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会加强院落的把守,绝不让他再来纠缠你。”

    林青玉见魏临气狠了的模样,心里直打鼓,一想到兄长就要抵达上京,只得笑了笑说好。

    第84章

    作者有话说:让我们猜猜,小楚和小贺谁段位更高!

    初冬凛冽,屋内燃起了银炭,暖意熏人倦,林青玉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脚步声,挣扎着睁开了眼,冒着风霜的墨袍身停留在他床前,分明是想要伸手摸他,但一靠近林青玉就打了个寒颤,他又把手收了回去。

    “青玉,快些起身,你兄长已到抵达上京了。”

    魏临的一句话让林青玉瞬间清醒,他登时从床上坐起来,欣喜道,“我哥到了,现下在何处?”

    “在世子府。”

    魏临面色微沉。

    林青玉顾不得其它,爬起来手忙脚乱的穿衣,嘴里念叨着,“魏临,劳烦你替我安排辆马车,我要去接圣医。”

    “圣医已经启程,”

    魏临抓过一旁的白狐大氅,将只穿了单薄衣袍的林青玉裹了个严严实实,很是细心地替林青玉系好带子,才道,“我即刻安排人送你去世子府。”

    林青玉动作一顿,他这才想起,魏临和楚衍在外界看来,因他而势同水火,魏临自然是不可能跟着他去世子府的,怪不得魏临从进门到现在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二人沉默着出了院落,魏临安排的马车已在后门等候,林青玉踩着矮凳上了马车,钻进去半个身子,又转过身来,定定看着魏临。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明知这一趟去了,十有八九会逗留在世子府,可他却难以对魏临做出承诺。

    他牵挂兄长多时,自然不可能只见一面,就把兄长留在世子府,他亦深知,楚衍绝不会让兄长随他离开,如此这般两难,林青玉脸上显现出哀伤来。

    魏临却是上前,重重握了下林青玉的手,沉声道,“我等你回来寻我。”

    林青玉愈发愧疚,抓着魏临的手久久不放,半晌,他咬咬牙,终是艰涩说,“魏临,我有事瞒着你,你不要怪我。”

    魏临不解地皱了皱眉,林青玉大着胆子,伸手捧住魏临的脸,俯身在魏临淡色的唇上啄了一口,眼里有稀碎光芒,“我定会向你坦白的。”

    说道,林青玉再不敢看魏临,钻进了马车内。

    魏临虽有心追究林青玉的话,但当务之急是去见林景云,到底抬手让马夫驱车,林青玉从四方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目光恋恋不舍地落在魏临身上,直到马车驱出街尾,他才怅然若失地端坐回马车内。

    楚衍一早就在门前翘首以盼,林青玉方下马车,就被抱了个满怀,楚衍不顾马夫诧异的眼神,双臂牢牢圈着林青玉,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林青玉的颈窝里,声音饱含思恋,“青玉,我总算将你盼来。”

    虽是在后巷,林青玉还是怕被人瞧见,连忙挣扎起来,幸而楚衍很快就松开了他,还未等他开口,楚衍就很是上道说,“圣医已在府中为景云哥号脉,青玉且随我进去吧。”

    林青玉心急如焚,跟着楚衍快步进了世子府。

    楚衍在前头为他带路,纠结半晌,忍不住发问,“为何景云哥会与贺棠同在,莫不是他们俩个?”

    林青玉听他揣测兄长和贺棠的关系,一时哑然,他的反应落在楚衍的眼里,倒像是坐实了。

    楚衍一笑,“果真是患难见真情,当日贺棠就心悦景云哥,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林青玉恨不得堵住楚衍的嘴,急道,“你别瞎猜,这些话可千万不要在我哥和贺棠面前说。”

    楚衍颔首,“我明白的。”

    你明白什么?林青玉气结,避开楚衍的眼光,不愿再继续探讨下去,心底的不安却愈发浓烈了。

    二人一路到了南边的院落,林青玉眼见敞开的屋门,脚步难以自抑地加快,几乎是到了跑的地步,他冲进厢房里,入眼就是站在床边的贺棠,以及面色惨白如雾霭卧床的林景云。

    只是一眼,就让林青玉心神俱碎。

    贺棠见了林青玉,桃花眼迸发出流光,他缓缓上前,动也不动看着林青玉,林青玉与他对视,眼圈滚烫发红,近一月未见,贺棠消瘦许多,亦是朴素打扮,哪里还有半点风流倜傥的模样?

    林青玉哽咽唤道,“贺棠……”

    话落,贺棠用力将他拥入怀中,林青玉这些时日最怕他伤势加重,如今见人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因为太过欣喜,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亦紧紧拥住贺棠。

    二人旁若无人的相拥,一侧的楚衍先是呆怔,再是诧异,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上前去将他二人分开,只当他们劫后重生太过高兴而忘乎所以。

    林青玉与贺棠分开,疾步走到床边,林景云呼吸孱弱躺着,如若不是胸膛还有起伏,他几乎要以为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具酷似兄长的躯壳,他悲痛之情袭来,直接跪地握住兄长冰凉的手,眼泪絮絮而落。

    “哭什么,人还没死呢?”

    陈参看不下去了,收回把脉的手,嫌弃地看着林青玉。

    林青玉哭得满脸泪水,听闻陈参的话,连忙抬起泪湿的眼,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泣不成声,“前辈,我哥哥他如何?”

    “强弩之末。”

    四个字,让林青玉震在原地,差点连跪都跪不住。

    贺棠和楚衍脸色亦极为凝重,好在很快,陈参又接话道,“若不是碰见我,他定熬不过今年冬天。”

    林青玉抹去脸上泪痕,就要给陈参叩头,陈参连忙跳开,“不必来这一套,我写个方子,熬了让人喝下去,约莫半个时辰就能醒来。”

    楚衍连忙唤人去拿笔墨纸砚。

    这时,一路跟随贺棠的大夫才犹豫道,“贺公子,你肩上的伤口,不如也让圣医瞧一瞧罢。”

    林青玉连忙去看贺棠,焦急道,“你的伤还没有好?”

    大夫替贺棠回答,“那伤口极深,原好好调理是无碍的,可贺公子不听劝,非要舟车劳顿上京,这才……”

    林青玉听着就要去扒贺棠的衣袍,贺棠嘴上说着无事,却任由林青玉动作,楚衍越看越觉得二人太过亲昵,眉头微蹙,上前来握住林青玉的手,冷瞧了一眼贺棠,状若平常说道,“我来替贺公子查看伤势。”

    贺棠倒没说什么,只是楚衍的手一碰到他的肩膀,他似是痛极一般发出一声低吟。

    林青玉见了兄长,难免想到兄长的伤是从何而来,已对楚衍有了嫌隙,现下听见贺棠呼痛,想也不想就推开楚衍,气恼道,“不劳烦你。”

    楚衍被推得倒退一步,抬眼与贺棠对视,二人皆在审视对方,很快就明白了对方对林青玉的意图。

    楚衍恨恨咬牙,分明知道不应该在此时逞口舌之快,却还是被林青玉对贺棠的维护而刺痛,他阴阳怪气说,“贺公子好生娇气,只是碰一下就……”

    林青玉转头瞪着他,“贺棠的伤是为我而受,那时你恐怕还在你的世子府里享尽荣华富贵吧。”

    楚衍的声音戛然而止,悲痛地看着林青玉。

    几人皆不再讲话,贺棠把衣袍脱下,露出里头因为发炎而泛白的软肉,林青玉看得直到抽气,对贺棠愈发温柔起来。

    楚衍在一旁看得眼热,又怕惹得林青玉不快,只能咬牙站着。

    陈参快速替贺棠处理了伤口,边念叨什么年轻人不要命之类的话,手脚麻利上了药,贺棠疼得脸都白了。

    等陈参开完药方,又嘱咐了些事项,这才由侍女领路出去。

    林青玉送走陈参,想到屋内的三人便头皮发麻,踌躇许久才鼓起勇气进屋,他闷头来到林景云床前,握着林景云的手一言不发。

    楚衍几次想跟林青玉说话,贺棠却站在林青玉身边,又是说路上吃了多少多少苦,又是说自己哪儿哪儿疼,把林青玉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楚衍留在这儿是越显得碍眼。

    不得已,他只好以退为进,亲自去向圣医拿药方取药,走到院落时,似乎还能听见贺棠在跟林青玉说什么伤口疼得不行了的话语,气得拳头都捏紧了,深吸一口气才沉着脸离开。

    第85章

    作者有话说:开始日更,这个月一定完结!

    林青玉寸步不离守在林景云床边,兄长的手带着凉意,无论他如何用力握紧都捂不热,眼见饮了药汤半个时辰,兄长还没有苏醒的痕迹,林青玉急得又要去找圣医,贺棠亦一直在屋内,安抚了许久,林青玉才打消念头。

    又过了一刻钟,林青玉才察觉到握着的手有所反应,他大喜过望,连声喊哥哥,只见双目紧闭的林景云眼睫微微颤动,半晌,才是缓慢地掀开了眼皮。

    林景云的眼神有一瞬的空洞,在听闻熟稔的声音时,才慢慢将目光落在床边人脸上,眼里的雾霭犹如被光驱散,渐渐显露出澄澈来,他琥珀色的眼瞳倒映着林青玉焦急的神色,似是以为自己在做梦,目不转睛看着,怕稍一挪动眼前人就会幻化为云烟离去,林景云积攒了些力气,用力地反握住了林青玉的手。

    “哥,”

    林青玉整个人都扑到林景云身上去,却又不敢将全身重量压上,只是颤抖着手搂紧了林景云,喜极而泣,再喊,“哥哥。”

    林景云重病缠身,又舟车劳顿,即使休整过,此时也是筋疲力尽,他很想伸手将林青玉紧紧揽入怀中,最终,有气无力地训斥,“胡闹。”

    林青玉抬起水眸,他哭得鼻头都是红的,瓮声瓮气道,“哥哥要秋后算账,也得等身子大好再说,我定备好藤条,哥哥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如今,他只有在林景云面前才会流露出从前的孩子气,贺棠在一旁看他兄弟二人你侬我侬,心里不大是滋味,但一想到楚衍被扼令不许进屋,又稍觉得舒坦了些,余光瞥见窗角的身影,贺棠不禁哑然而笑。

    想来那小世子怕是还不知道林青玉与他和林景云只见的纠葛,不知等他知晓真相那日,会是何样的神情?

    贺棠不再深想,林青玉已经起身,走至门口处,自然是见到了一脸委屈站在窗前的楚衍,他全当作没瞧见,请外头的侍女将温好的粥端上来。

    楚衍几次想上前,到底忍住,只靠在木窗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拿脑袋磕着窗面。

    咚咚咚——

    林青玉喂兄长喝了小半碗白粥,就见靠在榻上的贺棠拿手轻轻揉着脑袋,他搁下瓷碗,想了想,径直走到屋外,楚衍见他来了,正想露出笑脸,林青玉却道,“贺棠要歇息,你别再拿脑袋磕墙,吵得很。”

    楚衍一肚子气出不来,以为是贺棠又告状,咬牙道,“这是世子府,我原先就没打算招待他,他嫌吵,不如我给他找家客栈......”

    “我正想跟你商讨,”

    林青玉打断他的话,“我想带兄长去魏临那儿。”

    楚衍斩钉截铁,“不可能。”

    林青玉直直看着楚衍,因着才哭过没多久,他的神情瞧着有些委屈,声音也黏糊糊的,“你明知道我不想承你的好,我们......”

    楚衍生怕林青玉又说出什么两清的话来,情急之下一把握着林青玉的手,虽是不甘,却还是不得不道,“是因为我不让贺棠留下你才如此吗?若是这样,我即刻差人带他去隔壁厢房入住,青玉,是我想自愿对你好的,你不要这样冷漠地拒绝我。”

    楚衍见林青玉垂着头,又连连道,“魏府到底不安全,你在我这儿,景云哥也能好好养病。”

    林青玉的软肋非林景云莫属,听楚衍这样说,才不执着要离开,只是把手从楚衍掌心抽出来,生疏道,“多谢。”

    两人在这头说不了两句,贺棠的声音从厢房里传出来,“青玉,我伤口又疼了......”

    林青玉不再看楚衍,抬步往屋里走,楚衍本就是万分聪颖之人,禁不住地攥住林青玉,语气试探,“你与贺棠......”

    林青玉咬了下唇,嗫嚅说,“就是你想的那般。”

    楚衍像是被烫了下似的,骤然松开林青玉的手,呆滞地站在原地,愣然地看着林青玉走进房中,像是亲耳听到还不够,他非要亲眼所见才痛快,挪着沉重的步伐,尾随林青玉来到门前,望进去。

    贺棠衣袍半褪,露出大半白皙结实的胸膛,林青玉站在他身后,正撅着嘴轻轻给他的伤口吹气,姿态亲密得绝非一句好友就可以解释,楚衍双眸逐渐迸发出寒意,贺棠察觉到他的目光,无所畏惧地掀起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当着楚衍的面,握住了林青玉的手。

    林青玉背对着门口,自然不知楚衍在那里,以为贺棠疼得厉害了,担忧道,“要不我还是去请圣医吧。”

    贺棠拉住他,挑衅地瞥了眼脸色难看的楚衍,低声道,“青玉再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楚衍用力地闭了闭眼,这一瞬他忽而才想起不对劲来,猛然看向卧床的林景云,却发觉林景云在此情此景中竟面色自若,他恨不得当即冲上前的质问林青玉究竟是如何与贺棠有这一段,林景云又为何不阻止,可一想到林青玉最落魄之时他却没有施以援手,他所有的怒与怨便皆化作无可奈何。

    楚衍痛得不敢再看,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

    气走楚衍,贺棠才又回到榻上闭目养神,不多时就有侍女领路,带贺棠去新的厢房歇息,屋内终是只剩下林家兄弟二人。

    林青玉有许多许多话想与兄长讲,讲他一路上京的艰辛,讲他在京都这将近一月的所见所闻,讲他与蒋望胥的碰面,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讲起。

    他爬上床,钻进温暖的被窝里,依赖地抱住兄长,低声啜泣着。

    林景云的脸颊贴着林青玉的额头,低语,“我还未责怪你不告而别,你反倒先哭起来了。”

    “哥哥,”

    林青玉抹去泪水,哽咽着,“幸好,幸好.......”

    林景云轻叹一声,“你原都是为了我才吃这些苦。”

    林青玉连忙摇着头,“哥哥能好起来,是我毕生所愿。”

    林景云这才露出浅淡笑意,他伸手抚摸着林青玉湿漉漉的脸,眼里装载着万千柔情,“这一月,我莫不是在想你,怕你在路上受欺负,忧你能不能顺利抵达上京,好在我们青玉这般勇敢,千山万水竟也都走过来了。”

    林青玉被夸得面皮微红,愈发贴近兄长,感受兄长的温度,他环着林景云的腰,闷声说,“哥哥你都不知道,江湖人士太不讲规矩了,我才走了两天,钱袋就被人给偷了......”

    他说到此处,气结至极,“若不是我卖了马,连馒头都吃不起。”

    林景云哑然失笑。

    林青玉把一路见闻都告诉林景云,有些兴奋地支起手臂,“原来南方和北方这样不同,我听魏临说,再有一月就能下雪了。”

    提到魏临,二人皆是一怔,林青玉更是心虚不已,蔫蔫地又躺下来,不敢再直视兄长的眼睛,心跳也突突跳个不停。

    这世间最了解林青玉的,林景云称第一,无人能称第二,几乎是瞧见林青玉神情的那一瞬,林景云就猜出了林青玉的暗藏的心思,像是有一根细绳穿过他的心脏,直痛到指尖去,林景云的指头疼得不禁痉挛了一下,他勉力压下这钻心痛楚,才道,“你见到魏临了?”

    林青玉不敢隐瞒,“入京的第一日,我就在街上碰见他。”

    林景云眼底稍稍黯然,“这一月,你与魏临......”

    话至此不必再多说下去,林青玉心慌起来,兄长的语气过于失落,他生怕兄长会因此伤神,连忙撑起半边身子,笨拙地解释,“我原是要回去找你的,只是被蒋望胥的人拦下,他,他命人......

    我才与魏临,哥哥,我......”

    无论如何,他与魏临木已成舟,再多解释,都显得苍白。

    林景云瞧着近在咫尺的粉面,心下一惊,“蒋望胥?”

    “是,他,他实在是无耻之徒,”

    林青玉难以启齿,“若不是他,我定能带圣医南下。”

    林景云见林青玉这般,不由得皱眉,“他做了何事?”

    林青玉咬咬牙,满面通红,“他给我下了药,将我,送给了魏临。”

    他忍着羞耻与愤怒将事情简单讲给了兄长听,林景云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握着林青玉的手掌力度渐渐加紧。

    林青玉说罢,见兄长眉心隐隐发黑,吓得连忙道,“哥哥别气.......”

    林景云沉着脸,许久,才泄气一般闭了闭眼,他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哪怕最落魄之时亦有傲气,此时却不由得迷茫起来,他看着林青玉,眼里有不解、有不甘,还夹杂了难以自控的妒意,“你向来心系魏临,那我呢,我在你心中如何?”

    这是兄长头一回如此直白地发问,林青玉怔愣一瞬,多年与兄长相处的点滴翻涌,让他热泪盈眶,他如鲠在喉,“重如山川,深若青海。”

    林景云深深看他,眼里有隐盖不了的哀伤,半晌,芙蓉面漾开一抹笑,干涩的唇瓣贴住林青玉的,有咸涩的泪珠被吃进口中。

    叹息,“这便够了。”

    ——到底,并非属于他一人。

    第86章

    作者有话说:小楚的劫在这里等着呢。

    华灯初上,世子府的后门迎来了一辆朴素的马车,劲装之人到门前做三重两轻的叩门,不多时,就有奴仆出来迎接。

    车帘掀开,木门后一道纤瘦颀长的身影没在黑夜之中,来人有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模样清秀,眉间却又隐隐约约挥之不去的郁气,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风情,他穿着海松绿袍,头戴玉冠,俨然一副世家公子打扮。

    奴仆将他迎入府内,越过水榭楼台,停留在一处隐秘的院落。

    青年率先进入,等候不多时,扇门被推开,楚衍迎着月光而来,见到负手而立的身姿,唤了声小皇叔。

    青年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容,他的唇接近浅粉色,一张一合吐露出微沉的音色,“不必多礼。”

    深夜造访世子府之人,正是大明天子——元则。

    楚衍已然猜到元则为何会不请自来,从再遇林青玉时,他就知晓会有这么一日,此时只得小心应对,佯装不知的模样,“小皇叔深夜造访,可是有何吩咐?”

    这几年,他暗中为元则密谋不少事务,楚衍年纪小,又素以爱风花雪月的形象示人,朝堂众多党派都对他并无太大戒心,直到他前往曹县,抓住苏家贩卖私盐把柄,一举铲除苏家,这才在朝堂之中名声大振。

    楚衍本以为元则会拐弯抹角一番,却没想到他开门见山道,“我想见一见林青玉。”

    “小皇叔?”

    楚衍抬眼,眸色复杂,“现下夜已深......”

    “你不必找诸多借口,”

    元则秀丽的面容露出个淡薄的笑,“朕当日已经应承你留他一命,君无戏言。”

    他的自称从我改为朕,楚衍身为人臣,不得不从。

    林青玉在世子府已有些时日,这些日子,楚衍再是细心封锁消息,但在天子脚下,哪里有能藏得住的秘密,他思量再三,到底不愿再冒险忤逆元则,颔首称是,便让下人去请林青玉。

    等待的这片刻时辰,元则慢条斯理在屋内踱步,语速亦是平缓,“朕记得,朕登基那年是十五岁,母后为朕铲除异己,朕从小一同长大的兄弟,除去你父亲自动请命当个闲散王爷外,死的死,伤的伤,手足相残,才让朕稳坐皇位。”

    这些秘事楚衍皆是知晓的,甚至于,当今太后并非元则的生母,而是元则的杀母仇人,他都一清二楚,楚衍心里略有些不安,不愿元则再继续说下去,但元则已然自顾自陷入回忆之中。

    “其实比起你的父亲,朕的兄长,楚衍你,反而与朕要亲近些,朕虚长你几岁,你与朕一同长大,朕与你,自然是情非泛泛。”

    元则说着,目光落在楚衍的面上,又笑说,“这些年,你暗中助朕许多,朕甚是感激你,苏家已倒,母后亦在朕的安排下不幸病重,如今只剩下一个蒋家,蒋家一除,朕就不必再处处受制,做那傀儡皇帝。”

    楚衍骇然,直觉打断元则的话,“圣上本就是大明真正的天子,臣定鼎力助圣上拨乱反正,还大明清肃。”

    元则上前来,站定在楚衍面前,他的眼瞳颜色偏浅,像是千年结成的琥珀,太专注看人之时会有一种仿佛能看穿人心的错觉,他慢慢握住楚衍的手腕,低声道,“小衍,朕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唤过你,朕今日要你一句话,待他日外戚尽数拔起,你可愿一世陪伴在朕身旁,共享大明江山。”

    楚衍猛然抬眼,元则的神情太过于偏执,他呼吸微急,连连又低下头去,假装没有听明白元则的话中话,故作轻松地提醒元则的身份,“小皇叔说笑了,这大明江山莫不是小皇叔的,他日楚衍功成身退,还望小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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