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是以小明濯从未尝过这么汹涌的灵能,它们不由分说地涌入他的体内,让他口鼻出血。倘若他真是个瓷器,那么此刻已经快要被挤出裂纹了。

    就在这时,小明濯听见“叮”的一声响,是铜板儿翻动的声音。紧接着,他心口一沉,被只修长的手盖住。

    洛胥说:“禁行。”

    大洛胥施咒很少念诀,因此能让他念出来的,必然是最厉害的。

    “卍”字在小明濯心口亮起,银色水波缓缓一震,在两人身旁荡出一圈若有似无的银圈。只见那些狂涌的灵能瞬间静止,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此时别说灵能,就算是神祇也不能再靠近小明濯半步。

    这本是件极好极要紧的事,可惜异香缭绕,禁行的灵能不能入体,另一头的明濯指间一空,刚刚蓄好的雷枪居然消失了。

    “叮!”

    明濯脸上的咒文消退,不止是晦芒,就连他原本拥有的灵能,也被禁行了。

    风轻轻吹过,那始终没有露面的香神无声地勾起嘴角,终于露出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包子明天补到这章。

    谢谢观阅!

    第128章

    双神赋(九)

    不妙。

    明濯的灵能受封,被全部禁锢于体内。他当机立断,抓住小洛胥的前襟,以一个几近蛮横的方式,将小洛胥拽向自己。

    小洛胥没有防备,一头撞在明濯胸口,说:“香气变这么浓,必定是祂向我们凑过来了——”

    他话音未落,后脑勺便感觉一重,被明濯给摁在怀里。

    小洛胥在天海云间打过滚,也见过一些凶神恶煞的邪祟,再危险的处境他也能冷静自持,可如今太怪了,只让明濯这么一摁,那些习以为常的镇定便都碎了、乱了,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又要让他受伤了!

    风吹在脸上,明濯没眨眼睛,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道:“原来你调换我与御君的命线,不是在发疯,而是在等这一刻。”

    前方凭空浮出个半身神像,足有数人高,像是云消雾散后插在野地里的竹竿,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香。祂那硕大无比的脑袋上,敷着张薄如白纸的面皮,不论是四道蛾眉还是柔顺细目,都明显是才画上去的,墨迹还没有干。

    “呀,”香神闻氻做出拈花状,口吐人言,“此计方成,你便已经洞察其中的奥妙,真是不简单。凡人的脑袋素来不灵光,你这么聪明,是因为你是晦芒生的吗?”

    祂勾着微笑,语调婉转,唇边的墨迹晕开,像颗融化的痣。

    明濯说:“你既然会讲人话,却不明白人的事情吗?我是我娘生的。”

    闻氻掩嘴嬉笑:“你娘一个肉体凡胎,还是个瞎子,能生出什么好东西?若不是机缘巧合,叫她碰着了晦芒,只怕你今生今世还都是个蠢钝的小瞎子。晦芒为你立了这么大的功,你却只把祂当畜生使唤,这实在有违人伦哪。”

    明濯也笑了,闻氻奇道:“你觉得很好笑?是你娘好笑,还是晦芒做畜生好笑?”

    “是你好笑。你们做神祇的都不通人性,却在这里与我说人伦。”明濯笑意冷冷,态度是一贯的轻蔑,“其实我不仅把晦芒当畜生,也把你当畜生啊。”

    闻氻听了也不恼,反而说:“你到底只是个半神,说话做事,都有股人的臭味。这世上还有比人更傲慢的东西吗?你们寿命不过百年,又体弱多病,在混沌之初全依靠神祇的照护才能延续至今。如今却要神祇来通人性,这是何其的自大又自私。”

    祂细目流转,似是在透过明濯看另一个人。

    “当年众生拜神,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现在好啦,我们吃几个人还要发疯发狂,比那乡野里的豺狼虎豹还不如。你说,这都是谁的错?”

    这一问像夹了冰又沾着水的棉袍,盖在人身上阴阴冷冷。风不知不觉间停了,恶香如同无形的蛇,紧紧缠绕着两人。

    小洛胥屏息凝神,他因为被摁着脑袋,自然瞧不见闻氻的模样,只能听见闻氻的声音。明濯不知是什么意思,始终没放开他,他猜这其中必有蹊跷,却暂时想不到理由,只好心甘情愿地维持不动,做一回君主的“小狗”。

    明濯在打量闻氻,他当惯了君主,却极少认真打量人,因为去神宫见他的人大都不值得他细看。他看了半晌,徐徐回道:“你问是谁的错?那必然不是我的。”

    小洛胥听见闻氻又在笑,这次的笑声比刚才的大,而且是越来越大。

    “不是你,却与你脱不了干系,你姓明,这世间姓明的都该死。”闻氻扭过头来,唇边的墨迹已糊作一团,声音也变得尖锐,“若不是明暚——”

    这个名字宛如禁令,在祂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整张面皮都泡皱了似的,沿着头骨往下流。

    “若不是明暚那个贱种——”闻氻如似疯魔般地说,“贱种,凡胎,颠倒乾坤、算计众神!靠打赌哄骗我们与她缔结令咒,用名字将我们一个个禁锢起来,我们何至于沦落到这等畜生不如的境地!神,什么是神?被生生世世栓在庙宇名牌上的神!”

    小洛胥耳朵都被震麻了,闻氻的喊叫证明了明濯没有说谎,神祇的名字都是明氏用以囚禁和控制祂们的锁链,是千千万万个令咒中的一种。因而在白薇王朝制定的奉神规则里,大家供香点火、叩拜祈愿前都要先叫出神祇的名字!

    地面剧烈震动,闻氻猛地拔高了自己的半身。祂面皮脱落,露出颗酷似蛾子的脑袋,那背部隆起,歪歪斜斜地插着一只枯毛羽翼——这不是闻氻的真容,祂是香神,本是无形的,这该是风神青鹰的躯体。祂们两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吃了谁,又是谁死谁活。

    风与香狂浪猛扑,明濯的衣袖翻飞,他安静地看着这尊神祇,身影在其面前,小得像是个木偶雕像。小洛胥贴在他胸口,听见他心跳平稳,嘈杂间,明濯似乎叹了口气,只是这口气太轻、太不像他,倒使小洛胥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世间最没意思的便是这个,”明濯扣着小洛胥的后脑勺,耳语似的,“不是人吃神,就是神吃人,最后连人也要吃人。洛胥,若是大的你在这里,我倒高兴些,因为你总有办法不让自己死,可惜我们都叫人摆了一道,现在只好这样了。”

    小洛胥心一悬,问:“这样是怎样?”

    明濯眸子低垂,与少年的他对上目光,又叫了一声:“洛胥。”

    叮!

    另一头的大洛胥如有所感,侧望过来,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明濯单手微抬,两指紧勾,令道:“给我开路!”

    话音一落,小洛胥的灵能顿时流动起来,如同被吸走一般涌向明濯。他原本攥着银兽尾的手不由自主松开,虚抚上明濯的胸口,鹦鹉学舌似的说:“开!”

    洛胥掌间的“卍”字咒黯淡,刚刚止住的灵能居然破开了他的禁行,重新涌向小明濯。

    “你要借御君之手封住我的灵能,就不该再给我留个小的,这世上能解他禁令的,自然只有他自己。”明濯指间重现紫色电光,他隔空一提,两枚阴阳子儿瞬间飞起来,“明晗,你是死了太久,忘记‘洛胥’这个名字,也是明暚起的吗?”

    既然明暚能用名字做令咒,那么除了神祇,天海御君也受其驱使。她早早给小御君定下这个名字,既是要天海御君铭记身份,也是要天海御君世世代代都由明氏控制,做明氏游守天海的小兵!

    那堕化发狂的闻氻如似变脸,刚刚还在疯魔絮语,听到“明晗”两个字以后,只把脸扭了一圈,再转回来时,又敷上了个新画的白纸面皮。

    “呀,”祂两双蛾眉微弯,故作惊讶,“你好端端的,怎么对我喊起舅舅来了?可是离开神宫太久,想念起舅舅对你的好?你可要仔细看看,我跟你舅舅,哪有什么相似之处。”

    明濯眼皮都懒得抬,在袖中摸了摸,最后从小洛胥那里寻出个帕子。他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说:“白纸面皮操傀术,你连墨迹都没有擦干净,摆明是要我知道,这尊堕神不过是你操控把玩的戏偶罢了。”

    这是明晗一贯的毛病,设一局,非得留下几个破绽,定要对方知道是他做的,他才觉得痛快,正如他对林长鸣,也如他对明濯。

    闻氻微微笑,祂微笑起来,竟比大笑更让人毛骨悚然。那双细目盯着明濯,很满意似的:“无论是做舅舅还是做师父,遇着你这样聪明的孩子,都是幸事。倘若你再乖一些、听话一些,咱们舅侄二人就天下无敌,谁也不怕了。”

    “你天生胆小,做君主的时候怕宗门欺压,于是对他们百般讨好,结果反叫他们更看不起,最后在见灵殿里驴似的由人骑。”明濯还没擦完手,“现在不做君主了,也只敢操傀现身,在宗族门派间耍些鬼蜮伎俩,让他们互生嫌隙,自相残杀,却不知你这次费这般力气,又会落得个怎样的结局。”

    “你说我胆小,恰是你见识太少。”闻氻唇边的墨点又晕开了,祂没察觉,一心只顾着回答,“你从小待在神宫,没见过外头的世界,故而不知道这世上卑劣懦弱者有多少,我与他们相比,充其量只是识时务,善谋划而已。当初三山入都,在殿内那样羞辱我,如今怎么样?他们死的死,疯的疯,几个承天柱气数都要尽了,这不正是得益于我的筹谋吗?这世界总要有人被吃,不是我们,就是别人,你扪心自问,小濯,你甘愿做那个被吃的吗?”

    明濯没有理会,那帕子他捏来捏去,最终变成个极丑的小狗。

    闻氻接着说:“你娘弹琵琶,从没通过神,其实她年少的时候比我聪明,可惜,可惜,她以为世间众生都如花草树木那般美好,正是这样的想法将她变成了个弱者,最终让她悲惨一生。唉,唉,人若不能做刀俎,便只能为鱼肉!这教训,想必你也明白了吧?你今日若是对御君心软,便无法操控他做傀,你若是无法操控他做傀,便只能任由他封住你的灵能。”

    祂唇边墨迹糊了,笑起来黑洞洞的,似是能吞并良知道义,十分诡异。

    “操控白纸面皮只需要借灵,可要操控天海御君,那就要耗命了。纵使你能承受,不知道小的那个能撑几时?你是聪明,可你还不够聪明,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晦芒吃香神的那截躯体。这下可怎么办呢?”

    明濯打起响指:

    “你觉得自己胜券在握,那也是见识太少。”

    闻氻说:“此处由我这尊堕神坐镇,你还想令雷,须得再费——”

    小洛胥喝令:“阴阳子儿!”

    两枚铜板儿前后跌回明濯掌心,小洛胥斩钉截铁地说:“问!”

    明濯将两枚铜板儿一把抛起,道:“明晞在哪儿?出来干活儿!”

    另一头的寝殿内,小明濯手脚冰凉,指尖像被针扎一般刺痛。他强忍着灵能入体的剧痛,对洛胥说:“有人,有人倒转阴阳,在召曾祖做傀……”

    帷幕后摆放明氏牌位的地方震动,写有“明晞”二字的牌位跌倒,红字泥摔成了几瓣。寝殿顿时如坠冰窟,除了稳居前排的几个牌位,其他牌位都抖动起来,像是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两枚阴阳子儿高高飞起,又急速下坠,在即将要掉回明濯掌心的时候,被一只骨节分明、素洁干净的手给截了。

    “天道迷途,”女声清朗,将铜板儿上的字念出来,很无趣似的,“不肖子孙逆转阴阳,竟敢借灵乱我命线。”

    她又将铜板儿夹在指间,轻轻抛还给明濯。说是轻轻,也只是看起来很轻,那两枚铜板儿骤然射出,暗箭似的直取明濯双眼。

    这一手既狠又毒,半点祖孙情谊也不讲!

    作者有话要说:

    解v流程最迟到下周,已和编辑沟通报备过,大家今天先吃补偿包吧。谢谢观阅。

    第129章

    双神赋(十)

    铜板儿追至明濯眼前,距离琥珀瞳只剩半指,明濯毫无躲闪之意,而是道:“追凶御恶,傀儡速应!”

    铜板儿“嗡”地静止在眼前,一股滚烫直扑过来,铜板儿表面的字纹居然已经变得模糊了。明晞随之也定在原地,神情凝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小洛胥悚然地说:“这铜板儿只是让她摸一下,竟然就要坏掉了。”

    阴阳子儿与天海的镇水铜兽同源,只有天海御卫知晓它的制作办法,它能镇住天海,又能通灵阴阳,不仅是因为它的制造秘咒繁琐复杂,更是因为它本身就有避邪荡灾的效果。

    明晞是白薇朝的二代君王,早已亡故,明濯与小洛胥借力召出来的这个,只能算是本尊缚在自己牌位上的一抹灵,连正经魂魄都算不上,却没承想,只是一抹灵,就已经强势到这等境地。

    明濯抄回铜板儿,搁到唇边轻轻吹了吹,两枚铜板儿应声“叮”了一下,像是在安小洛胥的心。他对明晞说:“你既然肯应召前来,便不存恶意。不过不肖子孙不是我,而是他。”

    风里,明濯将手一抬,指向闻氻。

    闻氻捏住自己脸上的白纸面皮,仍是笑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当初掘坟刨墓的是你父亲,吃掉祖宗牌位的也是你父亲,今日把祖宗当作傀儡差使的则是你,这些不孝不义不仁不敬之事,都与我无关。你可不要因为被逼急了,就开始血口喷人。”

    祂说的不假,却也不真。晦芒掘坟刨墓、吃掉祖宗牌位的时候,已经是痴傻状态,明晗以明濯为要挟,又靠血枷咒操控着祂,自然是想让祂干什么,祂就得干什么。

    明濯说:“舅舅,其实我最讨厌一件事。”

    “舅舅,你叫我舅舅?”闻氻哈哈一笑,洗耳恭听,“好吧,那我就做你舅舅。你说的这件事,莫非是操傀?”

    明濯微微抬头,眸光沉沉:“是与你说话。我每次一听见你的声音,便会杀意顿起,无法遏止。”

    “这事要解决,倒也不难。我略施小咒,即可变个声音与你交谈。”闻氻两指一松,白纸面皮差点脱落,“明濯,这个声音怎么样?”

    祂声音忽变,成了个温柔的女音,与公主有八分相似。

    闻氻又说:“若是不喜欢,那这个声音又如何?”

    祂声音再变,这次竟然十分接近洛胥。那白纸面皮上的墨都糊透了,配上祂诡笑的表情,明显是在作弄明濯。

    “咦,”闻氻似有所悟,“你听见我用你娘的声音,心里很平静,怎么一听见我用御君的声音,便起了杀心?莫非她做娘的,还没有和你鬼混的那个重要?若真是如此,那你可真是个好儿子、乖儿子啊!”

    祂肆意大笑,下一刻,眼前的景物骤变,竟然和明濯互换了位置。

    月镜!

    闻氻说:“好一道换位咒,别人都只能对人用,偏你有出息,敢对我用……”

    明濯道:“行!”

    小洛胥受他操控,自然也要行。这个“行”是明濯临时使用的自命诀,既是在命令小洛胥,也是在命令洛胥,让灵能通行,就在此刻,给他更多、更多的可用之灵!

    令咒生效,明濯的灵能瞬间暴涨,天色大变,云雷聚集。他猛地呼出一气,双手操着无形的傀儡线,喝道:“给我烧穿!”

    他主修雷,自然无法引火,但是傀儡线那头拴着的是明晞。

    明晞性情霸道,从她爱一人便不问对方死活,只用魂魄相许将对方和自己紧紧捆缚在一起的行事作风就可以隐约窥出,这位二代君王只准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轰!”

    赤红的火浪顿时从地面升起,一股猛烈凶悍的气势横扫而出,惊雷爆响。明濯的手指紧紧勾住傀儡线,电光在傀儡线上流走,却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明晞太难操控了。

    所谓霸道,便是专横强势,任意极行。明晞接替明暚做六州君王的时候,明氏如日方中,她不仅修为顶天,睥睨群雄,更是号令四山,说一不二。明濯想要操控她对阵闻氻,自然要费大力才行。

    明晞还维持着抛铜板儿的姿势,她身量高挑,纵使只是一抹灵,也显得极为潇洒。

    闻氻说:“你把她召出来,她却不听你的,我们这位置算是白换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后招?趁着现在时间尚存,尽快施展出来吧。”

    明濯眉头微皱,似乎已无法分神与他周旋。那傀儡线细密缠绕,不论他再怎么专注施力,始终纹丝不动。

    闻氻索性探出手臂,拧住了傀儡线,训道:“操傀最忌讳露形,你为了差使她,竟然连安危也忘了。不好,不好,这不能算我教的,太愚蠢了!”

    祂触碰到傀儡线,那些线如同云烟一般,瞬间散了。

    替身咒!

    再看前方,哪还有明濯的影子。闻氻心知上当,再想回头,却来不及了!祂那用墨画出来的嘴巴还没有张开,一只巨大的拳影便侧击在祂的脑袋上。

    “嘭!”

    闻氻猛撞在地面,白纸面皮被打穿,连同头骨一起破开,一群纸叠的飞蛾立刻从中飞出,呼啦啦地冲向天空。可惜打祂的不是明濯,而是另一个,因而这群纸飞蛾还没有冲出多远,就被火浪烧了个精光。

    “呼——”

    烈烈狂风中,明晞单手松拳,那巨大的拳影便也松开,从地上拽起闻氻。

    “不肖子孙身上绑着魂魄相许,”火星飞溅,二代君王生着一双极为冷诮的眼,她微微抬起下巴,这动作与明濯如出一辙,“我要同他说话,你得排后。”

    闻氻被她的巨影提着前襟,虽然躯体大出她数倍,却盖不住她的狂妄火焰。祂闷闷笑起来,背后的羽翼也跟着抖动。

    “若是活着的祖宗,那我还要怕一怕,可惜是个灵,还是个逆转阴阳暂借出来的灵。”闻氻破开的脑袋里面再生出一颗头,这次没有白纸面皮,祂口器大张,直接将明晞的影与灵咬碎了。

    “线断了很痛……快打断他……”小明濯捂住嘴巴,双目赤红,“不要让他召出那个人,我会死,我会活活被耗死的!”

    大小相连,四个同命,他们中只要有一个人死了,其余的人都会死。

    洛胥说——

    “行!”明濯甚至来不及换诀,直接拍出阴阳子儿,“洛胥!”

    灵能狂涌,小明濯已经捂不住口鼻的鲜血了。洛胥定身,扶住小明濯的前胸,然而令咒不可违,纵使他不通行,禁行令也挡不住了。

    于是洛胥说出了第二个咒诀,与此同时,明濯也叫出了第二个要召之人的名字。

    叮!

    寝殿内忽然一片死寂,牌位都像死了似的,局面陷入僵持。隔着时空,洛胥与明濯像是拽着同一条命线,谁也没有避让对方的意思。

    洛胥说:“续命。”

    明濯道:“明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第130章

    万千计

    阳寿续接,小洛胥瞬间萎靡起来,他本就因为小明濯在忍痛,这下更感疲累。明濯一手捞住面色苍白的小洛胥,一手猛拽傀儡线。

    天雷失效,方才因为明晞而怒燃的火焰渐渐熄灭。风从闻氻身上来,夹杂着那股令人生恶的香味,汩汩灌入天地间,将灰烬推向明濯。

    “不论古今,这天地之间,真正能称得‘君王’的,仅此一人。”闻氻双掌相合,打开后,掌心里正贴着一张新的白纸面皮。祂没了白纸面皮的遮挡,已经是非人的模样,只是声音还是明晗的声音:“遥想当年,君主率领光州的豹兵,在世间令神囚鬼,平灾镇恶,那是何等的威武风光。可惜,可惜啊,纵使她能驭神差鬼,做这世间第一人,却仍然逃不出秩序法则,最后还是要化作一抔黄土。唉!”

    祂注视着掌心里的白纸面皮,从这具堕神的躯壳里,发出了明晗真实的叹息。祂,抑或是他,喃喃自问:“难道生为凡胎,便终要一死吗?弱者会死,那是因为他们自甘下贱,要做别人鞋底下的泥,可是强者为什么又会死?必然是因为还不够强……是了,必然是因为还不够强!”

    闻氻哈哈大笑,如释重负,把白纸面皮揉作一团,侧睨向明濯:“你不惜命,连她也敢召,看来今日是下定决心要与我分个胜负。好,好啊!算上神宫斩首,你已经胜过我两次,不知这第三回,究竟是你再次告捷,还是我绝境翻盘呢?”

    明濯五指紧扣,傀儡线绷如钢丝,他奋力一抬。

    起!

    小明濯咬紧牙关,只觉得内脏搅动,痛不欲生。他再看自己的手——

    明濯为中心,灵能如漩涡似的,疯狂迸发。傀儡线紧紧勒进他的五指间,导致皮肤皲裂,血流不止。

    “不讲理,”小明濯颤抖着双手,到了此刻,居然硬生生挤出个笑来,“如此霸道……早知道你就是我了……”

    周遭银光骤亮,洛胥银发飞动,座下的“卍”字飞转。他托着小明濯,第二咒诀立时发作,与小明濯齐声说。

    “起!”

    魂魄相许,生死与共。今日明濯要搏命,洛胥便要稳如泰山,紧紧压着他的命线。明濯既然敢如此行事,就是因为他不赌天,不信地,只将性命全部系在洛胥身上——若是大的那个在这里,总有办法不让你死!

    两条命线纠缠焚烧,灵能互通,火与雷“噼里啪啦”地炸开虚空。阴阳子儿一左一右,如同门神,将距离猛然拉开。

    轰隆!

    大地下似有巨物拉棺,只见阴阳子儿拉开的虚无中,伸出了两只截然不同的手。一手纤细,一手粗大,一个印有银牙标记,一个烙着金乌痕迹。

    热风自那里喷涌出来,明濯并不回头,任凭衣袖和头发被吹得乱舞,再用力一拉。听得“嘎吱”一声巨响,仿佛是某扇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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