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他这举动来得突然,胥玉游根本没反应过来。

    半晌,她才发现他抢走了盘蛇镜。

    她下意识追了一步。

    恰在此时,身后忽袭来一道魔息。

    胥玉游连忙转身。

    身后,赵远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瞳仁灰白,面部如黏腻的白泥,根本瞧不出半点儿人的痕迹。

    胥玉游虽性子躁烈,胆子却并不大。

    瞧见那双灰白瞳孔的瞬间,她便吓到浑身发麻,再喘不上气。

    她尚还不知程潘言给她塞了半块木牌,只僵硬地朝后退了半步,手颤抖着摸向腰间的小刀。

    摸空了好几回,她才勉强捉住那刀柄,只是手仍在抖。

    胥玉游不断深呼吸着,试图取出小刀。

    突然,赵远植朝她袭来。

    也是这时,她才明白程潘言为什么说他二人打不过他。

    那尸体速度太过,眨眼就已奔至她身前,两人间距不过一臂。

    就在他屈起手肘,即将砸下一拳的前一瞬,一柄利刃破空而过,径直穿透了他的脑袋。

    那长剑带着凛然杀意,生将赵远植钉死在了墙上。

    “牌子给我。”胥玉游的耳畔陡然响起一道清脆人声。

    她侧过身。

    “连道友?”她颤声道,“什么牌子?”

    “弟子牌。”连漾斜压下视线,索性直接取过她腰间的半块木牌。

    拿到木牌后,她轻一点,便步伐轻快地跃至剑身。

    那柄剑尚还插着赵远植的头,尖端则没入了墙里。

    连漾轻巧落于剑上,单膝蹲着,右手握住剑柄,左手则将那半块木牌塞至他嘴中。

    赵远植的喉咙里挤过一阵尖利的怪叫。

    他高举起锐利的爪子去抓她,却捞了个空——

    连漾轻巧一跃,躲过攻击。

    再落下时,她横腿一扫,同时借机拔出了剑。

    较之那尸体,她的速度更快。

    只一击,已化作怪物的赵远植便被扫倒在地,背部撞在墙上,传出骨头碎裂的声响。

    连漾跃过数步,以指画灵符。

    再靠近他时,她将灵符往剑身一打,再提剑,朝下刺去。

    剑身破开那块木牌,刺穿赵远植的口颈,将他钉死在地。

    赵远植的眼珠变得浑黑,再无气息。

    连漾拔出剑,连退数步。

    木牌燃起烈火,须臾,便将赵远植吞噬得干干净净。

    她往剑上丢了个净尘诀,这才转过去看胥玉游。

    “胥道友,你还好吗?”

    胥玉游尚还未回过神。

    她愣愣地盯着那团火,好一会儿,才僵硬抬头。

    “我,我没事。”一把嗓子抖得厉害,她不安道,“他……赵师弟怎么会变成这样?”

    “死得不甘,又叫魔气入体了——杀死他的那种魔物极容易操控亡者。”连漾解释,“应该是那块弟子牌上的气息将他引到了这儿。”

    “弟子牌?”胥玉游那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懊恼,“都怪我,我就不该把那块弟子牌拿着。”

    “不,幸好你拿了。”

    连漾的眼底融进轻快笑意。

    “如果放任他成魔,会更麻烦,倒省了我们去找他的麻烦。”

    闻言,胥玉游才勉强挤出一丝笑。

    “对了。”她忽地抬头,“那木牌被程师兄拿去了,方才,一定是他把牌子塞给了我。还有我的盘蛇镜!也被他拿走了。”

    “这样么……”

    连漾垂眸细思,半晌,她抬起头。

    “胥道友,你便假装不知道此事吧。”

    胥玉游懵了:“啊?”

    连漾收剑回鞘:“先当那镜子丢了,咱们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

    另一边,述戈正朝弟子舍走,却在中途碰着了郁凛。

    他正满心躁戾,见着郁凛便更为不快。

    “郁师兄。”他要笑不笑道,“这般夜深,还要去哪儿?”

    郁凛自若道:“去藏书阁一趟。”

    “藏书阁……那弟子舍出了事,郁师兄不去管一管?”

    “既有师妹解决,自然无须我插手。”

    “如此么?”述戈讽弄,“我以为按着郁师兄的性子,自是何种事、何处人都要惹上一惹。”

    眸光对上,郁凛轻笑:“述师弟对我似有什么误会。”

    “误会?”

    述戈哼笑道。

    “能有什么误会。难不成那日在长生楼行风月事的不是你?若不想叫旁人知道你是何等脾性,便应管好狐狸尾巴。”

    郁凛漫不经心地接下话茬:“说完了?”

    述戈将眼一睨。

    再次开口时,郁凛有意将话说得慢,以使他能听清每个字。

    “述师弟这般误会我,应是不知道当日与我在长生楼的人是谁。”

    ?

    第

    133

    章

    述戈眉心一跳,

    心湖竟微荡出一丝惴然。

    “谁?”他下意识问出了口,却并不期许答案。

    “与我在长生楼的——”郁凛言辞稍顿,“并非是随便之人。”

    这回复在述戈看来与废话无异。

    “你什么意思。”

    说话间,

    他隐有些不耐,

    屡次朝弟子舍的方向望去。

    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小师姐怎样了。

    郁凛气定神闲地望着他,拢在袖间的手缓缓摩挲着指侧。

    “意思是,述师弟即便爱将言辞做刀,

    也不当胡乱砍人。

    “我若寻求风月,自是与心中所喜,

    何来肮脏龌龊一说。”

    他原本不愿开口,

    但这小郎君屡屡冒犯、口无遮拦。

    若只是贬低他,倒也无妨,

    偏生每次指摘他放荡,

    亦是有辱师妹,着实让他不快。

    而他亦不想让述戈知道那人是师妹,便尽可能提点得含糊了些。

    心中所喜?

    述戈斜挑起视线,

    睨着他,心底轻蔑鄙薄更甚。

    既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怎的又来招惹小师姐。

    思及此,

    他将话说得重了些:“妖而已,人皮都不一定披得紧,说难听些便是野畜生,遑论什么心中所喜?”

    可刚说完这话,

    他忽一怔,

    想起了什么。

    在那长生楼时,

    一开始见着连漾,

    她还安然无恙。可等她上了趟楼再下来时,嘴破了皮不说,还有些红肿。

    当时他只当她是摔了,而连漾说是吃错东西,他便未生疑。

    眼下,他才觉出些许不对劲。

    她既已知道长生楼有异,又如何会乱吃东西。

    那丝疑虑随不安在心底漾开,渐渐搅出躁怒。

    “你说是心中所喜,那人是谁?”述戈抬眸,紧盯着郁凛,“你与她做了什么?”

    郁凛却已被他的疯语挑出怒意,不欲与他多言。

    他转过身,朝弟子舍走去,只道:“师弟不免太过恣肆,净挑着私事打听。”

    话落,耳侧陡劈来一道寒光。

    郁凛从容不迫地躲开,再抬眸一瞧——

    那剑气越过他,径直打中一座白屋,竟将那房子劈得粉碎。

    他转过身。

    述戈拿的不是那把旧剑,而握了把做工精细许多的玄黑长剑。原本系在腕上的坠子没了,只剩一条黑色细绳。

    郁凛轻笑:“师弟到底年纪小,性子随意,竟将手中剑当手绳拴着,便不怕掉了么。”

    述戈眸光泛冷,瞳仁间隐见一点赤影。

    再开口时,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我再问一遍,你说的那人,到底是谁?”

    郁凛看出他有所察觉,稍拧了眉。

    按理说,他并没有提到半点儿与师妹有关的事,而述戈与她相识甚短,怎会猜出?

    但他有意维护连漾,便道:“我已说过此为私事,与你无关。”

    他越是回避,述戈就越发肯定心中猜想。

    如豆怒火渐烧渐旺,一时将他的四肢百骸烫得灼痛。

    好!

    耍他!

    又耍他!

    他平日里有多爱戏谑嘲弄,眼下就有多沉默郁愤。

    饶是与他仅见过寥寥几面,郁凛也瞧出不对。

    “述师弟。”他语气仍旧散漫,“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先想想如何离开这浮岛。”

    “胡思乱想?”

    述戈扯开一丝笑,神情却悍戾。

    “那要我如何?扯出你的魂再一息一息地搜吗?”

    郁凛稍眯起眼,从那怒视中窥见几抹狂癫之态,就像是真打算搜他的魂似的。

    述戈已耐心尽失,再不愿多言,直接持剑攻上前。

    磅礴剑气落下,郁凛后退数步,从容避开,手仍拢在袖间。

    但他方退开,述戈就咬破手指,将殷红的血往剑身上一抹——

    那玄黑剑身陡然浮起血红的气流,煞气深沉。

    郁凛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血气。

    以血入剑,当是魔修才对。

    而他却没有在述戈身上探到丝毫魔息。

    思忖时,述戈又挥来数道剑气。

    郁凛这才垂手,掌间有气流盘旋,最后化为一道银白长弓。他横弓作挡,以弓身抵住了那凶煞剑气。

    他视线一落,瞥见了那弓身上的细微裂痕。

    郁凛淡笑:“述师弟如此待人,如何能讨着喜欢。”

    述戈脑仁跳痛,躁戾在心间横冲直撞。

    他冷笑道:“我待你如何,待她如何,又与你何干。”

    两人谁都没提连漾,却似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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