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薛以寒接这电话时完全没避着两人。
顾白听了后有点好奇：“你没和你父母说《来自星空的信》票房大爆啊。”虽然薛以寒说的很简短，但顾白能够从她的话中推断出一些信息来。
“没。”薛以寒说。
顾白：“我记得你挺想让父母认可的？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以前薛以寒和顾白闲聊时说过一些自己的忧愁，当时顾白感觉薛以寒给自己的负担太重了，他也劝说过，不过好像当时没什么用，薛以寒导演当时还时常露出忧郁的表情。
“我以前是想被父母认可，但我现在认为自己当时的想法跑偏了。”薛以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毫无阴霾，灯光落在她的面庞上，她的双眸看上去和闪闪发光的高脚杯一样澄莹：“我根本就不需要自证。”
顾白：“喔，听上去你想开了啊。”
“是，是想开了。之前纯属是自寻烦恼了。顾总当时说的对。”薛以寒说，“烦恼那些又不能让我的生活变好事业更成功，他们想说就让他们去说，我不去管就是了，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正事。”
顾白还有点不放心，毕竟此前薛以寒看上去太压抑了，于是顾白试探性地说道：“但众口铄金啊。”
薛以寒：“所以那句诗才是‘众口铄金君自宽’。”
顾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样想挺好的。”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句诗。
薛以寒也跟着一起笑了：“是，我也觉得我这样想挺好的。我也是前段时间在首映式时突然想通的，我是为了自己而活的，我只需要自己认可自己就行了。”
“在首映式想通的啊。”顾白回忆着《来自星空的信》的首映式，然后就像跑题了，他想到了这部电影如脱缰的野马一路飞奔的事情……哎，这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在宣传上自己要好好把控住，让它前期宣传绝对不能出圈。
可恶，要不把整个宣传部都流放了吧，他们搞的《来自星空的信》的宣传简直太好了。
卢嘉平在旁边听着顾白和薛以寒的对话，他有些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感受。
薛以寒在前些年还没什么名气，没名气的小导演总是有一些职业相关的相同的烦恼的。
大众的不认可，父母的不理解，同学开玩笑说‘卢嘉平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前进着呢’，但那玩笑到底掺杂了几分恶意，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薛以寒导演已经摆脱了这一切，她和银河传媒合作拍出《来自星空的信》这个爆款电影。在这种情况下薛以寒淡淡地说一句“我只需要自己认可自己就行了”，就显得无比霸气。
而且卢嘉平还注意到，薛以寒导演说，她是在电影首映式上想明白这件事的。
那种成功的电影首映式是怎样的呢？
卢嘉平只在电视上看过。
他自己的破电影肯定没有啥正式首映式的。
其实他当然也有机会作为观众去参加，但他一直没有参加过，或者说他刻意不去参加，仿佛参加的话就会打破什么一样。
所以，成功的电影首映是该是怎样的呢？
在他的想象中，成功的电影首映式的氛围应该非常热烈，电影结束的瞬间，观众会因为看到了一部好电影而露出兴奋的表情，他们会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来表达他们的喜爱，这些声音如同授予给电影主创团队的荣誉勋章。
然后是媒体们，媒体的闪光灯像烟花一样在空中绽放，记者们会围着电影的主创人员追问关于电影的问题，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更多。而主创人员们会自信地回答所有问题，会轻松地化解可能出现的刁难，他们会向所有人宣告他们的胜利，他们会分享他们的喜悦，他们会展望他们的未来。
最后，观众们会对他们的下一部电影充满期待。他们会期待着主创人员们能够再次为他们带来一部好电影，他们会期待着再次感受到电影带给他们的震撼和感动。
仅仅是想象一番，便能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隐隐刺痛。
就是这样的场景和刺激，才能让人大彻大悟，想通一些事情吧。
而不是找借口说，认为我做的不好的人都是在嫉妒我赚钱。
那一刻，卢嘉平终于想到了最初的自己。
顾白说的没错，踏入导演这一行的人最初都是怀揣梦想的，但有梦想的人多了，你算老几。所以卢嘉平选择先赚钱，积累经验。
他所选的赛道就是小成本恐怖片。
他第一次去应聘时拿的简历他自己都想笑，他拿的是大学时他获奖的经历。过去后资方看着这简历也笑，问他说你能干什么，他张口就说了一堆专业术语，最后又说，他只需要包吃包住就行了。
“追求梦想是吧。”资方当时带着嘲笑的表情他深深记得。
“可不是嘛。”他笑着回道。
最后他得到一个摄影的位置，虽然他是来应聘副导演的，但摄影也成，很多导演都是从摄影干起的。
卢嘉平还是有一些能力的，他从摄影干到副导演再干到导演，资方对他的印象挺不错，因为他非常的好用。他能听得懂资方想要什么，想要达到个怎样的效果或者说结果，除此之外他还很听话，不会‘据理力争’，不会反驳资方提出的要求，卢嘉平从不对资方的想法提出质疑或反对意见。资方要求怎样拍摄，他就照做，资方要求修改剧情，他立刻修改。
在这一行中，理解资方要求，又没有个人艺术追求的导演很少。大多导演对粗制滥造的恐怖片嗤之以鼻，而那些直接奔着恰烂钱想法来的的导演又能力有限，难以把控资方的要求。卢嘉平一部接着一部拍，自己从中也分到了不少钱。
卢嘉平放下了酒杯，因为他感觉自己有些手抖。
旁边的顾白注意到了这一点，笑着说道：“卢导，酒量不太行啊。”
得体的话如同本能一般被卢嘉平说出：“今天和顾总和薛导吃饭太高兴了嘛，平时酒量还可以的。”说完后他怔了一下，这的确是得体的话，但却是撒谎的话。
“哈哈哈哈我今天和卢导吃饭也很高兴！”顾白笑着说道。
卢嘉平看着顾白的神色。
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是非常棒的，毕竟平时他要和各式各样的投资人打交道。再加上导演身份，所以他能看得出，顾白的这话说得非常真诚，他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和卢嘉平吃饭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卢嘉平的内心深处再次出现了隐隐的刺痛。
与此同时，他做了某个决定。
之后薛以寒导演去卫生间的时候，卢嘉平趁机问顾白：“顾总，您到底为什么选中了我啊。”
顾白：“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选中你是因为你心中藏着梦想呀。”
卢嘉平有些干涩地问道：“那如果……您看错了呢？”
的确，社会的经验告诉他，他不该这样。
但他的内心告诉自己，自己应该说出这句话来。
顾白怔了怔，然后用一种非常放松的声音说道：“那就是我看错了吧，然后我就赔钱了哈哈哈。没啥问题，我可有钱了。”
卢嘉平已经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他举起酒来，好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顾总，我敬您一杯。”
此时胸腔燃烧的到底是什么，是酒精？还是昔日梦想所发出的不甘声响？
卢嘉平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这部电影，他将拼尽全力去拍，拼尽全力去给顾总拍好。
——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01.
卢嘉平的转变看似突然，
但仔细追踪便能发现许多线索。这些线索就像是小溪，凝聚成一股力量汇聚起来形成了大江，将梦想的船舶推动。
如果说薛以寒在的辉煌的首映式里突然想通的话，
那么顾白信任的目光和闪亮的双眼，给卢嘉平的刺激来说不亚于电影院所有人人都对自己露出期待的目光，
不亚于记者们穿越黑夜接连亮起的闪光灯。
这顿饭结束后卢嘉平也彻底想通了。
顾总说的对，
他就是心怀梦想，
他就是心有不甘。
顾总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
将他的这份不甘彻底挖了出来。他不知道顾总有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当他问顾总，如果顾总看错了，我不是个心怀梦想的人怎么办的时候，
顾总回答说那我就赔钱了。接着顾总还安慰他说没事，他可有钱了。
再有钱的人，
也不可能直接将这十亿就丢出去的。
所以他要非常非常努力，不愧对顾总对他的信任！
顾白对卢嘉平的选择经历了两次决定。
第一次是通过一堆电影的‘海选’，发现了卢嘉平这个人才。
第二次，
是亲眼见到卢嘉平后，
顾白彻底决定了下来。
卢嘉平和各种资方打交道，
所以挺会看人的。同样，
顾白在这些年中与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他也懂得如何洞悉人的内心，了解人的动机和意图。
一开始卢嘉平没有过多进行掩饰，
所以顾白能猜出来卢嘉平的想法，
也就是此前提过的，
卢嘉平没想过太负责，他更多想的是和银河传媒合作有钱可赚。
所以顾白彻底决定了选择卢嘉平作为导演，
并且和他直接签订了合同。
打死顾白也不知道，卢嘉平的心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了个大逆转，而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顾白还美滋滋做着找了不靠谱导演的组建不靠谱电影团队拍个高投资的亏钱电影的美梦。
在用餐的过程中，他们的话题渐渐转向了电影的具体内容。顾白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思考了很多，所以他当下就开始对卢嘉平阐述了自己的要求了。
对此卢嘉平早有所料，这么大投资的电影，自己肯定不能随心所欲的拍，而且他早就习惯听话了。
“顾总有什么指示尽管说。”卢嘉平说道。
“那我要说的可有点多，等下，我去个卫生间。”顾白说道：“回来慢慢说。”
顾白离开后，卢嘉平感觉有点紧张。
他虽然在餐桌上谈论过无数次工作事情，这在龙国是很常见的习惯，但这次的感觉与过去有所不同。
他回想着顾白此前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开始抓紧时间回忆银河传媒出品的那些电影有什么基本特征。这些都让他感到了压力。
而且这部电影的投资太高了，15亿，他真没料到一部恐怖片投资居然能这么高，要知道银河传媒上一部恐怖片《别墅鬼影实录》也可以归为小成本电影的，让他拍这么大投资的片子他有点害怕。
一旁的薛以寒看着卢嘉平的神情，察觉到他的内心担忧，所以出言道：“别担心，要相信自己。”
卢嘉平听到这句话，微微点了点头，“好。”他的回应有些干巴巴的，显然他的内心并未因此放松。
薛以寒深深地看了卢嘉平一眼，她大致能猜到卢嘉平的想法。毕竟他们都是导演，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和困扰。她理解卢嘉平的压力，也理解他的期待。
于是，薛以寒再次开口：“顾总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她和卢嘉平并不熟，所以她不太方便说的说得太明显。以她的经验，顾白作为制作人和投资方，肯定已经构思好了大部分内容。而根据她和顾白的合作经历，以及她之前和监制韩月妤的交谈，她觉得只要卢嘉平顺从顾白的安排、再自己好好发挥，电影肯定就没什么问题了。
迄今为止，顾总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但是直接这么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妥，听起来有点不尊重卢嘉平。所以薛以寒尽可能地采用了委婉的说法，希望能够给卢嘉平带来安慰。
毕竟是同行，薛以寒虽然说的委婉，但卢嘉平一听就懂了，这是让他别太有自己想法，好好听话的意思。
意思就是顾总对电影总是有很多要求了？
卢嘉平曾在多个场合听到这样的传闻，也从顾白的粉丝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
作为制作人的顾白逐步累积的人气，使他在粉丝中的形象越来越完美，甚至有些超越了现实。部分粉丝们将顾白描绘成一个无所不能的电影人，所有成功的电影都离不开他的策划和推动。在这些粉丝口中，顾白的影响力几乎超越了导演和演员，他们对于电影成功的贡献被大大削弱。
现实来说，这种描述肯定是夸大其词的，作为电影行业的一份子，卢嘉平对于这种说法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显得非常冷静。他很清楚这只是外行人的一种看法，他们并不了解电影制作的复杂性，也不了解电影制作的团队合作的重要性。然而，当这样的言论从一个刚刚拍出爆款电影的导演口中说出来时，卢嘉平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接受到了薛以寒所释放的善意，卢嘉平问了一个他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薛导，您觉得我能行吗？”
“肯定没问题啦。”薛以寒这话倒不是安慰：“你都独立指导过那么多电影了，经验比我多多了。”这句当然是谦虚了，然后下面才是重点：“顾总肯定认为你有能指导这部电影的独特才能才选中你的，当初我也是这样被顾总选中了。”
卢嘉平顿悟，除了梦想的因素外，顾总可能也看上自己能够接受资方一切意见的这个特性了。
卢嘉平：“我明白了，谢谢薛导。”
薛以寒说“没事”的时候顾白正好回来了，刚刚的话题继续进行。
顾白开始阐述自己的要求了：“这个恐怖片，首先记得是别太恐怖了，像《别墅鬼影实录》那就太恐怖了，后面都是吓人桥段，我看的都被吓死了。”
卢嘉平每次拍的粗制滥造恐怖片吓人套路都是相似的，采用了一些老套却经典的吓人桥段，但换个角度来说，他对这些吓人手法的运用相当熟练了。顾白已经投资多年电影了，他看到了卢嘉平好的方面，也看到了卢嘉平坏的方面。如果卢嘉平真是个什么也不行的导演，他也不会拍出数部盈利恐怖片了，如果盈利这么简单人人去拍烂片不行吗……
这部电影投资很高，意味着特效肯定很好，高投资的特效制作会带来视觉上的震撼，所以顾白心中推测，如果卢嘉平借助这次大制作，全力以赴地把他所熟悉的吓人套路全部融入到这部片子中，说不定会带来深层次的恐怖感和全新的体验，那么这部片子的恐怖程度肯定会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可不是顾白想见到的。
再加上银河传媒的话题度，顾白都能想到一百种这部电影的出圈方法了。
所以他直接给卢嘉平说，拍一个不太恐怖的恐怖片。
人们选择去看恐怖片就是奔着被吓去的目的的，恐怖片如果被评价是‘不恐怖’的话，那这就是对这部电影最大的侮森*晚*整*理辱了，没有比这更让人失望的点了。
所以顾白觉得自己的思路非常好。
卢嘉平点头：“我记下了。”
顾白继续说道：“钱方面不成问题，特效这些尽情砸钱就行，不过不要太恐怖哈，也别太血腥。”他特地嘱咐了一句。
卢嘉平继续说道：“我记下了。”
一般和资方交涉时，卢嘉平喜欢说‘我记下了’和‘我明白了’，前者代表着他没理解对方的意思，但他会照做；后者代表他理解对方意思，当然他还是会照做。
显然，顾白这个‘恐怖片不要太恐怖’的指示，卢嘉平没弄懂。
顾白说了第二个要求：“不要用有票房号召力的演员，尽量用新人，用新面孔，也别多给他们钱，按市场价就行。”免得这些新人感动得超常发挥。他迟疑了一下，想到，其实多给钱也没什么问题，因为正常新人在演银河传媒的电影时都会很卖力，是否多给钱都无所谓了……“算了，还是多给一些吧，能多给尽量多给。”
卢嘉平：“我明白了。”
银河传媒向来喜欢启用新人，这是卢嘉平知道的事情。
这些年银河传媒给娱乐圈输送了不少高质量的新人，其他导演也都喜欢启用银河传媒电影所出现的新人，因为他们都经历了市场的验证。
所以这次卢嘉平回答的是‘我明白了’。
顾白：“还有就是，我看了你的大部分电影，我觉得你很多剧情整的都挺有意思的，很有创意，你可以继续发挥一下。”
卢嘉平：“额……”
他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明白了’或者‘我记下了’，因为他感觉感觉顾白的话很离谱。他拍的什么烂东西他自己知道。
顾白看着卢嘉平的反应，感觉自己刚刚说的有点太离谱了，他继续说道：
“我指的是你那种天马行空的思维感觉，另外搞点中西结合，现代和古代结合啦什么的，你自己把握一下。当然，我们的预算很充足，你可以尽情地扩大你的创作框架。”顾白刚刚说的这些都是烂恐怖片很常见的特征。
卢嘉平若有所思点头：“我明白了，顾总。”
“另外就是，剧情复杂一些。”顾白说道。
一般来说看恐怖片看的就是个惊吓和爽快，虽然市面上也有一些比较成功的构建复杂的惊悚片，但那太少见了。复杂剧情的恐怖片可能会导致观众很难投入进去，剧情过于复杂算是恐怖片的一个忌讳。“比传统恐怖片复杂一些，但也别真的搞的太复杂哈。”万一真搞出经典作品就不好了，概率虽低，但也不能不考虑这个可能性。
“剧情复杂但又不那么复杂……”卢嘉平点头，“我明白了。顾总还有其他要求吗？”
“暂时就这些了。”顾白说，“你随意发挥就行。”
顾白的要求看上去乱七八糟的，但卢嘉平脑子里综合了一下后，发现自己还真就想到这么个题材——中式克苏鲁。
02.
克苏鲁风格是一种源自美国作家H.P.洛夫克拉夫特创作的文学类型，现在这种风格已经被广泛运用于文学之外的作品中，包括影视、游戏、绘画等。克苏鲁神话的恐怖之处来源于人类在世界中的渺小无力，对未来的恐惧，无法逃避的命运，这些都符合顾白所说不要太多视觉恐惧的要求，毕竟克苏鲁风挖掘的是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中式克苏鲁顾名思义，就是将克苏鲁风格和龙国文化结合在一起的一种风格。
顾白听了后有点好奇：“你没和你父母说《来自星空的信》票房大爆啊。”虽然薛以寒说的很简短，但顾白能够从她的话中推断出一些信息来。
“没。”薛以寒说。
顾白：“我记得你挺想让父母认可的？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以前薛以寒和顾白闲聊时说过一些自己的忧愁，当时顾白感觉薛以寒给自己的负担太重了，他也劝说过，不过好像当时没什么用，薛以寒导演当时还时常露出忧郁的表情。
“我以前是想被父母认可，但我现在认为自己当时的想法跑偏了。”薛以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毫无阴霾，灯光落在她的面庞上，她的双眸看上去和闪闪发光的高脚杯一样澄莹：“我根本就不需要自证。”
顾白：“喔，听上去你想开了啊。”
“是，是想开了。之前纯属是自寻烦恼了。顾总当时说的对。”薛以寒说，“烦恼那些又不能让我的生活变好事业更成功，他们想说就让他们去说，我不去管就是了，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正事。”
顾白还有点不放心，毕竟此前薛以寒看上去太压抑了，于是顾白试探性地说道：“但众口铄金啊。”
薛以寒：“所以那句诗才是‘众口铄金君自宽’。”
顾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样想挺好的。”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句诗。
薛以寒也跟着一起笑了：“是，我也觉得我这样想挺好的。我也是前段时间在首映式时突然想通的，我是为了自己而活的，我只需要自己认可自己就行了。”
“在首映式想通的啊。”顾白回忆着《来自星空的信》的首映式，然后就像跑题了，他想到了这部电影如脱缰的野马一路飞奔的事情……哎，这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在宣传上自己要好好把控住，让它前期宣传绝对不能出圈。
可恶，要不把整个宣传部都流放了吧，他们搞的《来自星空的信》的宣传简直太好了。
卢嘉平在旁边听着顾白和薛以寒的对话，他有些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感受。
薛以寒在前些年还没什么名气，没名气的小导演总是有一些职业相关的相同的烦恼的。
大众的不认可，父母的不理解，同学开玩笑说‘卢嘉平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前进着呢’，但那玩笑到底掺杂了几分恶意，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薛以寒导演已经摆脱了这一切，她和银河传媒合作拍出《来自星空的信》这个爆款电影。在这种情况下薛以寒淡淡地说一句“我只需要自己认可自己就行了”，就显得无比霸气。
而且卢嘉平还注意到，薛以寒导演说，她是在电影首映式上想明白这件事的。
那种成功的电影首映式是怎样的呢？
卢嘉平只在电视上看过。
他自己的破电影肯定没有啥正式首映式的。
其实他当然也有机会作为观众去参加，但他一直没有参加过，或者说他刻意不去参加，仿佛参加的话就会打破什么一样。
所以，成功的电影首映是该是怎样的呢？
在他的想象中，成功的电影首映式的氛围应该非常热烈，电影结束的瞬间，观众会因为看到了一部好电影而露出兴奋的表情，他们会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来表达他们的喜爱，这些声音如同授予给电影主创团队的荣誉勋章。
然后是媒体们，媒体的闪光灯像烟花一样在空中绽放，记者们会围着电影的主创人员追问关于电影的问题，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更多。而主创人员们会自信地回答所有问题，会轻松地化解可能出现的刁难，他们会向所有人宣告他们的胜利，他们会分享他们的喜悦，他们会展望他们的未来。
最后，观众们会对他们的下一部电影充满期待。他们会期待着主创人员们能够再次为他们带来一部好电影，他们会期待着再次感受到电影带给他们的震撼和感动。
仅仅是想象一番，便能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隐隐刺痛。
就是这样的场景和刺激，才能让人大彻大悟，想通一些事情吧。
而不是找借口说，认为我做的不好的人都是在嫉妒我赚钱。
那一刻，卢嘉平终于想到了最初的自己。
顾白说的没错，踏入导演这一行的人最初都是怀揣梦想的，但有梦想的人多了，你算老几。所以卢嘉平选择先赚钱，积累经验。
他所选的赛道就是小成本恐怖片。
他第一次去应聘时拿的简历他自己都想笑，他拿的是大学时他获奖的经历。过去后资方看着这简历也笑，问他说你能干什么，他张口就说了一堆专业术语，最后又说，他只需要包吃包住就行了。
“追求梦想是吧。”资方当时带着嘲笑的表情他深深记得。
“可不是嘛。”他笑着回道。
最后他得到一个摄影的位置，虽然他是来应聘副导演的，但摄影也成，很多导演都是从摄影干起的。
卢嘉平还是有一些能力的，他从摄影干到副导演再干到导演，资方对他的印象挺不错，因为他非常的好用。他能听得懂资方想要什么，想要达到个怎样的效果或者说结果，除此之外他还很听话，不会‘据理力争’，不会反驳资方提出的要求，卢嘉平从不对资方的想法提出质疑或反对意见。资方要求怎样拍摄，他就照做，资方要求修改剧情，他立刻修改。
在这一行中，理解资方要求，又没有个人艺术追求的导演很少。大多导演对粗制滥造的恐怖片嗤之以鼻，而那些直接奔着恰烂钱想法来的的导演又能力有限，难以把控资方的要求。卢嘉平一部接着一部拍，自己从中也分到了不少钱。
卢嘉平放下了酒杯，因为他感觉自己有些手抖。
旁边的顾白注意到了这一点，笑着说道：“卢导，酒量不太行啊。”
得体的话如同本能一般被卢嘉平说出：“今天和顾总和薛导吃饭太高兴了嘛，平时酒量还可以的。”说完后他怔了一下，这的确是得体的话，但却是撒谎的话。
“哈哈哈哈我今天和卢导吃饭也很高兴！”顾白笑着说道。
卢嘉平看着顾白的神色。
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是非常棒的，毕竟平时他要和各式各样的投资人打交道。再加上导演身份，所以他能看得出，顾白的这话说得非常真诚，他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和卢嘉平吃饭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卢嘉平的内心深处再次出现了隐隐的刺痛。
与此同时，他做了某个决定。
之后薛以寒导演去卫生间的时候，卢嘉平趁机问顾白：“顾总，您到底为什么选中了我啊。”
顾白：“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选中你是因为你心中藏着梦想呀。”
卢嘉平有些干涩地问道：“那如果……您看错了呢？”
的确，社会的经验告诉他，他不该这样。
但他的内心告诉自己，自己应该说出这句话来。
顾白怔了怔，然后用一种非常放松的声音说道：“那就是我看错了吧，然后我就赔钱了哈哈哈。没啥问题，我可有钱了。”
卢嘉平已经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他举起酒来，好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顾总，我敬您一杯。”
此时胸腔燃烧的到底是什么，是酒精？还是昔日梦想所发出的不甘声响？
卢嘉平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这部电影，他将拼尽全力去拍，拼尽全力去给顾总拍好。
——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01.
卢嘉平的转变看似突然，
但仔细追踪便能发现许多线索。这些线索就像是小溪，凝聚成一股力量汇聚起来形成了大江，将梦想的船舶推动。
如果说薛以寒在的辉煌的首映式里突然想通的话，
那么顾白信任的目光和闪亮的双眼，给卢嘉平的刺激来说不亚于电影院所有人人都对自己露出期待的目光，
不亚于记者们穿越黑夜接连亮起的闪光灯。
这顿饭结束后卢嘉平也彻底想通了。
顾总说的对，
他就是心怀梦想，
他就是心有不甘。
顾总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
将他的这份不甘彻底挖了出来。他不知道顾总有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当他问顾总，如果顾总看错了，我不是个心怀梦想的人怎么办的时候，
顾总回答说那我就赔钱了。接着顾总还安慰他说没事，他可有钱了。
再有钱的人，
也不可能直接将这十亿就丢出去的。
所以他要非常非常努力，不愧对顾总对他的信任！
顾白对卢嘉平的选择经历了两次决定。
第一次是通过一堆电影的‘海选’，发现了卢嘉平这个人才。
第二次，
是亲眼见到卢嘉平后，
顾白彻底决定了下来。
卢嘉平和各种资方打交道，
所以挺会看人的。同样，
顾白在这些年中与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他也懂得如何洞悉人的内心，了解人的动机和意图。
一开始卢嘉平没有过多进行掩饰，
所以顾白能猜出来卢嘉平的想法，
也就是此前提过的，
卢嘉平没想过太负责，他更多想的是和银河传媒合作有钱可赚。
所以顾白彻底决定了选择卢嘉平作为导演，
并且和他直接签订了合同。
打死顾白也不知道，卢嘉平的心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了个大逆转，而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顾白还美滋滋做着找了不靠谱导演的组建不靠谱电影团队拍个高投资的亏钱电影的美梦。
在用餐的过程中，他们的话题渐渐转向了电影的具体内容。顾白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思考了很多，所以他当下就开始对卢嘉平阐述了自己的要求了。
对此卢嘉平早有所料，这么大投资的电影，自己肯定不能随心所欲的拍，而且他早就习惯听话了。
“顾总有什么指示尽管说。”卢嘉平说道。
“那我要说的可有点多，等下，我去个卫生间。”顾白说道：“回来慢慢说。”
顾白离开后，卢嘉平感觉有点紧张。
他虽然在餐桌上谈论过无数次工作事情，这在龙国是很常见的习惯，但这次的感觉与过去有所不同。
他回想着顾白此前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开始抓紧时间回忆银河传媒出品的那些电影有什么基本特征。这些都让他感到了压力。
而且这部电影的投资太高了，15亿，他真没料到一部恐怖片投资居然能这么高，要知道银河传媒上一部恐怖片《别墅鬼影实录》也可以归为小成本电影的，让他拍这么大投资的片子他有点害怕。
一旁的薛以寒看着卢嘉平的神情，察觉到他的内心担忧，所以出言道：“别担心，要相信自己。”
卢嘉平听到这句话，微微点了点头，“好。”他的回应有些干巴巴的，显然他的内心并未因此放松。
薛以寒深深地看了卢嘉平一眼，她大致能猜到卢嘉平的想法。毕竟他们都是导演，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和困扰。她理解卢嘉平的压力，也理解他的期待。
于是，薛以寒再次开口：“顾总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她和卢嘉平并不熟，所以她不太方便说的说得太明显。以她的经验，顾白作为制作人和投资方，肯定已经构思好了大部分内容。而根据她和顾白的合作经历，以及她之前和监制韩月妤的交谈，她觉得只要卢嘉平顺从顾白的安排、再自己好好发挥，电影肯定就没什么问题了。
迄今为止，顾总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但是直接这么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妥，听起来有点不尊重卢嘉平。所以薛以寒尽可能地采用了委婉的说法，希望能够给卢嘉平带来安慰。
毕竟是同行，薛以寒虽然说的委婉，但卢嘉平一听就懂了，这是让他别太有自己想法，好好听话的意思。
意思就是顾总对电影总是有很多要求了？
卢嘉平曾在多个场合听到这样的传闻，也从顾白的粉丝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
作为制作人的顾白逐步累积的人气，使他在粉丝中的形象越来越完美，甚至有些超越了现实。部分粉丝们将顾白描绘成一个无所不能的电影人，所有成功的电影都离不开他的策划和推动。在这些粉丝口中，顾白的影响力几乎超越了导演和演员，他们对于电影成功的贡献被大大削弱。
现实来说，这种描述肯定是夸大其词的，作为电影行业的一份子，卢嘉平对于这种说法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显得非常冷静。他很清楚这只是外行人的一种看法，他们并不了解电影制作的复杂性，也不了解电影制作的团队合作的重要性。然而，当这样的言论从一个刚刚拍出爆款电影的导演口中说出来时，卢嘉平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接受到了薛以寒所释放的善意，卢嘉平问了一个他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薛导，您觉得我能行吗？”
“肯定没问题啦。”薛以寒这话倒不是安慰：“你都独立指导过那么多电影了，经验比我多多了。”这句当然是谦虚了，然后下面才是重点：“顾总肯定认为你有能指导这部电影的独特才能才选中你的，当初我也是这样被顾总选中了。”
卢嘉平顿悟，除了梦想的因素外，顾总可能也看上自己能够接受资方一切意见的这个特性了。
卢嘉平：“我明白了，谢谢薛导。”
薛以寒说“没事”的时候顾白正好回来了，刚刚的话题继续进行。
顾白开始阐述自己的要求了：“这个恐怖片，首先记得是别太恐怖了，像《别墅鬼影实录》那就太恐怖了，后面都是吓人桥段，我看的都被吓死了。”
卢嘉平每次拍的粗制滥造恐怖片吓人套路都是相似的，采用了一些老套却经典的吓人桥段，但换个角度来说，他对这些吓人手法的运用相当熟练了。顾白已经投资多年电影了，他看到了卢嘉平好的方面，也看到了卢嘉平坏的方面。如果卢嘉平真是个什么也不行的导演，他也不会拍出数部盈利恐怖片了，如果盈利这么简单人人去拍烂片不行吗……
这部电影投资很高，意味着特效肯定很好，高投资的特效制作会带来视觉上的震撼，所以顾白心中推测，如果卢嘉平借助这次大制作，全力以赴地把他所熟悉的吓人套路全部融入到这部片子中，说不定会带来深层次的恐怖感和全新的体验，那么这部片子的恐怖程度肯定会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可不是顾白想见到的。
再加上银河传媒的话题度，顾白都能想到一百种这部电影的出圈方法了。
所以他直接给卢嘉平说，拍一个不太恐怖的恐怖片。
人们选择去看恐怖片就是奔着被吓去的目的的，恐怖片如果被评价是‘不恐怖’的话，那这就是对这部电影最大的侮森*晚*整*理辱了，没有比这更让人失望的点了。
所以顾白觉得自己的思路非常好。
卢嘉平点头：“我记下了。”
顾白继续说道：“钱方面不成问题，特效这些尽情砸钱就行，不过不要太恐怖哈，也别太血腥。”他特地嘱咐了一句。
卢嘉平继续说道：“我记下了。”
一般和资方交涉时，卢嘉平喜欢说‘我记下了’和‘我明白了’，前者代表着他没理解对方的意思，但他会照做；后者代表他理解对方意思，当然他还是会照做。
显然，顾白这个‘恐怖片不要太恐怖’的指示，卢嘉平没弄懂。
顾白说了第二个要求：“不要用有票房号召力的演员，尽量用新人，用新面孔，也别多给他们钱，按市场价就行。”免得这些新人感动得超常发挥。他迟疑了一下，想到，其实多给钱也没什么问题，因为正常新人在演银河传媒的电影时都会很卖力，是否多给钱都无所谓了……“算了，还是多给一些吧，能多给尽量多给。”
卢嘉平：“我明白了。”
银河传媒向来喜欢启用新人，这是卢嘉平知道的事情。
这些年银河传媒给娱乐圈输送了不少高质量的新人，其他导演也都喜欢启用银河传媒电影所出现的新人，因为他们都经历了市场的验证。
所以这次卢嘉平回答的是‘我明白了’。
顾白：“还有就是，我看了你的大部分电影，我觉得你很多剧情整的都挺有意思的，很有创意，你可以继续发挥一下。”
卢嘉平：“额……”
他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明白了’或者‘我记下了’，因为他感觉感觉顾白的话很离谱。他拍的什么烂东西他自己知道。
顾白看着卢嘉平的反应，感觉自己刚刚说的有点太离谱了，他继续说道：
“我指的是你那种天马行空的思维感觉，另外搞点中西结合，现代和古代结合啦什么的，你自己把握一下。当然，我们的预算很充足，你可以尽情地扩大你的创作框架。”顾白刚刚说的这些都是烂恐怖片很常见的特征。
卢嘉平若有所思点头：“我明白了，顾总。”
“另外就是，剧情复杂一些。”顾白说道。
一般来说看恐怖片看的就是个惊吓和爽快，虽然市面上也有一些比较成功的构建复杂的惊悚片，但那太少见了。复杂剧情的恐怖片可能会导致观众很难投入进去，剧情过于复杂算是恐怖片的一个忌讳。“比传统恐怖片复杂一些，但也别真的搞的太复杂哈。”万一真搞出经典作品就不好了，概率虽低，但也不能不考虑这个可能性。
“剧情复杂但又不那么复杂……”卢嘉平点头，“我明白了。顾总还有其他要求吗？”
“暂时就这些了。”顾白说，“你随意发挥就行。”
顾白的要求看上去乱七八糟的，但卢嘉平脑子里综合了一下后，发现自己还真就想到这么个题材——中式克苏鲁。
02.
克苏鲁风格是一种源自美国作家H.P.洛夫克拉夫特创作的文学类型，现在这种风格已经被广泛运用于文学之外的作品中，包括影视、游戏、绘画等。克苏鲁神话的恐怖之处来源于人类在世界中的渺小无力，对未来的恐惧，无法逃避的命运，这些都符合顾白所说不要太多视觉恐惧的要求，毕竟克苏鲁风挖掘的是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中式克苏鲁顾名思义，就是将克苏鲁风格和龙国文化结合在一起的一种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