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捉虫(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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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小胜镇(六)

    景纶毛发皆竖:“休想骗我!你必是用了障眼法,否则祂怎么会叫你的名字?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陶圣望道:“你很害怕吗?连话都说不利落了。这事说来也是桩举世罕见的惨案,可惜我懒得与你讲明白,你只须知道,你和景禹是什么关系,我和祂就是什么关系。”

    白衣稷官惊骇:“你们是兄弟?”

    景纶不假思索道:“裴兄,不要上他的当,他胡说罢了。这世上哪有做神的和做人的能当兄弟?他必是因为乱用邪法,已经失心疯了!”

    江濯暗道:这事听着像是疯话,可是陶圣望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莫非其中还有隐情?

    陶圣望说:“你们信或不信,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看现在月色正好,还是趁早上路吧!”

    死尸已围至门前,景纶见势不妙,先将门踹上,画出一道封山咒:“去!”

    那门板微震,登时亮出金光,表明符咒已成,可以抵挡片刻。

    陶圣望道:“你们以为躲在门里,就能逃过一劫?景纶,你犯傻的样子,跟景禹也没什么差别。”

    说完,那门板“嘭”地一下,居然破开了!为首的鬼师最凶悍,徒手掀起门板,对着里面的两个人一阵猛拍。景纶连避数下,正要施咒,忽听头顶“哗啦啦”地落下无数张纸钱。

    “我还没死!”景纶怒形于色,“你现在就敢撒纸钱?真是个狗东西!”

    白衣稷官说:“不好,景兄,这纸钱上有符咒。”

    景纶劈手抓了几张,拿到眼前一看,不禁火冒三丈:“好歹毒,竟然算计到了这种地步!”

    这些纸钱上都画了消灵符,因此一落到他们肩头脚旁,就让他们灵能萎靡、气力混乱,即使还能施出咒诀,效果也大大消减,不如平常。

    景纶说:“陶圣望,有种你就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好汉?真叫人不齿!”

    他的激将法若放在平时,确有几分作用,可惜碰上陶圣望,就是小巫见大巫,一点用也没有。任凭他怎么喊叫,陶圣望都不再回答,似乎已经离开了。

    景纶没了咒诀傍身,黑雾也只能调出些许。眼看死尸都冲了进来,再打下去,只有被撕碎的份,便拽着白衣稷官往后退:“他必定还藏在府内,我们往里走!”

    只是他二人刚转过身,通向里面的门就关上了。这下进退维谷,真真是落入了绝境!

    景纶破口大骂:“好不孝的孙子,连你爷爷的路也敢堵!他妈的,待我出去,非将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你个臭瘪三、贱杂

    |

    种,早该让司主把你杀了,吊在王山喂猪!”

    白衣稷官随身带剑,见状拔剑先劈了几个扑到眼前的死尸,才对景纶说:“景兄,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你我只能背水一战。我问你一句,你的鬼哨还在不在?”

    景纶说:“在是在的。”

    白衣稷官伸手:“给我吧,我吹鬼哨,把召凶阵打开。”

    景纶摸向胸口,眼珠子又一转,盯着白衣稷官:“这么紧要的东西,我存起来了。”

    白衣稷官再劈数具死尸,看他们倒地又起,急声问:“你存在哪里了?”

    景纶道:“这个嘛,你想要?拼死带我出去就能找到。”

    他也狡猾,到这个时候,还要算计白衣稷官。白衣稷官声音微沉:“你——”

    正在这时,墙头忽然有人合掌,他两个人俱是一惊,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而合掌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濯。他看了半天的戏,听他们说到鬼哨,才忍不住现了形。

    景纶先惊后怒:“江知隐,你也在,你与陶圣望狼狈为奸?”

    江濯负起持扇的手,讶然道:“咦?你竟真是个傻子。”

    他语气太惊讶,好像景纶是个大蠢蛋,说的也是大蠢话。景纶听了,不禁气道:“你!”

    白衣稷官道:“江公子,还请救我们一救!”

    他们在院内腹背受敌,又有消灵符压制,再不求情,只怕真的要沦为饵料了!

    江濯也不着急,在墙头小走几步:“救你们不难,我有个条件。”

    白衣稷官忙道:“请讲!”

    江濯说:“把鬼哨给我。”

    他之所以现身,正是为了鬼哨。这东西他不仅听过,还见过,因为想要开启召凶阵,就必须用鬼哨,而召凶阵不好对付,江濯并不想让他们开。

    景纶道:“你想得美,我宁可死,也不会把鬼哨给你!”

    江濯说:“这样吗?那你死好了。”

    他施了道“泰风”,把门口的死尸都推了进去。景纶躲闪不及,被抓破了衣袖,贴着墙壁连喊几遍“差臣”,可是消灵符飞个不停,喊出的鬼差根本不是死尸的对手。

    白衣稷官用剑把死尸尽数击开,拉住景纶,劝道:“景兄,生死关头,你就拿出来吧!”

    景纶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江知隐,当年就是他和宋应之杀了我的兄长!我说了,要我求他救命,不如让我死!”

    白衣稷官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犟这一时?你适才劝我的话都很有道理,怎么轮到你自己,就不听呢!”

    景纶面色难看,看向手中的骨笛,因天色昏暗,莹白的笛身上笼了层红色。他说:“若不能替兄长报仇,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你不懂,我从小没爹没娘,是兄长把我养大的,为了给我一口饭吃,他……”

    白衣稷官道:“你把鬼哨存在骨笛里?”

    景纶怔神,下意识否认:“不,不是……”

    可他话没说完,胸口忽遭一击,被打撞在墙壁上。那骨笛脱手,落在了白衣稷官掌中,景纶始料不及,猛地吐出血来:“裴青云!”

    那名叫裴青云的白衣稷官说:“景兄,我也早说了,请你将鬼哨给我,可你顽劣狡猾,就是不听我的话。”

    景纶本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那个,却不想其实是最笨的那个。他狠狠道:“我们三个人,哈哈!真是各怀鬼胎啊!但是你抢我骨笛做什么?还我!”

    他要抢,一支冰箭“嗖”地射出,把他的手掌钉在了墙上!他吃痛惨叫:“你竟不受消灵符的牵制?”

    裴青云道:“受是受的,可我是什么修为,你又是什么修为,我们怎可相提并论?”

    景纶说:“今夜是我太蠢,连遭你们暗算!罢了,我认,你把骨笛还给我!”

    裴青云把骨笛拿起来,在两掌间一折,取出鬼哨。景纶见骨笛被折,浑身痛得哆嗦:“混账!”

    裴青云将折断的骨笛扔到他身上,转过身,对着还在墙头上的江濯拱手:“江公子,这场戏你看了这么久,好看吗?”

    江濯说:“哦?你早就知道我在。”

    裴青云道:“不错,上次在弥城,还不曾与江公子好好说过话。在下裴青云,原是司主亲自挑选的天命司郎之一。”

    他这句话说得含蓄,唯有懂的人才知道分量,在天命司里,凡是有“天命”两个字做前缀的,都是人中龙凤。因此,他这个“天命司郎”,和其他司郎绝不一样。

    江濯说:“悬复亲自挑选的,就一定比其他人厉害吗?”

    裴青云看江濯的眼神很不同,因此听他讲话也很耐心:“这要看‘其他人’是谁,若是江公子,我自然不如。”

    江濯道:“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心计上反输陶圣望一招?”

    裴青云说:“一个人若是修为很高了,就须得在为人办事上表现得笨一些,否则人人都会害怕他、忌惮他。这个道理,你应该也明白。”

    他实力强劲,江濯早有预料。因为这三人中,唯有他不必念咒,就能施法,况且“大稷官”这个职位,本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江濯感慨:“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我很好奇,鬼哨现在在你手里,你要如何处置呢?”

    裴青云把鬼哨托在掌心,朝江濯抬了抬:“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不过,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江濯说:“有趣,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跟我交朋友?”

    外头的死尸还在动,裴青云只竖起两指,往门口一点,便将他们冰封住了。他确有几分英俊,对江濯微笑:“我对你慕名已久,江公子,只要你肯与我做朋友,别说是这鬼哨,就算陶圣望的人头,我也可以让给你。你今夜到这里,就是为了他吧?”

    景纶的笑声突兀响起,讥讽道:“裴青云啊裴青云,你这窝囊废,连真心话也不敢讲。做朋友?哈哈,做朋友……”

    裴青云说:“景兄,你狼狈一宿,也该累了,若没有别的事,就先休息吧。”

    言毕,三支冰箭分别钉在了景纶身上,将他的灵能气力全部封锁。景纶没了气力,将头一垂,已然昏了过去。

    江濯说:“你这封灵的手法,让我想起一些事。”

    裴青云明知故问:“什么事呢?”

    他这套封灵的手法,和当年景禹用定骨针封江濯时用的一样。想来他也知道些细节,所以专门露这一手,好让江濯明白,不跟他做朋友会是什么下场。

    江濯道:“什么事你不必管,你只须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景纶有句话说得不错,你是个窝囊废,若不是窝囊废,怎么会容忍这里死这么多人?依我看来,你们这些大稷官都是窝囊废,而我江知隐从不跟窝囊废做朋友,你听懂了吗?”

    裴青云把手掌一合,淡淡说:“既然如此,我只好冒犯了。”

    江濯与他说了这么久的话,终于露出点笑:“怎么个冒犯法?像这样吗?”

    音落,满天满地的消灵符忽然自焚,纷乱的灰烬中,一只手从傀儡线交错的密网中伸出,从后掐住了裴青云的脖颈,把他原地提了起来!

    裴青云反扒住前襟,只觉得一口气悬在喉间,脸瞬间涨红。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知道千百种咒诀,这一刻却什么都使不出来——

    有一双焚尽万灵的眼眸睨视着他,像是忍了很久。

    “怎么个冒犯法,”洛胥问,“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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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小胜镇(七)

    裴青云答不出一个字,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表明他已经用了十分的力气来抵抗,可是面对洛胥,再挣扎也徒劳无用。

    江濯说:“你说自己修为很高,就没感受到我这位好朋友的气息吗?还是说你刚刚讲那么多,都是在虚张声势?”

    裴青云有苦说不出,想他修行数十年,还不曾碰到过这样让他魂飞神丧的事情,任凭他的灵能气力如何运转,都越不过洛胥掐住他的这只手!

    洛胥道:“看来他修为不行,胆子也很小。”

    他每说一个字,裴青云就痛苦一分。大稷官双脚离地,脸已经由红转紫,适才看江濯的那双眼微凸,里面布满了惊恐。

    江濯从墙头下来,到裴青云面前站定:“你把眼睛瞪这么大,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裴青云眼珠乱转,几乎要把江濯当作救命稻草!可惜洛胥目光微落:“哦?”

    因为这声“哦”,裴青云的灵能气力像是受到了惊吓,在体内乱冲乱撞。他一个肉体凡胎,如何经得住灵能气力这样作乱?一时间浑身剧痛,脑袋里轰地一下,感觉自己经脉俱断!

    洛胥松开手:“你既然有话要讲,就说说吧。”

    裴青云“扑通”跪地,他舌麻齿痛,浑身颤栗不止,别说是讲话,就是要他现在抬起头来,他也办不到!

    江濯说:“咦,他怎么被吓成这样了?”

    洛胥道:“谁知道,兴许是太害怕这张太清符了吧。”

    他撕掉贴在手臂上的“太清符”,这是他刚画给江濯玩的,上面只有几个圈圈,但除了太清自己,谁又知道真假呢?有效就行。洛胥似乎很讨厌裴青云,用符纸擦了手指,任由它变皱作废,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江濯见他要把符纸丢掉,便用折扇一拦:“丢在这里不行,给我好不好?我一会儿另有用处。”

    洛胥道:“我再画一个给你。”

    江濯说:“那也不用,我看这个还没破,能用。”

    他坚持要,洛胥自然不会扫兴。只是想了想,又重新把揉成团的符纸拉平,好让它不那么丑,才递给了江濯。江濯把符纸收了,蹲下身,持扇在裴青云的腕间一点:“鬼哨我就拿走了。”

    裴青云手里的鬼哨立时掉出,江濯接了,在眼前打量片刻,心想:这个鬼哨和怜峰的那个相似,又都在景纶手中,想必是同一个。若是同一个,是不是意味着,它可以不论地域,开启所有的召凶阵?如果这样,那这鬼哨的确是个很厉害的防身法宝,可是奇怪,论修为,裴青云确实比景纶高出不少,怎么天命司只给景纶,不给裴青云?

    洛胥见他若有所思,俯身问:“这哨子有古怪?”

    江濯说:“哨子很正常,怪的是天命司。你想想看,这哨子既然能开启这里的召凶阵,按照常理,不应该交给裴青云吗?他身为二州现任的大稷官,可比景纶这个‘前任’更适合拿。”

    可裴青云不仅没有,还得施计从景纶那里抢。难道在天命司里,越厉害的人,就越要被防备吗?他想到这里,袖子里的引路灯又震了几下,似乎在催促他。

    “别急,”江濯收回心思,安抚道,“我先封了这两位。”

    他在地上画了三道画牢符,把景纶和裴青云都困在里面,因为不放心,还在画牢符上叠加了婆娑门的镇压咒。

    “有了这些,就算是再来个鬼圣,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江濯起身,拍了拍灰,“引路灯震动不止,看来灯芯就在这府邸里面。”

    通往里面的门被关上了,适才裴青云和景纶都推过,门纹丝不动。现在轮到江濯和洛胥,两个人都不伸手。

    江濯笑:“你怎么不推?”

    洛胥道:“我在想破咒秘语。”

    江濯惊讶:“好敏锐,但你怎么知道这是种障眼法?”

    洛胥解决了裴青云,心情不错:“自然是你教的。”

    江濯道:“我吗?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他说完,又想了起来,他们来望州的路上坐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马车,兴许是他在那个时候提过。只是他话很多,不一定都记得,于是又一笑:“你记性倒很好嘛。”

    洛胥道:“趁着死尸还没有解冻,你和我可以猜猜看,这道障眼法的破咒秘语是什么。”

    江濯说:“其实很简单。”

    这种障眼法,和客栈里那些用来设置暗格的一样,只需要一句特定的破咒秘语就能打开。回想刚刚陶圣望还在的时候,答案非常明显。

    洛胥上前,又是那副很散漫的样子:“小圣,小圣。”

    红月下,他似乎更俊朗了一些,这是件怪事,仿佛环境越诡异可怖,他就越有种独特的风采。因他声音很轻,满树的人头也像着了魔,跟着他呼唤:“小圣,小圣。”

    “吱呀——”

    障眼法解除,真正的门被风吹开了。里头檐廊重叠,是个寂静幽深的庭院。江濯从袖中放出引路灯,让它带路。

    这灯在半空旋转片刻,似乎在寻找方向。少顷,它飘了进去,带着江濯和洛胥经过一段石子路,转入一个洞门。过了洞门,见一个大院子。

    这院门上贴着两张门神,江濯走近一看,竟是两个虎头虎脑、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他说:“这家人很有趣,用小孩子做门神,画得怪可爱的。”

    洛胥道:“小孩子能挡邪气吗?”

    江濯指着画:“你看,给他们衣服上画了桃叶,手里又画了桃符,这些东西都有辟邪驱邪之效。”

    洛胥看了:“都这么小,真有凶邪来了,也起不了作用。”

    江濯道:“只是为了图个喜庆,嗯,师父以前也在门上画过,画的是大师姐和小师妹。”

    洛胥问:“那你呢?”

    江濯说:“我嘛,我自认为画技一流,当然要自己画啦。可惜我画完以后,她们谁都不要,我就只好贴在自己门上了。”

    他话没说全,其实他自己也嫌丑,贴了没几天,就找了个理由,把那自画像塞给了他的猴子兄弟们。仙桃猕收了那两张画,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还在山里设宴庆祝,只是庆祝完没过几天,那两张画就丢了,也不知道丢哪儿了,至今都是个谜。

    江濯心道:落在山里风吹日晒,可能早没了。没了也好,省得被别人捡去,还吓人一跳。

    他咳了两声,收回思绪:“那你小时候有没有被人画过?”

    洛胥道:“当然没有。”

    没有就算了,还加了个“当然”,短短四个字,无不透露出他的委屈,好像他从小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人疼也没人爱。

    江濯说:“以后有机会我画给你,也贴在门上,你肯定比小孩靠谱。到时候寻常凶邪来了,见到你也不敢造次。”

    趁着说话的功夫,江濯发现这两张小门神似乎被撕过,上面还有贴补的痕迹。再仔细看,又发现左边这个扭着头,眼珠子却转了过来。

    “嗖!”

    引路灯灭了,周围暗下来,江濯立刻道:“召!”

    这灯上有时意君的铭文,距离这么近,它必然跑不掉,只要听见召令,就该回来的。然而江濯念完咒,面前还是重影层叠、昏暗一片。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又道:“业火!”

    但是这一声也如同石沉大海,没能唤出一丝光亮。

    洛胥反扣住江濯的手腕,把人直接带了回来。两侧又是“嗖”、“嗖”几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蹿。

    江濯说:“画上的小孩跑了。”

    洛胥道:“在里面。”

    他抬腿踹中院门,只听“轰隆”一声响,门板倒了。这院子年头太久,不比府邸里的其他地方,也不曾翻修过,因此门板倒下后,里面的灰尘登时扑出来,江濯挥开些许:“有股味道……”

    是堕化神祇的味道,想来那位神祇不在别处,就在这个院子里,又或者就在他们面前!这时,屋内有人说:“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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