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萧煜深吸一口气，拱手行礼，语气坚定而冷静，“圣上，私兵如今由您亲自统帅，黑炉也已被朝廷接管。顾氏父子皆已认罪，臣以为，再施刑已无任何必要。”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寒意，让萧烨不禁再次打量起这个弟弟来。他深知，萧煜虽表面看似顺从，但骨子里那股子倔强与智慧，却从未改变。
“你好不容易洗清了嫌疑，就不要再掺和进这件事中了。”萧烨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你与灵儿的婚事将近，还是回去忙你的婚事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然而，萧煜却并未动容。他眼神坚定，语气冷静而坚决，“夜深天寒，臣弟愿护送圣上回宫。近日流民四起，北原人更是蠢蠢欲动，已有人潜入汴京。再加上顾氏余党蠢蠢欲动，意图为顾庶人报仇。圣上，您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萧烨闻言，心中猛地一紧，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住，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
他深知自己这次贸然出宫的行为极为不妥，宫廷之中规矩森严，每一步行动都需谨慎考虑，更何况是像这样毫无预警地离开安全的庇护所。
若是真有人借此机会图谋不轨，意图刺杀他这位九五之尊，后果不堪设想。在这权力的漩涡中，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程楷见皇帝面露忧色，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坚定而沉稳：“圣上，请您宽心。关于审讯反贼一事，微臣愿全权负责。明日午门，一切已安排妥当，天罗地网，只待那些宵小之辈自投罗网。若真有人胆敢来劫法场，微臣定将他们一网打尽，绝不让任何余孽逃脱。”
听到程楷的保证，萧烨心中的大石略微落地，脸色也缓和了几分：“程楷，你一直是朕的得力助手，朕对你的信任无以复加。此次之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差池。你务必小心行事，不能让朕失望，知道吗？”
程楷闻言，立刻恭敬地行礼，语气中满是忠诚：“圣上放心，微臣对圣上的忠心日月可鉴，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见程楷态度坚决，萧烨心中的忧虑减轻了不少，转而看向一旁的萧煜，提议道：“阿煜，你送朕回宫吧。咱们兄弟俩已经许久没有一起饮酒谈心了，朕正好有一坛珍藏的海棠酿，不如就借此机会，你我兄弟二人把酒言欢，共叙旧情。”
萧煜闻言，微微一笑，应声道：“恭敬不如从命，皇兄请。”
待皇帝二人离开，程楷身边的一名亲信低声感叹道：“秦王殿下真是宅心仁厚，若非如此，顾庶人怕是难以熬过今晚这一关。”
程楷闻言，轻轻点头，心中暗自认同。他扫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顾展鹏，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他吩咐道：“命人将他抬下去，找个郎中医治一下要命的伤，再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衣。让他与顾航一同享用那顿断头饭吧，今夜，就让他们父子二人相聚一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亲信领命，立刻着手安排，不一会儿，几个侍卫便将顾展鹏抬走，准备进行必要的处理。
在回宫的路上，萧烨坐在宽敞舒适的皇家马车内，而萧煜则骑马紧随其侧，守护着这份难得的宁静。马车内，萧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撩起车帘，目光锐利地看向萧煜：“你为何要护着顾氏父子？顾航觊觎灵儿，他该死！”
萧烨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咬牙切齿，冷漠而无情，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倾泻而出。
萧煜闻言，眼神平静如水，缓缓开口：“圣上，顾航确实该死，但即便是反贼，也应有尊严地死去。我们不能因为个人的仇恨而剥夺了他们最后的尊严。再者说，这世上觊觎灵儿之人何其多，难道臣弟要一一去将他们杀死吗？”
萧煜的话里藏着一丝深意，似乎是在点萧烨。
萧烨听了萧煜的话，心中不由得一凛，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心虚地坐了回去，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车内外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留下车轮滚动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沉重的寂静。
第376章
殿下来了
夜色如墨，星辰隐匿，皇宫的偏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萧煜那张凝重而深邃的脸庞。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目光却并未落在那泛着微光的酒液上，而是穿过层层光影，似乎在思考着更为深远的事情。
萧烨坐在一旁，脸色微红，显然已不胜酒力，却依旧强撑着，想要与弟弟多聊几句。但萧煜的心思显然不在此，他轻叹一声，起了身，打算离开。
萧煜缓缓来到偏殿，迎面便看到阿霖已经蜷缩在榻上，睡得正香。小小的身躯，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张福英见萧煜出来，连忙迎上前，恭敬地禀报：“殿下放心，霖世子不仅有夫子悉心教导，圣上也时常亲自过问他的学业。霖世子聪明伶俐，又懂事听话，真是深得圣心。”
萧煜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五味杂陈。他深知，阿霖的这份懂事和听话，不过是寄人篱下的无奈之举。父母早逝，他哪里敢有半点的任性和放纵？
然而，将阿霖长期留在皇帝身边，终非长久之计。萧煜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想办法将阿霖接出宫去。
夜色更深，寒风透过窗棂，吹得萧煜衣袂飘飘。他深吸一口气，走出殿外，对张福英吩咐道：“照顾好皇兄，本王该出宫了。”
张福英闻言，有些惊讶：“殿下，夜深了，不如就住下吧？”
萧煜摇了摇头，解释道：“不了，本王还有要事。明日一大早就要前往青云寺，为婚事祈福，不能误了时辰。”
张福英闻言，只好恭敬地送萧煜离开：“那就恭送秦王殿下。”
萧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张福英在原地默默祈祷。
而此时的大理寺监牢，却是另一番景象。顾展鹏被下人细心地穿戴整洁，送到了顾航的房间。
看着父亲那消瘦、单薄且憔悴的身影，顾航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拼命忍着泪水，不让它们滑落。
顾展鹏见儿子如此，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即又流露出几分伤感：“我的儿子从未让我失望过。是我这做父亲的失败极了，护不住妻儿，也护不住顾氏一族。”
顾航闻言，心中一酸，连忙将身上唯一的棉袍脱下来，为父亲披上：“是儿子不孝，不能子承父业，护住顾氏。若是有机会，儿子定会让顾氏族徽被全大齐都认识。”
顾展鹏听着儿子的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泪水，却也显得格外真挚：“好，我相信我儿。今夜就算是最后一面，日后也不要遗憾。”
顾航闻言，更是哽咽难言：“是，父亲。来，儿子敬您一杯，感谢您将儿子抚养长大，教了儿子一身本领。”
说着，顾航拿起酒壶，为父亲斟满了一杯酒。顾展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那温热的酒液似乎暂时缓解了他浑身的疼痛，让他的脸上露出了片刻的轻松。
顾航见状，连忙又斟满第二杯酒：“父亲，敬您第二杯。是您将顾氏振兴起来，是您让儿子明白做人的道理，人生的真谛。”
顾展鹏颤抖着手指，接过酒杯，再次一饮而尽。他的目光灼灼，眼中带着几分泪光，却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
顾航见状，再次斟满酒杯，声音哽咽：“母妃说，从您受伤那一刻起，她便原谅您了。但儿子知道，当年儿子出事，虽然有人作祟，但您也是为了整个家族。所以，父亲，儿子从未怪过您。”
顾展鹏听着儿子的话，顿时老泪纵横。他颤抖着嘴唇，喝下了第三杯酒。那酒液似乎化作了他心中的千言万语，让他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了内心的情感。
顾航见状，连忙夹起肉和菜，放到父亲的碗里：“父亲，上路之前要吃饱。不然黄泉路上那绵延三百里的黄沙，何时才能走过？”
顾展鹏听着儿子的话，又哭又笑：“日后不要来看我。汴京也不要再来。去个好地方，舒适安闲地度日最好。你这哮喘之症，是为父此生都难以原谅自己的。若不是为父……”说到这里，顾展鹏的声音已经哽咽得无法继续。
顾航猛然握住父亲的手，声音坚定而哽咽：“父亲，儿子说了，不怨怪。自那次之后，您一直都在弥补，我全然都知道。我们是父子，不会有隔夜之仇。”说着，他用自己的衣袖为父亲擦去脸上的泪水。
顾展鹏伸出粗糙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庞。那指尖传递着父亲对儿子的深深眷恋和不舍。他低声吩咐道：“明日万万不可出现……万万不可。”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顾航点头应允，心中却如刀割般疼痛。他知道，这是父亲最后的心愿，也是他对自己的期望。
……
云灵在睡梦中被如月轻轻唤醒，如月的声音细若游丝：“郡主，是殿下来了。”
云灵猛地从床上坐起，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现在几时了？是不是有急事？”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如月轻声回答：“嗯，是有急事。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
云灵听后，点了点头，“快，快帮我更衣。这个时候他来，肯定是遇到了十万火急的事情。”
如月应声答应，迅速拿来靴袜。云灵自己麻利地穿上，接着如月又为她取来棉衣、外袍和斗篷。
云灵头发还披散着，就急匆匆地冲出了房间。一到院子里，她就看到了萧煜正冒着刺骨的寒风站在那里，仿佛与世隔绝般孤独而坚定。
云灵连忙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小跑着向萧煜靠近，同时也不忘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大氅，“怎么这么晚还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377章
今晚，别回去了
夜色如墨，深沉而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夜风声和远处更夫的打更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萧煜轻轻地将云灵裹进自己宽大的大氅里，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歉意：“这么晚了，还把你从睡梦中惊醒，真的很抱歉。但是，有个人，我认为你想见，也许是你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不想让你的人生留下任何遗憾。”
云灵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疑惑与关切，“要见的人是谁？难道是顾航？”
萧煜轻轻应了一声，“对，是他。走吧，还有些时间。”
云灵点了点头，转身想要吩咐侍女准备些东西，却被萧煜拉住了手腕：“不用了，我已经让人都准备好了，别麻烦了。”
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回荡在夜空中。
他们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前，这里仿佛与世隔绝，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云灵的心跳不禁加速，时隔多日，今天又要见顾航，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的脚步有些踟蹰，似乎在犹豫着是否应该进去。
萧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在她的身后说道：“别担心，他最近没有受过刑。程楷办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让他受到太大的伤害。”
云灵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转头看向萧煜，眼中充满了感激：“你随我一起进去吧。其实，不见面也是可以的。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我做到这一步。也许是我以前太胆小了，害怕受到伤害，甚至害怕与你们皇族扯上关系。如今，我才明白，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过。萧煜，你已经为我做得太多了，仁至义尽了。”
萧煜轻轻地亲吻了她的额头，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宠溺：“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曾经是好友，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长话短说，把你想说的都说了吧。”
云灵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屋内。而萧煜则留在了屋外，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录宏走上前来，低声问道：“殿下，您真的不进去了？”
萧煜嗯了一声，“这里四处都是我的人，他不会怎么样的。你不用担心。”
录宏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隔壁屋子已经暖和了，殿下您还是去那边休息吧。您今夜还没合过眼呢。”
萧煜微微颔首，“也好。你去忙你的吧。”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云灵那张略显焦急的脸庞。她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顾航，他面色苍白、身形憔悴。
尽管他的模样让人心疼，但那双眼睛依然闪烁着坚韧与不屈的光芒，仿佛无论遭遇何种困境，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只余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终于，云灵打破了这份沉寂。她轻轻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还好吧？”
顾航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我没事。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云灵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她努力不让泪水滑落，声音略带哽咽地说：“他救你出狱，这是好事。你逃吧，尽快逃，逃到凉州去。我这里有些银票，你全部带上，一路上用银钱的地方还有很多。”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递给了顾航。
顾航接过银票，苦笑了一下：“幸好你没嫁给我，也幸好我没有一意孤行地娶你。所幸，我也没有连累到你。如今他为你做到这份上，我真是自愧不如。灵儿，日后，你嫁于他，我便放心了。”
云灵看着消瘦的顾航，眼眶更红了。她走近了一些，轻轻地为他拢紧了身上的大氅，声音温柔而坚定：“好，你日后安好便好。我不劝你，也不会阻拦你。只愿你一切都好。”
然而，就在这时，顾航却猛然拥住了云灵。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别拒绝我，我只是需要一点儿慰藉。这是作为朋友，与你最后的道别。尽快撤走你的人，告诉所有人，不要为顾氏人丧命。否则，此一生我都还不清的。”
云灵没有拒绝，她感受到了顾航的绝望与不舍。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哽咽：“好，朋友。一路珍重，万事都要以性命为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过了好一会儿，顾航才松开云灵，云灵递给他药瓶：“还要记得按时服药。”
顾航紧紧握着那三个药瓶，含泪点头：“好，都听你的。”
……
云灵调整了一下情绪，来见萧煜
当她走进萧煜的房间时，发现他正在软榻上打盹儿。云灵轻手轻脚地走到蜡烛跟前，剪短灯芯，让屋内的光线变得柔和一些。
然后，她又为萧煜盖上了毯子，打算要回府休息。
她刚一转身，手腕却被萧煜拉住了。他睡眼惺忪地看着云灵，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不回去了吧，就在这等天亮，我们一道去青云寺，你也想你师父了吧？”
云灵微微一愣：“要去青云寺？”她没想到萧煜会突然提到这个地方。
萧煜嗯了一声：“婚礼前要去祈福的，你该不会是怕冷不想去了？”
云灵摇了摇头，心中却泛起了一丝波澜。她明白萧煜的用意，他是想让她避开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明日午门斩首顾展鹏。
云灵没有多想，只是轻声问道：“殿下是担忧明日我去午门吗？”
萧煜直接揽住她的纤腰，将她瞬间抱在怀里。他闭着眼睛，在她耳边吐着热气道：“嗯，别去午门了，免得见血不吉利。钦天监说了，让我们远离血腥呢。”
云灵依偎在萧煜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呼吸：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第378章
腿胳膊都骂了
来青云寺的路上，云灵一直坐在萧煜那宽敞舒适的马车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安逸。
车窗外，风景如画，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令人心情愉悦。本来担忧顾航的云灵，现在知道顾航得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困倦感顿时袭来。
她自然而然地依偎在萧煜的怀里，享受着这份温暖与安心。
萧煜也极为宠溺她，一路上都紧紧抱着她，生怕她有任何的不适。
他的目光温柔如水，满是爱意，仿佛要将云灵整个人都融化在这份深情之中。
到了青云寺门口。
当马车停稳，云灵被侍从扶着下车时，她还特意回头看了看萧煜，关切地问道：“殿下，你还不下来吗？”
萧煜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麻酥酥无力的胳膊，找了个借口道：“你先进去，我在外面还有点事儿。”
云灵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便带着早晨接来的如月一起走进了青云寺。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希望萧煜能尽快跟上来。
而此时的萧煜，则有些狼狈地被录宏扶着下了马车。他的腿依旧发软，几乎站不稳。录宏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关切地问道：“爷，您没事吧？是不是坐久了腿麻了？”
萧煜瞪了录宏一眼，没好气地说：“废话！两个时辰的路程，能不麻吗？”
录宏闻言，顿时有些无语。他心想，自家王爷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矫情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扶着萧煜走进了青云云灵在寺内各处拜拜，虔诚地祈祷着家人的平安和幸福。
她还特意去了云家祖上的牌位前，上香、点灯，表达着对祖先的敬仰和怀念。做完这些后，她才来到了灵隐大师的禅房前。
此时，萧煜已经先她一步到达了。他恭敬地站在禅房门口，等待着云灵的到来。当云灵走进禅房时，他立刻上前行礼问好。
灵隐大师则笑纳了他们的礼数，并语重心长地说：“为师要恭喜你们二人得偿所愿啊！”
萧煜闻言，笑呵呵地拱手道：“多谢大师祝福！我们一定会更加珍惜彼此的！”
云灵也凑到了灵隐大师的身边，娇俏地说：“师父，这里的香火真的很旺呢！您看起来精神也很不错！”
“扬州之行，你一定经历了不少辛苦吧。师父心里清楚，这一路上你肯定不会好受，但我却没有阻拦你，你是不是有点儿生师父的气？”
云灵轻轻一笑，仿佛那些疲惫都随着这笑容烟消云散了。
她温柔地回答道：“师父，我怎么会怪您呢？您那时候不是也说，去一趟也好，就当是散散心，离开一段时间或许能看清更多事情。而且，事情拖一拖，很多原本棘手的问题，也许就会迎刃而解，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说到这儿，云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而问道：“师父，您说说看，北原和大齐来年那场大战，我们这一方会赢吗？”
灵隐师父瞥了一眼坐在旁边悠闲品茶的萧煜，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意味深长地说：“这事儿啊，为师不能说，也不能乱说。我只知道，你和你夫君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未来的日子定能相守白头，做一对恩爱的鸳鸯。至于其他的，都是天意了。人呐，有时候得学会认命，这世间事与愿违、无法逆转的事情多了去了。”
云灵转头看向萧煜，而萧煜也正温柔地望着她。萧煜笑了笑，用眼神安慰着云灵：“咱们就听大师的，耐心等待便是，走一步看一步，总会找到出路的。”
云灵又想起阿霖，便又问灵隐大师道：“皇帝将阿霖接到了宫中，师父，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件事如此束手无策，我不能与皇帝谈判，又不能横冲直撞地去抢。”
灵隐大师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掠过萧煜，似乎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言辞。
萧煜见状，无奈地笑了笑，道：“大师，您有什么就直说吧。我日后既是灵儿的夫君，自然会把她放在第一位，凡事都以她为先。”
灵隐大师闻言，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其实也无妨，只是暂住一段时日罢了。到时候你们还是要回到侯府的，无需太过担忧。而且，住在秦王府也确实不太合适。”
萧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皇兄一番了。”
灵隐大师轻嗯一声，继续说道：“天子虽然自称圣人，但终究也是个凡人，并非真的那般超凡入圣。是人都会犯错，天子也不例外。只因他是天子，肩上的责任太过沉重，才会让人误解。这些年他一直没有麒麟儿降生，心中的抑郁和压力，是无法想象的。十多年前，你们还都只是孩子，很多事情并不清楚。天子那时候所经历的磨难和残忍，是你们难以想象的。他也有他的苦衷和无奈，只是很多时候无法言说罢了。”
云灵似乎有所领悟，她抬头望向灵隐，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师父，您的意思是让我别太在意那些了，对吗？”
灵隐轻轻一笑，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他说：“计较来计较去，还不都是在得失之间徘徊。你只需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好。我知道，你是有福之人，命中注定此生无忧。”
云灵听后，心中的不安稍微减轻了一些。她接着问：“那殿下呢，师父？他的命运会如何？”
灵隐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你们二人命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嫁入秦王府后，很多事情都会因此发生改变。”
其实，灵隐早就为萧煜算过命，而萧煜对此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随后，师徒二人在青云寺内又求了几道平安符，打算就此下山。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平静。原来，杨岩仁并未被云灵的手下成功阻拦，他孤身一人去劫法场救人，结果被击中，身受重伤，此刻正昏迷不醒。
二人相视一眼，决定先下山处理此事。
第379章
杨岩仁死了
快马加鞭，云灵与萧煜各自驾驭着膘肥体壮的快马，如同两道疾风，迅速穿越了蜿蜒曲折的山路，向下疾驰。
此时，汴京城的局势正如同乌云压顶，刑部、京兆府以及大理寺的官员们正率领着大批人马，在城中城外四处搜捕逃犯，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顾展鹏父子以及那位曾经风光一时的王妃，都已经遭到了无情的斩首，然而，这并未让皇权的威压得到彻底的释放。
萧烨对顾氏余党的追杀令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京城，他下令务必将这些叛逆之徒追杀殆尽，一个不留。这消息像野火般蔓延，让整个汴京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如同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
云灵与萧煜在紧张的氛围中回到了城中，云灵心中挂念着诸多事务，首先便回到了侯府。
刚踏入院中，莲香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她神色紧张，眼中满是焦急，甚至连给萧煜行礼都顾不上了，直接跟着云灵二人进屋。
“郡主，那人受伤很重，府医说怕是没救了。可谢姑娘哭得撕心裂肺的，也不知是何缘由。吴世子刚才说是来谈婚事，结果却是去看那人了。郡主，那人到底是谢姑娘的什么人？”莲香急切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云灵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是他父亲，姑姑，您听后千万不要惊讶。”
莲香闻言，惊讶得捂住了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云灵见状，连忙吩咐道：“快，去拿我的药箱来，我带如梦过去看看。你吩咐下去，尽快紧闭大门，谁也不可进出。还有，此消息不能让二房、三房那边知道，免得他们趁机生事。”
莲香连连点头，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捧着药箱跑了回来，恭敬地递给了如梦。随后，她则是带着如月去封门了，将院子守得如同铁桶一般，确保消息不会外泄。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寒意，让萧烨不禁再次打量起这个弟弟来。他深知，萧煜虽表面看似顺从，但骨子里那股子倔强与智慧，却从未改变。
“你好不容易洗清了嫌疑，就不要再掺和进这件事中了。”萧烨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你与灵儿的婚事将近，还是回去忙你的婚事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然而，萧煜却并未动容。他眼神坚定，语气冷静而坚决，“夜深天寒，臣弟愿护送圣上回宫。近日流民四起，北原人更是蠢蠢欲动，已有人潜入汴京。再加上顾氏余党蠢蠢欲动，意图为顾庶人报仇。圣上，您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萧烨闻言，心中猛地一紧，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住，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
他深知自己这次贸然出宫的行为极为不妥，宫廷之中规矩森严，每一步行动都需谨慎考虑，更何况是像这样毫无预警地离开安全的庇护所。
若是真有人借此机会图谋不轨，意图刺杀他这位九五之尊，后果不堪设想。在这权力的漩涡中，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程楷见皇帝面露忧色，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坚定而沉稳：“圣上，请您宽心。关于审讯反贼一事，微臣愿全权负责。明日午门，一切已安排妥当，天罗地网，只待那些宵小之辈自投罗网。若真有人胆敢来劫法场，微臣定将他们一网打尽，绝不让任何余孽逃脱。”
听到程楷的保证，萧烨心中的大石略微落地，脸色也缓和了几分：“程楷，你一直是朕的得力助手，朕对你的信任无以复加。此次之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差池。你务必小心行事，不能让朕失望，知道吗？”
程楷闻言，立刻恭敬地行礼，语气中满是忠诚：“圣上放心，微臣对圣上的忠心日月可鉴，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见程楷态度坚决，萧烨心中的忧虑减轻了不少，转而看向一旁的萧煜，提议道：“阿煜，你送朕回宫吧。咱们兄弟俩已经许久没有一起饮酒谈心了，朕正好有一坛珍藏的海棠酿，不如就借此机会，你我兄弟二人把酒言欢，共叙旧情。”
萧煜闻言，微微一笑，应声道：“恭敬不如从命，皇兄请。”
待皇帝二人离开，程楷身边的一名亲信低声感叹道：“秦王殿下真是宅心仁厚，若非如此，顾庶人怕是难以熬过今晚这一关。”
程楷闻言，轻轻点头，心中暗自认同。他扫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顾展鹏，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他吩咐道：“命人将他抬下去，找个郎中医治一下要命的伤，再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衣。让他与顾航一同享用那顿断头饭吧，今夜，就让他们父子二人相聚一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亲信领命，立刻着手安排，不一会儿，几个侍卫便将顾展鹏抬走，准备进行必要的处理。
在回宫的路上，萧烨坐在宽敞舒适的皇家马车内，而萧煜则骑马紧随其侧，守护着这份难得的宁静。马车内，萧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撩起车帘，目光锐利地看向萧煜：“你为何要护着顾氏父子？顾航觊觎灵儿，他该死！”
萧烨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咬牙切齿，冷漠而无情，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倾泻而出。
萧煜闻言，眼神平静如水，缓缓开口：“圣上，顾航确实该死，但即便是反贼，也应有尊严地死去。我们不能因为个人的仇恨而剥夺了他们最后的尊严。再者说，这世上觊觎灵儿之人何其多，难道臣弟要一一去将他们杀死吗？”
萧煜的话里藏着一丝深意，似乎是在点萧烨。
萧烨听了萧煜的话，心中不由得一凛，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心虚地坐了回去，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车内外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留下车轮滚动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沉重的寂静。
第376章
殿下来了
夜色如墨，星辰隐匿，皇宫的偏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萧煜那张凝重而深邃的脸庞。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目光却并未落在那泛着微光的酒液上，而是穿过层层光影，似乎在思考着更为深远的事情。
萧烨坐在一旁，脸色微红，显然已不胜酒力，却依旧强撑着，想要与弟弟多聊几句。但萧煜的心思显然不在此，他轻叹一声，起了身，打算离开。
萧煜缓缓来到偏殿，迎面便看到阿霖已经蜷缩在榻上，睡得正香。小小的身躯，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张福英见萧煜出来，连忙迎上前，恭敬地禀报：“殿下放心，霖世子不仅有夫子悉心教导，圣上也时常亲自过问他的学业。霖世子聪明伶俐，又懂事听话，真是深得圣心。”
萧煜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五味杂陈。他深知，阿霖的这份懂事和听话，不过是寄人篱下的无奈之举。父母早逝，他哪里敢有半点的任性和放纵？
然而，将阿霖长期留在皇帝身边，终非长久之计。萧煜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想办法将阿霖接出宫去。
夜色更深，寒风透过窗棂，吹得萧煜衣袂飘飘。他深吸一口气，走出殿外，对张福英吩咐道：“照顾好皇兄，本王该出宫了。”
张福英闻言，有些惊讶：“殿下，夜深了，不如就住下吧？”
萧煜摇了摇头，解释道：“不了，本王还有要事。明日一大早就要前往青云寺，为婚事祈福，不能误了时辰。”
张福英闻言，只好恭敬地送萧煜离开：“那就恭送秦王殿下。”
萧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张福英在原地默默祈祷。
而此时的大理寺监牢，却是另一番景象。顾展鹏被下人细心地穿戴整洁，送到了顾航的房间。
看着父亲那消瘦、单薄且憔悴的身影，顾航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拼命忍着泪水，不让它们滑落。
顾展鹏见儿子如此，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即又流露出几分伤感：“我的儿子从未让我失望过。是我这做父亲的失败极了，护不住妻儿，也护不住顾氏一族。”
顾航闻言，心中一酸，连忙将身上唯一的棉袍脱下来，为父亲披上：“是儿子不孝，不能子承父业，护住顾氏。若是有机会，儿子定会让顾氏族徽被全大齐都认识。”
顾展鹏听着儿子的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泪水，却也显得格外真挚：“好，我相信我儿。今夜就算是最后一面，日后也不要遗憾。”
顾航闻言，更是哽咽难言：“是，父亲。来，儿子敬您一杯，感谢您将儿子抚养长大，教了儿子一身本领。”
说着，顾航拿起酒壶，为父亲斟满了一杯酒。顾展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那温热的酒液似乎暂时缓解了他浑身的疼痛，让他的脸上露出了片刻的轻松。
顾航见状，连忙又斟满第二杯酒：“父亲，敬您第二杯。是您将顾氏振兴起来，是您让儿子明白做人的道理，人生的真谛。”
顾展鹏颤抖着手指，接过酒杯，再次一饮而尽。他的目光灼灼，眼中带着几分泪光，却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
顾航见状，再次斟满酒杯，声音哽咽：“母妃说，从您受伤那一刻起，她便原谅您了。但儿子知道，当年儿子出事，虽然有人作祟，但您也是为了整个家族。所以，父亲，儿子从未怪过您。”
顾展鹏听着儿子的话，顿时老泪纵横。他颤抖着嘴唇，喝下了第三杯酒。那酒液似乎化作了他心中的千言万语，让他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了内心的情感。
顾航见状，连忙夹起肉和菜，放到父亲的碗里：“父亲，上路之前要吃饱。不然黄泉路上那绵延三百里的黄沙，何时才能走过？”
顾展鹏听着儿子的话，又哭又笑：“日后不要来看我。汴京也不要再来。去个好地方，舒适安闲地度日最好。你这哮喘之症，是为父此生都难以原谅自己的。若不是为父……”说到这里，顾展鹏的声音已经哽咽得无法继续。
顾航猛然握住父亲的手，声音坚定而哽咽：“父亲，儿子说了，不怨怪。自那次之后，您一直都在弥补，我全然都知道。我们是父子，不会有隔夜之仇。”说着，他用自己的衣袖为父亲擦去脸上的泪水。
顾展鹏伸出粗糙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庞。那指尖传递着父亲对儿子的深深眷恋和不舍。他低声吩咐道：“明日万万不可出现……万万不可。”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顾航点头应允，心中却如刀割般疼痛。他知道，这是父亲最后的心愿，也是他对自己的期望。
……
云灵在睡梦中被如月轻轻唤醒，如月的声音细若游丝：“郡主，是殿下来了。”
云灵猛地从床上坐起，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现在几时了？是不是有急事？”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如月轻声回答：“嗯，是有急事。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
云灵听后，点了点头，“快，快帮我更衣。这个时候他来，肯定是遇到了十万火急的事情。”
如月应声答应，迅速拿来靴袜。云灵自己麻利地穿上，接着如月又为她取来棉衣、外袍和斗篷。
云灵头发还披散着，就急匆匆地冲出了房间。一到院子里，她就看到了萧煜正冒着刺骨的寒风站在那里，仿佛与世隔绝般孤独而坚定。
云灵连忙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小跑着向萧煜靠近，同时也不忘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大氅，“怎么这么晚还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377章
今晚，别回去了
夜色如墨，深沉而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夜风声和远处更夫的打更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萧煜轻轻地将云灵裹进自己宽大的大氅里，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歉意：“这么晚了，还把你从睡梦中惊醒，真的很抱歉。但是，有个人，我认为你想见，也许是你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不想让你的人生留下任何遗憾。”
云灵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疑惑与关切，“要见的人是谁？难道是顾航？”
萧煜轻轻应了一声，“对，是他。走吧，还有些时间。”
云灵点了点头，转身想要吩咐侍女准备些东西，却被萧煜拉住了手腕：“不用了，我已经让人都准备好了，别麻烦了。”
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回荡在夜空中。
他们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前，这里仿佛与世隔绝，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云灵的心跳不禁加速，时隔多日，今天又要见顾航，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的脚步有些踟蹰，似乎在犹豫着是否应该进去。
萧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在她的身后说道：“别担心，他最近没有受过刑。程楷办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让他受到太大的伤害。”
云灵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转头看向萧煜，眼中充满了感激：“你随我一起进去吧。其实，不见面也是可以的。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我做到这一步。也许是我以前太胆小了，害怕受到伤害，甚至害怕与你们皇族扯上关系。如今，我才明白，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过。萧煜，你已经为我做得太多了，仁至义尽了。”
萧煜轻轻地亲吻了她的额头，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宠溺：“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曾经是好友，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长话短说，把你想说的都说了吧。”
云灵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屋内。而萧煜则留在了屋外，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录宏走上前来，低声问道：“殿下，您真的不进去了？”
萧煜嗯了一声，“这里四处都是我的人，他不会怎么样的。你不用担心。”
录宏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隔壁屋子已经暖和了，殿下您还是去那边休息吧。您今夜还没合过眼呢。”
萧煜微微颔首，“也好。你去忙你的吧。”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云灵那张略显焦急的脸庞。她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顾航，他面色苍白、身形憔悴。
尽管他的模样让人心疼，但那双眼睛依然闪烁着坚韧与不屈的光芒，仿佛无论遭遇何种困境，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只余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终于，云灵打破了这份沉寂。她轻轻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还好吧？”
顾航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我没事。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云灵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她努力不让泪水滑落，声音略带哽咽地说：“他救你出狱，这是好事。你逃吧，尽快逃，逃到凉州去。我这里有些银票，你全部带上，一路上用银钱的地方还有很多。”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递给了顾航。
顾航接过银票，苦笑了一下：“幸好你没嫁给我，也幸好我没有一意孤行地娶你。所幸，我也没有连累到你。如今他为你做到这份上，我真是自愧不如。灵儿，日后，你嫁于他，我便放心了。”
云灵看着消瘦的顾航，眼眶更红了。她走近了一些，轻轻地为他拢紧了身上的大氅，声音温柔而坚定：“好，你日后安好便好。我不劝你，也不会阻拦你。只愿你一切都好。”
然而，就在这时，顾航却猛然拥住了云灵。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别拒绝我，我只是需要一点儿慰藉。这是作为朋友，与你最后的道别。尽快撤走你的人，告诉所有人，不要为顾氏人丧命。否则，此一生我都还不清的。”
云灵没有拒绝，她感受到了顾航的绝望与不舍。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哽咽：“好，朋友。一路珍重，万事都要以性命为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过了好一会儿，顾航才松开云灵，云灵递给他药瓶：“还要记得按时服药。”
顾航紧紧握着那三个药瓶，含泪点头：“好，都听你的。”
……
云灵调整了一下情绪，来见萧煜
当她走进萧煜的房间时，发现他正在软榻上打盹儿。云灵轻手轻脚地走到蜡烛跟前，剪短灯芯，让屋内的光线变得柔和一些。
然后，她又为萧煜盖上了毯子，打算要回府休息。
她刚一转身，手腕却被萧煜拉住了。他睡眼惺忪地看着云灵，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不回去了吧，就在这等天亮，我们一道去青云寺，你也想你师父了吧？”
云灵微微一愣：“要去青云寺？”她没想到萧煜会突然提到这个地方。
萧煜嗯了一声：“婚礼前要去祈福的，你该不会是怕冷不想去了？”
云灵摇了摇头，心中却泛起了一丝波澜。她明白萧煜的用意，他是想让她避开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明日午门斩首顾展鹏。
云灵没有多想，只是轻声问道：“殿下是担忧明日我去午门吗？”
萧煜直接揽住她的纤腰，将她瞬间抱在怀里。他闭着眼睛，在她耳边吐着热气道：“嗯，别去午门了，免得见血不吉利。钦天监说了，让我们远离血腥呢。”
云灵依偎在萧煜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呼吸：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第378章
腿胳膊都骂了
来青云寺的路上，云灵一直坐在萧煜那宽敞舒适的马车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安逸。
车窗外，风景如画，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令人心情愉悦。本来担忧顾航的云灵，现在知道顾航得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困倦感顿时袭来。
她自然而然地依偎在萧煜的怀里，享受着这份温暖与安心。
萧煜也极为宠溺她，一路上都紧紧抱着她，生怕她有任何的不适。
他的目光温柔如水，满是爱意，仿佛要将云灵整个人都融化在这份深情之中。
到了青云寺门口。
当马车停稳，云灵被侍从扶着下车时，她还特意回头看了看萧煜，关切地问道：“殿下，你还不下来吗？”
萧煜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麻酥酥无力的胳膊，找了个借口道：“你先进去，我在外面还有点事儿。”
云灵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便带着早晨接来的如月一起走进了青云寺。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希望萧煜能尽快跟上来。
而此时的萧煜，则有些狼狈地被录宏扶着下了马车。他的腿依旧发软，几乎站不稳。录宏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关切地问道：“爷，您没事吧？是不是坐久了腿麻了？”
萧煜瞪了录宏一眼，没好气地说：“废话！两个时辰的路程，能不麻吗？”
录宏闻言，顿时有些无语。他心想，自家王爷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矫情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扶着萧煜走进了青云云灵在寺内各处拜拜，虔诚地祈祷着家人的平安和幸福。
她还特意去了云家祖上的牌位前，上香、点灯，表达着对祖先的敬仰和怀念。做完这些后，她才来到了灵隐大师的禅房前。
此时，萧煜已经先她一步到达了。他恭敬地站在禅房门口，等待着云灵的到来。当云灵走进禅房时，他立刻上前行礼问好。
灵隐大师则笑纳了他们的礼数，并语重心长地说：“为师要恭喜你们二人得偿所愿啊！”
萧煜闻言，笑呵呵地拱手道：“多谢大师祝福！我们一定会更加珍惜彼此的！”
云灵也凑到了灵隐大师的身边，娇俏地说：“师父，这里的香火真的很旺呢！您看起来精神也很不错！”
“扬州之行，你一定经历了不少辛苦吧。师父心里清楚，这一路上你肯定不会好受，但我却没有阻拦你，你是不是有点儿生师父的气？”
云灵轻轻一笑，仿佛那些疲惫都随着这笑容烟消云散了。
她温柔地回答道：“师父，我怎么会怪您呢？您那时候不是也说，去一趟也好，就当是散散心，离开一段时间或许能看清更多事情。而且，事情拖一拖，很多原本棘手的问题，也许就会迎刃而解，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说到这儿，云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而问道：“师父，您说说看，北原和大齐来年那场大战，我们这一方会赢吗？”
灵隐师父瞥了一眼坐在旁边悠闲品茶的萧煜，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意味深长地说：“这事儿啊，为师不能说，也不能乱说。我只知道，你和你夫君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未来的日子定能相守白头，做一对恩爱的鸳鸯。至于其他的，都是天意了。人呐，有时候得学会认命，这世间事与愿违、无法逆转的事情多了去了。”
云灵转头看向萧煜，而萧煜也正温柔地望着她。萧煜笑了笑，用眼神安慰着云灵：“咱们就听大师的，耐心等待便是，走一步看一步，总会找到出路的。”
云灵又想起阿霖，便又问灵隐大师道：“皇帝将阿霖接到了宫中，师父，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件事如此束手无策，我不能与皇帝谈判，又不能横冲直撞地去抢。”
灵隐大师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掠过萧煜，似乎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言辞。
萧煜见状，无奈地笑了笑，道：“大师，您有什么就直说吧。我日后既是灵儿的夫君，自然会把她放在第一位，凡事都以她为先。”
灵隐大师闻言，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其实也无妨，只是暂住一段时日罢了。到时候你们还是要回到侯府的，无需太过担忧。而且，住在秦王府也确实不太合适。”
萧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皇兄一番了。”
灵隐大师轻嗯一声，继续说道：“天子虽然自称圣人，但终究也是个凡人，并非真的那般超凡入圣。是人都会犯错，天子也不例外。只因他是天子，肩上的责任太过沉重，才会让人误解。这些年他一直没有麒麟儿降生，心中的抑郁和压力，是无法想象的。十多年前，你们还都只是孩子，很多事情并不清楚。天子那时候所经历的磨难和残忍，是你们难以想象的。他也有他的苦衷和无奈，只是很多时候无法言说罢了。”
云灵似乎有所领悟，她抬头望向灵隐，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师父，您的意思是让我别太在意那些了，对吗？”
灵隐轻轻一笑，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他说：“计较来计较去，还不都是在得失之间徘徊。你只需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好。我知道，你是有福之人，命中注定此生无忧。”
云灵听后，心中的不安稍微减轻了一些。她接着问：“那殿下呢，师父？他的命运会如何？”
灵隐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你们二人命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嫁入秦王府后，很多事情都会因此发生改变。”
其实，灵隐早就为萧煜算过命，而萧煜对此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随后，师徒二人在青云寺内又求了几道平安符，打算就此下山。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平静。原来，杨岩仁并未被云灵的手下成功阻拦，他孤身一人去劫法场救人，结果被击中，身受重伤，此刻正昏迷不醒。
二人相视一眼，决定先下山处理此事。
第379章
杨岩仁死了
快马加鞭，云灵与萧煜各自驾驭着膘肥体壮的快马，如同两道疾风，迅速穿越了蜿蜒曲折的山路，向下疾驰。
此时，汴京城的局势正如同乌云压顶，刑部、京兆府以及大理寺的官员们正率领着大批人马，在城中城外四处搜捕逃犯，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顾展鹏父子以及那位曾经风光一时的王妃，都已经遭到了无情的斩首，然而，这并未让皇权的威压得到彻底的释放。
萧烨对顾氏余党的追杀令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京城，他下令务必将这些叛逆之徒追杀殆尽，一个不留。这消息像野火般蔓延，让整个汴京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如同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
云灵与萧煜在紧张的氛围中回到了城中，云灵心中挂念着诸多事务，首先便回到了侯府。
刚踏入院中，莲香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她神色紧张，眼中满是焦急，甚至连给萧煜行礼都顾不上了，直接跟着云灵二人进屋。
“郡主，那人受伤很重，府医说怕是没救了。可谢姑娘哭得撕心裂肺的，也不知是何缘由。吴世子刚才说是来谈婚事，结果却是去看那人了。郡主，那人到底是谢姑娘的什么人？”莲香急切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云灵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是他父亲，姑姑，您听后千万不要惊讶。”
莲香闻言，惊讶得捂住了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云灵见状，连忙吩咐道：“快，去拿我的药箱来，我带如梦过去看看。你吩咐下去，尽快紧闭大门，谁也不可进出。还有，此消息不能让二房、三房那边知道，免得他们趁机生事。”
莲香连连点头，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捧着药箱跑了回来，恭敬地递给了如梦。随后，她则是带着如月去封门了，将院子守得如同铁桶一般，确保消息不会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