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我想说。”林菀倔强劲儿上来,抽了抽鼻子说:“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主动跟人提起过,那个女人,”她自嘲的笑了下,说:“这么说真是大不敬,我应该叫她妈妈,可是,”她哽咽了一下,“我不习惯。”

    陈劲听得心疼,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温柔的唤:“菀菀……”希望能给她安慰,她既然想说,他就不会阻止,有些情绪就像毒瘤,只有忍着痛割掉它才能痊愈。

    “她真是没良心,每当有人说我长得像她时,我都很生气,告诉你一个秘密,”林菀吸着鼻子说:“院子里那颗樱桃树你看到了吗?”

    “嗯。”

    “在那下面埋着一个铁盒子,就是装饼干的那种,是那个人,就是我爸爸寄过来的,我把饼干倒了,只留下盒子,那里面装着一沓纸。”她说到这儿抬起头看向陈劲,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陈劲看着她眼里的泪花,心疼的无以复加,干涩的配合:“是什么?”

    林菀笑了下,说:“是信,写给他们的。”

    陈劲心头像是被人重重一击,强忍着疼,抬手用掌心摩挲着林菀的头发,柔声问:“很想他们?”

    “不是。”林菀眼神变的漠然,语气变凉:“小学语文老师总那么无聊,动不动就让我们给亲人写信,只是应付作业罢了。”她叹息一声,继续道:“如果说对他们还有什么感情,那也只能是恨了。”

    “菀菀……”陈劲忽然发现自己白念那么多书了,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身边的人。

    “开始那几年,她还时不时寄回钱和东西,巧合力,洋娃娃,还有好看的裙子,我把巧克力和娃娃送给同学,裙子用剪刀剪栏扔了,因为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最可笑的是,她连地址都不敢留,难道怕我去找她吗?”

    林菀冷笑一声说:“我才不会,不要我的我也不要。”她说完泪水就簌簌下落,陈劲只好默默的给她擦眼泪,用自己的睡衣袖子给她抹脸。然后抱怨道:“还真不是纯棉的,一点儿都不吸水。”

    林菀哼了声,气恼道:“白给还挑三拣四的,不要脱下来还我。”

    陈劲故作惊讶:“你真让我脱?”

    林菀一把推开他,骂道:“没个正经。”

    陈劲笑呵呵的重新搂过她,认真的说:“菀菀,我现在特想把你妈找出来……”

    “干吗?”

    “让她看看现在的你,这么好的女儿居然不珍惜,让她后悔死。”

    “……”

    陈劲安抚好了林菀,又自行的继续翻影集,终于看到了小林菀。第一张是合影,应该就是在这个院子拍的,老人家坐在藤椅上,旁边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八九岁的光景,脸上肉嘟嘟的,笑盈盈的模样甚是喜人。

    第二张是单人照,变化有点大,大概是十一二岁,正在抽条中,瘦瘦高高,下巴也变尖了,已经有了现在的模样。尤其是那一双清澈眼睛最打人,好像透过了镜头直视到他的心里,看得他心痒痒,再结合着身边软软的身体和淡淡的馨香,陈劲觉得自己都要起反应了。

    他赶紧掩饰的咳了一声,往后翻,居然没了,他不满的嚷嚷出来:“怎么就这么两张?”

    林菀收起影集坐直身体,说:“我那时候不喜欢照相。”

    陈劲笑道:“我和你正好相反,我小时候特爱照相,一看到镜头就兴奋,非得把胶卷照完了事。”

    林菀不屑道:“自恋狂。”

    话音刚落陈劲一闪身就走了,她以为他不乐意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这人脸皮跟城墙一样厚,轻易打击不到他。

    果然,一秒钟都不到人又闪回来了,伸手到她眼前喜滋滋的说:“给你看看我的。”

    “没兴趣。”林菀淡淡的说着,把影集塞进地上的皮箱里,又往里放了一点其他东西然后盖上拉严拉链。

    “靠,太伤自尊了。”陈劲半真半假的骂了句,又像牛皮糖一样凑过来,赖皮道:“不行,我刚看了你的,你也得看我的,这才公平。”

    林菀无奈的扫了一眼敷衍了事,结果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看第二眼,惊疑道:“这是你么?”

    陈劲扑哧乐了,“不是我我揣它干嘛?有病吗不是?”

    林菀抿嘴一笑,“那可没准儿。”

    “怎么样?给个评价?”陈劲扛了扛林菀,满脸期待的问。

    “挺上相。”

    “靠,什么叫上相?这叫忠实于原版。”

    林菀无语,推开他说:“没空陪你无聊,我得收拾东西了。”

    陈劲看着敞开的柜门和一地的东西,疑惑的问:“你这架势怎么跟搬家似的?”

    “就是要搬家。”林菀叹气,边收拾边解释:“这一片儿要动迁了,我这次就是回来办手续。”

    “那这些东西你打算搬哪儿去?”

    “先寄存到隔壁小芳姐家……”

    “就是那个孕妇?”

    林菀翻了他一眼,“你问那么多干嘛?”

    陈劲一晒,撇撇嘴说:“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林菀哼了一声继续收拾东西,陈劲蹲下去伸手跟着扒拉两下被她打开,他有点委屈的说:“等会儿我帮你收拾,咱先去吃个饭成不?”

    林菀头也不抬的说:“你怎么又饿了?不是刚吃完么。”

    陈劲眼睛一瞪:“那是中午饭,我一大男人消耗那么大多吃几口饭怎么了?”说着说着又开始贫嘴:“我说,我好像没饿过你吧,怎么到了你这地界儿连顿饭都不肯给?”

    林菀把东西往床上一摔,嚷嚷着:“好了好了,这就去吃饭。”

    陈劲得逞的一笑,转身回房间换衣服,林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才发现睡衣买小了,裤腿儿吊在半空中,整个人看起来傻愣愣的,跟他平时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她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

    林菀在附近勉强找了个还算体面的饭店把陈劲给应付饱了,回来时又收拾了一阵子,打包的打包,丢掉的丢掉。忙活完都十一点多了,她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开始收拾姥姥的床铺。

    陈劲在一旁说:“菀菀,回你房间睡吧。”

    林菀警惕的抬头看向他,他却是摸了摸被子说:“这都潮的能拧出水了,还能睡人么?”

    “我那个是单人床。”

    “那我睡这屋。”

    陈劲却毫不迟疑的应承,林菀心头一跳,随即一热,然后又慢慢泛酸。她暗暗叹了一声,把手里的枕头扔到床上,看着深蓝色格子床单说:“陈劲,你没必要这样。”

    陈劲一愣,认真道:“菀菀,你想多了,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怎么也不能让你睡这种地方。”

    林菀到底是在自己房间睡的,回房之前陈劲又检查了一下她的小腿,虽然还未完全消肿,但已无大碍,她也顺口提醒了他一句别忘了吃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是身心疲惫,躺在床上上下眼皮一搭上就睡着了。再次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起床到隔壁一瞧,床上空空的,被子也规规矩矩的叠成豆腐块儿。

    正在愣神的功夫,门开了,陈劲拎着两个袋子进来,笑着打招呼:“醒了?还以为你能多睡一会儿呢。”

    他像在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的来到厨房,找盘子和碗把油条和豆浆分别盛好再端到桌上,林菀站在门边默默的看着一切,一种陌生却又仿佛很熟悉的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升起,像一团团棉絮将她包裹,,又像一片片云朵将她托起,温暖,美好,却又不够真实。

    吃过早饭后时间还早,林菀看着屋子里摆设忽然有些心酸,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即将不复存在,真是难以接受。陈劲看得出她眼里的眷恋,想了想说:“我有个办法可以留下它。”

    林菀立即两眼放光的看向他,结果却见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晃了晃,她不禁郁闷的叹气,陈劲拿手机对着房间某个角落拍了几张照片,自言自语道:“我没那么大本事阻止动迁,说实话这种老房子几年前就该被推倒了,你们这儿城市建设的步伐还是慢了点儿。”

    林菀失神的说:“这里有我的回忆。”

    “是啊。”陈劲也心生感慨,然后说:“所以,我觉得我这个方法不错,他们建设他们的,你保存你的,不是很好吗?”

    76、陈劲番外二

    陈劲小时候,他爸有好几年都在南方某市工作,家里只有妈妈和保姆,陈醉那时还在襁褓里,从小体质就差,整天发烧发热的,三天两头往医院抱,幸好有舅舅们时常照应,不然他妈还真忙不过来。

    七岁那年,寒假的时候,妈妈把陈醉送到舅舅家,带着陈劲去某市看他爸。那时候陈慎行刚刚处理了一个重大腐败案,为首的贪官被判死刑,财产也被没收了,他那个养尊处优的儿子从天堂跌入地狱,对陈慎行恨之入骨,声称要报复,一直找不到机会,就将主意打到了小孩子身上。

    那天下午,陈劲跟着他妈去菜市场,他妈专心致志的在大玻璃缸里挑活鱼,他则是好奇的这边扒扒那边看看,忽然一只大手凑到面前,闻到一股怪味儿,然后就失去知觉了。

    等陈劲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一个年轻男人用胳膊夹着,走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前面不远处是一个水库,泛着白花花的水光。

    他立即大声叫嚷,挣扎,然后被恼怒的男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他顿时眼冒金星,口中腥咸,紧接着被扔到地上,摔得他骨头差点散了架。

    男人一脸狰狞,骂骂咧咧的连踢带踹,陈劲打着滚儿躲闪着,口中大骂:“坏蛋,你他妈敢打我,我让我外公拿枪崩了你。”

    “小兔崽子,口气还挺硬,真是你爹的儿子,看你硬得了几时?”

    一会儿工夫,陈劲就被踢得鼻血横流,眼角发青,小脸肿成窝瓜样儿,一张嘴还吐出一口血来。丧心病狂的男人发泄了一通仍不过瘾,居然拎起他就朝大坝走去,站在坝上,毫不犹豫的将他丢进水面。

    陈劲刚来的时候就被大人警告,不能来这边玩,因为这里淹死过人,他虽然顽劣,但也不会拿小命开玩笑。

    可是此时,他就鼻青脸肿的在这个水库里扑腾着,那个可恨的男人站那得意的欣赏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陈劲会狗刨,可他被下了药,还刚被暴揍了一顿,胳膊腿儿都没力气,扑腾了几下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喝水,耳朵眼儿鼻孔只要是敞口的地方,全都涌进了水,他就跟一块海绵,不停地吸水,越吸越沉。

    他大喊救命,可是嗓子叫破了也没喊来半个人,水却一个劲儿的往嘴里灌,喝得他的胃都要撑破了,肋叉子也疼得要命,他喊妈妈,可是她妈还在那挑鱼呢,而且她跑得那么慢,平时连他都追不上,等她找来了估计他都沉到水底了。

    隆冬时节,水里冰冷,陈劲冻得牙齿咯咯响,手脚僵硬,关节生疼,整个人开始有变成冰棍的迹象,还没等淹死,就得被冻死了。

    他恨,恨那个可恶的坏蛋,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他还恨自己的孱弱,平时他在大院里是孩子王,谁都听他的,不服的也被他打服了,最后全都变成他的兵。那些大人们也怕他,见了他都点头哈腰,还一个劲儿的送他好玩的东西,他觉得他们除了个子比他高点儿也没什么了不起。

    外公还说等他长大了给他一把枪,到时候他就更威风了,然后指挥着千军万马,打遍全天下,什么小日本八国联军的,统统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干脆把他们驱逐出地球,在全世界都插上五星红旗。

    可他现在怎么这么弱呢,一个干瘦的男人就能把他弄成这样,现在这破水居然要夺走他的小命,一想到命要没了,他就开始害怕,眼泪不由自主的往出流,爸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妈现在命都要没了,还什么男儿女儿的。他开始后悔,刚才怎么没跟那个男人求饶呢,是不是那样他就会可怜他是个小孩子放过他了?舅舅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错了。

    冥冥中仿佛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可他现在什么都看不着,因为他的脑袋已经在水里了,只有两只手臂还不甘心的在上面划拉着。他想妈妈,妈妈虽然爱唠叨,可是她最疼他了,甭管他闯多大的祸,她都不带碰他一个手指头,就知道掉眼泪,一掉眼泪他就心软了,发誓再也不惹她伤心。

    他想弟弟,弟弟才两岁,那么可爱,他还想着等弟弟大一点儿带着他到处玩呢。他还想爸爸,虽然爸爸老也不在家,一回来还揍自己,自己常偷偷的骂他,可现在他很想爸爸,他想说以后我不浑了,我要当个乖儿子,长大了孝顺你们。

    他想外公,老头天天盼着外孙子长大,长大了接他的班儿,可是他还没长大就要死了。他还想大舅二舅,二舅还说以后没儿子的话让自己给他养老呢。

    他不能死啊,他还有那么多任务呢,书上的大英雄都没个早死的,至少得活到二十几岁,他怎么就这么早死了呢。他还没玩够呢,方正还欠他一个变形金刚没还呢,难道要等上坟时烧给他吗?

    他想那些小伙伴,方正,向阳,李玮,还有好多好多,可是他现在脑子像豆腐渣一样,都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了。

    ……

    陈劲最终被救了。救他的人就是那个跑不快的妈妈。他妈挑完鱼,一扭头发现儿子不见了,四下望去也没个影儿,顿时慌了,跟人打听后得知有个男的抱着个男孩儿刚出去,她立即追出去,一路打听,知道那个人朝水库方向去了。

    她可真笨,都不知道报警或者找人帮忙,就一个人朝着水库跑,手里还拎着那条鱼。快到地儿时,迎面看到一个瘦高的男人,那人见了她扭头就跑,她心头一颤,看向远处白茫茫的水面,似乎有一个挣扎的黑点。

    陈劲在医院昏睡了一个礼拜,肋骨断了一根,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掉了一颗正要换掉的乳牙。拍了脑部CT,没有伤到大脑,医生反复检查后得出结论,这是因极度恐惧和绝望而引起的自我意识暂时丧失。

    那个凶手已经被逮捕了,但是在起诉阶段发现他患有间歇性精神病,行凶时正处于发作期间,根据法律规定,不必承担刑事责任,只被处以强制治疗。一个月后,他在精神病院用撕碎的窗帘自缢,身亡。

    当地报纸刊登了这一起虐童事件,而精神病患者犯罪是否该服刑也引发了一系列的讨论,考虑陈劲会受到不良影响,陈袁两家出面将此事压了下来。当然,也有人猜测,那个凶手是他们安排做掉的,但是无凭无据,而且一个丧尽天良的疯子也不值得人费心调查。

    这一事件看似落幕,却留下很诸多后患,可以说是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半年后,陈劲他爸任职期满,调回B市转到经贸部门工作,从此他的处事风格也变了许多。他妈因为大冬天下水,落下了风湿病,每到阴天的时候,就疼得直哭。

    然而,受影响最大的还是陈劲,他醒后,一个月内都不肯开口说话,整天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这可吓坏了全家人,见天的请医生,各种的检查,就差没请来大神跳一场了。

    他妈吓得天天抓着儿子的手抹眼泪,母亲的眼泪最让儿子动容,陈劲终于开了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妈,我想快点儿长大。”

    其实这些天,他很清醒,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白天想,黑夜想,想得脑袋都疼了,那就是怎样变强。

    那样的遭遇,对于七岁的他来说,实在是一场灾难,一场浩劫。虽然后来昏厥了,接着又昏睡了一个礼拜,可在水里的情形一直记忆犹新,清晰的可怕,那灭顶的感觉,那刺骨的冰冷,那无助绝望,滔天的恐惧,时刻折磨着他。

    原来真正陷入危险时,谁也帮不了自己,外公的枪不行,舅舅们的权利不行,人的道德良知,恻隐之心,统统都是狗屁。

    只有靠自己,自己的力量和智慧。

    他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强大,那种被人践踏羞辱的经历,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再来一遍。

    77、旅行(上)

    从S市回来后,陈劲就忙了起来,因为他的公司正面临着一场严峻考验。一场金融风暴从大洋彼岸悄悄袭来,波及到国内大部分行业,房地产作为资金密集型行业更是首当其冲。前几年房价节节攀升促使有点实力的企业都疯狂举牌拿地,造成资金链紧张,至诚手里现在也有三块过十亿的地皮占据了大笔资金,在这个关键时刻,稍有差池就可能改变命运。

    所以当陈劲得知林菀单位组织集体旅游而且她也报了名时,立即暗中破坏,林菀直到出发前一刻才知道自己被“设计”了,她挂了电话就质问坐在对面吃早餐的陈劲,“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陈劲拿起餐巾擦擦嘴,慢条斯理道:“你说呢,上个山都能被蛇咬了,这次我可没本事飞去千里之外搭救你,就是去了也没用,泸沽湖那么大我没等救着你自己就得先挂了。”

    林菀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想起西山的事,语气缓和了些解释道:“上次情况特殊,这次又不是我一个人去,根本不会有危险。”

    陈劲却不理会,站起身硬邦邦的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说完就朝门口走去,此时的语气动作和平时恍若两人,又恢复了从前那个冷酷无情的样子,林菀看得一愣,随即又在心中冷笑,自己真是傻,居然会对他有所改观,甚至有所期待。

    想到这她心一横,挑衅道:“那我自己去,有本事你就拿绳子把我绑了。”

    陈劲刚搭上门把手,听到这话转过身看向林菀,似笑非笑说:“你是吃准了我不能绑了你才这么说的吧?”

    林菀一怔,陈劲暗暗叹口气,换上商量的语气:“菀菀,我最近忙,过段时间陪你去好不好?”

    “不用了,过段时间我们就没有关系了。”林菀凉凉的答,然后直直的看着他说:“医生也说我现在已经稳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兑现你的诺言?”

    “菀菀……”

    “还是说,你又想食言了?”

    陈劲认真的回视她,像是自语一样低声问:“菀菀,现在这样不好吗?”

    林菀移开视线,淡淡的说:“这不过是假象,掩盖不了本质。”

    陈劲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心里做了个计较,然后掏出电话按了个号打过去,看着林菀的脸对着电话说:“订两张去西昌的机票,明天的。”

    放下电话后,陈劲看着表情呆滞的女人,平静的说:“菀菀,在你看来这也许是假的,可在我这里是真的。”

    林菀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却没能形成一个音节。

    “不管有多少人我都不放心,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出去玩很耗体力,我去公司了。”

    门关上了,林菀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悄悄闭合了。她脱力的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真的又如何?”

    既然知道是错的,就该早一点结束,她在这方面是付出过惨痛代价的。没有哪一种疼痛比失去自己的血肉还要刻骨铭心,男人可以不记得,女人却不能忘。

    直到次日抵达西昌,两个人都没说上几句话,陈劲每次开口都是指令式语言,林菀则是一律语气助词。坐上了通往泸沽湖的汽车时林菀还在纳闷,自己怎么就配合的来了呢,当然了照他的做派,即使不配合也会被他强行押过来。

    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异地风景,林菀连声叹息,这一点儿都不是她向往的旅行,再瞥了一眼身边闭目养神的男人,她更郁闷,哪里是旅行,分明就是受刑。

    司机是个当地人,很热情的小伙子,普通话还算过的去,时不时的给他们讲点儿当地民俗风情,或者推荐几个一定不能错过的景点。陈劲直接无视人家,一声不吭,林菀过意不去就跟着搭上一两句,每当这时旁边的男人都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看着俩人貌不合神更离的样儿,司机好奇的问:“两位是来旅游的吗?”

    陈劲这回终于有了回应,冷笑着反问:“不是旅游难道是来走婚的?”

    司机终于识趣儿再也不肯开口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就只剩下了三个人喘气儿的声音。

    到了里格半岛时天已擦黑,陈劲让人定的是湖景房,窗外就是碧蓝澄清的湖水,水的尽头是黛色远山,可是两人都没什么心思观景,林菀有点累进了房间直接奔向能坐的地方,陈劲则是像蜕皮一样一路脱着衣服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陈劲裹着浴袍出来,带着一身湿气走过来,抬手覆上林菀的头顶,好笑的说:“还摆脸子呢,你可真行,从昨晚到现在愣是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倒是跟那个臭小子唠得挺热乎。”

    林抬手抓掉他的爪子,说:“我不知道走这么一趟有什么意义。”

    陈劲在她旁边坐下来,振振有词道:“当然有意义,分手旅行么。”

    “分手?”林菀侧过脸瞅了他一眼,问:“你确定没用错词?”

    陈劲深沉的注视着她,说:“我确定,可是菀菀,你确定吗?”

    他说的很模糊,可是林菀却仿佛听明白了,她垂了眼,无意识的咬了咬嘴唇,说:“好,等回去我们就两清。”

    陈劲不置可否的笑笑,站起身说:“你去收拾一下,等会儿出去吃点儿东西。”

    晚上吃的是烧烤,烤乳猪,烤羊肉,林菀在复杂的心情下居然胃口大开,还喝了点儿当地的玛里苏酒。陈劲对她的饭量早就了如指掌,见她吃多了就就拖着去散步消食。

    因为海拔较高而且空气纯净,这里的夜空格外美。满天繁星闪烁,仿佛离地面很近,仿佛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地上的人们。这一方星空似乎有种强大的治愈功能,林菀仰视了一会儿就觉得心情平静,那些在心头盘踞已久的烦恼在这一刻悉数散去。也许只是她吃得太多了无暇想太多,也许是那一杯甜酒让她有些微醺,总之,这一刻,林菀感觉到了自由,从未有过的自由。

    也许,这就是人们都爱泸沽湖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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