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公社书记岑参也含笑点了点头，语气温和的和赵振宇低语。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林素娥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她是故意的。
毕竟，轻易得到的东西不容易被珍惜，不是吗？
托岑主任和肖主任的福。
林素娥这辈子第一次坐上了小汽车。
在村里人复杂的目光中，车子缓缓离开了水口村。
等人走后。
他们才敢大声议论。
“三婶真的去贷款了？胆子也太大了吧。”
“谁说不是？一贷就是4千块钱，把我卖了都还不起。”
“4千？！”
“……”
……
小汽车就是快。
20分钟就到了镇上，车子停在银行门口，林素娥三人从车上下来。
肖文龙对岑参挥手：“老岑，谢了。”
岑参：“客气啥，下回请我喝酒。”
“没问题。”
“走了。”
送别岑主任，肖文龙看向林素娥，客气道：“林大姐，你里面请。”
经过一路聊天，两人都有心亲近的情况下，关系拉近了很多。
林素娥笑着点头。
肖文龙把她带到了自己办公室，亲自接待，王新元则去准备合同。
两人说着话。
肖文龙道：“林大姐，你这回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后面去其他村里还要用你的事情去宣传。”
对此。
林素娥早有预料。
但是，惊讶于他的坦荡。
心里好感增加，她笑着道：“没问题，肖主任随便用，我在附近几个村，还是有些名气的。”
“要是后面有人问我，我也替你们宣传宣传。”
听到这话，肖文龙更高兴了：“多谢，多谢～”
她越看林素娥越顺眼，主动承诺：“在蒲县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是说得上话的，你在我这里贷了款，是对我、对国
家的信任，以后种树遇到啥子困难，可以来找我，我能帮忙一定帮。”
林素娥一脸惊喜：“那就谢谢主任了。”
心里，并没有当真。
客套话罢了，你当真就输了。
不过，想到刚才的话题，她谨慎的补充道：“肖主任，我虽说帮着宣传，但也不敢保证喊得了人。
你也明白，咱们都是老实庄稼人，没得啥子本事和门路，就算是从银行借了钱，养鸡养鸭、种地种水果，这后面怎么卖出去，也没得头绪。
我是想拼一把。
但很多乡亲，都不敢冒这个险。”
闻言。
肖文龙深以为然：“林大姐说的是，我们也应该针对这个问题多考虑考虑。”
王新元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眼睛一亮：“林婶子，你提醒了我！”
他一脸兴奋的看着肖文龙：“舅舅，你不是很多老同学在供销社、友谊商店、厂子里当领导嘛，肯定需要吃的喝的，你和他们说一声，不就行了？”
肖文龙无语了。
这个傻子！我是有关系，但凭什么帮他们？
人家帮了我，我以后也要还人情的。
再说，这么多农民，我帮得过来吗？
林素娥这边，她一脸惊讶的看着王新元。
这小子年轻时候这么虎的吗？
对面。
王新元一脸无辜的看着肖文龙，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肖文龙心里深呼吸，暗暗道：亲生的外甥，亲生的外甥，不能气，忍住忍住……
最后，忍无可忍，语气咬牙切齿：“把合同放下，你出去。”
王新元：“哦。”
他离开。
肖文龙挤出一个笑，看向林素娥：“林大姐，合同来了，你看看要是没问题就可以把字签了。”
林素娥笑着接过合同，认真的看了起来。
虽然，这份合同应该不会有坑，但是，态度得有。
这边。
肖文龙突然想到什么，对林素娥张了张口，见她看得认真，又闭上了嘴。
同时，心里惊异。
这林大姐居然识字？
真是少见。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觉得奇怪。
这两天，他们宣传失利，也有乡下人没文化的原因，对于认知之外的东西，他们天然抗拒。
林素娥识字，思想也更灵活、大胆，愿意尝试。
这边。
林素娥一行一行慢慢看完，拿起笔，一笔一划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
看着合同，她心里升出了一股奇妙的感觉。
活了两辈子，签合同还是第一次。
真新奇。
见她签完，肖文龙心里彻底踏实，笑容加深：“林大姐，恭喜，恭喜发财。”
林素娥：“谢谢。”
接着。
开始房贷手续。
拿到钱，已经是下午4点半左右了。
她告辞。
肖文龙伸出手，冷不丁开口：“林大姐，刚才我外甥说的话，你别当真。”
林素娥一愣。
接着一笑：“肖主任放心，我什么也没听到。”
闻言。
肖文龙眼底一松，犹豫一秒，对林素娥说：“林大姐，你说计划种猕猴桃，我有个同学在蒲县供销社当主任，到时候你可以去找他。”
闻言。
林素娥真的惊了。
没想到，还有个意外之喜！
第54章
论迹不论心
一想，也明白，肖文龙这是在给王新元擦屁股。
不过，凡事论迹不论心。
肖文龙对她是仁至义尽了。
因此，林素娥决定：一定给王新元介绍个好媳妇“报答”他。
心里闪过很多念头，面上，林素娥一副惊喜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多谢肖主任，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见此。
肖文龙心里好受了几分。
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道：“不用谢，我也就介绍了个熟人罢了。”
“林大姐，你到时候直接去浦县泰安街道，找周杰报我的名字就是。”
林素娥认真点头：“记住了。”
“林大姐，你慢走。”
“好。”
……
告别肖文龙。
林素娥没有停留，直奔家中。
到镇上来的时候坐小汽车飞快，回来只能甩火腿。
因此，用了2个小时才到家。
此刻。
已经是下午7点钟了。
8月的天，这个点还很亮，她一进村，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三婆，你真的去贷款了？”
林素娥：“对啊。”
“贷了多少钱？”
林素娥：“4千。”
“天啊！真的贷了4千块这么多？”
“三婶，你胆子也太大了。”
“就是，你不怕还不起吗？”
“……”
林素娥笑笑没回答。
一路回了屋，村里的人才没跟在她后面追问。
不过。
家里的气氛也很不妙。
赵振仁、赵振义、赵凤兰3个大的为首，6个孩子在凳子上坐成一排，面对着大门，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林素娥挑眉：“这是咋了？”
赵凤兰皱眉，眼神带着不能理解：“妈，你……”
林素娥打断她的话：“想问贷款的事儿？”
她不说话了。
赵振仁愁着一张脸：“妈，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这不是没来得及。”
林素娥解释：“本来买果树苗钱可能不太够，现在有了这笔贷款，完全可以把整个山种满。”
赵凤兰：“但是，万一赔……”
“水果种出来，绝对不会赔钱。”林素娥语气充满了自信：“我保证。”
蒲县的水果一直很畅销。
只不过，村里人没有这个思维，也不敢冒险，以至于放着宝山不用。
到后来，蒲县水果越来越有名，很多人先发了财，抢占了市场，村里人才意识到问题。
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种植水果也是需要技巧的，并不是你随便买个种子就能种好。
村里后面太急，种了一批橙子，味道不好，卖不上价，最后贱价卖给了批发商，整村人基本上没收回本。
那时，流行外出打工。
很多人就把地租给外来老板，拖家带口去工地搬砖了。
上一世。
林素娥也是失败的一员。
看着隔壁镇子靠种水果全村致富，自己家却啥也没有，她不是不后悔。
重来一次，她终于可以抓住机会。
蒲县是水果基地，其中最出名的，是橘子和猕猴桃。
林素娥他们村的地理环境和土质，更加适合种猕猴桃。
猕猴桃种类也很多。
她记得蓉城那边有一个猕猴桃研究基地，里面有一个品种的猕猴桃，是后世国产猕猴桃最顶级品种。
名字叫：红阳。
水果的口感永远是第一位。
这就是她的目标。
言归正传。
听完林素娥的话，赵振仁、赵振义和赵凤兰兄妹三人两两相看，一时没有话说。
赵振义先出声：“我支持妈的想法。赚钱哪有不担风险的，万一种好了咱家就发了，没种好也不过是欠点儿钱，我们都年轻，不怕还不起。”
林素娥双眼一亮：“对！”
心里暗道：不愧是老二，上辈子没读大学，也混出了名头。
闻言。
赵振仁也不再纠结：“老二说的是。
妈，既然钱都借了，咱们好好种水果，把水果种得又大又圆又甜。”
同时。
心里反思：妈借了这么一大笔钱，心里肯定有压力，他不能再给妈增加压力。
听到两个哥哥的话，赵凤兰也不再说什么。
几个小的懵懵懂懂。
赵振礼：“说完了吗？是不是可以吃饭了，我肚子都开始叫了。”
这话一出。
气氛瞬间轻松。
赵凤兰扭他耳朵，没好气道：“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赵振礼痛得龇牙咧嘴，不服气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我还在长身体呢，当然要好好吃饭～”
赵凤兰眉一竖：“好啊，你胆子肥了……”
“好了，你们俩别闹了。”林素娥插进来；“洗手吃饭。”
赵凤兰轻哼：“哼！”
赵振礼心疼得捂住耳朵，嘀嘀咕咕：“脾气这么大，看以后谁敢娶你……”
没说完，赵凤兰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赵振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呢？”
赵振礼脸色大变，讪讪一笑：“我什么也没说，哈哈，我突然肚子不舒服，去拉个屎。”
说完。
一眨眼溜了。
赵凤兰“恶狠狠”瞪了他背影一眼，骂道：“臭小子，没大没小！”
一旁。
赵振信和赵玉兰捂嘴偷笑。
林素娥、赵振仁和赵振义嘴角带笑，一点儿没掺和进去，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
吃完饭。
林素娥开始收拾行李。
夏天的衣服薄，不占地方，3个人的收拾完，也就一个小包。
她不准备带土特产。
一是上次才寄了，二是坐火车不方便拿这么多东西。
刚收拾完。
她准备睡觉。
大哥两口子和二哥两口子一起来了她家。
林素娥感到意外，好生接待了他们。
一问。
是为了自己贷款的事情。
他们表示很担心、不解，林素娥谢过了他们的关心，保证自己心里有数，好声好气的把人送走了。
目送几人背影。
她心里很暖。
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愿意多管闲事。
第二天。
凌晨5点钟。
林素娥、赵振仁和赵振信从家里出发了。
他们骑自行车去。
赵振仁骑车，林素娥坐在副驾驶，赵振信坐在二八大杠上。
一开始。
赵振信兴奋得哇哇直叫。
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叫苦的呻吟：“大哥，还有多久到，我屁股好痛……”
第55章
火车上
6点半。
母子三人抵达火车站。
车7点零5分开，时间还来得及。
他们先去把自行车停好，然后检票进站。
此刻。
已经是6点40。
月台密密麻麻都是人。
林素娥紧紧的牵住赵振信，不让他和自己分散开。
耳边都是告别声。
妈妈拉着儿子的手：“路上小心，到了地方给我打电话。”
小孩儿泪眼婆娑的看着爸爸：“爸爸，你走了好久才能回家？”
“……”
这时的月台，见证了万千家庭的离别。
不像后世，高铁检票口只能乘车人进去，现在有一种月台票，买了之后可以进月台。
许多人都会买上一张。
因此，月台才会这么多人，差不多一半都是来送人的。
等了一会儿。
6点55分，开始听到隐隐约约的火车轰鸣声，大家纷纷望过去，几分钟后，一辆绿皮老式火车缓缓引入众人眼帘。
最显眼的，是烟囱冒出的浓浓黑烟。
此时。
火车站工作人员用喇叭招呼众人：“大家往后退，不要越过月台。”
“都往后推，不要越过月台。”
“……”
火车停稳。
大家争先恐后的上车。
赵振仁仗着人高马大，护着林素娥和赵振信，稳稳的上了车。
找到座位坐下，母子3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蒲县是中间停靠的站。
因此，车上本来人就很多。
有人上有人下，看着十分混乱。
要不说，现在有卖月台票，不卖不行，很多人大包小包的行李，根本拿不上来，只能先上车，让亲人好友从窗户递上来。
见到这一幕，林素娥不由得庆幸她机智，轻装出行。
3人位置连着的。
刚好坐一排。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推着餐车出现，嘴里吆喝：“鸡蛋、豆浆、油条、韭菜鸡蛋饼、鲜肉饼……”
林素娥忙喊住她：“大姐。”
中年妇女立马停住脚步，笑着问她：“大妹子，你要点儿啥？”
林素娥不含糊：“给我来3袋豆浆，3个鸡蛋，2个韭菜鸡蛋煎饼，2个鲜肉饼。”
闻言。
中年妇女笑容加深：“好嘞。”
手脚麻利弄好。
“豆浆5分钱一袋，3袋1.5毛，鸡蛋1毛钱1个，3个3毛，韭菜鸡蛋煎饼2毛钱一个，2个4毛，鲜肉饼5毛钱一个，2个1块钱；总共是1块7毛5。”
林素娥心里默算了一下，递过去一张2块钱，接过早餐。
摊贩老板迅速找了2毛5分钱给她。
“感谢照顾生意，你吃好。”
林素娥笑了笑。
摊贩老板继续往下一个车厢走，嘴里又吆喝起来：“鸡蛋、豆浆、油条、韭菜鸡蛋饼、鲜肉饼……”
她收回视线。
低头看去，赵振信两只眼睛已经粘在了早餐上面。
笑了笑。
她问道：“小四，你要韭菜鸡蛋的，还是鲜肉的？”
他陷入了纠结。
最后，回答道：“鲜肉。”
“行。”
林素娥把鲜肉饼给他，同时，把豆浆、鸡蛋、一张鲜肉饼和一张韭菜鸡蛋饼给赵振仁。
他赶忙接过：“谢谢妈。”
火车缓缓行驶起来，林素娥先用吸管戳破了豆浆袋，喝了一口。
是记忆里那个味道。
纯正的豆子味，一点儿也不甜，一看就是没放什么糖。
也是。
5分钱一袋豆浆，放很多糖还赚什么？
喝了小半袋。
她开始吃韭菜鸡蛋饼。
已经有些冷了，冬天吃不行，但是现在这个温度刚刚合适。
突然。
赵振信拉了拉她的手，眼巴巴问道：“妈，你的韭菜鸡蛋饼好不好吃？”
林素娥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见此，赵振信也不装了，厚着脸皮道：“妈，我也吃了一半，我们交换。”
林素娥看着他啃得难看的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不！”
赵振信受伤了：“妈！！！”
这时，赵振仁插进来：“小四，我和你换。”
赵振信当即高兴了。
他声音甜得腻人：“谢谢大哥。”
赵振仁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吃吧。”
林素娥看着，加快速度吃自己手里的饼。
对面是祖孙三辈。
大概是婆婆、儿媳和孙子。
小男孩儿又黑又瘦，躺在妈妈怀里，一眼不眨的看着林素娥他们，嘴里口水都滴出来了。
男孩儿奶奶和妈妈欲言又止看着她。
林素娥终于注意到了，和妈妈四目相对，她一顿，吃得更快了。
三下五除二吃完。
对面。
小男孩儿哇的一声哭了。
奶奶狠狠瞪了她一眼，抱过孙子，心疼的哄：“乖宝，不哭了不哭了，咱们不稀罕这点儿吃的，外面东西不干净，等见到你姑姑，让她带你去大饭店吃好的。”
“乖哦……”
林素娥：“……”
是不是有病？
小男孩儿撒泼哭闹，手指着赵振信：“不，我就要吃，我要吃肉饼……”
只不过。
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干嚎。
赵振信吃得最慢。
林素娥和赵振人都吃完了。
他还有小半个饼。
见状，他懵逼了，看了小男孩儿一眼，又抬头看向林素娥：要不要给他？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林素娥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她是故意的。
毕竟，轻易得到的东西不容易被珍惜，不是吗？
托岑主任和肖主任的福。
林素娥这辈子第一次坐上了小汽车。
在村里人复杂的目光中，车子缓缓离开了水口村。
等人走后。
他们才敢大声议论。
“三婶真的去贷款了？胆子也太大了吧。”
“谁说不是？一贷就是4千块钱，把我卖了都还不起。”
“4千？！”
“……”
……
小汽车就是快。
20分钟就到了镇上，车子停在银行门口，林素娥三人从车上下来。
肖文龙对岑参挥手：“老岑，谢了。”
岑参：“客气啥，下回请我喝酒。”
“没问题。”
“走了。”
送别岑主任，肖文龙看向林素娥，客气道：“林大姐，你里面请。”
经过一路聊天，两人都有心亲近的情况下，关系拉近了很多。
林素娥笑着点头。
肖文龙把她带到了自己办公室，亲自接待，王新元则去准备合同。
两人说着话。
肖文龙道：“林大姐，你这回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后面去其他村里还要用你的事情去宣传。”
对此。
林素娥早有预料。
但是，惊讶于他的坦荡。
心里好感增加，她笑着道：“没问题，肖主任随便用，我在附近几个村，还是有些名气的。”
“要是后面有人问我，我也替你们宣传宣传。”
听到这话，肖文龙更高兴了：“多谢，多谢～”
她越看林素娥越顺眼，主动承诺：“在蒲县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是说得上话的，你在我这里贷了款，是对我、对国
家的信任，以后种树遇到啥子困难，可以来找我，我能帮忙一定帮。”
林素娥一脸惊喜：“那就谢谢主任了。”
心里，并没有当真。
客套话罢了，你当真就输了。
不过，想到刚才的话题，她谨慎的补充道：“肖主任，我虽说帮着宣传，但也不敢保证喊得了人。
你也明白，咱们都是老实庄稼人，没得啥子本事和门路，就算是从银行借了钱，养鸡养鸭、种地种水果，这后面怎么卖出去，也没得头绪。
我是想拼一把。
但很多乡亲，都不敢冒这个险。”
闻言。
肖文龙深以为然：“林大姐说的是，我们也应该针对这个问题多考虑考虑。”
王新元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眼睛一亮：“林婶子，你提醒了我！”
他一脸兴奋的看着肖文龙：“舅舅，你不是很多老同学在供销社、友谊商店、厂子里当领导嘛，肯定需要吃的喝的，你和他们说一声，不就行了？”
肖文龙无语了。
这个傻子！我是有关系，但凭什么帮他们？
人家帮了我，我以后也要还人情的。
再说，这么多农民，我帮得过来吗？
林素娥这边，她一脸惊讶的看着王新元。
这小子年轻时候这么虎的吗？
对面。
王新元一脸无辜的看着肖文龙，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肖文龙心里深呼吸，暗暗道：亲生的外甥，亲生的外甥，不能气，忍住忍住……
最后，忍无可忍，语气咬牙切齿：“把合同放下，你出去。”
王新元：“哦。”
他离开。
肖文龙挤出一个笑，看向林素娥：“林大姐，合同来了，你看看要是没问题就可以把字签了。”
林素娥笑着接过合同，认真的看了起来。
虽然，这份合同应该不会有坑，但是，态度得有。
这边。
肖文龙突然想到什么，对林素娥张了张口，见她看得认真，又闭上了嘴。
同时，心里惊异。
这林大姐居然识字？
真是少见。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觉得奇怪。
这两天，他们宣传失利，也有乡下人没文化的原因，对于认知之外的东西，他们天然抗拒。
林素娥识字，思想也更灵活、大胆，愿意尝试。
这边。
林素娥一行一行慢慢看完，拿起笔，一笔一划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
看着合同，她心里升出了一股奇妙的感觉。
活了两辈子，签合同还是第一次。
真新奇。
见她签完，肖文龙心里彻底踏实，笑容加深：“林大姐，恭喜，恭喜发财。”
林素娥：“谢谢。”
接着。
开始房贷手续。
拿到钱，已经是下午4点半左右了。
她告辞。
肖文龙伸出手，冷不丁开口：“林大姐，刚才我外甥说的话，你别当真。”
林素娥一愣。
接着一笑：“肖主任放心，我什么也没听到。”
闻言。
肖文龙眼底一松，犹豫一秒，对林素娥说：“林大姐，你说计划种猕猴桃，我有个同学在蒲县供销社当主任，到时候你可以去找他。”
闻言。
林素娥真的惊了。
没想到，还有个意外之喜！
第54章
论迹不论心
一想，也明白，肖文龙这是在给王新元擦屁股。
不过，凡事论迹不论心。
肖文龙对她是仁至义尽了。
因此，林素娥决定：一定给王新元介绍个好媳妇“报答”他。
心里闪过很多念头，面上，林素娥一副惊喜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多谢肖主任，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见此。
肖文龙心里好受了几分。
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道：“不用谢，我也就介绍了个熟人罢了。”
“林大姐，你到时候直接去浦县泰安街道，找周杰报我的名字就是。”
林素娥认真点头：“记住了。”
“林大姐，你慢走。”
“好。”
……
告别肖文龙。
林素娥没有停留，直奔家中。
到镇上来的时候坐小汽车飞快，回来只能甩火腿。
因此，用了2个小时才到家。
此刻。
已经是下午7点钟了。
8月的天，这个点还很亮，她一进村，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三婆，你真的去贷款了？”
林素娥：“对啊。”
“贷了多少钱？”
林素娥：“4千。”
“天啊！真的贷了4千块这么多？”
“三婶，你胆子也太大了。”
“就是，你不怕还不起吗？”
“……”
林素娥笑笑没回答。
一路回了屋，村里的人才没跟在她后面追问。
不过。
家里的气氛也很不妙。
赵振仁、赵振义、赵凤兰3个大的为首，6个孩子在凳子上坐成一排，面对着大门，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林素娥挑眉：“这是咋了？”
赵凤兰皱眉，眼神带着不能理解：“妈，你……”
林素娥打断她的话：“想问贷款的事儿？”
她不说话了。
赵振仁愁着一张脸：“妈，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这不是没来得及。”
林素娥解释：“本来买果树苗钱可能不太够，现在有了这笔贷款，完全可以把整个山种满。”
赵凤兰：“但是，万一赔……”
“水果种出来，绝对不会赔钱。”林素娥语气充满了自信：“我保证。”
蒲县的水果一直很畅销。
只不过，村里人没有这个思维，也不敢冒险，以至于放着宝山不用。
到后来，蒲县水果越来越有名，很多人先发了财，抢占了市场，村里人才意识到问题。
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种植水果也是需要技巧的，并不是你随便买个种子就能种好。
村里后面太急，种了一批橙子，味道不好，卖不上价，最后贱价卖给了批发商，整村人基本上没收回本。
那时，流行外出打工。
很多人就把地租给外来老板，拖家带口去工地搬砖了。
上一世。
林素娥也是失败的一员。
看着隔壁镇子靠种水果全村致富，自己家却啥也没有，她不是不后悔。
重来一次，她终于可以抓住机会。
蒲县是水果基地，其中最出名的，是橘子和猕猴桃。
林素娥他们村的地理环境和土质，更加适合种猕猴桃。
猕猴桃种类也很多。
她记得蓉城那边有一个猕猴桃研究基地，里面有一个品种的猕猴桃，是后世国产猕猴桃最顶级品种。
名字叫：红阳。
水果的口感永远是第一位。
这就是她的目标。
言归正传。
听完林素娥的话，赵振仁、赵振义和赵凤兰兄妹三人两两相看，一时没有话说。
赵振义先出声：“我支持妈的想法。赚钱哪有不担风险的，万一种好了咱家就发了，没种好也不过是欠点儿钱，我们都年轻，不怕还不起。”
林素娥双眼一亮：“对！”
心里暗道：不愧是老二，上辈子没读大学，也混出了名头。
闻言。
赵振仁也不再纠结：“老二说的是。
妈，既然钱都借了，咱们好好种水果，把水果种得又大又圆又甜。”
同时。
心里反思：妈借了这么一大笔钱，心里肯定有压力，他不能再给妈增加压力。
听到两个哥哥的话，赵凤兰也不再说什么。
几个小的懵懵懂懂。
赵振礼：“说完了吗？是不是可以吃饭了，我肚子都开始叫了。”
这话一出。
气氛瞬间轻松。
赵凤兰扭他耳朵，没好气道：“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赵振礼痛得龇牙咧嘴，不服气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我还在长身体呢，当然要好好吃饭～”
赵凤兰眉一竖：“好啊，你胆子肥了……”
“好了，你们俩别闹了。”林素娥插进来；“洗手吃饭。”
赵凤兰轻哼：“哼！”
赵振礼心疼得捂住耳朵，嘀嘀咕咕：“脾气这么大，看以后谁敢娶你……”
没说完，赵凤兰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赵振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呢？”
赵振礼脸色大变，讪讪一笑：“我什么也没说，哈哈，我突然肚子不舒服，去拉个屎。”
说完。
一眨眼溜了。
赵凤兰“恶狠狠”瞪了他背影一眼，骂道：“臭小子，没大没小！”
一旁。
赵振信和赵玉兰捂嘴偷笑。
林素娥、赵振仁和赵振义嘴角带笑，一点儿没掺和进去，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
吃完饭。
林素娥开始收拾行李。
夏天的衣服薄，不占地方，3个人的收拾完，也就一个小包。
她不准备带土特产。
一是上次才寄了，二是坐火车不方便拿这么多东西。
刚收拾完。
她准备睡觉。
大哥两口子和二哥两口子一起来了她家。
林素娥感到意外，好生接待了他们。
一问。
是为了自己贷款的事情。
他们表示很担心、不解，林素娥谢过了他们的关心，保证自己心里有数，好声好气的把人送走了。
目送几人背影。
她心里很暖。
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愿意多管闲事。
第二天。
凌晨5点钟。
林素娥、赵振仁和赵振信从家里出发了。
他们骑自行车去。
赵振仁骑车，林素娥坐在副驾驶，赵振信坐在二八大杠上。
一开始。
赵振信兴奋得哇哇直叫。
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叫苦的呻吟：“大哥，还有多久到，我屁股好痛……”
第55章
火车上
6点半。
母子三人抵达火车站。
车7点零5分开，时间还来得及。
他们先去把自行车停好，然后检票进站。
此刻。
已经是6点40。
月台密密麻麻都是人。
林素娥紧紧的牵住赵振信，不让他和自己分散开。
耳边都是告别声。
妈妈拉着儿子的手：“路上小心，到了地方给我打电话。”
小孩儿泪眼婆娑的看着爸爸：“爸爸，你走了好久才能回家？”
“……”
这时的月台，见证了万千家庭的离别。
不像后世，高铁检票口只能乘车人进去，现在有一种月台票，买了之后可以进月台。
许多人都会买上一张。
因此，月台才会这么多人，差不多一半都是来送人的。
等了一会儿。
6点55分，开始听到隐隐约约的火车轰鸣声，大家纷纷望过去，几分钟后，一辆绿皮老式火车缓缓引入众人眼帘。
最显眼的，是烟囱冒出的浓浓黑烟。
此时。
火车站工作人员用喇叭招呼众人：“大家往后退，不要越过月台。”
“都往后推，不要越过月台。”
“……”
火车停稳。
大家争先恐后的上车。
赵振仁仗着人高马大，护着林素娥和赵振信，稳稳的上了车。
找到座位坐下，母子3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蒲县是中间停靠的站。
因此，车上本来人就很多。
有人上有人下，看着十分混乱。
要不说，现在有卖月台票，不卖不行，很多人大包小包的行李，根本拿不上来，只能先上车，让亲人好友从窗户递上来。
见到这一幕，林素娥不由得庆幸她机智，轻装出行。
3人位置连着的。
刚好坐一排。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推着餐车出现，嘴里吆喝：“鸡蛋、豆浆、油条、韭菜鸡蛋饼、鲜肉饼……”
林素娥忙喊住她：“大姐。”
中年妇女立马停住脚步，笑着问她：“大妹子，你要点儿啥？”
林素娥不含糊：“给我来3袋豆浆，3个鸡蛋，2个韭菜鸡蛋煎饼，2个鲜肉饼。”
闻言。
中年妇女笑容加深：“好嘞。”
手脚麻利弄好。
“豆浆5分钱一袋，3袋1.5毛，鸡蛋1毛钱1个，3个3毛，韭菜鸡蛋煎饼2毛钱一个，2个4毛，鲜肉饼5毛钱一个，2个1块钱；总共是1块7毛5。”
林素娥心里默算了一下，递过去一张2块钱，接过早餐。
摊贩老板迅速找了2毛5分钱给她。
“感谢照顾生意，你吃好。”
林素娥笑了笑。
摊贩老板继续往下一个车厢走，嘴里又吆喝起来：“鸡蛋、豆浆、油条、韭菜鸡蛋饼、鲜肉饼……”
她收回视线。
低头看去，赵振信两只眼睛已经粘在了早餐上面。
笑了笑。
她问道：“小四，你要韭菜鸡蛋的，还是鲜肉的？”
他陷入了纠结。
最后，回答道：“鲜肉。”
“行。”
林素娥把鲜肉饼给他，同时，把豆浆、鸡蛋、一张鲜肉饼和一张韭菜鸡蛋饼给赵振仁。
他赶忙接过：“谢谢妈。”
火车缓缓行驶起来，林素娥先用吸管戳破了豆浆袋，喝了一口。
是记忆里那个味道。
纯正的豆子味，一点儿也不甜，一看就是没放什么糖。
也是。
5分钱一袋豆浆，放很多糖还赚什么？
喝了小半袋。
她开始吃韭菜鸡蛋饼。
已经有些冷了，冬天吃不行，但是现在这个温度刚刚合适。
突然。
赵振信拉了拉她的手，眼巴巴问道：“妈，你的韭菜鸡蛋饼好不好吃？”
林素娥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见此，赵振信也不装了，厚着脸皮道：“妈，我也吃了一半，我们交换。”
林素娥看着他啃得难看的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不！”
赵振信受伤了：“妈！！！”
这时，赵振仁插进来：“小四，我和你换。”
赵振信当即高兴了。
他声音甜得腻人：“谢谢大哥。”
赵振仁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吃吧。”
林素娥看着，加快速度吃自己手里的饼。
对面是祖孙三辈。
大概是婆婆、儿媳和孙子。
小男孩儿又黑又瘦，躺在妈妈怀里，一眼不眨的看着林素娥他们，嘴里口水都滴出来了。
男孩儿奶奶和妈妈欲言又止看着她。
林素娥终于注意到了，和妈妈四目相对，她一顿，吃得更快了。
三下五除二吃完。
对面。
小男孩儿哇的一声哭了。
奶奶狠狠瞪了她一眼，抱过孙子，心疼的哄：“乖宝，不哭了不哭了，咱们不稀罕这点儿吃的，外面东西不干净，等见到你姑姑，让她带你去大饭店吃好的。”
“乖哦……”
林素娥：“……”
是不是有病？
小男孩儿撒泼哭闹，手指着赵振信：“不，我就要吃，我要吃肉饼……”
只不过。
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干嚎。
赵振信吃得最慢。
林素娥和赵振人都吃完了。
他还有小半个饼。
见状，他懵逼了，看了小男孩儿一眼，又抬头看向林素娥：要不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