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到底害怕他手段,五指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在心里叹口气,紧挨着文殊兰入座。

    反正江秋昙……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他才不喜欢我。

    “还以为一粟哥会更想坐在江哥旁边。没想到……我真的很高兴。”

    文殊兰语气雀跃,揽住我肩膀往他怀里带,手掌搭在我肩头,缓缓收紧,铁钳一般的桎梏。

    力量悬殊,我挣脱不能,心道我与文殊兰相处如此亲密,不知江秋昙会如何作想。

    大概……大概是彻底记恨死我了。

    顿时遍体冰凉,如置寒窖。

    终于我自暴自弃,疲惫到不愿再去想什么补救方法,面颊依偎在文殊兰胸膛,心不在焉地看起电视节目。

    “一粟哥。”

    我就知道文殊兰不会让我好过。只是他脸变得着实太快,竟又作出善解人意的模样,语气万般轻柔。

    “别总看电视,辐射对视力不好。再说了,江哥好不容易来家里做趟客,你这么冷淡,江哥是要伤心的。”

    江秋昙……拉倒吧。他根本不喜欢我,怎么会为这种事伤心?

    可是我也实在无可救药,竟想着万一他确实会有那么一点伤心呢?

    我如何能舍得。

    “江学长……”我斟酌言辞,“等会留下来吃饭吧。说起来,我们很久都没一起过年了,还真有点怀念。”

    江秋昙没立刻回应。他微微侧过脸,唇角平直紧绷,帽檐投落一片阴翳,遮住他双眼。

    我无从得知他视线究竟落在何处,却有一种几近敏锐的直觉江秋昙此刻定是在不满我与文殊兰的亲近。

    文殊兰对他……当真就有这么重要吗?

    想想也是,但凡只要长了眼睛,就不会忽略文殊兰这样的夺目明珠,转而来对我这粒暗淡灰尘动心。

    毕竟我哪里都不如文殊兰这是事实,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我心里酸涩,再度想要挣脱束缚。可文殊兰似丛间蟒蛇在绞杀猎物般,只晃着尾尖将我一圈圈缠绕得更紧。

    他低头露出一个笑,抿着秀丽唇峰,看起来颇为羞涩,还有些腼腆。

    “一粟哥是在对我投怀送抱吗?”白玉似的面庞适时飘起一抹红晕,“前几天还说要收敛点……现在江哥就在旁边看着呢,总归不太合适吧。”

    文殊兰惯会装模作样,我已看清他真面目,自然不会信他会为此害羞,但江秋昙……

    我缠绞起手指,讷讷解释:“我和兰兰平常在家里就这样,只是玩闹,没别的意思,让学长见笑了。”

    “嗯,没别的意思,毕竟我们是好兄弟嘛。”文殊兰将我作乱的手指拢入掌心,不轻不重地搓揉。

    江秋昙压低下巴,整张脸彻底埋进帽檐投落的阴翳。沉默了一会,他终于开口,语气喜怒莫测。

    “是吗?”

    “……是、是这样的。”

    我心虚极了,总觉得江秋昙一语双关,像在质疑我似的,不免如坐针毡,仿佛全身上下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没法伸手去挠,却实在痒得厉害。

    无法,我抿住唇,摆动腰肢,蹭了蹭文殊兰,想暂缓这阵异样。

    背后温热躯体有片刻僵硬。

    我连忙不敢再动。

    方才忘乎所以,恐怕又被文殊兰寻见把柄,凭他恶劣性子,定是要借题发挥来令我难堪。

    却也不知为何,文殊兰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用力地握紧我手指,胸膛震动,闷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新年快乐姐妹们!啥也不说了,祝大家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

    第18章

    错觉

    我们三人各怀鬼胎看了会电视,良久无言。

    气氛正焦灼的时候,蒋瑶从厨房探出头,叫文殊兰过去帮她打下手。

    临走前文殊兰似笑非笑,狠捏了一把我的脸,让我可要好好招待江秋昙,还特意加重了“招待”二字的读音。

    我瞥了眼江秋昙。从刚才起,他便维持着一个姿势静坐,不知是否被我气狠了……此刻与他独处,我心里难免忐忑。

    犹豫片刻,试探向右边靠去,扯了扯那套黑白条纹运动服的衣角:“学长?”

    叫了几次不理,我又改口唤他秋昙哥哥,他才总算舍得赏我一个正眼。

    帽檐下那半张脸没摆任何表情,好似覆着一层冰霜。

    江秋昙应该不记得,这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来,他第六次因为文殊兰和我闹不愉快。

    我想叹气,但还是微笑:“我和兰兰是兄弟,没有其他不正当的关系。我……只、只有你一个。”顿了顿,轻声补充,“至少是在这段时间里。”

    “这段时间结束,就可以和他或者别人,发展出其他不正当的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就算是这个意思,江秋昙也没有苛责我的权利。

    本就是不坚牢的炮友关系,终有破裂的一天,何必非要追根究底。

    江秋昙默了默,食指顶起帽檐,露出那双极黑的眼,眸光沉沉。

    “方一粟,你没有话要问我?”

    不必,我不必问。

    兰桂坊的那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没有义务对我禀明,我也没有资格和他追究。

    便就装聋作哑,不拆穿、不戳破,才能将这场美梦留得再久一点。

    我没回应。确认四处无人,前倾身体,飞快地啄了他唇角一下,然后退到原位,手指蜷起,捏住膝盖骨。

    “刚才我不是态度冷淡,只是太惊讶,以为想你想出了幻觉,毕竟昨晚通电话,你还在沄城,我以为……我没料到你今天会来。”

    “秋昙哥哥,能和你一起过年,我很开心,真的。”

    情话说得蹩脚,我自己都不忍细听。

    江秋昙眼神却蓦然变了,说不清变成什么样,只是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

    他对我总是不温不火,冷淡疏离,好像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生来就该厌弃我这类没有利用价值的下等人。

    再到后来,涉及情事,他多半时候也是游刃有余,偶尔才会不经意显露出几分专横暴戾。

    揪扯头发、撕咬嘴唇……

    他肆意支配我,仿佛在对待一个不必呵护的劣质品。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江秋昙,竟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似乎有些温柔。

    似乎有些喜欢我。

    “方一粟。”

    是我的错觉吗?

    这种直呼大名的习惯,且由他平稳声线喊来分外生分的称谓,也似乎变得莫名亲昵起来。

    我些微愣神,痴痴看他向我靠来,那极为冷艳姝丽的五官在眼前缓缓放大,越来越近,胸口心跳已然失去控制,轰然作响。

    会被听见吧……

    那我先前的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我如梦初醒,抬手抵住他肩,微微垂眼:“现在不方便。你如果想要,晚、晚一点我补偿你。”

    看不见江秋昙表情,只听他嗓音压得极低,似蕴了捧沙砾,扎得人心痒:“怎么补偿我。”

    我念及身体还有文殊兰留存的痕迹,不敢随意许诺,定了定神,拿食指点着唇瓣转了一圈,打算作出引诱姿态,却又弄巧成拙,声线颤得厉害。

    “这里……想怎么用都行。”

    这顿年夜饭我吃得挺不是滋味。

    被文殊兰和江秋昙夹在中间,我心绪难平,毫无进食的欲望。文殊兰还总是差使我帮他夹菜,我挺想问他是不是自己没长手,但终归没那个胆量。

    蒋瑶更过分,她甚至摆出丈母娘拷问准女婿的架势,追根究底地盘问江秋昙的近况,我光是旁听,都觉得尴尬非常。

    好在江秋昙的轻慢向来只针对我一人。

    基本的社交礼仪,他自是滴水不漏,打太极的本领也不逞多让。蒋瑶没从他口中撬出半点有效信息,却反被他套话,连家底都给吐露干净。

    见蒋瑶对此毫无知觉,仍在那滔滔不绝,我弯了弯嘴角,若非极力克制,恐怕已笑出声。

    “怎么,和你的江学长一起过小年夜,就这么开心?”

    我笑意僵住,撇头看了眼凑过来的文殊兰,压低嗓门:“没有这回事,你别乱说。”

    文殊兰定定瞧我,虽勾着唇,笑容却无甚温度:“一粟哥,我要吃虾。”

    我拿他没辙,戴好一次性手套,任劳任怨剥落虾壳,然后在示意下,捻起碗里堆积如山的鲜嫩虾肉,挨个喂到他嘴边。

    文殊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会含住我半截手指,再缓缓吐出来。

    口腔温度炙热,从指腹顺延到全身,我如同被投入炉灶的枯柴,整个人噼里啪啦窜着火星沫子。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偷情一样……

    空气忽然安静,蒋瑶与江秋昙的交谈已经终止,而我和文殊兰则成为饭桌上新的焦点。

    方非池分外欣慰:“看来当年我没有做错决定。现在殊兰和一粟相处得真是不错,很多同胞兄弟都不如你们亲近。”

    我羞愧心想,能不亲近吗?你领回来的好养子都和我相处到床上去了,同胞兄弟哪有这种待遇。

    文殊兰却不害臊,面不改色地忽悠:“一粟哥从小就很关照我,我从小也都很依赖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比我和哥还要来得亲近。”

    说罢,用那种极甜蜜的目光,腼腆望我。

    我虽知文殊兰在逢场作戏,却不知何故,仍被这抹目光煞得不轻,心头突地一跳,浑浑噩噩地跟着点头。

    等反应过来,总觉似有哪处不妥。

    转头看去,恰好对上江秋昙视线。

    他仿佛已盯着我看了很久,我心里有些欢喜,正想和他说话,他又移开眼,微微垂下长睫,夹了一筷虾放进碗里,侧脸线条很是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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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逐客令

    炮竹声响,烟火升腾,转眼已过十二点。

    席间推杯换盏,连我也小酌几杯,稍有醉意。

    蒋瑶见夜色已深,言语中都是让江秋昙留宿的意思,方非池向来依她,跟着点头,说这个时间找代驾太折腾,一粟那间房是双人床,不介意的话可以凑合一晚。

    江秋昙转眼看我。几缕黑发垂落在肩,衬得他面皮更为白皙,只在狭长眼尾洇了薄薄一层微醺浅红。

    我被美色晃了眼,好半天才缓过神,愣愣点头:“如果学长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去收拾。”

    不待江秋昙回应,坐在旁边的文殊兰倒先笑了,掌心拖住下巴,食指规律敲击颧骨。

    “啊,记得江哥在天海也有套房,就离隔壁不远。一粟哥虽然睡的是双人床,但两个成年男性挤在一起,多少有点勉强。我倒是习惯了,就是怕江哥会不适应。”

    江秋昙双手插进裤袋,停顿片刻,说:“今天没带那套房的钥匙。”然后对我颔首,“方一粟,麻烦你了。”

    他从没对我如此客气过。

    我被“江秋昙竟然也会麻烦我”的幸福感包围,晕晕乎乎站起,在蒋瑶的催促下,领着江秋昙走进房间。

    文殊兰没机会跟进来搅局。毕竟他是蒋瑶的乖宝宝,得帮忙收拾餐桌的残羹剩饭。

    该,谁叫他喜欢装模作样,这就叫自讨苦吃。

    我埋头在衣柜翻找合衬江秋昙身量的睡衣,听到关门响动,便扬声道:“学长,睡衣好像都有点小,你先试试,不行的话我去借兰兰的给你穿,可以吗?”

    “……”

    “学长?”

    没等到回应,我纳闷转头,这才惊觉江秋昙已站在我身后很近的位置,我只需退半步的距离,就能撞进他怀里。

    我微微抬眼,想看清江秋昙神色,下巴却被顺势握住,而后以这个姿势,他垂首含住我嘴唇。

    鼻尖萦绕浅淡酒气,但并不难闻,反而令我熏熏欲醉。

    手里抓住的衣物掉落在地,我缓慢转过身,闭眼回吻。感觉到有只手掌沿着脊背向下滑动,在腰肢处停住,用撩拨的力度不断搓揉。

    我双腿发软,几乎瘫在他胸膛,不顾江秋昙向来不喜别人触碰他长发的规矩,十指埋进他发丛,难耐抚摸。

    可他也没有推开我,甚至吻得更深,舌头激烈纠缠,搅出暧昧水声,与粗重呼吸交织,尾椎骨都窜起一阵愉悦的酥麻。

    从衣柜忘情吻到床边,双双倒进软榻。

    江秋昙终于松开我双唇,扯出一条牵连银丝,却又仿佛不餍足,追过来轻咬了咬,才还给我喘息的余地。

    他压在我身上,双手分别制住我双手,按在耳边,是极具掌控欲的姿势。

    眼神居高临下地扫过来,似有重量一般,我浑身发烫,不敢回视,把头撇到一边。

    “秋昙哥哥……”嗓音哑得可怕,“已经很晚了,你先去洗澡……”

    他看了我一会,缓缓俯身,贴在我耳边低语:“你不是要补偿我。”

    “但是……很晚了……”

    他轻吻我耳垂,字句模糊在唇齿间,“那又怎么样。”

    是酒精的缘故吧。看来江秋昙真是醉了,所以今晚才会对我格外温柔。眼神是,亲吻是,现在说话的声音也是。

    我简直要溺毙在这片温柔海洋,甚至于有些忘乎所以,竟忍不住问道:“秋昙哥哥,你从沄城赶回来,是因为你也……”

    有一些想我吗?

    还是因为你太想见文殊兰。

    我忽然不敢再问,只怕得到的答案会令我嫉妒,会让我失望。

    江秋昙却抬起头,拨正我面容,鼻尖抵住我的,像陪着我说情话般:“也什么?”

    明明无情,却生了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即便知道里面那点情意微薄如纸,或似优昙花期转瞬即逝,我照旧招架不住。

    “是因为你也有一些”

    话说到一半,门忽然被打开。

    我陡然清醒,连忙推开江秋昙,坐直起身。

    文殊兰抱着棉被站在门口,笑眼弯弯道:“一粟哥,江哥,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游戏……挠痒痒吗?我想加入,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词穷,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江秋昙。

    他脸色难看,但不似我被抓奸一样慌乱,动作是一贯的好整以暇,正了正衣领,才淡淡道:“出去。”

    果然是我自作多情,怎么敢妄想能和文殊兰相提并论,去争夺他心底的一席之位呢?

    我起身想走,却被捉住手腕。

    江秋昙看着我,微不可察地牵动唇角,像是安抚笑了一笑我不能确定,因为江秋昙实在很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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