,你别怪妈妈。荣善衡无法共情,只觉得其他小朋友诧异的眼光挺让人尴尬的,只愣愣看着她,任由她抱着,胳…

    荣善衡的老家登海市是东部沿海重镇,轻工业尤为繁盛,轴承、橡胶产业更是全球领先。荣善衡的爷爷曾是国营橡胶厂的技术工人,后来当到厂长,改革开放后企业改制,他和厂里几个领导入股经营,改名荣耀橡胶公司,后又改为荣耀橡胶集团。

    但好景不长,改制后的公司效益直线下滑,眼看快经营不下去了。此时,一直在公司销售部门工作的儿子荣恺,迎难而上,带着团队探访全国的橡胶企业,搞实地调查,做市场分析。

    上世纪

    80

    年代后,汽车行业发展迅速,在一辆轿车的生命周期里,平均要换

    5—7

    次轮胎。荣恺团队也终于找到了橡胶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从做胶鞋雨衣这种日用品改做汽车轮胎,自此打开了销路,事业蒸蒸日上,公司营利上涨,业务不断扩大,还将市场铺到东南亚。

    爷爷退休后,能力过硬且作为长子的荣恺自然接管了董事长的职位。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荣善衡的家庭关系复杂起来。

    自他记事起,就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他的母亲程瑾孕期出轨,和校友走到了一起,几番纠结还是把他生下来,哺乳期一过,便与荣恺离了婚。

    为一个早已不爱的男人生了孩子,对程瑾而言是痛苦的。荣家在传宗接代上观念传统而保守,这让天性自由奔放的她难以忍受,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憎恶荣家,厌恶这个儿子。

    离婚后,荣恺忙工作,荣善衡交由爷爷奶奶看顾,自己也另娶。继母很快生了一个女儿,比他小三岁,名字叫荣凌云。

    不过继母的好景也不长,在与荣恺生活了十来年后,由于生不出儿子,加之她过度干预公司的事情,两人闹掰,也离婚了。荣恺给了她一大笔钱,女儿也跟了她,长大后学了金融,硕士毕业又回荣耀橡胶集团做高管。

    荣善衡对母亲没什么概念,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程瑾不知为何,突然想开了,可能觉得对不起他,于是频繁回登海来看他。每次都是以泪洗面,有一次他放学,她等在校门口抱着他哭了很久,说妈妈要去美国了,你别怪妈妈。荣善衡无法共情,只觉得其他小朋友诧异的眼光挺让人尴尬的,只愣愣看着她,任由她抱着,胳膊都被她抱麻了。

    荣善衡高考一结束,荣恺就娶了一直默默追求他多年的程瑾的堂妹程玫。程玫其实算不上是亲堂妹,她是程瑾的婶婶和前夫的孩子,后改名程玫。

    程玫性子温顺,说话做事极为体贴,和她相处过的人都说她好,说她是贤妻良母。而她对荣恺的爱更是溢于言表,是百依百顺,是凡人拜神似的尊崇,她为荣恺生了儿子后便与他领了证,成为合法夫妻,一直过到现在。

    在荣善衡眼中,父亲母亲是既陌生又奢侈的存在。他也说不清自己对父母的感情,母亲曾厌恶他,父亲一直不太待见他。

    他就是个意外,而非爱情的结晶。

    由于家庭的种种变故,荣善衡在对待男女感情方面,是退缩、保守的。

    他的婚恋观很矛盾。一是受他爷爷奶奶影响,很传统,认为人要对自己的婚恋负责,谈恋爱就要奔着结婚去,结了婚就不能说离婚,至少,婚内出轨是绝对不允许的。二是受父母影响,他父母婚姻失败的现实给他泼了一大盆冷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会步他母亲的后尘,对爱情不忠,或者爱着爱着就不爱了,最终破败收场,辜负了对方。

    其实,亲友从他上大学的时候就给他介绍对象,但都不了了之,最长的只处了一个月,且都是女方先提的分手,人家背后指责他太过慢热、思想保守,甚至……提不起性趣,一聊上床就吓得缩缩,这年头在这上面有洁癖,天知道是不是装的。

    后来,荣善衡干脆就不相亲了,任别人说得天花乱坠,与他如何如何般配,他也不相了。

    说来也奇怪,父亲荣恺的性格是爽朗的,母亲程瑾的性格也属于外向型,可唯独自己,既不像爸也不像妈,温吞敛静,不争不抢。他奶奶小时候老说他,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主儿。

    他尤其记得,小时候过年过节,自己就在各种家人之间“周旋”。

    在老家和父亲吃团圆饭,聊没两句就吵起来,荣恺说他不如妹妹和弟弟听话,他也觉得自己真够多余的。后来被母亲接走去她家生活一段时间,看着母亲和继父以及她们的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又更觉得自己多余。

    很长时间他都想不明白,当父母离婚,各自找了伴,重组了家庭,自己到底算什么呢?到底哪里才是自己的家,谁才是自己的家人呢?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件打满补丁的破衣服,扔了也不可惜,没人捡的。

    “小玉看看,这个好,这大汗衫子质量好着呢!我当年给你妈缝的,特意去东塘大集找的老裁缝。”

    姥姥一手夹着旱烟,一手抖开自己的“百宝箱”,其实就是一个红布包袱,都是她“收藏”的“好东西”。

    杨之玉伸展懒腰,感叹这次终于不是从哪捡的铅笔盒、圆珠笔、书包这些破烂儿了!

    葛金秋瞟了眼,继续踩缝纫机,边踩边说:“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这衣服后面有好几个补丁呢,我都不穿了,她能要?”

    姥姥面色不悦,杨之玉赶紧翻个面看看,确实有三四个补丁,这个年头可是不常见了,有破边的地方被彩色棉线缝上,还绣了花样儿。

    她赶紧安慰:“哎呦,姥姥,您手真巧!这补丁打得好啊!看来我妈手巧就是随了您了,这衣服现在穿出去那叫时尚,叫潮!您知道

    balenciaga

    吗?它们家最近的新款就长这样!”

    姥姥笑得假牙打颤:“什么嘎?哪旮瘩?”

    杨之玉哈哈笑,顺便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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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恤一脱,将这件补丁衣服套上去。

    姥姥夸她:“小玉这对胸脯子长得好!”

    她朝姥姥吐吐舌头,说没看遗传的谁吗?谁娶到我算是享福了!

    葛金秋说你不害臊我害臊!顺带瞅了眼杨之玉身上的衣服,别说,还真挺洋气!

    这一刻,她仿佛看见年轻时的自己,也是那样,追着时髦走,后面跟着提溜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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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穿着喇叭裤的小青年。她脚下更加用力,电动缝纫机的噪声轰轰隆隆,几下后,杨之玉要她扦的裤脚也扦好了,衬衣袖长也修短了,松了的扣子也订好了,半身裙的腰围也改合身了。

    “有妈真好!”杨之玉一件一件捏着改好的衣服往身上试,谄媚地笑。

    葛金秋心里美,面上依旧无表情,责备:“以后别瞎花钱买这么多衣服,最后还得让我改,还不如我直接给你做呢!”

    “哎呀,这不怕累着您嘛!”

    杨之玉翻出她那件小香外套来穿,问:“妈,姥姥,这衣服咋样?”

    葛金秋里里外外摸摸看看,肩线、后背中线、袖笼、扣眼等都规整,料子也精致,“挺好,这件买得好,还算合我意。”

    “那是,没看花了我多少银子。”

    杨之玉自信,直往身上穿,盖住了补丁汗衫,“这可是我的战袍,能战到我退休呢!”

    葛金秋笑:“还战袍,你要去战谁啊?”

    “当然是渣男!”

    葛金秋白她一眼,问:“你这战袍多少钱买的?”

    杨之玉伸出五指,朝她晃晃:“这个价位。”

    “五百啊?”

    “个十百千万!”

    “啥?过万了……”葛金秋瞪眼皱眉,不太敢相信,脑袋嗡嗡直响。

    杨之玉当然知道老妈会不高兴,心疼钱,但自己又忍不住和她分享买好衣服的喜悦,真是又懂事又贱兮兮。

    “哎呀,妈,您不懂,这种衣服啊,已经不单纯是衣服了,这穿的是一个身份,标志的是一个阶层。让·鲍德里亚就说过,商品有其符号价值,我们不仅要看到它的功用,更要看到它在社会化方面的作用,因为它展示着人的某种社会地位。再说了,也不是哪个白领能随便买件香奈儿穿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就和买名包名表豪车豪宅一样,不仅满足了虚荣心,更是增添了自信的气场,这是我奋斗成果的展现,对我工作相当重要。”

    葛金秋哪管她说的谬论,只怼道:“我管你是什么龅牙说的,还是地包天说的,反正你要靠衣服找自信,那下辈子也找不着!当然了,你自己赚的钱爱咋花咋花,我也懒得管,我看花光了谁养你!”

    “哎呀,我这叫花钱花在刀刃上。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要付诸实践去赚的,不花钱怎么有动力赚钱呀?我才不要谁养,我凭本事自己养自己!你就是抠,小时候过年给我买件新衣服都心疼钱,胆儿也小,当年要是投资开裁缝店,咱们家早发了!我还差香奈儿吗?”

    这话戳到葛金秋的痛处,她胆子小,不爱闯也不爱拼,更不羡慕发大财,习惯本分安生的日子,可闺女和她正相反。

    葛金秋生气,懒得和她理论,叠好了改过的衣服,又去扶姥姥上炕睡觉。

    姥姥坐上炕头,拉住葛金秋的手,放手心摩挲,口齿不太清,说:“秋儿啊,拿给孩子买衣服穿,啊!”

    葛金秋疑惑,摊开掌心一看,这才发现,是一枚缠了红绳的金戒指。

    那是姥姥戴了半辈子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作者的话

    阿船

    作者

    05-04

    别怪小玉,都有这么个成长的过程。明天小舟出场,俩人会不会打起来呢?卑微作者继续跪求推荐票,谢谢家人们~~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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