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荆祈倒是顿了片刻,很认真的想了一会之后,却问他:  “你想从哪听起呢?”

    “我跟你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管我现在怎么说,你都会相信吗?”

    一阵锥心刺骨的发麻,从头到脚的蔓延。

    裴西宴静静地注视着他,一动不动。

    就在荆祈以为自己得不到他的回答时,却没想到听见了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两个字。

    “我信。”

    荆祈那平静的脸上,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裂痕。

    有时候,想说却不知道从哪说起,也让人为难。

    他心血来潮地问道:“知道amazing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

    新研发出来的毒品,短短两年的时间,却迅速的抢占了所有的市场。

    这正是他荆祈的杰作。

    对于这样明知故问的一个问题,裴西宴懒得花力气搭话。

    “amazing,其实还有一个中文名。”

    闻言,裴西宴撩起眼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它的中文名,叫‘惊艳’。”

    惊艳。

    荆祈抬着头,仰望头顶的那片星空。

    今夜星辰璀璨,站在高处,宛若伸手可得。

    可事实上,当你伸手的时候,它却与你隔着遥不可及,永远无法触碰的距离。

    “年少的时候,我们常常会一起爬上院子里的屋顶。”

    那是一栋老房子,年久失修,屋顶盖着水泥瓦,少年就躺在上边,

    看星星月亮。

    疯人院里,两个少年成了朋友,很长的一段时间,惺惺相惜。

    “十三岁那年,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踏出那座疯人院。”

    他希望未来有一天,他们都能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让那些曾经欺他们,辱他们的人,践踏他们的人,以千百万倍的痛苦来偿还。

    他希望未来有一天,他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他更希望,他们能一起分享这一切。

    裴西宴缓缓的垂下了眼,一语不发。

    他果真像是个听故事的人,却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这故事里的主角。

    荆祈说起了一些他们在疯人院共同经历的过往。

    裴西宴记得那些事,却又不记得,与他一起经历过。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从自己的记忆里单独被剥掉呢?

    他挣扎了好一阵,再一次抬起头来。

    他看见男人的半张脸遮掩在面具之下。

    “摘掉你的面具。”

    “想看我一眼?想记起我?”

    “你就当……是吧。”

    “好。”

    荆祈的手,落在那张面具之上,像是慢动作一般,将它揭了下来。

    他有一副温文尔雅的容颜,五官精致的像是被刻画一般的好看。

    绯色的唇,总是勾着一抹浅笑。

    这会看在裴西宴的眼里,似乎是……纯澈的。

    然而,这个男人是红三角最大毒枭之子,是能一手研发出毒品,将它如同盘着根一般,往一片又一片干净的土地渗透……

    裴西宴看着他的眼神,又冷又沉。

    他却不动声色的将那面具带了回去。

    “这只是一个开始,我知道,我们都还有时间,慢慢理清楚这一切。”

    第284章

    惊艳

    一声嘲弄的笑,从他喉间,低低的溢出,“我跟你之间,立场不同,有什么好说的?”

    理清楚?

    “不了,我没兴趣再知道我的过去。”

    裴西宴的冷漠,像是一座融化不掉的冰山。

    荆祈神情渐渐的,变得凝重。

    这让 原本冷静,克制的人,有种要失控放纵的冲动。

    忽而,裴西宴直起腰身,一个箭步冲上前。

    他又硬又快的拳头,带着疾风擦过,要往男人身上落去。

    荆祈步子往后退了一步,尽管他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劲,堪堪避开了那一拳,但要是与裴西宴比身手的话,他自然及不上他。

    大概是继承了他父亲良好的基因,裴西宴身体素质过硬,当年在疯人院的时候,是出了名的能打。

    而他就不同了,那时候他体型消瘦,又容易生病,常常会成为那些疯子们欺负的对象。

    是裴西宴……替他挡下了不少的拳头。

    可此时看着男人挥拳朝向自己,荆祈眼底,有一丝动荡。

    他的第二拳,擦着他的耳边划过。

    荆祈躲避不及。

    第三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猛地咳嗽两声,吐出一口脏血,手攥紧成拳,用力地抵住自己的嘴,但那鲜血还是肆意的往下流……

    就在这时,直升机上匆匆下来一群人。

    裴西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没有办法一枪解决掉所有的障碍。

    他需要……活捉荆祈,才能向京州警方交差。

    那一群人,显然都不是裴西宴的对手。

    可在没有得到荆祈的指示下,也不敢向裴西宴开枪,只能赤手空拳与他搏斗。

    眼见着他们一个个的倒下,有手下撕心裂肺的冲着荆祈吼:“少主,你还愣在这干什么,快点上飞机!”

    荆祈站起身来,看着被团团围住,以一敌十的男人,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

    呵,说好的呢?

    说好要一起共享荣华,平分财富与权利,要做最好的兄弟呢?

    终究,是他先往后退了。

    荆祈灰败黯淡的转了身,登上了直升机。

    解决掉最后一个堵住自己的人,裴西宴抬眸看向那辆盘旋在头顶的直升机,而荆祈坐在窗户边,也在往下看……

    *

    顾征见到裴西宴的时候,他身上有些凌乱,黑色的衬衫上染了一抹暗红的血液,虽然看上去不大明显,但他能清楚地问到那阵血腥味。

    “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人呢?”

    “跑了。”

    顾征神色探究地看向跟前的人,一双精明敏锐的眼,想要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可是,视线交汇,裴西宴的眼睛幽深的像是看不到底,一时让人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荆祈和他手上的势力,是京州警方虎视眈眈盯着的。

    今天是最好的机会。

    不过成也裴西宴,败也裴西宴。

    是裴西宴帮助他们获得这个线索,可也是裴西宴阻碍了逮捕荆祈的计划。

    顾征已经揽责。

    这一次,少不了重罚。

    “只要你不是故意放走他就行了,可是……”顾征盯着裴西宴,欲言又止。

    他漫不经意地撩起眼,“你要是想说什么就说,不用藏着掖着。”

    “无人机传来画面,我们看到你跟荆祈在天台上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话。”

    通过那些画面可以看出来,裴西宴与荆祈之间,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那个传闻中的毒枭之子,对裴西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他摘了面具,我们清晰的捕捉到了他的人像,这对于我们以后的工作进展也是个好事。”

    闻言,裴西宴的眼神,微微怔了下。

    荆祈的家族,是红三角最大的势力。

    荆祈的父亲,一共娶了八位妻子,生下二十余位子嗣,命薄的,在公众面前露脸之后,没活过第三天。

    因为他们身份特殊,于他们来说,行事隐秘些,将自己的藏得严实些,是好事。

    可那会在天台,荆祈却毫不犹豫的,主动的摘下了面具……

    裴西宴心下一沉,强压着撇下某道极不正常的思绪,冷淡地说道:“

    总之,这件事,我会持续跟踪的,我说了,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裴西宴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顾征自然不会拿出对待罪犯一般的态度,对他咄咄紧逼。

    毕竟裴西宴自从深入红三角后,用自己的命涉险,给他们提供了多大的帮助,不言而喻。

    不管他过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现在,顾征已经无法再去怀疑他的信念了。

    他知道裴西宴最终要做的是什么。

    *

    裴西宴从娱乐会所出来后,一路驱车往前,漫无目的,不知要到何方。

    偏偏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个电话。

    是……池淮州打来的。

    “你现在在哪?”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刻意压制的情绪。

    “在路上。”

    “是这样的。”池淮州说,“嫣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发高烧了,虽然有医生帮忙治疗,却也一直不退烧,睡着的时候,会说梦话,不停地喊你的名字,可能是受妈妈的影响,宝宝情绪也莫名不对,最近这几天,特别的难带,我,爸妈还有月嫂,佣人,护工,一个能哄住的都没有,医生检查过了,也没发现生病……”

    就是如同着了魔怔一样的。

    池淮州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裴西宴的心上。

    他绷着身子,双手用力地攥紧了方向盘。

    “我回来,我马上回来!”

    池淮州知道依照裴西宴现在的处境,与池嫣母子稍微避嫌,隔开些距离也是好事,但池嫣和孩子这会需要他,所以,池淮州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好给裴西宴打这样一个电话。

    裴西宴将车开的很快,在前方路口,一个调头,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山河公馆。

    此时,已经快是清晨了。

    浓重的墨色从天边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光亮。

    裴西宴大步流星地冲到了池嫣的病房,一眼便看见女人虚弱地躺在床上,她手上打着点滴,一张小脸,皱的很紧,她揪着眉心,嘴上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嫣嫣。”裴西宴单膝在床边跪了下来,轻轻地握着她的一只手。

    内心一阵愧疚,他低声跟她说了好多句对不起。

    池嫣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声阿宴哥哥。

    “我在。”

    “有点疼。”

    他立马紧张起来,心口如横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一般,压得他喘不上气,“哪里疼?”

    池嫣又不搭话了。

    裴西宴喊来医生,医生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能……是心病。”

    裴西宴缓缓地垂下眼,“我知道了。”

    这一段日子,他只能争取多陪在她的身边,让她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时期。

    他在病床边坐了好一会儿后,月嫂将晚上哭闹不睡的小孩,给抱到了裴西宴的身边,她脸上也有些为难,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却见裴西宴让她噤声。

    “行了,把孩子放在这吧,我来。”

    他从月嫂手里接过孩子。

    他一手狼狈,身上还染了些血,浑身上下,分明是冷冰冰的气息,可是小家伙却还是往他的怀里蹭了又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

    让月嫂错愕的是,不出几分钟,小家伙竟然乖巧的睡下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

    就这样,裴西宴一边陪着池嫣,一边陪着儿子。

    看着他们渐渐变得安稳,他的一颗心,也终究没悬的那么高了。

    *

    翌日清晨,池淮州推门而入。

    “这里交给我来看吧,妈喊你下楼吃个早饭。”他眼神又落在裴西宴暗红一块的黑色衬衫上,“先去洗个澡,顺便让医生检查一下?”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

    眼见着他还坐在床边,也没有要动的意思,池淮州的语气也不禁加重了些,“饭总是要吃的,如果这个时候你也垮下了,池小嫣跟孩子的状况会更糟糕。”

    池淮州说到这,裴西宴才稍微被说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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