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姜从珚不躲不避地看着他,并未觉得自己?的?意图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她同情萧易是真,希望他能帮助自己?也是真。

    “我相信你也看明白了,鲜卑一统天下是不可抵挡的?大势,南边的?小朝廷不是拓跋骁的?对手?,早晚都会亡的?,既然这样,不如用最小的?代价进行统一,百姓也能少受些苦,不是吗?”

    “鲜卑虽还没能完全摆脱胡人的?习性?,但?有拓跋骁压制着,并不敢像从前那?样随意屠杀汉人,并且现在已经在改革汉化?了,总有一天能被同化?,那?时就不会有汉胡之分了。”

    不得不说她的?话很有道理,而且她太会拿捏了,不管私人感情上还是大义上都让人无法拒绝。

    拓跋骁身上流着王芙的?血,光这一点他就无法拒绝,更不要说姜从珚这个公主,她身上同样流着太-祖和昭文太子的?血,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能平等地对待百姓,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只是……

    “如今萧氏族长并不是我,非我一个人就能决定?。”

    他这么说就是同意了,姜从珚一笑,“只要你有心,我相信会成的?。”

    事情谈妥,姜从珚正要离开,刚跨出房门却顿住脚,侧过身,对萧易道:“你知道阿母给拓跋骁取的?小名叫什么吗?”

    “什么?”他下意识问?。

    “鸮奴。”

    姜从珚说完,转身离去?,徒留萧易一个人在原地,神?情愣怔。

    “鸮奴……”

    回去?后,姜从珚跟拓跋骁说了此事。

    他下意识皱起?眉,他说随她处置,没想到她竟让萧易为自己?效力。

    “不需要他我也能南下。”

    姜从珚瞧他这嘴硬的?样子,笑了笑,柔软的?掌心轻轻抚开他的?眉头,“但?有他我们会更顺利。”

    “我也知道,你这段时间在为接下来的?战事费心。”

    拓跋骁带领的?骑兵几?乎战无不胜,但?不代表他去?了水网遍布的?南方还能如此。

    他是自傲的?,却不是自负。

    今年?之所?以没乘胜南下,一来是天气寒冷不适宜继续作战,二来也是他需要重新部署训练。

    鲜卑已经拿下南阳,旁边就是荆州,只要拿下荆州就能顺着江水南下直达建康,那?么训练出一批精良的?水师就显得格外重要。

    她既这么说,拓跋骁也不再反对这件事了。

    这几?个月,在姜从珚尽心的?安抚下,北方的?百姓暂时安定?下来,长安城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街上开始出现百姓和叫卖的?小摊贩,过了一个还算热闹的?年?节。

    除夕这夜,两人穿着便?服携手?走在街头,就如同世上许多平凡的?夫妻,享受这片刻悠闲。

    开了年?,两人又忙碌起?来。

    拓跋骁分派兵力驻守各地军事重镇,姜从珚把中卫灵武的?汉军调了一半回来,余下一半跟鲜卑军共同驻守匈奴领地。

    凉州军也终于不再固守城池,开始向周边的?羌族发动进攻,准备彻底荡平西北地区。

    正月末,拓跋骁整顿大军,准备开启最后一场决战。

    姜从珚把周泓叫来,笑着问?,“周将军,三年?之期已经到了,你现在还想离开吗?”

    周泓苦笑。

    他当初应下这个约定?时,怎么也没想到梁国会亡得这么快。

    如今就算离开,他又能去?哪儿呢?而且,他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亲眼看到她为了平衡鲜卑和汉人付出了多少心血,更看到她一颗仁爱宽厚的?心,是真心在为天下百姓着想,远比从前的?梁帝更叫人想要追随。

    她真正继承了太-祖和昭文太子的?遗志。周泓相信,梁国百姓会在她的?统治下越来越好。

    想到这里,周泓不再犹豫,屈膝叩首,“泓愿追随公主,听凭公主差遣。”

    姜从珚伸出胳膊虚扶了下,笑道:“快快请起?。”

    周泓起?身,神?情严肃,等候她吩咐。

    “周泓,我现在任命你为此次南征的?左将军,领三万汉军,随王左右。”

    “是!”周泓声音铿锵。

    -

    二月初,拓跋骁大军再次开拔,姜从珚随军南下。

    此战结束,天下就能真正太平了。

    第186章

    第

    186

    章

    “送谁,把你老婆女儿……

    拓跋骁率领大军经过洛阳,

    再向?南而行,终于在三月下旬抵达南阳郡。

    此?番举动不用多说,意在窥视荆州。

    建康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人?人?自危。

    他?们第一时?间?命谢绍领七万大军前去拒敌,

    但可那是战无不胜的漠北王和鲜卑军啊,

    光靠谢绍这点人?真的能抵挡得住吗?更?不要说拓跋骁拥有了如此?广袤的土地,

    两者的国力都不在一个等级。

    朝臣们商量了数日,

    却一直商议不出个能保全南梁的办法。

    “我们将淮水以北的疆土全部割让给拓跋骁,

    只求他?停战可以吗?”

    桓均险些被这句话气笑?了,说什么?割让给拓跋骁,这些土地早在他?控制下了。还?需要你来?让?一句空口白话就要人?停战,想得太美了。

    “罗大人?没睡醒的话就再回去睡睡吧。”桓十一郎性子直,直接开?口。

    罗荣瞪了他?一眼,

    十一郎不甘示弱,

    瞪了回去。

    “那献上金银美人?呢?”又有人?说。

    “送谁,把你老?婆女儿送给他??”

    这人?被骂得脖子都红了,尤其骂自己的还?只是个刚及冠靠着桓均才入朝的臭小?子,险些当场对?骂起来?,一旁的同僚及时?拉住他?,又给他?递眼神看上首的桓均,

    示意他?别因为桓十一郎得罪他?。

    接下来?,

    不停有人?提建议,却都没什么?用,

    还?有的甚至想了个“馊主意”——请姜淮出面求情。

    “听说漠北王十分爱重佑安公主,楚王殿下是公主生父,由他?亲笔书信一封送到公主手上,

    说不定能劝漠北王改变心意呢。”

    一开?始众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一代枭雄怎么?会因为女人?的几句枕边风就放弃自己的大业,直到有人?提起几年前的固原之变,听说赵卞抓了佑安公主逼拓跋骁退兵,他?还?真退了。

    他?真做到了要美人?不要江山。

    这样看来?,似乎也不是没有希望?

    当然?,不说姜从珚会不会按他?们的想法去做,已经到这般境地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医t?,万一成功了呢。

    桓均冷眼看着这一切。

    众人?把姜淮请了出来?,姜淮连忙拒绝。

    “拓跋骁野心勃勃志在天下,我如何有这本事?能劝退他??”

    直到众人?轮番上阵相劝,“可佑安公主是殿下亲女,您作为父亲亲自写信相劝,她看在您的面子上去劝劝漠北王,或许就会有转机呢,就算不成也无妨,只是试试……”

    他?们说了这么?多理由,姜淮实在推脱不过,这才同意提笔。

    在众人?见证下,他?很快将信写好,用词情真意切,从父女之情谈到家国大义,见之令人?动容。

    大家似乎看了希望,连忙派人?快马加鞭前往荆州,再渡过江水抵达南阳,将信送到姜从珚面前。

    -

    拓跋骁率大军抵达南阳后,却没立刻发动进?攻。

    南阳本地有原梁国的水军,数量不多,但战船齐备,还?有船坞,去年拓跋骁发兵迅速,战火主要集中在了关中那一片地区,南阳还?未被匈奴践踏,这些船只得以保留下来?,算得上是拓跋骁的助力,但还?需要磨合。

    南方作战跟北方陆地截然?不同,他?现在便先要整顿这些水军来?为自己所?用,他?确实没多少经验,幸好萧易经验丰富从旁辅佐建议。

    姜从珚还?启用了周泓,他?是周侯后人?,在梁国百姓中颇有威望,由他?出面协助拓跋骁整顿军务,稳定了汉军人?心,不过半个多月,再去江边巡视,面貌已经截然?不同了。

    这一支由汉人?和鲜卑人?、骑兵、步兵和水军组成的复杂军队,寻常人?恐怕光是想着怎么?协调便头疼得不行了,拓跋骁却表现出惊人?的天赋。

    在军事?上面,无论什么?情况他?总是一点就透,甚至有种近乎变态的直觉,直切要害,不过一段时?日,他?已领略要点,根本看不出他?以前没接触过水战。

    这日,姜从珚跟他?一起登上江边的高台检阅整军成果,彼时?鼓声如雷,惊涛拍岸,气势震天,隔着宽阔的江面都能传到对?岸去。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乌压压的数万精锐,这样的氛围确实容易叫人?豪情万丈,生出一统天下的气魄。再看远处的朝阳和闪着粼粼金光的江面,难怪古往今来?这片土地上演了这么?多王朝更?迭的故事?——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但再美的山河,也要一个和平安宁的环境才能让人欣赏到。

    及至下午,两人?终于巡视完,回到军帐,这时?兕子来?报,“公主,南梁派人送信来了。”

    “嗯?”姜从珚扬了扬眉,“来?者是谁?”

    “一个叫涂桥的人?,说是替楚王来送信的。”

    楚王?

    姜从珚让她把人?带过来?。

    涂桥一进?帐,发现除了姜从珚,拓跋骁竟然?也在,瞪大了眼,握着手里的信,一时?踌躇住了。

    “不是说有信要给我?”姜从珚看着他?道。

    涂桥只好硬着头皮把信递给兕子,再由她转交给姜从珚。

    姜从珚展开?一看,笑?了笑?。

    确实是父亲的笔迹,信的内容也都是希望她劝拓跋骁停战的话,但她知道他?必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多说,光看送信之人?她就知道这必定是建康朝廷里的人?用“大义”说服父亲写的。

    “我已悉知了,稍后就回信一封派使者送去。”

    她语气平淡,叫涂桥分不清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涂桥被带下去,姜从珚朝拓跋骁扬了扬信纸,“你想知道父亲写了什么?吗?”

    拓跋骁听到她俏皮的语气,表情这般灵动,很给面子地配合,“什么??”

    “你自己看。”

    拓跋骁接过信,迅速浏览完,嗤了下,显然?他?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儿。”姜从珚又道。

    “嗯?”

    姜从珚想了想,让人?把崔岑叫过来?。

    拓跋骁每占领一个地方,她都会接见当地的官员和士族,此?举主要是安抚人?心,当然?也是趁机改革。

    其中有愿意投诚的,也有不愿的,姜从珚便从中挑出得用的人?为己所?用。崔岑就是其中一个。

    他?出身博陵崔氏,跟凉州的崔老?夫人?虽不是同宗,往前数几辈也算得上沾亲带故。

    崔家多才子,崔岑算是十分出众的一个,这次随姜从珚南下,在军中兼任司马和谋士。

    很快,崔岑赶来?听候吩咐。

    他?大约二十七八,下颌留着整齐的短须,精光内蕴,看上去风姿绰约,气度不凡。

    姜从珚将写好的信交给他?,又吩咐了几句,崔岑看了她一瞬,然?后低下头微微勾起唇角。

    建康的士族们得知姜从珚派人?过来?,都十分期待,她这么?做是不是说明双方还?有商量的余地?

    众人?高高兴兴地迎接崔岑的到来?,在主殿接见了他?。

    如今建康城里半数朝臣都是南逃过来?的,他?们先前也是北地士族,跟崔氏一脉颇有交集,见到崔岑就如见到一个熟人?,态度十分亲切。

    “楚王去了信,公主是什么?意思?”

    崔岑从袖中掏出递过去,然?后昂起首道:“公主说,江山一统乃天下大势,不可逆也,南北分裂则干戈难止,既然?都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定,你们不如就降了吧。”

    啊?啊???

    众人?目瞪口呆,这话说得也太……太……无耻了,凭什么?是他?们降,明明是拓跋骁主动发起这场战事?。

    崔岑仿佛完全没察觉到他?们的想法,自顾自地继续,“此?前匈奴肆虐华夏、残害百姓,若不是漠北王率军南下,焉有此?时?的安定,说起来?,连你们都要多谢漠北王及时?剿灭匈奴才能安稳至今呢。”

    这话气得众人?破口大骂,“拓跋骁是胡人?,你现在竟然?帮着一个胡人?说话?”

    面对?这么?多人?的职责,崔岑也不恼,淡定摇头,“此?言差矣!”

    “漠北王身上有一半汉人?血脉,又精通汉文化,公主也是太-祖和昭文太子的血脉,他?们建立的朝廷,怎么?能算胡人?呢?且公主仁爱百姓,收拢各地流民回乡种地,广纳贤士,对?有才之人?来?者不拒,你们要是降了,回到长安说不定还?能受到重用呢,何苦自寻死路呢……”

    崔岑靠着一副好口才,硬是跟这么?多人?辩论都不落下风,吵到最后,部分人?心里都忍不住动摇了。

    接下来?,崔岑就赖在建康不走了,时?不时?就去“偶遇”个故友,叙几句旧情,叙着叙着就说起拓跋骁和姜从珚,说北方现在多么?多么?好,百姓早已认可他?们的统治等等。

    他?们原想劝姜从珚停战的,没想反倒被她派了个钉子过来?。

    最可恨的是现在又不能拿崔岑怎么?样,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没底气,要真杀了崔岑惹怒了拓跋骁,后果不是他?们承担得起的。

    谢绍还?不知建康城中发生的事?,他?正领着七万大军跟拓跋骁隔江对?峙。

    有时?他?也会登高眺望,虽距离遥远看不清细节,可瞧着那一片黑压压的营寨,犹如一团阴云笼罩在了他?心头。

    当初公主跟他?说的那些话,意思明明是想让他?拯救梁国的,可是她现在所?做的一切……

    接连两月,谢绍脸上就没露出过一个笑?。

    时?间?一晃进?入五月。

    北地的夏日并不算炎热,然?而此?时?的南方已经暑气蒸腾,唯有到了夜晚,江风送来?清爽的凉意。

    现在两军还?算平静,这一夜,拓跋骁来?了兴致,特意带姜从珚去坐船。

    他?有一艘主舰,船体高大宽阔,能容纳千人?,还?特意在里面布置了间?起居室。

    是夜春江潮水,星河璀璨,江畔明月,若不是还?在战中,光看这副美景当真十分享受。

    姜从珚站在甲板上,忽的被男人?从身后搂住,一个炙热的吻落到耳畔。

    第187章

    第

    187

    章

    “传张复过来一趟吧。……

    姜从珚不妨男人突然偷袭,

    下意识扭过头,却是将自己送到了他面前。

    拓跋骁顺势含住她香软的唇,热烈地拥吻起来。

    姜从珚原本在看星星,今夜天?气不错,

    没有云,

    漫天?繁星璀璨,

    犹如一颗颗迷人的宝石。

    她前世在现代社会鲜少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夜空,

    今生夜晚无事?时总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

    只是拓跋骁几乎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有时陪她看星星,不过看上两眼就忍不住动手?动脚了,就如现在。

    两人身高差得有点多,姜从珚只到他肩膀,拓跋骁一只大掌抚在她脑后,

    另一只有力的臂膀环住她的腰将她朝上提,

    迫使她迎向自己t?。

    姜从珚再也看不见星星了,面前只有男人的眉眼,那绿色幽瞳里闪烁的光芒比漫天?繁星更璀璨。

    甲板上没有旁人,但江畔之清风,夜空之明?月,风与月见证了一切。

    拓跋骁不停深吻,

    一直到她彻底呼吸不过来才终于舍得放开她的唇,

    转而往下。

    姜从珚浑身都在发软,脚尖半悬,

    要不是他提搂着,几乎支撑不住,可男人还不放过她,

    从她雪腻纤细的脖颈一路吻下。

    天?气热了,又不需要外出,姜从珚便?只穿了件纱裙,如此轻薄,她都能清晰感觉男人掌心?硬茧贴在肌肤上时带来的粗粝感。

    拓跋骁埋下头,隔着薄纱轻咬,浅浅洇湿小?片衣料,姜从珚浑身一颤,终于清醒,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轻轻挠了挠,微微喘着气,“进、进去?。”

    经她一提醒拓跋骁才想起两人现在还在甲板上,四周无遮无拦,不远处正是其余战舰,夜色黑浓,看不清细节,只有天?空的繁星和江面闪烁的粼粼波光格外惹眼。

    他之前没工夫欣赏,此时反倒领略到了这份意境美,特别想就这样?来一回,只可惜她肯定不愿。

    现在时机不太好?,等?以后回去?,到时再找个没人的夜晚……

    “进去?。”姜从珚见他迟迟不动,隐约嗅到两分?危险,又提醒了一句。

    拓跋骁终于动了,一把抱起她,大步跨进船舱,然而他却没直接将她放到床上,反而抱着她来到舷窗边。

    姜从珚一落地,正要过去?,却被他双臂一撑堵在原地。

    她感觉到独属于男人胸膛散发出的热意和气息正在朝自己的脸庞逼近,熏得她的脸也热了起来。

    “热?”男人哑着嗓音问。

    “有点。”姜从珚的声音也低低的,抬起手?背碰了碰脸颊,果然烫得厉害。

    现在的天?气还不至于热到这种程度,又是晚上,温度还算适宜,这股热意多半是被男人挑逗出来的。

    两人结婚好?几年,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她也主动过,可有时面对他似有若无的逗弄,尤其他憋着什么坏水时,她还是会脸红心?跳,有一点害怕,又有一点期待。

    拓跋骁抬起手?,却没碰她,反而伸向她后面,将舷窗开了一条细缝,外面看不见屋里的情况,他们却能借由这一丝缝隙窥见窗外的月色。

    一缕清凉的夜风飘了进来,终于吹散面前的燥热。

    姜从珚刚舒服一点,却被男人环住肩转了个身,面向窗外。

    一面滚烫的胸膛贴上她薄背,湿热的吻再次落到她后颈。

    猜到他想干什么,姜从珚挣扎了下,只是这点反抗的力道轻而易举就被他卸掉了。

    姜从珚站在窗前,身后的炽热几乎要将她融化了,可从窗缝吹进来的夜风扑打到她脸上,又叫她十分?清醒,散落下来的乌发凌乱地飞舞在空中,像柔韧的水草将两人紧紧缠到一起。

    大船平稳,然而这始终是在江上,潮水的波涌带来轻微的晃动感,偶尔一个大浪拍打过来,船体左右摇摆,她几乎站立不住,虽然知道船不会翻,还是心?头一紧。

    耳畔蓦地响起男人的吸气声,还有从喉间吐出的压抑又性感的音节,这个夜晚十分?悠长……

    ……

    姜从珚这一觉睡了许久。

    恢复意识时,她习惯性地往旁边蹭去?却蹭了个空,这才想起拓跋骁已经不在了。

    船舱里没有旁人,她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睁开眼,发了会儿呆。

    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去?江夏的路上了。

    明?明?才分?开,她现在居然就有点想他了。

    她抱着薄被,上面还残留着他些许气息,闻了片刻,待整理好?心?情准备起床,刚有动作?,结果腰腿一酸差点倒了回去?,不由叫她想起昨晚的放纵。

    到后面时她实在站不住了,拓跋骁将她转回来,又将她抱了起来,在船舱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才回到布置好的床上,却还没结束。

    那时她已经分?不清身下的晃动感究竟是来源于潮水还是男人了,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狗男人,把她折腾成这样?,好?了,才升起的些许不舍立马散了。

    又缓了会儿,姜从珚才撑着起床。

    幸好?身上已经清理过了,她自己换了套日常的夏衫,这才叫阿榧进来给自己梳头洗漱。

    -

    拓跋骁离开后,姜从珚依旧正常处理事?情,每天?固定露一次面,还叫上莫多娄一起去?江边巡视。

    梁军探子?只敢远远地观望,莫多娄身形跟拓跋骁差不多,剃了须,再戴上头盔穿上甲,这么远的距离望过去?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反倒是姜从珚的身形十分?好?辨认。

    以往她都是跟拓跋骁一起出现,于是这种情况下探子?也都以为跟她一起的是拓跋骁,不曾有丝毫怀疑,回去?禀告谢绍鲜卑一切如常。

    对峙持续了两个多月,拓跋骁一直没主动发起进攻,南梁的人猜他不适应水战,心?头稍安。

    就在他们以为会这么继续僵持下去?时,六月中旬,寿春、庐江却先后遭到鲜卑突袭。

    鲜卑大军一直驻扎在南阳,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南梁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拓跋骁居然从江夏异军突入。

    南梁总共就这点兵力,先前看他架势也显然是要全力进攻荆州,于是全调去?抵御鲜卑大军,留守建康和江淮的兵力十分?薄弱,总共不到五万,又毫无防备,不过坚持了几日就被拓跋骁拿下了。

    经过这一战众人才发现鲜卑军中的水军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不是鲜卑人生活在草原上不善水性吗?可他们实际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这样?。

    交战中,有人还看到许多汉人面孔,他们居然愿意臣服拓跋骁为他效力。这对南梁来又是一重打击。

    拓跋骁一开始的目标确实是荆州,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水战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训练出成果的,鲜卑军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于是决定另辟蹊径。

    他一边继续整顿军务做出要在荆州决战的表象,一边暗中转移水军,同时派斥候打探淮水一带的布防情况,结果跟他想的差不多,兵力十分?薄弱,待时机一到发动突袭,梁军果然不敌。

    六月末,拓跋骁彻底攻占寿春、庐江,又接连拿下淮水沿岸的涟口?、角城、硖石等?数座军镇,对江水对岸的建康形成包围趋势。

    建康危如累卵,连忙派人传信谢绍让他回军救援。

    可南阳还驻扎着虎视眈眈的鲜卑大军呢,他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白将荆州送给拓跋骁?荆州一失,鲜卑大军就能顺流直下;但不回来救的话,一旦鲜卑渡过长江兵临城下,建康就要彻底沦陷了。

    总之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从前在长安,匈奴攻过来时士族们还能选择南下避难,可现在还能逃到哪儿去?呢?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于是连下两道命令,强令谢绍回援。

    姜从珚早几日就收到拓跋骁送回来的消息了,现在听下面的人来报谢绍离开,不再停留,命人收拾东西?启程前往庐江。

    她赶了将近一个月的路,终于在八月初抵达拓跋骁驻军的历阳。

    谢绍乘江水南下,速度比她快得多,在她抵达前,双方已经短暂地交过一次手?了,两人对峙这么久,这还是他们头次爆发交锋。

    谢绍自然想趁机夺回庐江,把鲜卑赶回淮水以北去?,可惜未能如愿,拓跋骁也没能一举击溃梁军。

    战事?依旧焦灼,可听姜从珚要到了,拓跋骁还是腾出时间亲自去?接她。

    这一别又是两个多月,他十分?想念她。

    将人接回来,到了晚上,拓跋骁迫不及待要与她亲近。

    姜从珚轻轻抵住他肩膀,蹙着眉,跟他商量,“我有些不舒服,让我歇一歇好?不好?。”

    他身边从来只有她一人,她知他憋了许久想要纾解,小?别重逢,以前她也不会在这时候拒他,但今天?她真有些不适。

    拓跋骁一惊,看她脸色,确实不如前两月好?,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

    姜从珚摇头,“也不上来,或许是天?气太热加上赶路太累了,没什么精神和力气。”

    她这么拓跋骁才稍稍放心?下来,却还想叫张复帮她看一下。

    姜从珚拽住他的手?,“都这么晚了,别折腾他了,也不是大毛病,我歇一晚就好?了。”

    拓跋骁只好?道,“好?,你先睡一觉,明?天?我再叫他过来。”

    姜从珚是真累了,跟他完,闭上眼,不过片刻就熟睡了过去?。

    拓跋骁盯着她憔悴的小?脸看了许久,去?年冬天?养出来的肉现在又掉没了,下巴尖尖的,心?疼得不行。

    她身体虽比从前好?多了,可行t?军的苦就是男人都不一定受得住,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他既舍不得她受这份苦,又舍不得跟她分?开这么久,年初南下时还犹豫过要不要带她一起,她却主动要一起来。

    鲜卑并非没有这个实力踏平南梁,哪怕消耗的时间久一点,付出的代价大一点,但如果有可能,她还是希望劝降南梁,避免鲜卑与他们爆发惨烈的大战。

    既如此,光靠拓跋骁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达成目的,她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姜从珚坚持一起南下的原因。

    拓跋骁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也在想办法用最小?的代价结束这场统一之战,只希望一切都能如她所愿。

    他小?心?将人揽到怀里,将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熟悉的幽香,这才闭上眼。

    睡了一整夜,第二天?起床,姜从珚的精神确实好?了许多,恢复些许红润气色。

    拓跋骁一大早起床去?军营处理了些事?,想着她应该快醒了才掐着时间回来。

    他身为主帅,大大小?小?的军情全都需要他过目做决定,稍有不慎就会被敌人钻到空子?,实在忙得不可开交,但他还是见缝插针抽出时间来陪她。

    他回来时,姜从珚正好?洗漱穿戴完,阿榧带着云朵布置早饭。

    南方水网遍布,鱼虾丰富。因地制宜,今日的早饭便?是鲜美的鱼片粥,再配上几碟爽口?的小?菜,看起来就十分?美味,不过粥不顶饿,又额外给拓跋骁准备了几个实沉的肉饼。

    拓跋骁第一眼落到她脸上,“好?些了吗?”

    姜从珚浅浅笑了笑,“好?多了,应该就是累的。”

    拓跋骁点头。

    两人坐到餐桌旁,拓跋骁直接拿了个肉饼啃起来,姜从珚则用调羹勺起鱼肉粥往嘴里送。

    然而不过吃了几口?,她忽然有点恶心?。

    一开始她还想忍着,直到实在忍不住,她忙将头一转,扶着餐桌,将胃里才吃下的几口?鱼肉粥全吐了出来。

    拓跋骁大惊,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肉饼一扔,猛地站起身扶住她肩膀,“怎么了?”

    姜从珚还埋着脖子?,不时发出难受的呕吐声,可她刚吃下的已经全吐了,此时胃里什么都没有。

    拓跋骁急得不行,怒斥一旁的阿榧,“你送的什么饭,是不是有问题,害她吐成这样?。”

    阿榧不敢辩驳,双膝跪到了地上。

    姜从珚吐得浑身无力,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听到他责怪阿榧,忙拉住他的手?,“不是她的问题。”

    “不是饭有问题你怎么会吐?”

    姜从珚闭了闭眼,隐约想到什么,低低道:“传张复过来一趟吧。”

    “对,是该叫张复过来,来人!”他都急糊涂了,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第188章

    第

    188

    章

    “珚珚,我们要有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

    姜从?珚终于止住了呕吐,阿榧忙捧过来一碗清水,姜从?珚就着她的手漱完口,可算好受些?了,

    只是依旧没什么力气,

    倚着拓跋骁胳膊才?能坐稳。

    拓跋骁将她抱回室内放到床上,

    瞧她脸颊和嘴唇依旧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长睫无力地垂下,

    半遮眼瞳,

    实在憔悴得可怜。

    凉州那场大病后,他鲜少再见?她病成这样,心都要疼死了,只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受这份罪。

    拓跋骁将她扶在床头坐好,又?端来一杯温白水喂她喝。

    姜从?珚喝了几口,

    轻轻推他的手。

    拓跋骁便将水放到一边,

    坐在床沿,胳膊环过她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大掌包覆着她纤细的手指,慢慢揉捏。

    “好受点?了吗?”

    姜从?珚点?点?头,她现?在没有强烈的呕吐感了,

    只是胸口依旧闷闷的,

    不想?说话。

    屋里?静了下来。

    拓跋骁焦急得不行,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她现?在这般虚弱,只好放弃追问,先叫她休息。

    他一时又?是心疼,

    又?是生气,又?是自责,明明昨晚她就说不舒服了,他当时就该坚持让张复来给她看的。

    以她性子能主?动说出不舒服,肯定是难受极了,结果他竟真的忽视了,真是该死。

    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他暗暗告诫自己。

    刚过不到一盏茶工夫,拓跋骁就等得不耐烦了,连声追问阿榧,“派人去了吗,怎么还没到?”

    才?这点?时间,哪里?来得及,只是阿榧知他现?在心情不悦,也不敢反驳。

    他暂时还没往那方面?去想?,姜从?珚倒是隐约感觉到了一点?,只是也不敢确定,怕说出来万一不是的话让他空欢喜一场。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