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161章

    她所站立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处】

    申城到伦敦的航线,全程十一个半小时。

    在这十一个半小时里,温晚凝想起了许多许多事。

    从她和凌野的重逢开始回忆。

    在那个大雨如注的凌晨街角,他不知道等了她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已经和林宙去谈那个荒谬的赛车替身合约,只如初遇时那样从天而降。

    他哪里会演什么戏,装偶遇的演技处处破绽,而她却信了。

    再到后来,她渐渐发现。

    世界无边之大,人与人的相遇已是奇迹,时光流转,哪会有那么多“好久不见”。

    从加格达奇到申城,从申城再到伦敦。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一万三千公里长路,所谓的重逢,只因为有人自愿将宇宙坍缩为她脚下的方寸之地。

    仿佛她所站立的地方,就是他唯一的归处。

    所以,无论被扔到多远的地方,都会拼尽全力,回到她身边。

    反复看着他的消息,温晚凝的泪腺像开了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怎么会有凌野这么笨的人。

    如果不是她自己来发现,他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说得出口?

    飞机落地,开始滑行,昏暗的客舱缓缓亮起。

    温晚凝用手背揩干脸上的湿痕,吸了吸鼻子,给凌野发消息,【我马上下飞机了,等我很久了吗?】

    凌野:【刚到。】

    温晚凝毫不留情戳破,【说实话。】

    凌野顿了下,才实话实说:【早上到的。】

    【别的事情做不下去。】

    温晚凝想笑,可眼里又漫上水汽,【……傻不傻。】

    -

    凌野是开车来的。

    他还记得温晚凝关于低调关系的嘱咐,对旁边路人的视线始终很敏锐。

    行李车从出关口推到停车场,一路上他最出格的举止,不过是见面时收着力道搂了下她的肩,剩下的时间都像是沉默而可靠的骑士,在她身前半步的位置缓步带路。

    他今天开的车并不算低调。

    硬朗未来感的黑色车身,副驾上却是大捧的花,后座上还有一堆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玲娜贝儿,从大到小排排坐,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

    其实就是直男哄女孩的那一套。

    但他做得格外用心,透着股直白而真诚的情意。

    温晚凝一开车门就有点受不了,好不容易补妆遮下去的眼圈,又开始重新发热。

    她半天没说话。

    凌野伸手拉安全带帮她系上,忽地低头看向她的脸。

    任她怎么伸手推搡都不走,在原地端详了许久,才低声问,“怎么哭了?”

    凌野声音低沉,大手扣上她手腕,哄小孩子似地轻蹭着。

    他不问还好。

    这样一凑过来,温晚凝再难忍住,滚在眼眶里的泪滴刷地涌出,顺着偏头的动作直往下淌。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凌野眉头蹙起,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下子在车里找不到纸巾,他只能用指腹帮女人拭去泪水,粗糙的茧子刮得她颊上红红的,搞得他更愧疚。

    想亲亲她又不敢,只好拿相对还光滑些的手背贴在那捂着,像托举着一颗易碎的宝石。

    温晚凝吸吸鼻子,在他手背上蹭一蹭,闷闷出声,“我看见你给我发的短信了。”

    凌野怔了下。

    像是长舒了一口气,才把她湿乎乎的脸捧在手里,有些笨拙地帮她勾了下乱发,“我还以为是怎么了。”

    他语气平静,像是那几千条的消息,那些用含蓄和克制层层包裹着的爱意,全都只是无足挂齿的小事。

    停车场灯光通明。

    温晚凝看着他在光下的线条,薄薄的耳垂,被她玩闹似地亲手按下穿针,痊愈成永恒缺口的单边耳洞。

    她手指抚上去揉了揉,轻柔地像是一个满含歉意的吻,喉咙发涩,“电影节那次,都离得那么近了,怎么没来找我。”

    凌野被她摸得垂下眼睑,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在叙述,“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有,不够格。”

    温晚凝的心脏霎时变得又酸又软,“说话而已,有什么够不够格。”

    更何况。

    二十岁的年纪,以这样的出身和经历天价签约豪门车队,他已经是创造历史的存在,无出其右的钻石原石。

    “可我不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他喉结滑了一下,收回手。

    “我想让你正眼看我,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遮风挡雨,堂堂正正地追求你。”

    “怎么会没有正眼看你,”温晚凝心疼到难以言喻,素手顺势下移,抚过他汩汩跳动的侧颈,“你第一次开上F1赛场的时候,在沙特夺冠的时候,我都看到了。”

    “即便你只是与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也会觉得你很了不起。”

    凌野垂眼看着她,“我不会和你做陌生人。”

    她微愣,被他这个认真的语气痛到,贴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当然。”

    “所以,以后要是下雨了,担心我淋到感冒,就直接过来给姐姐打伞。”

    凌野又嗯了声。

    他许久没说话,直到坐直回驾驶座的前一秒,才在温晚凝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我们先回家。”

    夜雨已经停了。

    凌野提前看好的房子地处市区核心,离机场距离很远。

    今夜气氛作祟,温晚凝在前挡风玻璃的倒影里看他一眼,又侧过脸去看本人一眼。

    欢喜和酸涩杂糅成一团,时不时就在眼前织出一片水雾,怎么都控制不了。

    后面瞧见凌野也老往她这边瞥,担心司机跟着她一块走神,危险驾驶,她索性开了条窗缝,吹吹风转移注意力。

    刚下过雨,伦敦的夜色有种蓝墨水似的湿润厚重。

    远处的霓虹连成一片金红光斑,夜风微凉,带着怀里捧花的香气拂过她发热的脸颊,安静柔和,吹得她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直到车开进公寓地下的停车场,凌野拧钥匙熄火,转头去看她。

    前一天因为太期待失眠了,飞机上又哭了一路,体力几乎耗了个干净。

    温晚凝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神态不设防,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几根发丝黏在玫瑰色的唇瓣上。

    凌野伸手帮她拨开,不小心蹭了点唇釉下来,被温晚凝无意识地贴了贴,那片蜜一样的晶晶亮变得更多。

    她眼睛睁了一半,“到家了吗?”

    【第162章

    生命中最好的一天】

    “嗯,”凌野答,“还想睡?”

    他语气还是始终如一的认真。

    仿佛只要她点点头,就准备在她身边坐上几个小时,直到她睡够似的。

    温晚凝神智逐渐复归,慢吞吞摇了摇头。

    凌野先下了车,绕过来给她拉开车门。

    温晚凝刚醒,四肢还是软绵绵的,安全带摸了半天没找到,颊上泛起一片薄红。

    凌野单手扶着车门看她,似是很轻地笑了声,俯下身给她解开安全带,在她侧脸上又亲了亲,“这么困就别睁眼了。”

    温晚凝还在费劲思考,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凌野已经倾身把她抱了起来。

    夜里降了温。

    他用自己脱下来的外套仔仔细细包好,只露出她一张发懵的脸,“靠我身上继续睡,先上去,行李明天再说。”

    男人一身简单的黑衬衫,衬得肩背宽厚而挺拔,让不自觉想依赖。

    干净温暖的薄荷味铺天盖地,将她整个人裹住,温晚凝往上拱了拱,手臂勾住他脖子,“想把我的花带上去。”

    “一会我下来拿。”

    凌野的手担在她腿弯,很轻地掂了掂,把她抱稳。

    他另只手锁好车,一路走到停车场的电梯,指节按下上行键。

    电梯里是冷黑色调的大理石,没有旁人,只有四面八方的镜子,照得人莫名羞耻。

    温晚凝像没骨头似地趴在他肩头,稍微清醒了些,抬头望了眼天花板的反光,突然开口,“我问你哦。”

    怀里的女人身形轻软,凌野鼻息间是湿润的花香味,混着香水奶油话梅的尾调。

    他心里满得要溢出来,低头看她,“嗯?”

    “我在东北腿伤的时候,又背又抱的,你是不是还挺开心的。”

    她话题跳跃,开玩笑的意味大于问题本身。

    但凌野没有敷衍,语气很平静地承认,“有一点。”

    “就只是一点?”

    温晚凝指尖不老实,摸着他那片手感极好的后剃发,逗狗似地来回轻刮,“你生日前一天,带上我去仙姨家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你笑了。”

    他不习惯外露情绪。

    再开心的时候,好像也只是眼睫垂下,薄唇勾一勾。

    像是怕别人夺走一块碎骨头的野狗,护食已经成了天性,连一丁点开心都要好好藏住。

    可对于当时的凌野来说,还是明显得不行。

    以至于她一直记到今天,再和电梯镜子里他的神色完全重合。

    “就只是一点,”他耳朵有点红,“不想让你疼,觉得要是伤的是我就好了。”

    温晚凝心尖被揪了一下,又想起那个冲击力十足的倒扣漂移场面,心有余悸,“脚踝伤了,以后还怎么开赛车。”

    “不会,”凌野偏头亲亲她耳垂,“我很结实,没那么容易出事。”

    “伤了也会好,影响不了太久。”

    电梯里的灯光设计得很低,光影昏暗,却将男人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那样冷硬的骨相线条。

    被周芙那样的圈里老油条誉为渣苏标配的薄薄单眼皮,垂眸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却如此认真而专注,是滚烫的。

    像是一片幽深的静湖,勾着温晚凝的心往里跳。

    她口干起来,拇指滑到他的下唇,第一次主动提起当年的事,“我毕业那天,你打车去接我,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还记得。”

    “我那时候酒量不好,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酒品会那么差,但基本的警惕心还在,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你,也许根本不会那么乱来。”

    “我好像一直在对你展现自己最差劲的一面,我懦弱自私,不负责任,只以自己为中心考虑问题,因为一时解不开心结,就想先解决制造心结的人。”

    “把你赶走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问你的消息,开始的时候是因为难以面对自己,后来是觉得对不起你。”

    温晚凝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声,仰头看着凌野,在他乡为一个多年前的夏夜忏悔。

    “你是个很成熟的孩子,而我是个情绪不稳定的大人,我对你太坏了……差点把你弄丢了。”

    她的手轻搭在他胸口,小声说着对不起,声音和泪珠一块儿坠坠地往下掉。

    “没弄丢,我回来了。”

    他低头吻她眼周的红晕,将她肩头滑落的大外套拉回去,裹紧,“我从来没怪过你。”

    27层到了,电梯门打开,走廊的灯光柔和通明。

    到了门口,指纹锁开启,凌野抱着她走进家门,玄关的灯应声而亮。

    温晚凝顺手把门带上,在他怀里窝得舒服,还不想下来,声音很轻地问他,“不怪我的话,那都想了什么?”

    房子很大,就亮了那么一盏灯。

    “像梦。”

    在昏黄的光影里,凌野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语调低沉,“后来我也在想,这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天。”

    他有多真挚,温晚凝就有多自责。

    视野重新变得模糊,彻底坏掉的泪腺像被拧住的海绵,在他胸前洇湿了一大片。

    被爱会让人疯狂长出血肉。

    因为她的眼泪,她这些日子来的纵容,凌野也变得坦荡起来,沉黑的眼微敛着看她,带着毫不遮掩的渴求。

    她的沉默宛如默许。

    还没再说什么,就已经被凌野抵上墙面,换了个姿势抱住。

    【第163章

    晚上回去亲你】

    搬到伦敦新家的第一天,晚星炸开的无数个眩光瞬间里,温晚凝恍惚的大脑中冒出了许多条感悟。

    比如。

    虽然大型犬的本能是保护,但最牢不可破的保护姿势,恰恰也最方便进攻。

    又比如,称呼的修改还是要慎重,毕竟祸从口出。

    凌野这小子真的受不起一点撩拨,只是两个字,就能把她折腾到连眼泪都再也流不出来。

    从客厅到卧室,一点都不懂得适可而止,让她直接睡过了整个上午,必须加以教育。

    只可惜罪魁祸首起床起得无声无息,早已经开车去基地训练,备战不久之后的银石站大奖赛。

    梅奔的基地坐落在北安普顿,温晚凝在手机上随手查了查,通勤单程就要一百多公里,让她那点因为腰酸腿软生出的抱怨彻底消弭。

    当初凌野选房子时,似乎满脑子都是怎么合温晚凝心意怎么来:

    要宽敞精致,不让她受一点苦。

    要和申城的家有几分相像,好让她觉得熟悉。

    要离沈安那儿近,每天能睡饱觉吃完早饭再去片场。

    要夸张到极致的安保,让她能远离狗仔和危险,平平安安地等他从海外比赛回来……

    唯独,一点都没考虑自己。

    人不在跟前,她无论是想叹息还是拍拍他脸蛋,都没办法实现,只能坐在餐桌边给小男友弹去视频。

    基地里空调开得很足,凌野穿了身印着车组号码的黑卫衣,一看见她的脸,嘴角就已经耐不住地勾起来。

    这小子平日里情绪一直是淡淡的。

    好不容易笑一笑,都矜持得要死,就几个像素点的变化,逼得粉丝人均微表情分析大师。

    正因如此,她面前的凌野才显得格外稀罕,那双薄唇的弧度很放松,像在化冰。

    温晚凝被他感染到,抬手挡住自己笑得太明显的脸,“早上几点起来的,怎么没叫我?”

    “五点半,”凌野把手机拿得近了些,“舍不得叫你,先去公园跑步了。”

    “手别挡。”

    见温晚凝有点茫然,他又重复一遍,语调放得更缓,“想看看你。”

    这个语气,这句话。

    温晚凝脑海中瞬间浮现起大量还未褪去的昨夜回忆,颊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热,“还没看够?”

    “我刚起床只洗了脸,好丑。”

    “很漂亮,比化妆之后还好看,”凌野黑眸微垂着,视线深情到像能拉丝,“已经开始想你了。”

    凌野不会说太花哨的情话。

    他的坦诚像是一种本能,黏黏糊糊的,每次都来得很突然,简直猝不及防。

    这么久过去,温晚凝还是有点适应不了,心脏像是被那双沉黑的眸子网住了,攥得颤颤麻麻。

    她咽了咽口水,条件反射地看了眼落地窗外浓绿的街景,镇定了好一会,又听见凌野开口,“早上出门前给你做了饭,吃了吗?”

    “还没,”温晚凝脸上粉晕未消,看向他,“看见你留的纸条了,一会吃。”

    “嗯。”

    凌野在这种地方一向心很细。

    怕她找不到,便签纸就贴在床头柜,压在她手机下面,手写的字迹很整洁,简直是她能想象到的体育生巅峰。

    认真嘱咐了热水壶在餐桌上,留的饭在冰箱二层。

    末尾落款是“男朋友”。

    同居生活的开始并没有把他的感情冲淡。

    与之相反,他像是彻底犯了一种以她为名的瘾,之前还有所克制的感情再无隐藏。

    无论是视频里还是面对面,看向她的每个眼神,都比夏日的正午还要明亮逼人,烫得让她口干。

    “下次别这样了,”温晚凝心跳乱乱的,又有点心疼他,“去基地那么远,这么早起来已经很辛苦了,我都没帮你做什么,也没送你出门。”

    凌野歪了下头,英俊的脸毫无半分疲色,“我从姐姐身上拿了点东西,就当是你送我走了。”

    她眉梢微扬,“什么?”

    凌野单手把手机拉远,另只手抬起。

    男生骨节分明的腕上,一圈玫瑰花苞似的浅粉色真丝香香软软的,替代了原先那支昂贵的运动机械表,分外跳脱显眼——

    温晚凝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已经空了。

    是她的发圈。

    他怎么能这么……

    温晚凝张张嘴,一瞬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戴这种东西去训练……车队里没人说?”

    “说了。”凌野不以为意。

    “但我今天状态很好,”他把那圈绵软的布料贴在冷峻的脸边,蹭过薄唇,“最快圈速比上半赛季提了一秒,安德烈让我随意。”

    随意干嘛。

    是游刃有余提速,让梅奔今年的赛季总冠军来得再快一点。

    还是继续炫耀明显是女朋友的贴身小物件,让她不需要亲自出场,就成为一个高调的传说。

    温晚凝已经不敢细想。

    她只能佯做镇定,维持住最后一点姐姐的面子,“明天早上我起来送你,你……别戴了。”

    凌野注视着她,“怎么送。”

    “还能怎么送,”温晚凝被那双黑眼睛盯得心跳加速,目光闪烁,“就……给你整理整理衣服,抱一抱,亲一亲。”

    家里没别人,但她还不怎么习惯对着年轻的恋人撒娇,本能地就有点羞耻。

    越说声音越轻,到后面已经快要没声了。

    但凌野却听见了。

    “准备怎么亲,”他神色淡淡,喉结很轻地滑动了一下,“现在示范给我看看,我再决定要不要摘。”

    他声音微哑,可能是在平日里习惯的工作场合,倒有了几分赛道上那个冷静强势的77号赛车手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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