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呼~”

    躲开了,躲开了……

    她惊出?一身冷汗,

    四肢失去了所有力气,

    再也撑不住,身体晃了晃,

    一头?栽下。

    兕子?在她身边,发现女郎不对?,忙要去扶她,

    却有人比她更快。

    拓跋骁枪柄一挑,在姜从珚下坠的侧腰拦了下,下一秒就将人搂到了自?己怀里。

    他顾不上胳膊还在流血,抱着她后背按进自?己怀里,很紧,很紧。

    姜从珚眩晕了瞬,再睁开眼聚起焦就看到了男人冷硬的下颌。

    他应该是赶了几天路,眼底一圈乌黑,下巴上的胡茬又冒出?来了,嘴唇起了皮,脸上覆着干涸的血迹,甲衣上也全是血,形容如此糟糕,可姜从珚却顾不上嫌弃,也顾不上面子?,同样伸出?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腰,冰冷的甲片沾染上了男人的温度。

    “你没事?就好。”

    “你没事?就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沉默一瞬,姜从珚笑了笑,抬起脸,正要再说什么,男人却趁机捧住她后脑,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抱在马上,两人面对?面,周围全是人。

    姜从珚任由他重重亲咬了几下,可现在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机,轻轻推他,“事?情还没结束……”

    拓跋骁顺从地离开她的唇,胳膊却没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拼命将她压到自?己怀里。

    姜从珚都被他弄疼了。

    拓跋骁大?喘了口气,直到现在,他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冰冷到宛如无机质的碧眸终于恢复温度和神光。

    六天前?,他带着军队穿过独石口时确实发现了伏兵,伏兵从两侧和身后来袭,他再要退出?已经晚了,便假装中计,带着手下边战边退,最终诱敌深入,最终歼灭了敌军。

    他本该高兴得意,但他发现埋伏的敌军并不是慕容部?的人,而是附近诸部?联合起来的叛军。

    想到什么,他瞬间变了脸,再也顾不上慕容部?的叛乱了。

    这些人能在半路埋伏他,那?王庭的情况呢呢?她呢?

    或许从一开始,慕容部?的叛乱就是一场阴谋,还有叱干拔列,他会中计,可能也是身边有奸细。

    他知道她聪明,可反叛来得太突然,王庭的精锐也都被调走了,她要是没有防备,万一……拓跋骁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带着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一天一夜。

    果然,他在半路上遇到了截杀。

    他的心愈发往下沉。

    那?一刻,他心中涌现出?无数的后悔、懊恼、后怕,他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王庭。

    他几乎杀红了眼,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没事?,不然,他会让所有人给她陪葬,所有人!

    此时此刻,只有拥着她柔软的身躯他才能告诉自?己这是真的,她没事?,她就在自?己怀里。

    他从没哪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她,十年前?他就失去了阿母,现在,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多疯狂的事?来。

    姜从珚感觉男人在抖,不是错觉,他真的在抖,浑身打颤。

    “你怎么了?”她有些担忧地问。

    拓跋骁慢慢放开她,“我没事?。”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陷入今天这样的险境。”他一字一句,近乎立誓般承诺。

    他原来是在后怕。

    姜从珚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片刻,拓跋骁抱着她下了地,见她似恢复力气能站稳了才松开她,“你在这里等我。”

    他让阿隆带着精锐留下护卫她,自?己重新?提枪上马冲入了混战。

    姜从珚看他胳膊还流着血,想叫住他都没来得及。

    只见拓跋骁仿佛来自地狱的死神,不断收割着叛军的性命。

    这个时候他本不用亲自?上阵,可他杀得比谁都凶猛,他不是杀敌,他在宣泄胸中滔天的怒火。

    叛军本就处于颓势,又听闻拓跋骁回来了,看到那?猛虎驰骋的高大?身影,更深深恐惧于他的威势,死的死,降的降,等到天光大?亮,红日从地平线上升起时,混战已经结束了。

    阿史那?兀鹫在混战中被杀得只剩一口气,胸腰中了几刀,一条腿被砍断,用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另一边,可地延寻和他的手下也没能逃出?包围圈,被张铮活捉捆了来。

    “王,您要怎么处置可地延寻?”他提拎着捆成粽子?的可地延寻过来,狠狠往地上一丢,砸起一片灰尘。

    混战结束,拓跋骁身体里的血液却还在沸腾,他下了马,朝阳将他宽大?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正好笼罩住可地延寻。

    可地延寻睁开眼,迎着金色的阳光看到拓跋骁半隐在阴影中的五官。

    “没想到还是败在你手里了,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要杀就杀。”

    他了解拓跋骁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格,更知道自?己动了他最在意的人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

    中原有句话,胜者王,败者寇。

    身为?鲜卑勇士,他绝不允许自?己在这时露出?卑微软弱的模样,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他只是不甘心,拓跋骁年轻又骁勇善战,是比拓跋塔还出?众的王,要是他不娶那?个汉女,一心一意壮大?鲜卑该多好,那?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可地延寻偏了下头?,寻到被众人护在中间的姜从珚,他有预感,这个汉女会让鲜卑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鲜卑会因为?她消亡的。

    姜从珚也注意到可地延寻的眼神了,面对?死亡,这个四十多岁的野心家、造反者眼里,没有后悔,只有坦然,倒是没辜负他的身份。

    但她也不会因此而可怜他。

    “你当然要死,但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拓跋骁冷声道。

    可地延寻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一道寒光闪过,脖子?一凉,他没感到痛,反先看到一股喷涌而起的鲜血,接着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脖颈动脉巨大?的压力让他的血喷向半空,又散成点点滴滴的血滴落回他脸上,犹如一道鲜艳而血腥的喷泉。

    拓跋骁划的那?一下并未划得多深,堪堪划破动脉,让他不断失血,却不能立马断气。

    他被手脚都被捆住,动弹不得,随着失血越多,他表情渐渐狰狞起来,眼球上翻,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本能地扭动身体。

    四周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沉默着注视着可地延寻,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压抑。

    他这副模样让姜从珚想到了杀鸡,在脖子?上划一刀,放干净所有血,没断气前?进行着最后的无望的挣扎,那?是动物求生的本能。

    过了大?约两刻钟,可地延寻才彻底断气。

    终于死了。

    不少人心中一松,他刚才濒死挣扎的模样实在叫人不寒而栗,尤其满身都被他自?己的血糊住,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拓跋骁站在可地延寻面前?,如同雕塑般冷眼看着这一切,终于动了动脖子?仰起头?,望了眼不远处形容有些狼狈的姜从珚。

    他身上全沾着大?片血污,面上还有刚溅上的可地延寻的血,随着他眨眼的动作从颧骨蜿蜒而下,炽热的阳光也驱不散面上刺骨的寒意。

    “传我的令,随可地延寻起兵造反的,全数灭杀,家小也是,一个不留。”片刻后,他一字一字地道,语气却很平淡,几乎不带起伏。

    众人吃了一惊,看他一眼,只见他双眸泛着赤红血色,目光杀意浓重,竟没人敢劝阻。

    叛军就算了,总共不超过三四万,算上他们的家人的话,起码要牵连十几二十万人口。

    这么多人,全杀了?

    拓跋勿希皱起了眉,兰珠也不太赞同王的做法。

    众人不敢上前?相?劝,却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姜从珚。

    姜从珚自?然也是不赞同的,主动走过来,拉起拓跋骁的手,这时她才发现他的手竟烫得惊人。

    “怎么这么烫?”

    再瞧他的脸,即便被血污掩盖依旧能看到他的皮肤正呈现出?不正常的红。

    他已经站了两刻多钟了,杀敌导致的兴奋也该平静下来了才是。

    姜从珚第一反应,他是不是路上受了伤伤口发炎导致高烧了。

    “子?疑,快来!”她偏头?喊张复过来。

    “我没事?。”拓跋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正想把她拥进怀里,身体却晃了下。

    “拓跋骁!”姜从珚惊呼一声,双手费力撑住他的腰。

    第140章

    第

    140

    章

    “你乖一点,我给你擦……

    “中?毒?”

    姜从珚发现拓t?跋骁发烧后立刻叫来张复为他诊治,

    男人?一开始还嘴硬地说自?己没事,没受伤,她不?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让人?就近收拾出一个还算完好的帐篷,

    铺上地毯,

    扶着拓跋骁进去?坐下。

    这?么短短一段路,

    她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动?作比平时缓滞许多,

    她愈发担忧起来,

    给他解甲的手都在抖,

    弄了好几次才解开锁扣。

    姜从珚又急又忧,狗男人?还有心?思想别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抓着她的手贴到脸上,“就这?么担心?我?”

    气得她真?想拍他一巴掌。

    姜从珚抿着唇,

    飞出几个刀眼。

    拓跋骁不?仅不?怕,

    看着她笑了起来。

    张复带着随身?药箱赶来,拓跋骁不?喜欢别人?碰他,姜从珚只好亲自?解开他的衣裳看了看外伤,是有些?小伤口,但都不?深,最显眼的是胳膊上的箭伤。

    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凝了一大片血痂,

    呈现出暗红褐色。

    血液氧化后会变黑,这?本是正常的,

    张复检查后却发现了不?对。

    “箭上有毒。”他说。

    “有毒?”

    “王被箭划伤后,没及时处理伤口,又因为杀敌剧烈运动?导致毒素顺着血液侵入体内,

    这?才导致肢体麻痹和高热。”

    “这?毒能?解吗?会危及性命吗?”姜从珚心?头一突,攥紧了手指。

    张复又给拓跋骁仔细把了脉,检查瞳孔和舌苔,最终道:“这?毒应该是草原上的毒草混合成的,毒力没到见血封喉的程度,但种类比较多,要完全?解开的话需要点时间。”

    意思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姜从珚这?才松开手,忙叫人?把那支箭拿过来。

    当时情况紧急,但何舟很细心?,这?支冷箭来得太突然,还是冲着拓跋骁去?的,他察觉蹊跷,命人?第一时间捡起来,果然是弩箭!难怪能?隔着这?么远射过来。

    若像拓跋骁那样天生神力自?然也能?射出超远距离的强矢,但一般人?没这?个能?耐,只有强弩才能?射这?么远。

    这?不?是败军临时起意,是有预谋的暗杀。

    可惜,何舟去?抓放箭之人?时,那处只丢下了一架弩机,四周确还有些?叛军以及尸体,却看不?出是谁放的箭,那人?或许已经死于混战中?了,或许是逃跑了,他派了人?手去?搜捕,也不?知能?不?能?抓到,当时天色昏暗,场面又十分混乱,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姜从珚让何舟把箭递给张复,“有了这?箭能?对症下药吗?”

    张复眼睛一亮,自?信道:“可以。”

    研究解毒方子需要时间,他先给拓跋骁服了两颗常用的解毒丸和退烧丸,控制住毒素不?叫其再蔓延,又开了张方子让人?去?熬药。

    现在的毒-药无外乎就是那几种,重金属毒、毒草毒花和动?物毒素,除了重金属,其余两种都算生物毒素,很容易失活,要保存的话并不?容易。这?一年多来张复对草原上的各种草药毒虫也颇有些?了解,他医术高超,解毒应该不?是问?题。

    姜从珚这?般想,努力让自?己放下心?来。

    直到现在,想起那惊险的一幕,她依旧后怕着,心?脏砰砰直跳,平静不?下来。

    都说战场凶险,也只有亲眼看到才能?体会。

    她觉得按照男人?的轨迹,在他的宿命来临前他是不?会有事的,但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本身?就是一个变数,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会改变他人?的命运,他的命运,或许早就发生偏转了。

    再者?,就算他性命无虞,难道就不?会受伤吗?

    张复只给拓跋骁包扎了胳膊上伤口,他身?上的血污还没清理,脸上也一团乱,却不?肯叫人?碰。

    等人?一走,男人?又不?老?实了,一把将她拽到怀里。

    别看他此时中?了毒,身?上一股蛮劲儿依旧不?是姜从珚能?抵抗的。

    她被他死死按着,男人?埋头在她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他熟悉的香味才终于安定了些?。

    接着他就啃吻起来,不?停去?亲她的脖子,耳垂,又移到她唇上,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揉弄起来,试图钻进去?。

    姜从珚又急又气,不?停推他。

    “你?老?实点,张复说了,不?许你?乱动?。”她好不?容易找到个间隙说话。

    “我没乱动?,我只是亲亲你?。”男人?含糊又无辜地说。

    “……”

    她实在受不?了了,掐住男人?作乱那手的手背,狠狠拧了一下,“你自己闻闻你身上的味道,熏死我了。”

    拓跋骁僵硬了下,终于停住动?作。

    他鼻子吸了吸,嗅觉仿佛终于在这?一刻恢复,闻到了一股汗与血还有泥混合在一起又发酵后的馊臭味儿。

    已是五月,今年的夏天又格外热,他接连奔袭作战多日,没有工夫打理自?己,衣裳被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更别说溅到的血。

    先前骤然见到他,刚经历过危险的一幕,姜从珚顾不?上这?些?,现在安稳下来,尤其解了战甲后他身?上的味道更明显了,她没嫌弃已经看在他是个病号的情况下了,结果男人?根本毫无自?觉,还不?顾医嘱想着那事儿。

    拓跋骁纠结地看了她一会儿,又抬起胳膊闻了闻,连他这?不?太讲究的都不?得不?承认味道确实糟糕。

    他想抱她,又知道她爱洁的性子。

    他咬了下牙,“我去?洗澡。”

    他撑着胳膊就要站起来,可中?毒导致的四肢麻痹却让他动?作迟缓,头脑发晕,身?体晃了晃。

    姜从珚赶紧按住他肩膀,“你?去?哪儿洗?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别折腾了。”

    男人?看着她。

    向来生龙活虎好似从来不?会倒下的男人?,现在烧得脸颊通红,嘴唇苍白,望向她的碧色的眼睛竟显得有些?脆弱。

    除了那晚,她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你?乖一点,我给你?擦擦。”她放柔了声音。

    男人?眼睛一亮。

    拓跋骁自?然十分乐意接受她的伺候,尤其她还用这?么温柔哄人?的语调,他只感觉自?己飘在了云中?,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魂儿都要飞了。

    姜从珚让阿榧烧了锅热水送到帐篷里,放下帘子,只露出一点缝隙透光。

    拓跋骁坐在地毯上,四肢大张开。

    姜从珚跪坐在他身?边,顶着男人?灼灼的目光,将巾帕用热水打湿,用力拧干,转过身?来,先从他额头和脸颊开始擦拭。

    “你?把眼睛闭上。”

    男人?乖乖听话。

    她动?作很轻,擦得很仔细,连他双眼皮褶都没落下,有些?干涸凝固的血痂擦了好几遍才终于擦干净,露出男人?原本英俊的面容。

    擦完脸,她顺着往下给他擦脖子和胸膛,这?两处的血没那么多,却有许多灰。

    拓跋骁感受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轻轻游走,滑过胸膛,后脊,腰腹,继续往下……

    他喉结滚了滚,身?体微微绷起,却没像先前那样动?手动?脚,相反,他心?里忽然很平静,还渐渐有了困意。

    男人?身?上实在脏,擦完第一遍,整盆水都浑浊了,姜从珚换了盆水,第二遍才终于干净了。

    他身?上还有些?小伤口没处理,男人?一向不?在意这?些?小伤,觉得过两天自?己就好了,她却认真?地给他消过毒,再涂上药,最后给他套上一套干净柔软的衣裳。

    她打量一眼,嗯,从一个泥里滚出来的破娃娃变成精致威武的大娃娃了。

    好不?容易做完这?些?,姜从珚也有点累了。

    但她自?己还没收拾。

    她虽没男人?那么脏,奔波一整晚,也沾了不?少灰,更别说先前被他抱了几下,蹭上了血,至今还有股血腥味萦绕在她鼻间,身?上也汗津津的十分不?舒服。

    她见男人?闭着眼,安静地躺在地毯上,似睡着了,想了想,让阿榧重新送了盆热水,自?己慢慢褪下衣裳,背对着他擦拭起来。

    她动?作很轻,男人?却还是听到了。

    他睁开眼,一偏头就看到一片柔腻无暇的雪肌。

    帐内没点灯,只有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几缕天光,昏昧幽暗,越是昏暗,这?片肌肤越是白得突出。

    她还在继续,随着她的动?作,两只雪团儿轻轻荡出柔波。

    一只大掌忽然抚上她的后腰时,姜从珚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转过身?。

    “你?干什么?”她嗔了句,接着意识到自?己现在什么模样,环起了胳膊,将巾帕盖在了身?前,又忙转过去?。

    两人?虽早坦诚相见过许多次,可如果不?是那种时候,她还是不?大习惯这?么无遮无拦地面对他。

    拓跋骁被晃得眯起眼,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姜从珚不t??自?在极了,已经进行到一半又不?好半途而废,只得加快了速度,匆匆将自?己收拾后,换上衣裳捂了个严实才敢回头看他。

    这?时阿榧在帐外轻声问?,“女郎,可要吃点吃食?”

    姜从珚便起身?。

    男人?拽住她的手。

    她安抚着解释,“我只去?拿点吃的,不?走。”

    行至帐外,除了阿榧,张铮、兰珠、若澜几人?也在。

    “王怎么样了?”兰珠压低声音问?。

    “他没事,修养几天就好了。”

    “那些?叛军和降卒……”

    刚才拓跋骁下了命令,姜从珚本是要劝的,却被打断,可要真?按拓跋骁的命令干的话,要杀的人?就太多了。

    “先把参与叛乱的部族和具体名?单整理出来,降卒先关押着等候发落。”姜从珚拿定了主意。

    要是别人?或许不?敢违背拓跋骁的命令,但众人?都知道她有这?个资格,便不?再疑虑。

    简单说了几句,姜从珚折回帐中?。

    阿榧跟在她身?后端着托盘进来,上面一大碗刚熬好的米粥,一盆肉饼。

    她将饭食搁在旁边,又将换下的脏衣服和水盆带出去?。

    “你?这?几天可能?都没来得及吃饭,先吃点东西吧。”

    拓跋骁道:“我想喝水。”

    姜从珚便先给他倒了碗水,喝完还不?够,连喝四碗才解了渴。

    她又给他盛了碗粥,吹一吹热气。

    男人?果然饿得狠了,吃了两碗粥和五个大饼。

    姜从珚也吃了些?。

    用完饭没一会儿,张复端着药过来。

    饮完药,男人?皱起了眉。

    这?药的味道真?怪,不?仅仅是苦,还又酸又涩,实在难以下咽。

    姜从珚看到他的表情,不?厚道地笑了出来,给他递了杯水漱口。

    “知道药不?好喝了吧,以后就少受伤。”

    男人?接连作战许多日本就没怎么休息,又中?了毒,加上或许是药起了作用,他终于撑不?住,慢慢阖上眼皮。

    “好好睡一觉吧。”姜从珚低声说。

    他却长臂一捞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高大的身?躯完全?拢住她,“你?陪我一起睡。”

    姜从珚本想处理后续的事,可男人?不?肯放开她,又想着若澜、张铮都是能?干的,只好妥协,顺从地依在男人?怀里。

    “好,我就陪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第141章

    第

    141

    章

    他疯了!

    两?人现在躺的?帐篷是临时征用的?,

    空间狭小,条件简陋,没有?床,只在地上铺了地毯,

    简单收拾了下。

    原本的?王帐和寝帐都被烧了,

    新居那边经历夜战一片狼藉,

    整个王庭破败不堪。

    姜从珚被男人抱在怀里?,

    能感觉到他滚烫的?身体,

    比以往的?温度还要高出许多,

    脸颊和脖子上的?皮肤呈现不正常的?赤红,呼吸沉重。

    拓跋骁一声不吭,没呼疼没叫痛的?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全靠意志力撑着,头脑早就发晕,

    四?肢麻痹得几乎没了知觉,

    只凭本能抱着着她。

    现在她就躺在自己?身边,好好的?,他终于完全放心下来,精神?一松,几乎片刻就昏睡了过去?。

    姜从珚被他面对面侧抱着,脑袋枕在他肩膀处,

    她喜欢平躺着睡,

    这个姿势让她不太舒服,刚动了下,

    男人似惊跳了下下意识收紧了胳膊的?力道,生?怕她离开自己?。

    既如此,她便没办法了,

    只能尽量放松身体让自己?舒服些?。

    她其实也累极了,自拓跋骁遇袭的?消息传回来就没睡过一晚好觉,昨日又熬了一天一夜,精神?高度紧绷,同样靠着一股精气神?强撑着而已?。

    刚经历叛乱,王庭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做,她也没力气想这些?了,总之?,两?人现在都是安全的?。

    这么躺了一会?儿,她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帐篷中久久没有?动静,连说话声也没有?,阿榧大着胆子撩起一角帐帘看了眼,见两?人拥着睡着了,悄悄放下。

    “女郎和王睡着了。”她对众人道。

    “那先让他们休息吧,注意周围的?动静,别叫人打扰他们。”若澜说。

    几人商量了阵,各自分工起来。

    张铮、何舟负责关押处理降兵,丘穆陵居和兕子还有?兰珠带人在王庭安抚受灾的?族人,甘萝带领工匠们进行重建工作?,张复负责治疗伤员……

    若澜则找上了拓跋勿希。

    拓跋勿希听说姜从珚的?人要见自己?,有?些?意外,思索片刻,同意了。

    “六王子,多谢您出手相助危急时刻扭转了局势,我?先替女郎拜谢,等过两?日女郎得空,必再亲自上门致谢。”

    若澜的?鲜卑语现在说得很熟练,拓跋勿希听懂了。

    他依然冷着脸,对若澜的?示好并不在意,只淡淡“嗯”了声。

    若澜浅笑一下,态度仍不卑不亢,“我?有?一件事?想请六王子帮忙。”

    拓跋勿希终于正眼瞧她,“什么?”

    “听说可地延寻地人曾来拉拢过您,您可知具体有?哪些?人参与了叛乱?”若澜问?。

    拓跋勿希扬起眉,“我?凭什么告诉你?”

    若澜也不气馁,只道:“您想亲自告诉王和可敦也行。”

    就说这些?汉人心机深沉,不仅是那个汉人公主,连她的?手下都这么难搞。

    拓跋勿希一点?儿也不想见拓跋骁,不想看到他一副胜利者的?嘴脸,气闷了会?儿,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若澜了。

    若澜真诚地谢过,告辞后,第一时间召集人手,按拓跋勿希那里?得到的?名单,让阿隆带着拓跋骁的?亲军去?抓人。

    同时提审俘虏,哪些?部族、哪些?人手、参与到了何种地步,全都要一一审问?出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众人在外面忙忙碌碌,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阿榧见帐中二人依旧没有?动静,有?些?担心,却不敢贸然打扰。

    正巧灵霄在附近转悠,她灵机一动。

    “灵霄。”她招了招手。

    灵霄摇着身体走过来。

    “灵霄,女郎睡了一天一夜了还没醒,我?有?点?担心,你帮我?叫他们起来好不好?”阿榧蹲下来跟灵霄好声好气地商量了会?儿。

    也不知灵霄有?没有?听懂,她撩起一角帐帘,灵霄果然钻进去?了。

    它先绕着两?人走了圈,停下来,歪着脑袋看了看,见他们一动不动,扯着嗓子叫了声。

    “哟!”

    清越的?鸟鸣刺破帐内的?宁静,地毯上终于有?了动静。

    二人中先醒来的?却是拓跋骁。

    男人睁开眼,第一反应却是去?摸怀里?的?人,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确定她躺在自己?怀里?,绷起的?肌肉慢慢放松。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他没及时赶回来……幸好这只是梦。

    睡了许久,多日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体内的?毒虽没完全解开,张复配的?药起了效用,倒比昨日的?情形好了许多,肢体麻痹感稍减,昏沉感也消失了。

    拓跋骁思绪游移,忽再听到灵霄鸣叫了声。

    “哟!”

    它凑过来,用白白的脑袋去蹭姜从珚。

    拓跋骁发现了不对——她也在发热。

    他自己?的?烧也没褪,没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

    “来人!”拓跋骁大喊。

    阿榧就守在帐外,闻言立马撩帘进来,心神?一凛。

    “王?”

    “叫张复过来。”

    拓跋骁气势骇人,再看女郎满脸绯红,她不敢多问?,连忙去?了。

    研究一天,张复新配了药,刚熬好准备送过来,正巧遇到面色着急的?阿榧。

    “张先生?,快随我?来,王叫您。”

    ……

    “女郎体质偏弱,接连操劳多日,前晚又吹了一夜风,情绪大起大落,这才引发了热症,待我?开副药服下,将养几日应该就能恢复了。”张复对拓跋骁道。

    他语气平静,实则心里?已?经皱起眉了。

    去?年秋以来,女郎病得比从前更频繁了,从脉象看也不如从前稳健。

    或许确实是事?情多太操劳,但更可能是……服的?那药丸,只是他不敢在漠北王面前透露分毫。

    尽管张复将话往好了说,拓跋骁依旧十分愤怒。

    操劳,吹风,情绪大起大落?

    可地延寻图谋造反,她当然担惊受怕,不得好眠。

    拓跋骁的?五官绷了起来,深邃的?碧眸里?折射出冰冷的?杀意。

    “熬药。”他命令。

    张复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压抑,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去?做自己?的?事?。

    拓跋骁又让阿榧打水进来,亲手拧了帕子帮姜从珚擦拭降温。

    她烧得很重,一直昏迷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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