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他终于舍得放下抱了几个小时的孩子,也终于肯从她的床边站起身来。

    他神色有几分麻木的从池淮州身边掠过,一声不吭的洗漱,吃饭,而后又很快的回到了这间屋子里。

    池淮州眼神有些不对劲。

    总觉得裴西宴现在这样,像是被人下了蛊,抽了三魂七魄似的。

    他走出池嫣的房间,暗暗在心里想,把裴西宴叫回池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嗡嗡震动的手机,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池淮州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掠过那没有存储的电话号码,瞳孔有片刻的紧缩。

    他下意识的将那个电话给挂断。

    可对方却没有迟疑,紧跟着又打了过来。

    一次,两次,三次……

    池淮州被磨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将那个号码给拉黑了。

    可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又响了。

    不过这一次,是他的队友打来的。

    “池哥,你人现在在哪?”

    “我还能在哪,不就在家待着,你什么事?”

    “那个……”

    对面似乎觉得难为情,支支吾吾,磨得池淮州心里更躁。

    “有话就说!”

    “是这样的,池哥,今天有一个女的来大院了。”

    “来探亲的?”他不以为意,“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你大惊小怪做什么?”

    “不是,那女的是简一鸣的妹妹,也就是……传闻中,跟你有过绯闻的女主角。:”

    闻言,池淮州抓着手机的五指,用力地紧了下。

    她来京州了?

    “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池淮州下意识地想再次将电话挂断。

    那边急着出声,“她跟她哥哥吵架了,吵得还挺凶的,我住隔壁都听到了。”

    简一鸣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全是在扯简安宁跟池淮州的那些旧事。

    “简队好凶的,都把人家姑娘给凶哭了。”电话那头,感慨道:“多好看一姑娘啊,你说简队怎么就下得去嘴呢。”

    池淮州:“我现在没心情听这些废话。”

    说完,再也不给对面有任何多言的机会,池淮州啪的一声将电话给挂断了。

    他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那个被他拉黑的电话号码上,冷嗤一声。

    感情又是在他哥那里受了委屈,又跑到他这来找存在感了。

    简一鸣绝对是池淮州跟简安宁曾经那段感情上,最有存在感的人。

    池淮州神情难以猜测。

    一整天,他都有些低气压。

    吃晚饭的时候,池颂文和蒋心眉都一眼看出来了。

    “你是不是在家里待太久,也闷出病来了?”

    工作的这些年,池淮州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十年如一日的,估计早就习惯了部队生活的强节奏,这缓慢又悠闲的生活,大概让他水土不服了。

    “你也还不到三十岁,才二十九呢,年纪轻轻的,别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跟老干部似的,今晚出去玩一下。”蒋心眉在一旁撺掇着,“你在京州也不是还有些朋友的吗?”

    池淮州本身就是一富二代,公子哥,年少时,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身边的确不缺朋友。

    但后来随着念大学,入伍,再到工作,他的生活开始变得简单有规律。

    曾经年少时在京州的那些朋友,如今也没了多大的联系。

    若是蒋心眉平时说这种话,池淮州肯定冷不丁的就给拒绝了,可是这一次,他竟出其不意,淡淡的嗯了一声,“行。”

    吃过晚饭后,池淮州直接开车出去了。

    将车子在京州环线上来来回回地兜了一阵风后,他觉得那沉闷的心口,似乎舒服很多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队友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哎,不行啊,池哥,你有时间吗?你还是会院里一趟吧?”

    他口中说的院里,就是平时供他们住的大院。

    池淮州一手掌控着方向盘,一手撑在车窗边沿上搭着。

    “又怎么了?”

    对方明显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奈。

    其实,不用他说,池淮州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概才是他感到无奈的原因吧。

    第285章

    迷失

    池淮州没想到再见简安宁,会是那样的场景。

    以前每次见面的时候,她总是维持着她的体面,打扮的漂漂亮亮,画着精致的妆容,在他面前好似无懈可击一般。

    可是这一次,她狼狈不堪,像是个被丢在大街上没人要的小可怜。

    夜晚还是有些冷的,她就穿着一件黑色的吊带裙,深V的。

    她蜷缩着身体,靠在一棵大树下,瑟瑟发抖。

    月光拉长着男人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朝她的方向靠近,渐渐的,将她笼在那片阴影之下。

    简安宁垂下的视线,一直盯紧着地面,忽而感受到那抹阴影,她眼睫轻轻地动了下。

    她脖颈像是生了锈一般,僵硬的抬起。

    池淮州居高临下站在她的面前,眼里好像没什么温度的打量着她。

    “这里,不是你能闹的地方。”

    他声音不急不缓,平静的像是不起波澜的湖面,任这夜晚的风,狂肆的吹,也动摇不了分毫。

    简安宁本来都要崩溃了,可却也轻易的被他这矜贵高冷的目光给控制住了内心那蠢蠢欲动的疯狂。

    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问他:“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他反问,“我为什么

    要接?”

    “那会简一鸣都已经答应了,他会跟你道歉,会去你们领导那里把话说清楚,当时只要你接这个电话就行了,可是……”

    可是半个小时后,简一鸣又反悔了。

    他们两个还为此大吵了一架。

    男人漠然的看着蹲在地上的人,一张脸陷在路边昏暗的光影里,阴沉的有些可怕。

    “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也不想我插手你的事,但……那天晚上,你妹妹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你是因为简一鸣跟我才被停飞,她说,飞行是你最后的梦想,希望我能念在曾经的情分上,不要再将你往火坑里推。”

    “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她自嘲的笑了一声,“我以前,伤你是伤的挺深。”

    简安宁从不否认自己对他渣过。

    “但起码我现在想为自己后半生行点善,积点德,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无缘无故地遭受处分。”

    池淮州想,直到这个时候,她还是在想着自己的。

    她不想让自己遭受处分,只是不想让他池淮州成为落在她心上的一道枷锁。

    “当然,我来京州找简一鸣,我做这些,也不全是因为你。”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任凭她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唱着独角戏一般。

    “我只是……“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池淮州神色一暗,冷漠出声,他有些生硬的脱掉自己身上的那件黑色冲锋衣,丢到了她的身上,盖住了她的大半边身子,“我现在只在乎,你穿着这样待在我宿舍楼下,会影响我的声誉。”

    闻言,简安宁眼神有些空地盯着他。

    “毕竟是我‘野战’事件的女主角呢,上一个风波还没过,你这又来?”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一根刺,扎进了简安宁的肉里,虽然不见血,但也拔不出来。

    一阵刺痛。

    简安宁的手下意识地拉紧了裹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外套。

    他的外套上带着清冽的雪松味道,是她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却让她有种要迷失在大雾里的感觉。

    “还不走?”

    池淮州见她坐在那不动,又冷冷地催了一句。

    此时,整栋宿舍楼都亮着灯光。

    宿舍外的窗台上,不知道站了多少人,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楼下的这一幕幕,等着看好戏。

    简安宁下意识的想站起身来,可是坐在地上太久,又加上她踩着一双细高跟,她起身的那一瞬,腿发软发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是池淮州眼疾手快地攥了一把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有力道。

    简安宁的手腕,一下就被他抓出了一道红印。

    但这会她也没时间感受这阵疼了。

    她肩膀上搭着男人的外套,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的身后,往外走。

    可才走几步,池淮州突然之间猛地停下了步子,简安宁差一点一头撞到他的后背上。

    “你跟我走的,应该不是同一条路。”

    简安宁愣了下。

    她琢磨了好一阵,才明白池淮州话里的意思。

    如今,他们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自然,她也不该跟在她的身后,走同一条路。

    “我知道,但是……能不能麻烦

    你将我带出这里?这儿太大了,我记不大清楚路。”

    “简一鸣人在哪?”

    “不知道去哪了。”

    池淮州眼底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这里到底是特别的地方,进出都有严格的登机制度,简安宁是被简一鸣带进来的,现在简一鸣不在,她还不一定能顺顺利利的出去。

    因为两人之间前一段时间被简一鸣闹出来的那些丑闻,池淮州也不想她在这里多待一秒。

    便直接领着她往大院门口走。

    这儿平时实行的是封闭式管理,与别的小区有很大的区别,这会时间已经很晚了,也不好打车。

    池淮州看着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女人。

    知道她又在走神了。

    她喜欢走神,习惯性的走神,这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有的毛病。

    后来池淮州也是从医生那里得知,当一个人在精神压力过大,睡眠不足时,最容易引起这样的情况。

    “简安宁。”

    他出声喊了她一句,她步子下意识地往前,也不注意周围的情况。

    他抬起手,心烦意乱地按了下太阳穴:“看路。”

    听到男人绷紧的声音,简安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

    她刚想说点什么,池淮州的声音却冒在了她的前头。

    “上车。”

    简安宁这才发现,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着池淮州的一辆黑色越野。

    “去哪?”

    “酒店。”

    酒店?

    跟他一起?

    当这个念头从简安宁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们唯一一次一起在酒店疯狂的经历。

    那是在池淮州的毕业晚宴上。

    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滚到了一张床上。

    “我

    不去酒店。”

    她眼神有心虚,有闪躲。

    尽管小心翼翼的掩藏,却还是被池淮州一眼看穿。

    “想什么呢?不会以为我是要带你去开房吧?”池淮州觉得好笑,绷了一晚的脸上,当真勾了下唇角,“当年不过是男女之间欲望交纵的一夜情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玩不起,你现在……心虚什么,躲什么?“

    简安宁眼底动了下。

    “我没有心虚,闪躲也不是因为玩不起,只是……”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只是因为你那晚的表现的确不怎么样,那样的经历,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那晚你的表现的确不怎么样。

    那样的经历,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池淮州气定神闲的看着她,悠悠反问了一句,“是吗?”

    简安宁硬着头皮说了句,“是。”

    那一次的感受实在是不大好。

    初次的疼痛大过一切。

    以致于每每当简安宁回忆起那晚,也只记得自己在他身下哭得稀里哗啦,骂他混蛋,让他轻点的模样了。

    池淮州没说话了,那模样……像是在若有所思什么。

    他越是沉默,简安宁越觉得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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