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魏迟渊合上书:“不睡了?不睡了起来吃饭,婉姑说你睡了一天了。”

    “我为什么能睡一天,你还不知道吗?”语气娇嗔抱怨:“本来计划今天有很多事要做。”

    结果就只需要将坎沟的医疗院模式发下去,让老人带着新人复刻就好。

    才能这么闲,闲得睡了一天,睡得脑子都十七八了,都是浆糊。

    魏迟渊起身:“那也要起来吃饭。”

    霍之念伸出手,葱白的手指等着他,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

    魏迟渊突然心猿意马,只是垂下眼帘,将所有的情绪埋下去,再抬眼,波澜不惊,将人拉起……

    霍之念没动,目光瞬间被桌上的书吸引,《鲁班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坐直了身子,翻起来,书上还残留着魏迟渊手指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涟漪,她所在的年代这本书已经不全了。

    她看眼魏迟渊,低头翻阅,书页间散发出浓重的时间沉淀的霉味。

    魏迟渊跟着她坐下来:“忘了说了,送你的。”

    “真的!?”这么多工艺手法都送给自己!霍之念顺势抱住他:“你最好了,魏迟渊你最好。”

    魏迟渊顺势倒在后面的藤椅上,看着她笑:你也最好。

    婉姑姑没眼看,真的。

    茶书房内,书香四溢,一对璧人……

    ……

    霍家内。

    陆辑尘刚从六高郡脱身,回来第一件事,是来看嫂嫂:“嫂嫂可受惊了……”依旧惦记着他走时的事。

    【178晨风已饱】

    178晨风已饱

    现在没事了,逆贼被诛,嫂嫂没事了。

    云娘看着二爷发干的嘴,急忙去倒茶,这六高是什么龙潭虎穴,去了都不给上杯茶的:“二爷快喝点水。”都成什么样子了:“可吃饭了?奴婢立即让人准备。”

    陆辑尘急忙握住她手臂:“我嫂嫂,可受惊了?”

    “没有,没有,夫人好着。”

    陆辑尘才松开她的手,觉得嗓子灼疼,一口茶直接灌到嘴里,又倒了一杯:“我嫂嫂呢?”

    “夫人忙着,还没有回来。”云娘答得利落,一来这话说的多;二来,这种事能满世界吆喝吗。

    外面传,是外面,她不会跟二爷说这个。

    陆辑尘也听得多,他嫂嫂很忙,非常忙,有时候几天不回来也是常事。

    陆辑尘才觉得自己饿了,非常饿。

    “饭已经好了,让夫人看到得多心疼。”

    “你别跟嫂嫂说。”

    “是。”

    ……

    霍之念一袭湖蓝劲装,乌发利落地束成马尾,几缕碎发随风轻扬,英姿飒爽。

    此时紧握着一张古朴的长弓,眼神专注明亮,拉开,目光仿佛也穿透晨光,直射前方靶心。

    砰——

    一箭而中。

    霍之念重新拉弓,这是她每天的必修课——射箭,日日不落。

    魏迟渊静静地站在一旁,身影被晨光拉长,双手背在身后,偶尔抬眸,目光犀利。

    所以那天的石砖,她一点没有拍歪。

    魏迟渊哭笑不得,她呀。

    “你看什么,像判官一样!”箭再次出弦:“要不要试一把?”

    “我不会。”脸不红气不喘。

    “我教你呀。”弓在手里挽个漂亮的圈,夫唱妇随。

    魏迟渊走过去。

    诸行早离开了,他们少主不会,谁会?不要太会,无师自通,还教导什么,再教导少主什么事都不用做,日日践行被教导的内容了。

    霍之念体贴的走到他身后,弓放入他手中,环住他,举弓:“双脚分开,对,身体前倾……”

    箭矢在晨光中闪烁着寒芒,极速飞出。

    “好棒!”

    魏迟渊追着她而去。

    霍之念早跑了。

    “霍之念!”

    “魏迟渊!”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又开始幼稚地喊对方的名字,喊得高兴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婉姑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先吃早饭?

    毕竟晨风喝不饱。

    ……

    耿家内。

    耿夫人这两天手都在抖,吃了几副药都不见好,直到新太守上台才好了一些。

    耿夫人人都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彭家倒了!毫无征兆地轰然倒塌,砸死了交高的赵家。

    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赵家完了。

    要知道自己娘家那点破事,在彭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眼里,就是一颗老鼠屎!可自己娘家还活着。

    但娘家得罪霍掌柜得罪的更大,不对不对,是女人间的龌龊,她大哥根本没有机会。

    也不对,不对,应该庆幸,她娘家就是一颗老鼠屎,当初事情发生时,魏少主和霍掌柜还没有关系。

    也不对,不对,应该是朱家没有彭家的高度,魏少主觉得她娘家对霍掌柜造不成任何伤害。否则死的就是她们!

    耿夫人想想都后怕。

    她可不是手抖,她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抖。她怎么敢继续在家里骂霍掌柜的,她是觉得朱家耿家死得不够快!?

    耿夫人哪还敢再有什么小动作,小贱人都不敢骂了,什么心思也不敢有,霍掌柜洪福齐天、生财有道,霍掌柜是再好不过的人,好人有好报。

    “夫人。”

    耿夫人吓了一跳,喊什么。

    丫鬟没有喊啊,是夫人最近总是受惊:“小姐来了。”

    “她来了就来了,用得着特意禀报。”幸好自己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买的瘦马,放一放,放一放,不要去寻霍之念晦气。

    还有自家女儿,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但她女儿和瘦马可不一样,霍之念就不担心她寡妇出身的地位……呸,不会说话。

    小妇人出身笼络不住魏迟渊?她若是看得上,自己女儿未必不可通过她,享了泼天富贵。

    以后两人也有个照应:“小姐来了没有,走路也磨磨蹭蹭的,是不是又去哪里玩了,这么大了还不懂事,怎么是好。”

    ……

    朱家觉得自己没死,简直走了狗屎运。

    也不敢想什么生意了,该关就关,能给霍掌柜的给霍掌柜,只求魏少主千万别想起他们家啊。

    瞧瞧新上任的姜太守,没直接去任上,第一个见的人是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少惹惹不起的祖宗。

    ……

    以往占了霍掌柜大便宜的茶商、粮商,也商量着要不要给霍掌柜分点红,毕竟这么大的好处人家说给就给了。

    所有商户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知道不能白拿人东西,该给的好处一定要给。

    何况能让魏少主下死手,这得多喜欢才会如此,有机灵的恨不得把自己百分之六十的分红给出去,只求搭上这股东风。

    魏家什么人家,稍微从指头缝隙里漏出一点,都不止他们现在赚到的银两。

    ……

    全交高县所有掌柜,现在见了霍掌柜都不敢抬头,不敢大声说话,唯恐让人觉得他们居心叵测,对霍掌柜不够尊重。

    碧玉最近都觉得所有人矮自己一头,连魏家的下人也是。

    诸行、诸言不知道从哪学了一套,见面就叫自己碧玉姐姐,一口一个自己人的样子。

    碧玉没有见过真正的姑爷,不知道真正的姑爷家小厮是不是都这个样子。

    可那个诸行绝对不是会叫姐姐的人,她看到了,他那天动手又快又狠,做事更绝。

    碧玉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应该叫对方哥哥,跟对方学,学就对了,狠不狠那是后话。

    何况诸行、诸言本来就比她大啊!

    碧心管着夫人所有账目,她们手里的银钱,她最清楚,现在无论银钱还是人脉都已经够了:“夫人,我们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土地?

    霍之念觉得自己闲胖了,早些天做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果然啊,混沌了几天的脑子,还是要动了。

    霍之念喜欢这种感觉,土地,均分?可不是人脉够了就能做的,死在这上面的能人异士太多,非见血不可得!

    “嫂嫂。”

    【179照顾照看】

    179照顾照看

    “夫人,二爷连续来好几天了。”彭良的事,二爷刚收到消息,魏爷那边就已经将人处理干净了,二爷就被叫走了,能不担心吗?

    霍之念笑笑,神色温柔:“让他进来吧。”

    ……

    “嫂嫂在家——”人未到,声音先到了,少年独有的声线稍稍上扬,令听到的人心情也不自觉地跟着好起来。

    “在家。”

    房间里都亮堂起来。

    碧玉、碧心急着问二爷好。

    陆辑尘急着问嫂嫂好。

    霍之念被她们逗得高兴。

    陆辑尘也高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嫂嫂的身上,愣了一瞬,心中泛起一阵诧异?

    嫂嫂今日是不是不一样?

    陆辑尘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她眼中似乎笼了一层柔和的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动人。

    他嫂嫂本就好看。

    可嫂嫂今天的美,又不止五官好看,也不仅仅是气质好,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难以言喻、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好看。

    陆辑尘不解,所以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察觉不对,急忙垂下头。

    正堂里还是那么热闹,都当他被丫鬟们笑的不好意思了,说起来,二爷的年龄也是时候了。

    “你们呀,在六高郡受苦了?”

    “没有。”陆辑尘想到为什么没有人为难他,又有点不想提。

    想到那个人,他嫂嫂的事,应该感谢对方,他不能失了礼数:“上次的事,我觉得要给魏少主回份礼。”都该算清才好。

    霍之念想到他,眉眼不自觉地温柔下来,轻描淡写:“云娘送过了。”

    陆辑尘看着,突如其来的心慌,让他生出一丝困惑不解,但今日的嫂嫂就是不一样,似乎,似乎多了一份难以捉摸的东西……

    这份不一样,让陆辑尘心里陡然不安:“我还没有送。”

    “是,你再送一份。”霍之念不跟他争。

    陆辑尘坐正,到底哪里不一样?

    碧潜进来,拱手:“夫人,魏爷来了。”

    陆辑尘下意识起身,他来做什么?他怎么能随便来嫂嫂家里!但又生生控制住:“我去请他。”

    ……

    春日晴好,桃花灼灼。

    可霍家真没有什么好看的,一眼望去就是拱月门、垂花门、石子路,院子里的六颗树也是本来就种下的,当地非常常见的树种,排列更是没有章法,乱七八糟。

    但霍之念和魏迟渊谁也不觉得不好看,连地上的草都当美景赏着。

    霍之念抬手,浮光影动,让陆辑尘过来。

    陆辑尘心里……

    已行至魏迟渊面前,拱手,恭顺客气,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造次:“见过魏少主。”

    霍之念婉约若水,声音更是温柔好听:“我家弟弟辑尘,字成措,上次跟你说过。”

    “听说过,年少有为,才情出众,今日见了,果然不俗。”魏迟渊很欣赏他,那天的见面不算见面了。

    陆辑尘看似含蓄地垂下头,眉宇间却藏下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愫,嫂嫂站得离他太近了。

    霍之念朱唇轻启,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魏迟渊,扯扯他衣袖,目光缱绻:“姜太守过两天不是要来见你。”

    你怎么知道,魏迟渊想起他书房的东西没有避讳她,本来还没有决定见还是不见,既然如此:“后日让成措来我府上。”

    “还不快谢谢魏少主。”

    “说什么呢,我不比成措年长多少,叫兄长便是。”

    陆辑尘在再抬头,眼神清澈,透着几分少年人的纯真与敬仰,拱手行礼,语态诚挚:“多谢魏少主,能得魏少主相邀是在下的荣幸,不胜感激,幸哉幸哉。”说完,站在嫂嫂身侧,心里的那抹不适,却挥之不去,他们真的站得太近了。

    魏迟渊摇头失笑,目光掠过之念,又因为有陆辑尘在,收起深意,举止从容有度:“一些小事,等姜太守的接风宴时再带你去六高走走。”

    “多谢魏少主。”

    春光正好,花香袭人,野花香也是香。

    陆辑尘觉得院子从里到外绕了三遍了,魏迟渊还不走吗?

    魏迟渊亦有些诧异,衙门里没有事吗?陆辑尘不去上衙?但看着少年亦步亦趋心无旁骛的样子,似乎只是实在了些。

    “我记得你那里有一片风信子开得非常好,给我移过来几株如何?”

    魏迟渊闻言看一眼,地方不够大,都移过来才好看:“不如把隔壁买下来,我给你都移过来,我记得它是按卦象种的,象征吉祥如意,时间太久忘了哪一卦,给你移过来。”

    “我就要几株。”

    “本来也不多。”

    “那么一大片还不多。”

    “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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