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论力气,谁是天海御君的对手,他要逼近,明濯再推也没有用。明濯指间的紫光电流蹿了一下,可惜有指链在,这威力就跟针刺一下差不多。

    洛胥困着明濯:“明晗承诺的原话是,他的继任不论男女,都要与我缔结契约。是‘与我’,不是‘令我’,更不是‘栓我’。”

    十五年前,明晗在神宫受辱,他害怕众人再逼上门来,便请求天海御君相助。天海御君手持诛天银令,天下百宗都要让他三分,想打动他,就得献上一件使人无法拒绝的秘宝。

    那件秘宝就是明濯。

    “按照承诺,我应该是你的施令人,换言之,当我知道你的时候,”洛胥压低身体,也像明濯那样,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我、的、狗。”

    他颈间没了牵制,又挨得近,声音却还是刚才那样,潮潮热热的,因此这句话落在明濯的耳廓、耳沟上,简直不像话。

    洛胥说:“明晗违背了承诺,所以过去十五年,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想一件事。你猜是什么事?”

    他逼得好近,声音那么低,隐隐透露出一种危险,似乎已经想了很久,也忍了很久。

    明濯仰着头,缓声说:“解开契约,再杀了我。”

    他们这两天总是离得很近,似乎有了那个契约,不论心怎么想,身都会先贴在一起。

    洛胥没有否认,他俯首,在明濯耳边说:“好聪明。”

    “看来你还没有找到解开契约的办法,所以决定不论如何,都要把我从神宫带走,以免我被别人杀。”明濯侧过头,他今晚醒来后就没有笑过,到这会儿,忽然如释重负似的,“我在见灵殿里杀那些人,你其实早有预料。”

    洛胥面不改色:“我与他们原本就没有关系。”

    明濯很敏锐:“是没有关系,还是你原本也想杀他们?”

    洛胥道:“我跟他们有什么仇?”

    “你问我?”明濯目光错开他的脸,回到漆黑的屋顶,“那我就猜一猜。”

    两个人挨得很近,可是氛围早已不再旖旎。相比跟人谈论“痛”,明濯更习惯现在,现在他是永泽。

    他说:“你刚说,从十五年前开始,契约就生效了。那么为什么这些年你从没有来过霈都?明晗骗了你父亲,你父亲居然就这样算了。”

    洛胥还撑着身,没有回答。

    明濯盯着上方:“还有,崔瑞山几个人死了,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怎么,不是他们请你来的吗?”

    这是洛胥霈都之行最矛盾的地方,为什么他被套上狗链的时候没有来,非要等崔瑞山等人邀请了才来?

    明濯说:“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受邀前来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契约,还是为了杀他们。你跟他们有仇。”

    他这会儿彻底醒了,眸光微转,从洛胥的沉默中窥见了答案:“是你提醒了我,十五年前,明晗为求庇佑,拿我献宝,你父亲既然答应了他,必然会如约保护他,可是这样一来,你父亲势必会惹恼其他人。”

    明晗原本有日神庇佑,众人虎视眈眈,好不容易等到日神消散,却又半路杀出个天海御君,这让众人如何忍得了?

    “群狼环伺,你父亲光凭一个诛天银令,恐怕难以震慑群雄。更何况女王死后,天海御卫游守不出,六州宗门中尊敬者有之,畏惧者甚少。因此,你父亲越是想要保护明晗,他们越是会把你父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夺权,也为了逼宫,他们只能想到一种解决办法,”明濯停顿须臾,“那就是杀了你父亲。”

    洛胥撑在被褥间的手掌骤然收紧,他颈侧的线条又绷了起来,有一瞬间,他像是露出了獠牙。

    明濯声音很轻,耳语似的:“可是你父亲是天海御君,他修为莫测,又有天海御卫追随,要杀他谈何容易?是以,他们绝不会选择与你父亲硬碰硬。”

    既然不能硬碰硬,便只能想一些阴损的办法,最好是能悄无声息,不留痕迹。这样人死了,即使天海御卫想要追究,也没有证据。

    明濯根据过去的经验来猜,能做到这样不留痕迹的,可能是咒杀,也可能是毒杀,他不知道细节,但是他可以确定,这些人得手了。

    因为洛胥继位了。

    洛胥呼吸偏重,他撑着身,没有抬起头。那双总是看起来游刃有余的眼睛藏在黑暗里,不露任何锋芒。

    “好聪明,”他声音还是微哑,“你说得不错,我与他们的确有仇。”

    这个“仇”字落在齿间,有几分森然的杀意。他没有反驳明濯,而是继续用了“他们”这个称呼,说明事实与明濯猜测得相差无几,杀他父亲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洛胥今年二十有二,十五年前他七岁,契约刚刚生效的时候,他父亲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知道受骗了又能怎样?那时别说让他父亲来霈都,就是让他父亲坐起身,都很困难。

    “这世上有一种奇怪的咒诀,它既没有名字,也没有痕迹。”洛胥似乎在陈述天气,他眼皮抬起来,露出眼底深深的恨意。可是那恨意太冷、太深,更像是另一种没有温度的疯狂:“它施在人身上的时候,可以让对方感受到剜心挖骨般的疼痛。我父亲中了九道,每次发作,他都会独自待在静室里。第一年,他还有清醒的时候,第二年,他就疯了。”

    黑夜寂静,两个人如似交颈,可是他们其实谁也碰不到谁。魂魄相许以后,两个人的心跳能重叠,可是其他呢?这样就算紧密相连了吗?

    创造这个契约的二代君王明晞自己都没有搞懂,她最残忍的是错把占有当作了爱。疼痛无法使心意轻易相通,更可况还只是一个人在感受疼痛。

    洛胥抬起一只手,没有碰到明濯,他隔空描过明濯的眉眼,像在重复那些煎熬的时刻:“我最后为他更衣的时候,他什么话都没有留给我,那一天我把他送入天海,他像雾一样消散了。”

    那些日子里,洛胥的胸口每天都痛,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他在痛,还是另一个人在痛。这该死的、可恨的狗链套着他,让他在每一个危机四伏的夜里都忍不住妄想,或许另一头的人也在感知他的痛苦呢?

    “如果昨天你没有杀了他们,”洛胥说,“他们也走不出霈都。”

    明濯的推断有一部分是靠洛胥的反应,他摸过洛胥的脖颈,也碰过洛胥的脸颊,可那并不是因为他对洛胥有什么爱意或痛意,他只是对洛胥有一点好奇。

    比如现在,他抬指勾住了洛胥没有落下的手,衣袖下滑,露出的腕骨上还有白天的握痕。

    “你看着我杀人,”明濯说,“你真奇怪。”

    他琥珀瞳专注,看着那只手,好像勾这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次没有人攥衣领,但是洛胥的喉间还是在发紧。那勾住他的手指冰凉,像是越过那些不为人知的夜,在黑暗中,回应了他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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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豹与豹

    可惜回应只有这一下,明濯勾完手指就说:“讲完了就让开。”

    洛胥半晌没动,他盯着明濯:“不让会怎样?”

    “不怎样,”明濯微微屈膝,顶住了洛胥,“但是麻烦你,不要随便压在别人身上。”

    洛胥说:“刚刚不是还要训我吗?”

    “只是刚刚?”明濯佯装诧异,“莫非你还没有发现,我现在也在训你啊。”

    他早没了刚醒时的神态,膝头卡在洛胥的腹部,这是个微妙的位置,不管往下还是往下都很糟糕。

    “怎么,”洛胥眼中的凶戾还没有褪,“你训猫的时候也这样?”

    “你这么爱问话,不如你来做这个君主好了,”明濯目光轻佻,下巴又微扬,“况且你怎么配跟我的猫比?”

    指痕快消了,余了点浅红色,明濯不抬洛胥还看不到,这一抬好了,都露出来了。洛胥看了一会儿,因为光不好,下颔骨半隐半现,那指痕仿佛他坏了礼数、破了规矩的证据。

    明濯冷不丁地说:“你还要看多久?”

    洛胥目光一收,忽然抬起手,从胸口往下,摁住那顶着自己的膝头:“跑个神,你要顶哪儿?”

    到这会儿谁也睡不了了,再僵持只能等天亮。两个人对视良久,明濯先说:“松手。”

    洛胥道:“可以。”

    然而谁也没动,他们又对视片晌。这时,明濯说:“我数三,你走开。”

    洛胥道:“二。”

    明濯说:“一。”

    还是没人动。

    明濯眼神毫不拘束,有点嘲弄:“胆子这么小,是怕我把你顶痛了吗?”

    洛胥腹部早绷硬了,语气却很淡:“是挺怕的,不然你再数个三?”

    明濯说:“三。”

    两个人一瞬即分。床铺凌乱,他们各占一边,但因为调换了位置,后头的豹子反倒是对方的。

    明濯二话不说,直接令道:“咬他!”

    花丞相侧躺着身打盹儿,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儿。它听明濯命令,一个激灵,就要扑人。

    洛胥手臂一抬,摁住花丞相的头:“好不讲理,猫还给你,你就这样谢我?”

    “要谢还不简单?”明濯歪过身,靠着黑豹,打响指节,“赏你。”

    这是他令雷的动作,只见紫光微蹿,在他指间像结了网似的,亮了一瞬。可惜有“卍”字指链在,雷是令不出来的,因此,这动作其实是在声东击西。

    花丞相从洛胥手底下拱出脑袋,对着他的侧脸就是一阵舔。

    明濯说:“谢恩吧。”

    洛胥被舔歪了头,瞥了眼花丞相,夸似的:“好会训。这么爱舔人,也是你教的?”

    “赏你还这么多话。”明濯反手拍着黑豹的脑袋,可是他眼睛还看着洛胥,目光轻率又任意,“你不是爱闻吗?这下可以好好地闻一闻你自己。”

    这人好记仇,这是在报复洛胥说他“一股口水味”。

    “不记恩只记仇,”洛胥抬手挡了花丞相,“我给你当枕头睡了半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跟我的仇还没算完,急什么?”明濯说,“以后该赏你的总跑不了。”

    黑豹让明濯又拍又靠,泥塑木雕似的,连尾巴也不动了。它趴在那儿跟巨兽似的,瞧了眼洛胥,又瞧了眼明濯,像是在等主人的命令。

    然而洛胥没空管它,他今晚在被褥里滚了两圈,其实没占到什么上风,现在被花丞相舔得半张脸都湿了,也只是屈起条腿。他腹部肌肉还在绷着。

    黑豹的皮毛像绸缎一般,触感滑溜,跟花丞相的很不同。明濯摸了几下,又摸了几下,他肤色很白,指尖没入黑色豹毛,让洛胥无端想到刚才——

    刚才,那双手也是这么攥着自己的衣领,指节半埋在黑色布料里。

    洛胥避开目光,但是为时已晚,他的衣领都让人家攥皱了,好像两个人做过什么很亲密的坏事。

    明濯是跟豹子一块长大的,比起人,他自然更亲近豹子。他问:“它叫什么?”

    洛胥道:“洛游。”

    明濯凑近了,与黑豹的金瞳对视:“我封你做新的天海御君,你以后就叫黑御君好了。”

    “别舔了,”洛胥转过花丞相的脑袋,“你主人有新欢了。”

    可是花丞相并不十分积极,它睨着眼,跟主人半斤八两,都是吃软不吃硬。那隆起的背部线条明显,从洛胥面前“游”过去,倒在跟前,边拍尾巴边等命令。

    洛胥臂一伸,从黑豹挤歪的茶案下面拿出个木匣。打开后,里面都是瓶瓶罐罐,他挑挑拣拣,拿了个小瓷瓶出来,准备抛给明濯。

    可是明濯已经背过身,埋在黑豹颈间要睡了。

    这人像个小兽,蜷在黑豹跟前,好像黑豹比洛胥更值得信赖。洛胥指间拎着小瓷瓶,从这个角度已经看不到明濯下巴上的指痕了,他瞧了一会儿,正准备把小瓷瓶丢回去,就发现明濯半睁开眼,瞟向自己。

    “看什么,”明濯脸埋一半,语气很差,“这么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更新补在了69章

    今日也是一口短小饭(抱头

    修修剪剪一天仍然没有站起来的谢谢观阅

    第71章

    霜雪吟

    凶?

    洛胥把小瓷瓶扣了,眼神不变,还真继续看了下去:“床给你睡了,看也不行?”

    明濯说:“不行。”

    “霈都死了那么多人,众宗门势必要找你算账。消息传得很快,最迟明早,一定会有人上门,”洛胥将小瓷瓶竖起来,提醒明濯,“你要带着我的指痕跟他们周旋?”

    明濯并没有动,而是笑了:“有何不可?干脆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与你有契约,这样我看谁还敢来找我的麻烦。”

    他这是狐假虎威,有契约在身,杀他就是杀洛胥。冲着洛胥天海御君的身份,众宗门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拿人。

    洛胥道:“想得很好,但你若是了解天海的处境,便该知道,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并不比想杀你的少。”

    明濯说:“那不正好,他们沆瀣一气,我们狼狈为奸,大伙儿各有各的帮手。”

    “昨天还要我滚,今天又要跟我狼狈为奸,”洛胥手肘压在膝上,“可见人家说的‘君心难测’,的确有几分道理。”

    “这要怪谁?”明濯吹了下黑豹的毛,看向洛胥,“是你明火执仗,当众把我抢出来。这下好了,就算没有契约的事,人家也会以为你和我相互勾结,故意设下这场局。”

    众人都死了,偏偏洛胥没有,他非但没有死,还把永泽给带走了。这事落在旁人眼中,不就是他们两个在相互勾结吗?

    洛胥说:“倘若我昨天没有把你抢走,你要如何应对霈都外面那些群情激奋的宗门弟子?把他们也全杀了吗?”

    明濯状似认真:“是啊,全杀了。”

    可惜洛胥不是崔瑞山那伙人,他不好骗:“你先杀明晗,引崔瑞泉前去朝见,接着杀崔瑞泉,引其他人入都。这每一步都算得很清楚,怎么到了最后,却要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你觉得我还有后招?”明濯似笑非笑,“你把我想得太聪明了,要知道人在报仇的时候,是想不了那么多的。”

    他绕了一圈,什么都没有说,以他的性情,杀的每个人都不是冲动为之,所以他为了应对众宗门,必然还有安排。

    洛胥垂下小臂,准备把小瓷瓶抛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何,又临时改了主意:“擦药。”

    明濯抱着黑豹,用眼眸瞟了下小瓷瓶,好像那是什么坏东西。

    洛胥说:“怕有毒?”

    明濯微哂:“毒了我痛的还是你。”

    “既然不是怕有毒,”洛胥把这话说得慢条斯理,“那为什么不过来?”

    “自然是因为你,”明濯放慢语调,“你会抓人,还会压人。”

    他不上当,吹了声口哨,把花丞相给叫了过去。两只豹子都挤着他,他心满意足,再也不理会洛胥了。

    洛胥随手把木匣合上,指间还拎着小瓷瓶。他抬起另一只手,摸在自己的颈侧,卡喉的感觉已经没了,现在空空的。

    狗明晗。

    洛胥眼眸漆深,心里兜了一圈,还是把账算在了明晗头上。

    明濯似乎睡了,他被豹子们团住,呼吸声很轻。洛胥没想看他,但是目光总是先行一步。

    那白皙的脸半埋着,只露出侧面。这人的衣袍从不好好穿,昏光叠影里,他侧颈到锁骨那一段仿佛是簇新的瓷。

    洛胥拇指微顶,把手里的小瓷瓶转了一下,像是在估摸温度。半晌后,他挪开目光,维持着这个姿势,开始等天亮。

    这房间看似不大,其实是四面都有垂帷。洛胥休息的时候不要一丝光,他习惯睡在黑暗里。以前除了洛游,谁也不能靠近他的寝殿,但是昨日是他自己把人抱进来的。

    自己破了戒,谁也怪不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洛胥就离开了寝殿。他一走,明濯就醒了。

    “你主人跑了,”他歪头,对黑豹说,“他把你留在这儿,是专门用来盯着我的吗?”

    洛游半阖着眼,轻轻抽起尾巴,拍在明濯胸口。它发懒的样子与主人有几分神似,就是让明濯又抱又揉,颈毛翘得像毛球。

    明濯坐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血枷咒消耗的气力俱已恢复,但是“卍”字指链没有摘,他的灵能还是用不了多少。不过明濯不着急,他下地转了一圈,打量起四面垂帷,发现上面都是“卍”字火咒。

    “他是和尚吗?”明濯觉得好笑,“除了梵风宗,我还没有见过谁家好人会在寝殿里挂这种咒文。”

    洛游跟着明濯,答不上话,它垂首顶了明濯的背,把明濯往前推。明濯掀了垂帷,发现后头有个浴堂。

    沐浴,还有新的衣袍。

    明濯也不客气,真就借了浴堂。

    那头的洛胥出了寝殿,正看见下雪。阶下立着几个人,都是天海御卫。他们一见洛胥出来,就喊道:“御洛胥衣着整齐,不像是半宿没睡的人。他落了帘子,呵着热气问:“来人了?”

    一个御卫见洛胥下阶,忙撑起伞:“来了,正如御君所料,一大早就来了好几个!”

    洛胥说:“来的都是谁?”

    “近南二州大小宗门魁首都递了名帖,来的是南皇山的人。”御卫把名帖奉上,“有名有姓的全聚在会客堂,其余都打发走了,听说在四山顶峰吵了半宿。”

    洛胥懒得看名帖,长腿一迈:“去会会。”

    天海天海,顾名思义,就是天上的海。这里悬在云中,由四座承天柱为支点,如同一个巨大的漏勺,底部是大阿蟒皮织就的封天咒阵。寻常通神者想上来,只有两种办法,一是经过四山顶峰的登海阵,二是得到天海御君的密语准许。

    洛胥昨日都在路上,没准过密语,所以今日的来客多是乾坤派的人。

    会客堂离得不远,廊下鹄立两侧的都是天海御卫。洛胥走得并不快,似乎有意让人等,待到门口,撑伞的那个替他掀帘,他弯腰入内,脸上没什么表情。

    因为天还早,堂内点着灯。几个人有的喝茶,有的呆坐,见洛胥进来,都起身行礼:“御洛胥很少露面,这会儿见了他们,还算客气:“天寒地冻的,诸位来访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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