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功成身退?”

    元则轻飘飘一笑。

    楚衍眉头蹙起,元则此番行径已让他极为不快,他压下心头不悦,道,“还望小皇叔明白,臣效忠大明之心一片赤忱。”

    “不够!”

    元则忽而发狠,秀丽的面容因而终于有了几分血色,“你从未忤逆过朕,唯那私盐一案,你向来公私分明,却罔顾大明律法,强行留下林家兄弟性命,这就是你的赤诚之心?”

    楚衍咬牙,直直看向元则,也不禁恼怒,“当日我拿未来十年人生效忠圣上,换得林家兄弟性命之时,圣上并未有过异议。”

    元则死死握着楚衍的手,眸里涌上丝丝缕缕癫狂的痕迹,“朕亦未曾知晓你竟与那乱臣贼子互生情愫,你便没欺瞒朕的么?”

    楚衍念在元则的身份,隐忍许久,这会子终是忍无可忍,他一把甩开元则的手,怒道,“那是楚衍的私事,小皇叔不必过问。”

    元则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忽而又笑,“楚衍啊楚衍,你难不成真不知朕对你......”

    楚衍大骇,有些事一旦挑破便是万劫不复,他咚的一声跪下去,重重行大礼,掷地有声道,“臣对圣上唯有仰慕之情。”

    元则久站不动,亦没有回话,屋内静谧得很是诡异,几乎是要将人吞噬了,而就是在此时,下人禀告林青玉已抵达院外。

    ——

    林青玉照顾完兄长饮药,又替贺棠查看了伤口,就有下人急冲冲来请他。

    他在楚府入住已有七八日,楚衍变着法子讨他欢心,但二人仍未破冰,他原是不想去,但到底是寄人篱下,只好前去相见。

    可到了这从未来过的院落时,林青玉才觉得有些蹊跷。

    下人带领他到门前,林青玉不做多想,唤了两声楚衍,没有听见回答,疑惑地推门而入。

    屋内点了烛,一览无余。

    林青玉先是见到堂前站着的颀长身影,青年容貌上层,秀丽如画,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瞧着不大好相处的模样,而让林青玉讶然的是,楚衍竟直直跪在青年跟前,他怔了许久,眨着眼,不解道,“楚衍?”

    楚衍抬起神色复杂的脸,说,“青玉,跪拜圣上罢。”

    一句话吓得林青玉腿都发软,他震惊地看向元则,愣了一会儿,才慌张地跪下去叩首,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学话本里那一套,“草民参见圣上。”

    元则从林青玉进来,就一直打量着他,容貌倒是一等一的好,怪不得楚衍会上心,他踱步往林青玉走去,楚衍张了张唇,到底没有火上浇油地出声阻止。

    林青玉听见脚步声,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大明的天子,既有好奇,也有畏惧,元则居高临下看着他,林青玉能感受得到他细细打量的目光,仿佛要把他这个人的每一寸都看透了似的,林青玉不禁有些慌乱,求助地看向楚衍的方向,楚衍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他才稍稍安心。

    “你就是林青玉?”

    元则的声音不似他清秀的容貌,反而沉得似潭水深处。

    林青玉颔首,“正是草民。”

    元则却又不说话了,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林青玉被看得有些发毛,楚衍终究是解围道,“圣上,青玉得以窥见天威,难免慌张,请圣上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元则的眸垂了垂,问林青玉,“你怕朕?”

    林青玉不敢说谎,因为紧张说话有点急促,“圣上是天子,得以相见,草民自然很是受宠若惊。”

    元则似是笑了声,“你怕朕出尔反尔,杀了你?”

    林青玉白了一张脸,怎么一个两个都要他的小命,他吓得结巴,却还是大着胆子说,“草民听闻君无戏言......”

    楚衍狠狠皱眉,不顾皇令,起身到元则身旁,唤道,“小皇叔。”

    也许是这一声让元则有所动容,元则将目光慢慢挪到楚衍脸上,他按了下楚衍的肩膀,“朕承诺你的并未食言,你答应朕的亦要做到才是。”

    楚衍薄唇紧抿,半晌,喉结滚动,“臣不敢忘。”

    林青玉看不懂他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但觉得楚衍似被拔去了羽毛的孔雀,一瞬间变得灰败,他不敢贸贸然开口,只能静默看着楚衍送元则出去。

    直到见不到元则的身影,林青玉才腿一软坐到了椅子上,直拍着胸膛给自己顺气,他从未忘记过私盐一事,就在方才,他几乎是以为元则就要下令杀了他。

    比起这个,他更是疑惑元则何楚衍模棱两可的话......

    正是冥思苦想,楚衍已经去而复返,不再是这几日的笑脸,反倒是一把将他抱住,长长叹息。

    林青玉不忍推开这副模样的楚衍,嗫嚅着问,“圣上怎么,要见我?”

    楚衍的手臂紧紧环着林青玉的腰,他用力把之间埋进林青玉的颈窝处,并没有回答林青玉的问题,而是道,“我不会放手的。”

    林青玉疑惑不已,楚衍已松开他,又露出了像往日一般的笑容,只是笑意难以驱散眼底的郁色,他说,“青玉,如若有朝一日,我一无所有,你愿意收留我吗?”

    林青玉只当他又在开玩笑,“你是世子,是皇亲国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楚衍笑了笑没有接话,抬头望向屋外被云层笼罩的月色,低吟,“但愿。”

    从他央求元则留下林家兄弟那一刻开始,他该想到有些事终归是要面对的。

    他以为此生与林青玉不会再相见,那么十年、百年又有何区别,只是人生世事无常,竟让他再遇林青玉,他便不得不为余生筹谋。

    就算死路一条,他也绝不回头。

    第87章

    林青玉在世子府入住的地十日,林景云的病情终是有所好转。

    这日,下了初雪,自幼在南方长大的林青玉从未见过雪,兴奋得在院子里来回走个不停,贺棠怕他着凉,拿着件狐皮大氅在旁边跟着,可惜林青玉玩心大起,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贺棠说了好一通,都没能说服他添衣。

    雪越下越大,林青玉玩得手脚冰凉,还是林景云在屋内唤了他一声,他才依依不舍地捧了雪进去。

    他盛了满满一手的雪,献宝一般地捧到林景云面前,鼻头冻得通红,愉悦之情尽显,“哥,你快瞧,是真的雪!”

    贺棠把狐皮大氅挂好,闻言笑说,“难不成还有假的雪吗?”

    林景云裹得严严实实坐在软榻上,唯露出瓷白的面,拿食指轻轻点了点林青玉的额头,冰冰凉的,他微蹙眉,“胡闹。”

    林青玉一点儿也不怵,任由积雪在手中融化,才拿干布擦了个干净,拿着个果盘坐到兄长身边去,塞了一嘴的葡萄干,含糊道,“我没有见过雪,高兴也是人之常情嘛。”

    “你是忘了形,”

    贺棠哼道,“待会冻坏了,算是谁的?”

    林青玉瞥他一眼,“我身子结实着呢。”

    两人小打小闹地说了几句,林青玉看着时辰差不多,起身去扒贺棠的外袍,贺棠看一眼面色如常的林景云,坐下来让林青玉查看伤口,十日的精养,贺棠肩头的刀伤已结痂,但依旧能想象往后那里会有何样狰狞的疤痕,林青玉嘟囔道,“还疼吗?”

    贺棠看他皱起来的脸,桃花眼里盛了笑,“我可没有你那么娇气。”

    他说话向来是不给人留情面的,林青玉早就领略过了,现下也就不放在心上,转眸间瞧见兄长正在看着自己,抚摸贺棠伤口的动作一顿,想要慢慢把手收回来,贺棠却眼疾手快地将他的手攥在手心,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打破这诡异的和谐,林青玉有些局促,手心出了汗,眼睛在林景云和贺棠身上转。

    贺棠握紧他的手,缓缓开口,“你离开的这一月,我与景云有过几次谈话,最严重的一次,我们险些拖着病体大打出手。”

    他声音有点沉,林青玉难以想象兄长动怒的模样,抿紧了唇,抬头看他。

    “你离不开景云,我离不开你,你觉得我无理取闹也好,巧取豪夺也罢,如果你与景云远走,我定会想方设法追着你到天涯海角,”

    贺棠定定看着林青玉,眼里有挣扎、与不安,他道,“与其我们这般纠缠,不如你谁都不要舍弃,就当我拿我救过你的命这件事要挟你与景云,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林青玉因他一番话惊得微微瞪大了眼,他下意识去看林景云,却发觉林景云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浅色的瞳孔里写满他看不懂的情绪,是不甘,不舍,却又不得不妥协,林青玉呼吸微凝,心口发烫,艰涩开口,“我......”

    他还未做出抉择,门口却传来细微的声响,三人皆看去,林青玉骇在原地,只见魏临和楚衍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正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林青玉被魏临饱含痛色与震惊的眼神刺痛,下意识把自己的手从贺棠掌心里抽出来,急切地往前一步,声音卡在喉咙口,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魏临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就走,林青玉一颗心猛然往下沉,迈腿追了出去,同样站在门口的楚衍拦住他的去路,眼尾发红,“我呢,你只在乎魏临的感受,那我呢?”

    林青玉双瞳闪动,楚衍的质问让他无地自容,他看着魏临走到院落拱门处,他曾看过魏临很多个背影,却没有一次这样慌乱,林青玉颤抖地大喊,“魏临......”

    魏临脚步一顿,最终却没有回过身,消失在了转角处。

    林青玉想追出去,但除了魏临,他还有需要回应之人。

    屋内林景云和贺棠紧抿着唇不言,身前是被痛苦笼罩起来的楚衍,林青玉进退两难,与他有着最深羁绊之人都在这里,他却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去拨开这混乱的局面。

    还是贺棠上前来,与楚衍对峙,“既是听见了,又何必一定要个解释,我与景云皆难以割舍青玉,你想独占,断没有这个道理,”

    他嗤笑了声,给予重击,“自然,也轮不到你。”

    楚衍脸色发白,眼睛却红得可怕,他捏紧了拳,恨不得杀了贺棠,可却由不得他,他垂了湿润的眸,看向林青玉,努力挤出个笑,“青玉,你与我最先相恋......”

    “那又如何?”

    一直沉默的林景云终是开口,他掀开冷淡的眼,神情讽刺,“倘若要论起先来后到,我与青玉自幼一同长大,谁更情深,不必多言。”

    楚衍像是要站不稳了,又气又委屈,他想要去抓林青玉的手,贺棠却先他一步带走了林青玉,林青玉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坐到了兄长的身旁。

    林青玉混混沌沌的,今日局面是他始料未及,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荒唐的纠缠,可纵然是混乱,他也不得不去面对,林青玉舔了下干涩的唇,艰难地看向楚衍,如鲠在喉,“楚衍,你是世子,多的是良配与你共度余生,从前说要娶你的话,你就当,就当是我年少不更事,同你开了个玩笑罢。”

    楚衍指尖发颤,溃不成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汹涌而上的痛意,咬牙切齿道,“若我不呢,我偏要把玩笑话当真呢?”

    林景云眉头蹙得更紧,手亦握住了林青玉的。

    林青玉感受到兄长的温度,被烫得抖了下,咬咬牙说,“我与哥哥落难之际,已结为连理,我母亲留下的并蒂海棠步摇,也已赠与哥哥......”

    林青玉惊世骇俗道,“娶,我只会有哥哥这一个妻子,若是说嫁,我也只会是哥哥的妻,我早已打破那句笑语,你不必耿耿于怀。”

    楚衍怔在原地,像是痛得站不住一般,身形微微晃动,他忽而想起那日哄骗林青玉的话,什么不在乎,什么偏房,竟是一语成谶,简直可笑。

    林青玉别过脸去,不敢再看楚衍,于他而言,所说的每一句皆是煎熬,许久,楚衍才挪动着双腿,一步一步往外走,雪忽而下大了,月牙白身影没在皑皑白雪中,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林青玉看向兄长,再也忍不住的满脸泪水,他扑进兄长的怀中,喃喃着,“我不该再与他有纠缠,可是哥哥,我觉得好痛,怎么会这么痛......”

    贺棠站于一侧,想要伸手去抚林青玉起伏的背,最终只是看向大雪纷飞的屋外。

    命运弄人,竟叫他们这样为难。

    独占与共存又如何,只要能再触摸那一片暖玉,别无他求。

    ——

    魏府这两日森然至极,前日魏临外出回来后,阴沉得叫府中下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短短两日,魏临竟是处理了三个不小心犯了错的下人。

    他人都以为是迁怒,唯魏临知晓,那几人都是蒋望胥安插在魏府的眼线,从前只是觉得碍眼,可这几日,内心的愤懑无处可泄,便也一刻都容不下了。

    他将自己关在府中饮酒,一壶接着一壶的烈酒下肚,却无法驱赶那钻心蚀骨的痛,魏临如何都不能想到,林青玉所说的有事相瞒,竟是那样荒唐。

    魏临发出一声冷笑,面色难看得犹如地狱修罗,他将瓷瓶狠狠摔向地面,烈酒洒了一地,失态得不像自己。

    他恨,恨不早些回应林青玉的心意,恨应承天子做那佞臣,更恨那些趁虚而入抢走林青玉之人,可他应该最恨自己,恨无法成为林青玉的唯一。

    烈酒下肚,烧肠灼胃,就在七日前,众多曾被蒋望胥祸害的忠臣之子跪地宣武门,一封封血书摊开,写满怨恨与冤仇,更有甚者,当场自尽,死前一句请圣上清算外戚响彻青天,而他,他充当一个怎样的角色?

    大理寺少卿魏临,亲手缉拿了忠臣之子,一声声唾骂将他淹没,他冷然地看着要扑上来将他厮杀的众人,站在京都,恍惚间觉得无一处容身之地。

    当晚,蒋望胥昭他入府商讨,得知蒋望胥竟暗中勾结了禁羽军首领,培养了一队精兵,只待时机,一举逼宫。

    魏临做出惊吓之状,却忍不住欣喜,只要找到精兵所在之地,坐实蒋望胥谋反之罪,届时他便不必再做他人眼中蒋望胥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他期盼着,憧憬那日的到来,他不贪恋这荣华富贵,只求功成之时带着林青玉远离上京这诡谲之地,他设想得那般美好,却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痛彻心扉。

    如何让他能与别人分享林青玉?

    太荒谬了、太讽刺了。

    魏临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满眼通红,一声声地喊着,“青玉,青玉......”

    你可知我有多痛?

    第88章

    作者有话说:哥哥正宫气场拿捏住了。

    楚衍连着两日没有出现在林青玉面前,林青玉见不到人,只得差侍女告知楚衍,他们不日就会搬离世子府。

    到底要断个干净,就不能再赖在世子府不走才是。

    贺棠为此很是高兴,他仿佛天生与楚衍不对付,抱着林青玉满脸笑容地说,“我早瞧那小世子不顺眼了,长得一副狐媚样,天天在你眼前晃荡,看了烦心。”

    林青玉看着贺棠的脸,腹诽比起楚衍,贺棠才更像只精明的狐狸精。

    贺棠还在说着,“我除去那层身份,无一处比不上那小世子的,青玉跟着我,下半辈子指定是吃香喝辣,我不会让你受一丁半点儿苦。”

    林青玉听他越说越起劲,整个人都要赖到自己身上了,忍不住拿手轻轻拍在贺棠光洁的额头上,扭头道,“分明是你欺负我欺负得最狠。”

    贺棠嬉皮笑脸地在林青玉的掌心蹭了蹭,放低了声音,“往后尽让你讨回来就是。”

    他话里暧昧气息太重,林青玉耳根子发烫,不敢再跟他厮混,连忙从他怀里跳出来,“我不跟你闹,哥哥该到用药的时候了。”

    贺棠啧了声,略显不满道,“一天天的就知道牵挂景云......”

    而林青玉已经出了厢房,听见贺棠的嘟囔,不由一笑。

    这两日风雪愈大,在室外站一会就忍不住发抖,林青玉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冷,加快脚步绕到了小厨房。

    林景云的药汤一直是他亲历亲为的,此时未到饭点,小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快熬好的药汤咕噜咕噜响着,林青玉娴熟地拿了布,把药罐子放到一旁,滚烫的汤药倒入瓷碗中,有袅袅白雾升腾,缓解了林青玉手心的冰凉。

    他又在小厨房里找起蜜饯,虽然兄长总是说不必,但林青玉偷偷尝过那汤药,苦得他差点掉泪,还是执着地搭配着,可他在小厨房里找了一会儿,都没有找到,正是听见身后有声响,林青玉以为是厨房的侍女,转身问道,“你知道蜜饯放在......”

    话音戛然而止,楚衍白衣胜雪,站在这灰扑扑的小厨房里,比那洁白的银雪还要耀眼,但纵然是华服加身,也掩盖不了他周身的倦气,林青玉瞧见楚衍眼下两片乌青,抿了下唇,有些尴尬道,“你怎么?”

    楚衍不说话,他面若雪,眼却红得有些吓人,他就这么看着林青玉,直把林青玉看得不自在,才忍耐不住一般,沙哑说,“我做不到。”

    林青玉定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楚衍一步步上前,走得近了,林青玉才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气,眉一皱,“你喝酒了?”

    “我若是清醒的,怕是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

    楚衍三两步来到林青玉面前,把林青玉禁锢在桌台与自己的身体之间,酒气醺人,他似真是醉了,痴痴然地看着林青玉的脸,又伸手去触摸,喃喃道,“青玉,我做不到。”

    他掌心很凉,林青玉被冻得颤了下,心脏咚咚跳个不停,强迫自己与楚衍炙热的眼对视,“你做不到什么?”

    楚衍有些委屈的样子,“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可是,”

    他真是委屈至极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

    林青玉无言以对。

    “魏临也就罢了,你向来心系他,我忍了,景云哥是你的兄长,你无法割舍,我也忍了,但那贺棠,”

    楚衍咬牙切齿的,“你不是很讨厌他吗,他凭什么?”

    楚衍有些激动,林青玉不由得拿手抵住他的胸膛,与他的手不同,楚衍整个人都是滚烫的,林青玉难以启齿,“我与贺棠如何,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了?”

    楚衍拔高声调,又骤然灰败下来,他捧住林青玉的脸,长长的睫缓慢地眨着,极为挣扎地,终是说出前来的目的,“他们能的,我就不能吗?”

    林青玉惊讶地瞪圆了眼。

    楚衍估摸着醉得厉害,连眼里都承载着朦胧的水光,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却又并不含糊,“我才是第一个跟你在一起的人,凭什么到最后我却落得个一无所有,我不甘心。”

    林青玉挣了下,“楚衍,你饮醉了,不要再说胡话。”

    “什么是胡话,我只知道,今日我若不说,就要将你拱手让人,”

    楚衍牢牢禁锢着林青玉,他眼皮颤动着,最终却无法阻止热泪滚动,“青玉,如果醉能让我醉一辈子,我宁愿永远都不要清醒,这两日,我想了许多,我有想过放你走的,我想过的,可越想,我就越难以自制地想要留在你身边,我已经有过一次失去你的痛苦,我不能再经历第二次,你忍心我这一世都受这锥心之苦吗?”

    林青玉被楚衍凄然的神情所感染,他没有推开楚衍,艰涩道,“你明白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们现在就去见景云哥。”

    楚衍没有正面回答林青玉的话,抓起林青玉的手,就强势地往外走。

    林青玉拦都拦不住,须臾间就被楚衍带到了兄长的厢房门前。

    楚衍深吸一口气,直接闯了进去,林景云正端坐着在看林青玉给他解闷的话本,楚衍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了林景云面前。

    林青玉骇然地看着楚衍的举动,快步上前要扶,惊恼道,“你做什么!”

    林景云垂眸,神色淡然,“世子的大礼草民承受不起,还请世子起来吧。”

    楚衍却执着地跪地,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林青玉从未见过他如此卑微的模样,楚衍似在强忍着莫大的痛苦,最终却又化作苦涩,他直直抬头看着林景云,艰难道,“求兄长接纳我。”

    林青玉扯着楚衍的手,却不能撼动他分毫,不安地看向林景云。

    兄长面色不改,把话本随手往桌上一放,轻轻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楚衍一把拉住林青玉的手,把林青玉也扯得跪下来,郑重说,“求兄长成全我与青玉。”

    林青玉吓得大气不敢出,贺棠闻声而来,一见这场面立马回味过来是什么意思,倚在门前,呵的一声,“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楚衍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说道,“当日在曹县,不管是否我本心,我着实害得林家隐没,兄长的病亦因我而起,楚衍愧疚不已,还望兄长给我弥补的机会,我定会一生珍视青玉,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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