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抬手温柔地拭去山杏眼角的泪花,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莫要哭,这对我而言,实则是一件好事。”

    顿了顿,他又喃喃道:“七日之后,我便不再是范阳卢氏的人,而是公主府已亡故的驸马了。"

    为了摆脱这姓氏带来的沉重枷锁,离开这个满是伤心回忆的地方,他甘愿冒这一次险。

    此时,屋内贴满的大红薯字映入眼帘,卢司寒的眼眸中满是苦涩。

    世人皆传,长公主傅晚樱对范阳卢氏的嫡长子爱得如痴如狂,自幼便为他上山祈福,出家做了尼姑,如今又为他还俗,重返红尘。

    然而,个中真相,唯有卢司寒自己知晓。

    傅晚樱还俗下嫁于他,不过是因为他的弟弟——卢靳言。

    当年,卢司寒自幼便与荥阳江氏的嫡女江星眠定下娃娃亲。

    然而弱冠之年,他的同胞弟弟卢靳言不慎失足坠入池塘,江星眠见状,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水中施救。

    湿漉漉的男孩被她一路背回了房间。

    律法明文规定:“但凡男女有肌肤相亲之举,必须负责,否则将受杖责四十,或将女子浸猪笼。"

    为了对卢靳言负责,江星眠决然与卢司寒退婚。

    当日便以三书六礼,与卢靳言定下婚约,只等三年后卢靳言冠礼,便举行婚礼。

    起初,卢司寒以为江星眠是迫于无奈,直至有一天,他

    无意间撞见江星眠与卢靳言相拥而泣,满脸欣喜。

    “星眠哥哥,我们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那一刻,卢司寒心中的疑惑瞬间消散,一切真相大白。

    在南诏国,男子一旦被退婚,便如同被贴上了耻辱的标签,无人敢再嫁。

    且男子年满十八,若未娶亲,便会按顺序许配给老寡妇做续弦。

    身为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子,卢司寒似乎已然预见了自己的悲惨宿命——娶一个叠边花白的老寡妇。

    然而,令卢司寒意想不到的是,年少出家为尼的傅晚樱

    ,在第二日竟派人给卢家送来了求亲的帖子。

    只见她身着锦澜袈裟,骑着高大的白色骏马,身后是绵延数里的盛大红妆。

    “傅晚樱求娶范阳卢司寒为夫君!”

    他郑重地取下手中的佛珠,递到卢司寒面前,深情说道:“我本为佛门弟子,还俗需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请公子等我!"

    卢司寒满心期许,苦苦等了三年,终于盼到傅晚樱还俗,迎来了他们的成婚之日。

    可就在七日前,卢司寒偶然间听到傅晚樱与他人的一番交谈,才惊觉,这十里红妆求娶自己的女子,不过是为了防止他在卢靳言大婚之日从中作梗。

    “晚樱,你既不钟情于卢司寒,为何还要这般大费周章地求婚?"

    “江星眠曾是他的未婚妻,如今靳言要与她成婚,大婚当日,我怕卢司寒出来捣乱,坏了靳言的好事。"

    傅晚樱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卢司寒的心里。

    也就是在那一刻,卢司寒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与自己青梅竹马的这两个女人,心早已全系在弟弟卢靳言身上,而自己,不过是卢靳言追求幸福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那一夜,卢司寒辗转难眠,满心皆是痛苦与绝望。

    次日清晨,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吉时已到,迎新娘——!”

    卢司寒身着华丽的婚服,在喜婆的带领下,缓缓走出卢府。

    然而,当他走到门口,准备上轿时,却猛地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并非象征着喜庆的龙凤喜轿,而是一口冰冷的黑棺!

    搀扶着卢司寒的山杏,看到这般场景,不禁怒从心起,对着接亲队伍质问道:“公主府这是何意?长公主为何不来迎亲,反倒弄来一口棺材?"

    公主府的王管家赶忙上前,赔笑着解释道:“卢大公子,今日这场婚礼乃是公主还俗的最后一难。只要您躺进这黑棺,被抬回公主府与公主拜堂成亲,公主便能彻底还俗了。"

    听闻此言,卢司寒心中五味杂陈。

    傅晚樱所谓的九九八十一难,竟是用这黑棺作为迎娶他的“喜轿”。

    山杏还欲与王管家理论,却被卢司寒伸手拦住。“罢了。”

    卢司寒轻声说道,权当是提前体验一下死后躺在棺材里的滋味吧。

    反正再过几日,他便不再是卢司寒了。

    卢司寒缓缓躺进棺材,随着沉闷的棺盖缓缓阖上,他伸手轻轻掀开盖头,望着黑漆漆的棺盖,耳畔隐隐传来外面的嘲讽声。

    “弟弟新婚十里红妆,哥哥却是黑棺迎亲,真晦气!”

    “范阳卢氏的脸都被这嫡长子丢尽了!”

    卢司寒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默默蜷紧了手心。不管是晦气还是风光,都已无关紧要。

    再过几日,他便不再是范阳卢氏的人,更无需在意是否会丢了谁的颜面…...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