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即便使出浑身解数,我始终被牢牢地桎梏。他对我的反抗已经漠然到忽视的地步。

    直到从迪吧出去,才将我松开。

    我赶快活动手腕,发现上面已经有细细的一道勒痕,不由得怒极反笑:“你能别跟条疯狗似的,见人都咬吗?谁惹你了?”

    文殊兰说:“哥应该庆幸,我这次只是轻轻地咬了一口。”

    我收起笑,瞪着他。

    上一个对我动手动脚的,被揍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当场叫救护车抬进医院。他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我,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而我的确承受不起损害他人生命的代价。

    “好了,别生气。”文殊兰改变语气,低柔地,“我准备了很多哥喜欢的食材。现在跟我回家吧。”

    我正要讥讽他的一厢情愿,却听到一阵脚步声。是Adrian追了出来。

    没有昏暗的灯光,那张脸的轮廓愈发清晰,迷人。

    我看着他,有点出神。

    Adrian神色关切:“你还好吗?”

    他无缘无故挨了一拳,嘴角破皮,模样狼狈,却看不到任何戾气,反而担忧我的安危,我心里触动,声音于是柔和起来。

    “我没有关系的。”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Adrian再三确认,他对文殊兰显然无法信任。

    文殊兰脸色难看,已经相当不耐烦。眼见他转身,我害怕他又要动手打架,连忙挡在二人中间。

    “没事,真的没事。这是我弟弟,在和我闹脾气。刚才实在不好意思。”拉过Adrian的手,手指在他掌心写下一串数字,“今天不方便,下次请你喝酒,就当赔罪。”

    Adrian相信了。他有意无意地看文殊兰一眼后,与我微笑道别,风度翩翩。

    “我说哥今天是怎么了。”背后传来文殊兰的声音,他顿了一顿,“原来是在心疼。”

    “……”

    “不过就算长得再像,也只是个冒牌货。忍冬已经出国了。俞家有意栽培他,他即便不愿意,也难逃联姻的下场。要我说,联姻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对方身世清白,品貌端庄,就算没有感情,他的下场也不会太可怜,嗯?”

    我慢慢握紧拳头,很用力,用力到全身都在发抖。

    我知道,我没有嫉妒的资格,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我确实在嫉妒,嫉妒那个能拥有俞忍冬的人。

    “别难过啊。”文殊兰贴近我,他的呼吸扫过我的脖颈,“哥就是太贪心了。其实有我一个就够了。我的全部都是属于哥的,忍冬怎么比得上我。哥,我爱你,我最爱你……”

    文殊兰握住我的腰,像是野兽将猎物纳入领地一般,整个人从后面将我笼在怀里。

    他的力度是克制的,呼吸是放轻的,就连语气都是柔软的。可他的示弱是棉花里藏着的刀。如果因此满心欣喜地迎上去,只会冷不防被洞穿的疼痛刺个措手不及。

    “别碰我。”我厌烦地甩开。

    过去几秒,文殊兰又抱上来。这次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紧锢着,不容反抗的力度:“哥哥,我看你给刚才那个冒牌货摸的时候,开心得很,就差挂在他身上。怎么我才碰一下,你就要死要活的。”

    我还是那句话:“因为你让我恶心。”

    “那要怎么办呢?”文殊兰挑衅一般,将嘴唇印在我后颈,“不如哥先忍一忍。反正还有这么多年,总会习惯的。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回去之后,我不管事,往沙发上仰面一躺,把手机的音量拉到最大。看得开心,就呵呵地笑。

    等文殊兰把饭菜端上来,又哄了我好几声,我才慢吞吞爬起来。

    吃饭的时候,眼睛盯着手机,不正眼看他,更不正眼看菜。

    随手舀起一调羹,往嘴里塞。

    热汤滚了一圈,很快被我吐了出来:“呸、呸呸呸!”

    “怎么了?”

    他竟然还假惺惺的询问,我气得拍桌子:“你故意的吧?你是不是要烫死我!”

    舌头麻麻的,已经丧失大半知觉。我顾不得听解释,四处张望找水,文殊兰见状从冰箱里拿出一排冰格:“哥,你张嘴。”

    我瞪他。

    文殊兰略微俯身,手指撬开我闭着的双唇,抵在我舌头上,磨了好几下。

    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立刻吐出他的手指,更用力瞪他:“你在干什么!”

    “我在检查。万一长水泡就难办了。来,啊张嘴。”

    文殊兰表情认真,两指分开掐住我的下巴。由于外力的作用,我的嘴巴像索吻一样撅起来。

    但凡有挣脱的意向,下巴就会被掐得更紧,僵持了一会,腮帮发酸得厉害。

    我妥协,吐出半截舌头,鼻子不耐地哼出几声,催促。

    文殊兰看着我,眼神因为垂下睫毛的阴影,显得晦暗。

    他忽然揪住我舌尖,重重一捏,我吃痛想躲,他又放轻动作,胶着地深入。

    说是检查,却会恶劣地戳刺嗓眼,令我止不住想干呕,脸紧皱成一团,眼睛不争气地掉泪。

    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感觉到面前有张脸在不断放大。距离越近,越能从隐约的水声里面,分辨出一点粗重的呼吸。

    很快不仅是脸,连下巴也洇得湿了,嘴唇更是被用力搓揉,胀肿得火热。

    我喘不过气,缺氧让我的意识变得恍惚,想推开他,却推不开,只能用颤抖的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任由摆弄。

    不知过去多久,检查才结束。

    我没回过神来,仍然颤颤地抓着他,直到视线逐渐聚焦,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难堪。

    并拢的膝盖被他分开,挤了进来,脸上口水泪水混在一起,嘴唇合不住地微张,舌尖软软塌出来。下贱得像一条狗。

    “啪”的一声,文殊兰被打得侧过脸。

    我掌心疼痛,心里也憋闷,却口不能言。不是不想骂,是不知道骂什么。无论用怎样的言语羞辱他,对他来说,都如同恩赐一样值得欣喜。

    文殊兰将头扭过来,把另外半张脸对着我。

    见我不动,拉过我的手,拍在他脸上,柔声说道:“哥,这里也要。”

    我一时有些愣住。

    “哥好软啊。嘴软,手软,心软,连打人都软绵绵的,好舒服。哥再多打我几下,我就要身寸了。”

    文殊兰长相清纯,眼型似鹿,总给人无辜之感,即便言语下流,也有种天真的坦荡。

    我承认有瞬间被他勾引,但这点悸动不足以抵消生理性的厌恶。我冷嘲:“你要不要这么贱。”

    “我以为哥会比较喜欢。”

    “……”

    “否则忍冬怎么会把哥迷成这样。”

    “……”

    “看来我还是不如他贱。”

    “你再说一次!”我不允许任何人贬低俞忍冬。他那么好,他那么好……

    然而手抬起来,又停住。

    我实在不想让文殊兰如意,平复好心情,恨恨将他从我身上推开。已经没有吃饭的胃口,干脆起身进屋。

    关门的时候,余光无意扫到文殊兰。他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眼睛注视着我的背影。

    我回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文殊兰微微一笑,把刚才为我做过检查的手指压在唇边。细白贝齿咬了咬嘴唇,而后红润的舌尖从唇间吐出来,绕着那根手指,慢慢地舔。似乎在回味什么。

    恶心。

    我用力摔上门。

    嗨,我是Adrian。今晚出来喝酒吗?

    收到这条短讯,我有些意外。那个电话号码我只凭手写了一遍,并没对他会记住抱有任何的期望。

    当然可以。

    不过他的长相对我有太大的吸引力,我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邀约。

    “对,你拐个弯,入口在右手边,看到没?”约定好时间,司机却一直找不到位置,就在耐心快消耗殆尽的时候,一辆轿车停在我面前。

    我挂断电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麻烦师傅开快点,我快要迟到了。”

    “司机”没说话,车载音响也没有在运作,空气一下子沉寂起来。

    我后知后觉发现异样。车内的装饰非常眼熟,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脑袋“嗡”的一声,我下意识去推搡车门。已经落锁了。电话响起来,我想要接,又被眼疾手快地夺走,关机。

    “还给我。”

    如果我是刺猬就好了。

    受到危险,可以把自己蜷成一团,用浑身的尖刺逼退想要接近的所有人。而不会像现在,给他触摸我的机会。

    “你瘦了很多。”

    “难道不是变了很多?”

    我拍掉江秋昙的手,冷冷看着他。他大概被我的眼神刺到了,手在半空停了一会,放下来。

    “那起车祸,不是我的主意。我没想到文殊兰会做到这一步。当时我人在国外,实在抽不开身。抱歉。”

    “你不用跟我解释。”

    “我不希望你误会我。”

    “误不误会,还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以为我还能以前那样去信任你,依赖你吗?”

    江秋昙长久凝视着我,神色平静,却有什么汹涌的情绪,在那双漆黑的眼里翻腾。

    他沉默了一会,淡淡说道:“一粟,你知道吗?我天生就很擅长忍耐。小时候,母亲请求我把一款限量的赛艇模型转赠给文殊兰,她担心我会闹脾气,实际上,我连犹豫都不曾有过。活着意味会不断失去。失去一件注定会失去的东西,并不是值得难过的事。”

    “……”

    “所有东西里面,唯独你最让我头疼。第一次见你,你的目光就让我分心。最熟悉的曲子却连续错音。我讨厌任何可能影响到我的因素,所以我讨厌你。偏偏你无处不在,麻烦不断。每次帮你,我都跟自己说,不能再有下次。毕竟总有一天,你是要离开我的。”

    “……”

    “我希望你死心,又害怕你死心。你身边出现其他人,我就会失眠一整晚。你为什么对他笑?你为什么对谁都笑?那些麻烦,不止是我可以帮你解决。抛去这一点,我在你心里,也许跟他们在一样的位置,没有多少特别。”

    “……”

    “我不知道要如何合理化地发泄这些情感,或是向你索取。我开不了口,更不能开口。我的在乎,可能是会杀死你的刀。”

    预研杜佳t “……”

    “我只能与自己赌气,譬如扔掉被你握过的笔,因为你用那只手,摸过别人的头。你当然意识不到我的患得患失,只是伤心。”

    “……”

    “你伤心的样子很可怜。眼泪在眼眶打转,强忍着不肯落下。”

    “……”

    “尽管母亲一直教导我,要懂得与人共情。尽管我知道,正确处理这件事的做法。然而在那一瞬间,我仍然卑劣地为你的痛苦而快乐。这才是完全属于我的。不会分享给任何人。只属于我的。”

    “……”

    “一粟,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你跟我不同,你的注意力是没有牵线的风筝,可以随时转移目的地。而我……”江秋昙顿了顿,“我只是非常需要你依赖我。”

    所以把我辛苦做的企划贬低到一文不值,所以即便知道那场生日宴会发生什么,他还是送我去了。

    “你何妨说得直接一点。你更希望我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废物。没有朋友,没有工作,甚至没有自理能力,对不对?”

    江秋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平静地凝视我,从那个眼神里,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恭喜你,我已经是废物了。那现在呢?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江秋昙把手伸过来,他罕见地迟疑,见我没有躲开,才摸了摸我的头。

    “不做什么。”他说,“以后你讨厌的地方,我都改。我过去太无趣,不能讨你欢心。你喜欢甜言蜜语,我也能学着说给你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到完美。”

    江秋昙扯动嘴角。他的学习能力确实极为出众。从一开始的生硬不自然,到现在,已经找不出笑容里面任何刻意的迹象。

    冰雪消融,实在美丽不可方物。

    “秋昙哥哥,你真漂亮。”我毫不掩饰惊艳的眼神。

    他怔了怔,似乎有意加深这个微笑,但我接着又说:“不过再漂亮的花朵,也有看腻的一天。何况昙花一现,花期本来就不长。当初跟在你身后跑啊跑的,我还以为能追着你跑一辈子。真没想到一辈子这么短。”

    “……”

    “人果然都是贱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得到了,会发现也不过如此。”我学他惯用的语气,“抱歉,我应该委婉一些。”

    江秋昙没有说话。嘴角的笑容凝结成冰,又融化水。

    他不是轻易会露出脆弱的人,即便被言语羞辱,表情也是淡淡。

    我附身,把脸凑近:“你是不是又觉得我在赌气?反正你这么了解我,不如你好好看,看仔细,看看我这些话是认真的,还是在逗你玩。”

    江秋昙望着我的眼睛。或许是没有别的能说,或许不知道再能说什么,最后只说:“让我爱你。”

    “……”

    “我爱你。”

    “你爱我吗?可能你只是分不清。”我想了想,“我就分不清。我本来一直以为,我待人处事,时刻笑脸,从不推诿,是想追上你的脚步,能被时刻仰望。其实我不过利用你的优秀,给自己找了一个能心安理得忘记那个人,那件事的借口。再后来,我是不甘心。所有人都爱文殊兰,可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然后我想……如果得到你,或许我就不是那样一无是处,或许我的存在,会有一点点的价值。”

    虚荣。愚蠢。轻佻。头脑空虚。

    他对我的评价一点都没有错。

    伪装无法掩盖我糟糕的内在。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的理想,我的企图,全部可笑得不值一提。

    江秋昙沉默,那双黑色的眼睛映出我的倒影。

    是混迹夜场的不良。坏的毛病,坏的习惯,我都学会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合群,我化夸张的眼妆,打耳洞,打鼻钉,穿暴露的衣服,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

    “怎么不说话?”

    我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倾轧在他身上,手指一节节往上挪,停在喉结的位置。还没有按,就感觉到了滚动。

    “别告诉我,连这些你都知道。”

    “我知道。”

    手指继续向上,压在他的下嘴唇,轻轻地揉开,说话的声音也轻:“知道还不离我远点。”

    江秋昙不说话,只盯着我,含住我的手指。

    我抚弄那条舌头,面容慢慢贴近,直到抵住他的鼻尖。直到目光,呼吸,所有的一切都交缠在一起。

    抽出手指的时候,口涎黏成一道细丝,我把手指点在自己的嘴唇,那细丝颤颤,不舍得断掉似的。

    “还给你,要不要?”

    我低声地笑,不断拿嘴唇去碰他的,每次快要亲上,就向后躲开一点。

    反复几次,江秋昙突然捏住我后颈,用想要把我碾碎一般的力气往他怀里压,另一只手搂我的腰,贴着衣摆的边缘摸进去。

    我顺从地张开嘴,任由他强硬地侵入我的口腔,两瓣肉贴合得没有一丝罅隙。

    高温让我脑袋有点发胀。

    江秋昙的呼吸变得沉重,眼睫下面那双冷漠的眼睛略微湿润,面颊也因为缺氧,淡淡浮着红色。模样很是煽情。

    好不容易分开,我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他就又追上来,牙齿黏腻地咬着已经发麻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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