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连漾不解。

    “怎么会?我亲眼见他离开万剑宗,且身边还有两个小仆照应,他的灵力也——”

    “行了!”褚岱不耐打断她,“你这是想要甩掉罪名?这些废话留着去与封家的人解释,看他们愿不愿听。”

    连漾拧紧了眉,当下就明白大长老这是要推她出去顶锅。

    “我自然会解释,也会帮着找人。但没有上来就领罚的道理,戒律堂我不会去。”

    褚岱威胁:“这是大长老的命令,且由不得你。”

    “便是大长老来,我也不会去。”

    “你!”褚岱正欲发火,又有人推开了门。

    他循声望去,敛起了怒容,恭顺道:“大师兄。”

    管衡稍点了头,看向连漾,语气温和:“听述小医仙说你生了病,可好些了?”

    连漾正在气头,语气也生硬:“好些了。”

    “那便好。”管衡一顿,“褚岱已与你说了封临的事吧?”

    褚岱抢在她之前接过话茬:“大师兄,说过了,大长老的命令也带给她了。可小师妹硬气得很,把人弄丢了,却不愿认错呢。”

    连漾不语,单看着管衡。

    她在等他的态度。

    是与大长老一丘之貉,拿她出来顶罪,还是听她解释。

    她以为,管衡虽为了应观镜欺瞒陷害她,但他修道上百年,至少在这样大是大非的问题前,会有所坚守。

    她想要的也不多,只要能听她一句解释,也不枉十多年来的同门情谊。

    只可惜,是她把情分看得太重——

    几乎在褚岱说完的同时,管衡便道:“漾漾,封临失踪不是小事,莫要在此事上耍小孩子脾气。”

    褚岱应和道:“大师兄,连漾素来只听你话,你也多跟她讲些道理,省得她太过蛮横,昨天对她应师姐出手,今日能顶撞我这做二师兄的,明天就敢和长老们论高低了!”

    在他看来,连漾就是黏在管衡身上的狗皮膏药。

    往常只要大师兄开口,连漾就会听,让她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鲜有顶嘴的时候。

    因此,他颇为傲岸地睨了眼连漾,只等她听管衡的话,乖乖向他道歉。

    而管衡则把道貌岸然几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漾漾,若你不愿受罚,便先不去戒律堂。但封家那里,总要有个交代。”

    连漾如同置身冰窖。

    心仿佛被针狠扎着,又掰碎了开,每一块都淌着血。

    疼得她脸色惨白,肝肠寸断。

    她以为自己至多是失望,却不想竟这般难受。

    连漾抬手抚住心口,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太不正常。

    她既已想清了对管衡的态度,又怎么会因他的三言两语就难过成这样?

    垂眸细思时,系统忽然出现:【系统检测到了剧情的强行控制,宿主是否选择用好感值免去剧情干扰?】

    连漾已难受到四肢发麻。

    她艰涩回应:【要。】

    【收到!】系统匆忙操作,【已为宿主开启剧情免干扰功能,本次共消耗好感值5点。】

    话音刚落,连漾就感觉到四肢回暖。

    难过悲恸的心绪如潮水般,瞬间退去。

    连同对管衡的在乎,一并消失得干干净净。

    身前,管衡还在劝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你觉得自己无错,也莫叫大长老为难。”

    他说完,连漾抬起头。

    “可方才褚师兄说得清清楚楚,我无父母教养。”

    管衡敛起温和眉眼,看向褚岱:“褚岱,漾漾所说为真?”

    褚岱脸色一白,支吾道:“大师兄,这只是无心之言。”

    连漾:“师兄也别急着苛责褚师兄,你与他不是一样吗?”

    她话里的嘲讽意味太过明显,不仅是管衡,连褚岱都有些吃惊。

    他错愕看着连漾。

    她竟在讽刺管衡?

    这怎么可能。

    往常她从未忤逆过大师兄,更莫说是拿话刺他了。

    但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连漾不仅怼了管衡,也没放过大长老——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她眼尾微翘,看着和气,说出的话却字字往人心上扎。

    “我只有一个爹,已经死了。大长老若要做我爹,明年我也可以帮他烧两炷香。”

    作者有话说:

    第

    24

    章

    连漾说完,褚岱和管衡俱是一怔,半惊半怒。

    管衡斥她:“漾漾,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连漾泰然自若,“说心里话。”

    管衡心一沉。

    他不明白。

    就在不久前,连漾还能为了他冒险去魔窟寻找魔石,可短短几天,她便冷疏至此。

    仿佛他二人是仇敌。

    但他向来只见过她的好,以为她温吞优柔,能忍下一切苛待。

    殊不知她比他想的果断许多。能全心全意待人好,可也能在尝到一次苦头后,就毫不留情地收回热忱,抽身而出。

    而他给她的,远比一点苦头难以忍受,也更能挑起她的憎恶。

    褚岱则愈发黑沉了脸,额角绷出青筋。

    他怒道:“大长老待你如己出,你竟这样咒他?如此歹毒心肠,怎还配做万剑宗弟子!”

    他的脸色已难看至极,平常温温和和的管衡也不见好神情。

    但他们越是怒火中烧,连漾就越是平静,甚而还好脾气地问:“那请教褚师兄,我该如何回报‘待我如己出’的大长老?”

    面对这样的态度,褚岱只觉每拳都打在了棉花上。

    不仅泄不出火,反而弄得自己更加憋屈。

    他说:“至少应学会尊师重道!”

    连漾听了,未有回应。

    她连表情都没变化,而只是笑了一声。

    声音极轻极淡,须臾就飘散在西风之中。

    可又扎耳得很,嘲讽效果极佳,仿佛是在笑他痴人说梦,令褚岱羞愤得脸庞涨红。

    他喜爱拿规矩说事,训斥人也总摆大道理,这法子落在其他弟子身上倒有效,对连漾却丁点儿没用。

    与她讲道理门规,她就装听不懂。

    说得通俗些,她又能像这样拿出千百种方式回讽他。

    “无耻!”他啐骂了一句,将视线投向管衡,意欲求助。

    管衡缓缓舒气,才说:“漾漾,先莫要置气,找到封临更为重要。你既是万剑宗弟子,应当学会担起责任,先与我去和封家人说清楚,再帮他们找到封临。”

    话里的意思还是把封临失踪一事怪在她身上。

    连漾懒得再与他争辩,顺手拿过架上的一把旧剑,又摘下引路罗盘,径直往外走。

    褚岱跟上她,眉都快拧断了:“连漾,你想跑?莫要逼我和大师兄动武!”

    连漾顿住步子,仍不说话,只上下将他一扫,又是一声笑。

    褚岱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笑什么!”

    “笑师兄心思单纯,也专心一致,脑子和手脚只爱挑一处用。”

    褚岱怔在原地,直到她走远了,才后知后觉这是在骂他没脑。

    他咬紧了牙,一口气险些没挤出喉咙。

    -

    连漾到会客堂时,大门紧闭,只隐约听见些细碎声响。

    跟在身后的管衡道:“大长老与封家家主封郇都在里面,漾漾,谨言慎行。”

    连漾点头,推开了门。

    门刚开,怒目圆睁的大长老便闯入视线。

    他站于会客堂中央,刚看见连漾,迎面就是一记强大掌风。

    “孽障!”

    连漾眼皮儿一跳,朝左一侧身。

    那掌风与她擦身而过,最后打在了她身后的褚岱脸上。

    掌风凌冽,褚岱又没设防,脚还没挨着门槛,就被扇倒在地。

    足翻滚几周,他才踉跄爬起,口角牵着血丝,脸颊肿胀,连眼白都被扇得充血。

    见此,大长老更怒:“逆徒!竟还敢躲?”

    连漾扫了眼褚岱,他尚没清醒,步伐漂浮,脸上红紫一片。

    “不躲干嘛,我又不像褚师兄,有那抹胭脂的癖好。”

    会客堂原本寂静无声,她刚说完,忽听得一声低笑。

    如水击玉石,从这一片肃穆中缓缓流出。

    连漾循声望去,这才发觉会客堂里除了大长老与封郇,述戈竟也在。

    他端坐于堂侧,一手搭在茶盖上,双眸沉笑地看着她。

    连漾收回视线。

    述戈的背后是述家,封家在此,他来这儿也不奇怪。

    大长老已怒火冲天,还未发作,忽被封郇打断。

    光瞧面貌,封郇年近四十,脸方微胖,一双缝眼如刀凭空割开一般。

    他看向连漾,开门见山:“我儿可是因为你失踪?”

    他太过傲慢,见面就把罪责往她身上推。

    连漾不卑不亢,问:“不知令郎年庚几何?”

    封郇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愣,但还是回道:“十七。”

    连漾又说:“既然出自封家,想必令郎天资聪颖。”

    封郇听了这话,脸色稍作缓和。

    “我儿在符术上倒有几分造化。”

    连漾点头。

    “既然令郎并非三岁孩童,又以符术见长,伯父为何会觉得,封小公子是因为我失踪?”

    封郇一时语塞,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大长老在旁冷声道:“当日有人看见,是你带封临上山。”

    被打得脑胀耳鸣的褚岱急忙跳出:“是,我亲眼所见,是连漾带封临去了千灵阶。”

    “连漾,”大长老一声重哼,“可听见了?”

    连漾算是明白了,大长老执意要她认下这罪名。

    而封郇不问她知不知道封临的下落,也只执拗于是否由她担责。

    如此种种,令她心中生疑。

    她问:“请长老明示,叫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长老一捋长须。

    褚岱会意,忙关了门。

    大长老这才开口:“如今封临不见踪影,已有数日。我与封郇的打算,是布下寻灵阵,寻找封临下落。”

    寻灵阵?

    连漾在阵书上见过,是高阶禁阵,只要有对方的一缕灵息,就可以找到任何人。

    此阵极难。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有人献出一身修为。

    且这人的修为最好是在灵脉完全成型之后,结丹之前。

    只因此时的灵力还没经过内丹蕴养,最易夺取利用,又较为充沛。

    连漾了然。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强行把罪责往她身上推,就是为了以担责之由,让她献阵找人。

    想清楚这一点,连漾对大长老恨意更深。

    若她献出修为,一身灵脉也就毫无用处,届时再取她灵脉,便如探囊取物。

    连漾攥紧旧剑。

    “寻灵阵为禁阵。”

    大长老:“是,但救人为上,你应明白这一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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