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裴庭琛似是玩笑似认真地说道: “这一面,还是不要见为好,若是见到了,指不定他还会拿枪抵在你的脑袋上。”

    “你说的没错,这应该是他的作风。”

    裴庭琛凝神看着跟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从男人的语气里,总是能听出一种他与裴西宴过分相熟的感觉。

    但此刻也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

    ,手下接二连三的给他通风报信,透露警方行踪,朝他们越来越近。

    他们这一次,就是冲着这位荆先生来的。

    就在裴庭琛还想说点什么时,那荆先生终于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

    “放心吧,荆先生,你想要见的这一面,少不了的,只是今天肯定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男人只是扯着唇角,微微笑了下,并无下文。

    他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下去,摁下通往顶楼天台的电梯。

    大厦顶楼天台,停着一辆直升机。

    男人迎着夜风,不急不缓地往前走。

    渐渐地,他走近了那辆直升机了。

    却在要登机之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站住。”

    荆祈挺直的背脊微微僵了下。

    生死攸关之际,他却还是停下了步子。

    风声呼啸着灌进他的耳里,他的声音变得隐隐约约,可却还是入了他的耳,

    一片荒芜之地,好似有那么一瞬间……开出了一朵花。

    第283章

    设局

    裴西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背对他而站着的背影。

    当梦境成为现实……

    他没想到会这么的轻易。

    当然,他也没想到,是这个男人主动要求裴庭琛,要与他见这一面。

    所以,那天裴庭琛才会找到他,告诉他,要他帮忙打点这一次会面。

    他鲜少有这么失算的时候,步步按照别人的轨迹走。

    他再次审视着那样一个人。

    红三角最大毒枭之子?

    新型毒品‘amazing’的研发者?

    那个能在那是非混乱之地,搅动风云的人物?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裴西宴觉得他不是这样一个人,不该是这样一个人,而所有的感觉,仅仅是透过那一抹背影而感知来的。

    他一路往前走,最终在距离男人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了步子。

    “就这么将后背对着我?”他漆黑的眼注视着他,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他右手,肌肤冷白的腕上,看到了如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罂粟花。

    他的呼吸,在刹那间,绷紧的厉害。

    那个缠了他太多年的梦境,说不上是多大的噩梦,却足以将他逼得发疯。

    他猛地抬起了手中的那一把枪,指着他的后背:“你他妈就不怕我从后边,一枪解决你?”

    男人唇边的笑意,仿佛自始至终都不会落下。

    “如果你下定决心要杀我,我正面看着你,背面对着你,又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在这时,他转过了身。

    一字一句,温柔的腔调下带着几分肆意勾人的戏谑:  “而且,我想你应该想看看我长什么样,亲口听我说说,我跟你之间的故事。”

    裴西宴的瞳孔像是一寸一寸的訾裂,他看着男人脸上戴着的那块白色面具,骤然之间,一些熟悉的画面,浮过脑海。

    仍记得去年,池嫣投资的电影成功上映之后,她的身边风波不断。

    电影首映的那天,她从电影院出来,就遇到了一场杀身之祸。

    当时,幸好他在她的身边。

    追杀她的那辆车被他顶到山崖边,翻滚坠落。

    秦森当即顺着那根线去查,结果那个谋杀她的人却因为任务失败,选择自杀而亡。

    秦森在他车内的物品里,翻到了一个白色的面具。

    再后来,电影在全国热映。

    期间,冲击力最大的风波,当属她和楚辞被歹徒绑架。

    也是在那场绑架案上,他又看见了一个戴着白色鬼怪面具的男人。

    “那场车祸的幕后主使是你,在城郊化工厂,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也是你。”

    裴西宴的语气不像是质问,更像是肯定。

    那男人也不会去否认什么了。

    “是我。”

    裴西宴用力地攥紧了身上的每一寸。

    这两起杀身之祸,都与那部电影有关。

    而那部电影,却跟二十余年前九一五事故密不可分。

    再从裴庭琛口中得知,这个男人毒枭之子的身份……

    一切,似乎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男人,这个曾经一再出现在他梦境里的男人,不仅与他的过去有关,更与他父亲的过去有关。

    “你到底是谁?”

    “既然你不记得我了,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他的笑积在眼底,那样的眼神,竟然像是穿透黎明的光亮,“我叫荆祈,荆棘的荆,祈祷的祈。”

    荆祈。

    裴西宴僵硬地怔住,目光深深地凝望着跟前的人,握着枪手的,骨节泛白。

    气氛又静又诡异。

    荆祈的手,落在蒙住上半张脸的面具上。

    “阿宴。”他叫他名字,那般熟稔自然,甚至还带着些许亲近在里边,“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吗?”

    听着那样一道声音,裴西宴只觉得头疼欲裂。

    男人棱角分明的面上苍白的毫无血色可言,一层细汗顺着他的额上,密密麻麻的渗了出来。

    “你紧张什么?”

    偏偏,他还以一种十分温和的姿态,戳穿他的狼狈与不堪。

    “只是看看我的样子,就让你觉得紧张吗?”

    “你住口

    。”

    看着他痛苦万分的模样,荆祈突然之间,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落在面具上的手,缓慢地收了回去。

    “我来京州的目的,不是想伤害你,或许说,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伤害你。”

    裴西宴眼里一片赤红。

    他早就预判到了,迟早有那么一天,他会从他的梦境,走到现实,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却感觉像是被一双手,扼住了呼吸的命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空白。

    一时之间,他无从思考。

    忽而,耳边,戴着的蓝牙耳机上,传来呼叫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

    京州警方正在全力搜捕这个男人的下落。

    裴西宴看着站在直升机旁的男人,不留痕迹的放缓了一口气。

    “顶楼。”他说。

    “你一个人?”

    裴西宴没搭话,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这一刻,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周遭空气宛若在刹那间凝滞,他的身躯绷紧的像是一根随时都可能断掉的弦一样。

    “一个人。”他又说。

    那边,敏锐地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

    顾征秉着呼吸,声音有些低沉,“你确定?”

    “确定。”

    “好。”约莫顿了三秒,他才从喉间艰难的说出三个字,“我信你。”

    浩浩荡荡的搜寻部队要往顶楼上去时。

    顾征却下了令:“停下。”

    有人不解,谨慎的提出质疑:“顾队,每个区域楼层,现在都有我们的人,就顶楼天台还没有人去看,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上去查一查比较好!”

    毕竟,整座娱乐会所的出口,都被他们严防死守了。

    从地面上,那人想要逃出去,除非是有遁地的本领。

    再说了,通过无人机的搜查,他们发现顶楼天台,停着两架直升机,天台上隐约还能看见人影!

    顾征绷着声音道:“我说了,先停下。”

    大家急了,“可是顾队,不抓住这一次机会,放虎归山的话,这个责任,我们担不起……“

    “我担,我负全责!”

    随着那掷地有声的话音一落,原本还躁动的人群,忽而之间,鸦雀无声。

    *

    夜深人静的天台。

    两道身影就那么相对而站。

    他一袭白衣,如高山白雪,而他一袭黑衣黑裤,融入这片暗色里,沉的令人窒息。

    裴西宴的思绪,在这漫长的沉默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举着枪的手,再一次,坚定的抬了起来。

    那黑漆漆的枪口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要将人吞噬。

    可是荆祈从头到尾,却不起波澜。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跟前的人。

    比起裴西宴眼底全然的痛苦和挣扎,荆祈似乎更享受这样的时刻。

    久别重逢的这一刻,他其实期待了很久。

    “阿宴,你要是还记得起我们过去的故事,我想,你也不应该用这样一种痛恨的眼神看着我。”他的脸上依旧很坦然,很平静,可一颗心,却像是被丢到烈火下炙烤,“你不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裴西宴想起了梦境里的荆祈。

    他记得,自己被溺在深水里,快要被淹死的时候,是荆祈朝他伸出了手。

    他说,阿宴,被怕,我会拉你一把,永远都会。

    可是画面一转,却是他红着眼看他,心有不甘的质问。

    ‘说好的这一生,互不背叛,生死都要在一块呢?阿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丢下我?“

    裴西宴心跳仿佛在那一刻都停止了跳动。

    如果梦境里的都是真的,那——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他像是在问他,更像是问自己。

    荆祈淡淡的笑了声,“谁知道呢?”

    裴西宴在沉默中,又一次陷入了深思。

    “说吧,你还想知道什么?”

    荆祈知道,裴西宴没有让那群警察上来天台,

    是有他的思量。

    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落入那群警察的手里,如果他们当真要来硬的,那也只能硬碰硬了。

    这真枪实弹的一战,必定会死的死,伤的伤,这一定是如今的裴西宴不愿意看到的吧?

    荆祈想,他再也不愿意看到九一五事故的重演了。

    “我说过,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荆祈话音一落,便被裴西宴冷漠的打断。

    “你说,你没有想伤害我?你怎么会没伤害我?你他妈分明就是想将刀往我心口捅,想取了我的肋骨,想放干我的血。”

    他看他的眼神,是猩红的。

    “你几次对嫣嫣的下手,都是在要我的命。”

    原来如此。

    荆祈神色微妙,唇边噙着一抹笑容,“如果你非要这样算账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裴西宴手中举着的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落了下来。

    一些模糊的画面争相恐后的涌了上来。

    他脑子里宛若要炸裂一样的疼。

    晃荡的视野里,荆祈手上的那朵罂粟花,却绽放的更为妖艳了。

    荆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看着此时已经被折磨地痛苦不堪的男人,眉心微微拢着。

    “慢慢来,迟早有一天,你会记起的。”

    裴西宴面目阴郁,眼神如同接了冰丝的,寒浸浸的。

    半晌后,他自嘲的勾了下嘴角,“那会不是要跟我讲故事的?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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