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陈敬宗眼中的她,俨然就是一个刚刚下凡的仙女,急着洗去路上沾惹的脏污,又怕被凡夫俗子窥见。

    华阳看来看去,就陈敬宗一个不老实的。

    她再次提醒他留意四周,这才低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长公主身上的素色齐胸短襦以及那条白绫裤,都出现在了一块儿石头上。

    陈敬宗旁边的野草都要被他薅光了。

    而那片山石中间,华阳一会儿在水里游来游去,一会儿仰面靠在平滑的石面上,半边身子露出水,惬意地望着近处的飞瀑,远处的蓝天。

    水声哗哗,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偶尔透过石头缝隙往岸上看去,发现陈敬宗还坐在那边,虽然会幽幽地朝这边瞥两眼,但并没有忘记他最该做的正事,华阳便安心了。

    在潭水里泡了两刻多钟,华阳浮出水面,先把上面晾干穿好衣裳,再继续晒腿。

    当她重新回到岸上,就只剩一些碰到水的发丝还湿着。

    她站在一片树荫下,用眼神示意陈敬宗过来服侍她更衣。

    陈敬宗捡起她早已晒干的褙子、长裙,绕到树后。

    华阳闭着眼睛,伸展着双臂。

    陈敬宗先帮她系好长裙,再帮她披上褙子,那衣料清凉丝滑,遮掩了长公主一身的仙姿玉骨。

    就在华阳睁开眼睛想要检查自己的仪容是否得体时,陈敬宗突然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中,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急切地吻了下去。

    华阳笑了,因为他刚刚足够老实,此时她便也愿意给他。

    可她低估了方才那一切对陈敬宗的刺激,陈敬宗的手渐渐移到她的裙带上,还想再帮她解开。

    华阳一把拍开他的手。

    陈敬宗改成抱她,在她耳边喘着粗气。

    他喘了很久很久,久到华阳担心他不想再忍的时候,陈敬宗终于松开了她。

    可华阳瞥见了,他根本还没有彻底地冷静下来。

    她走开一段距离,坐在石头上看水。

    陈敬宗背靠着树干,头往后仰,对着树梢闭目养神。

    华阳偏头,看见他比那树干还要笔直挺拔的身影,看见他完全伸展开的脖颈弧度,喉结不时地滚动着。

    华阳默默收回视线。

    终于,陈敬宗走过来了,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在看她的时候,眼底压抑着什么。

    华阳:“回去了?”

    陈敬宗点点头,转过去,朝她露出后背。

    华阳:“我自己走吧,路上已经晒干了。”

    陈敬宗蹲着不动。

    华阳只好趴了上去。

    夏天的衣裳又能有多厚呢,陈敬宗没走多久,华阳就觉得他的后背跟刚刚灌了热水的汤婆子似的,一股股地往她身上送着热。

    奇怪的是,清晨过来时明明没有这么热的。

    亦或是阳光变晒了?

    两人这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有贴在一起的肌肤随着他的脚步而轻轻摩擦着。

    前面就是弘福寺了,陈敬宗也看到了周吉悄然隐去的身影。

    他回头,看见华阳绯红的脸。

    陈敬宗走到旁边一棵树下,将她放了下去,道:“歇一会儿吧,你现在的样子,容易惹人误会。”

    华阳快速看了他一眼,武官就是厉害,明明身上那么热,脸上却是正经无比。

    陈敬宗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别看我。”

    华阳不明所以:“为何?”

    陈敬宗:“色眯眯的,我怕我把持不住。”

    华阳:……

    她怎么可能会用色眯眯的眼神看他!

    拍开陈敬宗的手,华阳绕着树转了半圈,保证连他的衣角都看不到。

    陈敬宗笑了笑,靠着树干道:“我眯一会儿,你脸不烫了告诉我。”

    华阳摸摸自己的脸,哼道:“都是路上晒的。”

    陈敬宗:“嗯,这会儿日头是挺毒的,出发时应该拿一把伞。”

    华阳:“以后再也不要夏天出城了。”

    陈敬宗:“夏天热,但夏天也有夏天的好。”

    他此时的声音有些哑,华阳隐隐猜到他的“好”是指什么,没有再接话。

    远处一片半人多高的杂草后,周吉暗暗地躲在这里。

    他本以为长公主与驸马很快就会过去,他也可以带着这边的侍卫们离开,可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难道遇到了什么变故?

    周吉悄悄探出头,就见驸马爷靠在一棵树下,长公主的裙摆从树后露了出来。

    这又是在做什么?

    周吉不懂,也不敢擅自过去打扰。

    “好了。”

    华阳在脑海里念了几次佛经,总算将这一路的异样压了下去。

    她从树后转出来,一下子就对上陈敬宗投过来的视线。

    华阳迅速避开,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再微微扬起下巴,走在前面。

    烈日当空,缓步而行的长公主清冷倨傲,仪态万千。

    陈敬宗笑了笑,加快脚步绕到她前面,挺拔的身形恰好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凉。

    第136章

    因为外面已经是烈日炎炎,

    华阳没有兴致再去哪里走动,不如早点回府,歇个晌醒来,

    还能与陈敬宗在长公主府宽敞精致的园子里逛逛,让他真正享受下休沐的清闲。

    丫鬟们收拾东西,

    陈敬宗陪她坐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等着。

    两棵玉兰树枝繁叶茂,在地上投下一片浓阴。

    茶几上摆着茶水与紫红色的葡萄,因为华阳不喜欢吃葡萄皮,陈敬宗就负责帮她剥皮。

    水嫩嫩的葡萄果肉,弄得他指腹上都沾了些汁水。

    他把去了皮的葡萄递到她面前。

    华阳举起团扇挡住半张脸,

    不叫丫鬟们瞧见,

    然后低头接了他的“侍奉”。

    周围阳光明亮,

    衬得长公主的脸越发莹白细腻,

    偏偏一双唇红得宛如涂了口脂。

    可陈敬宗知道,她就是这样天生的好颜色。

    “现在还是太热了,

    等天气凉快下来,

    咱们骑马出门,

    还能多玩些地方。”

    华阳:“你天天骑马往返卫所,还没骑够啊?”

    陈敬宗:“习惯了,

    何况陪你骑马,

    与骑马去当差根本不是一回事。”

    华阳不置可否,见陈敬宗只管替她剥葡萄皮,自己都没吃什么,

    她随手捏起一颗葡萄,

    塞到他口中。

    陈敬宗看着她纤细漂亮的指尖,

    连皮一起吃了,

    挨了她颇为嫌弃的一眼。

    陈敬宗:“你是蜜罐里长大的,

    不知道多少百姓这辈子都没机会吃这么一颗葡萄,别说他们不会嫌弃葡萄皮厚,有人连葡萄籽都能咽了。”

    华阳:“你又不是寻常百姓,就算你自己在陵州那些年,也不至于连盘葡萄都吃不起。”

    陈敬宗:“可我还是第一次吃长公主喂的葡萄。”

    华阳再瞪他一眼。

    朝云、朝月与几个小太监搬着东西不断地进进出出这座小院,小太监们不敢乱看,朝云、朝月却见长公主与驸马面对面地坐在茶几两侧,虽然驸马总要被长公主瞪几次,两人之间却有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亲昵,就好像玉兰花枝头的一对儿麻雀,一会儿追逐打闹,一会儿又把两颗圆圆的脑袋挨在一起。

    带出来的箱笼都装上车,陈敬宗亲自撑伞,护着戴上帷帽的华阳朝山下走去。

    有侍卫们在前面开路,路上的香客们纷纷避让到一旁,又是恭敬又是好奇地看着传说中的华阳长公主与驸马爷神仙眷侣般走过来,再渐渐远去。

    终于到了山脚,华阳的车驾已经停在这边,旁边站着一个侍卫,手里牵着陈敬宗的坐骑。

    昨晚陈敬宗将坐骑拴在山下,一大早他就吩咐周吉安排侍卫去照料了,免得被路过的百姓牵走。

    华阳的视线在这匹马身上过了一遍,先上车。

    陈敬宗进来时,就见她已经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因为顶着烈日下山而热得红扑扑的面颊。

    陈敬宗松松外袍领口,坐在她旁边,帮她扇扇子。

    当马车走起来,有微风透过纱帘吹了进来,华阳这才觉得舒服了。

    “你这马养了多久了?”华阳问。

    陈敬宗想了想,道:“还是我十八岁进京的时候,大哥送我的。”

    华阳不由道:“大哥对你可真好。”

    陈敬宗:“当大哥的不都这样,我要是家里的老大,我也会照顾下面的兄弟。”

    华阳:“算了吧,你就是做长兄,也只会带坏下面的弟弟们。”

    陈敬宗:“继续说马,少扯我大哥。”

    那淡淡的醋味又冒了出来,华阳都懒得瞪他了,将话题绕回马身上:“你今年二十五,那马也养了八年,都快老了吧?”

    陈敬宗:“哪里老了,它才十三岁,还属于壮年马。”

    华阳对马倒是有些了解,通常二十岁的马就算老马了,更讲究的一些富贵子弟,马过了十六岁便会退下来不再骑用。

    而陈敬宗这样的身份,竟然只有这一匹坐骑,已经非常节俭了,别看华阳很少骑马,但马厩里也养了三匹漂亮的白马呢。

    陈敬宗:“怎么,你想送我一匹骏马?”

    华阳:“想要吗?”

    陈敬宗:“还是别了,你送的马肯定不便宜,我若骑出去,让老头子看见又要训我招摇。”

    华阳心里尊敬公爹不假,可她真想送陈敬宗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在意公爹怎么说怎么看。

    就说外面陈敬宗那匹马,也就是几十两银子的货色,毕竟陈伯宗当初再喜欢弟弟,也不会花几百两银子送弟弟一匹上等宝马。一来他可能没有那么多的私房银子,二来有公爹在上面盯着,陈伯宗那么孝顺听话,也不敢花这么多银子去招惹严父的斥责。

    华阳前几年要么没机会看见陈敬宗的坐骑,要么心思都放在大事上,忽略了这个。

    如今她看见了,就想给陈敬宗换匹好的,既称得上他长公主驸马的身份,马跑得快些,也能帮他节省路上颠簸的时间。

    陈敬宗嘴上说着不想要,华阳也就没再坚持,不太上心的样子。

    回到长公主府,华阳先去沐浴,出来再陪陈敬宗用饭。

    歇晌的时候,陈敬宗老老实实地躺在一旁,对她道:“我叫吴润安排船了,晚上凉快,我想游湖。”

    长公主府里的那片湖还挺大的,足够主人泛舟湖上。

    华阳背对着他,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但她知道陈敬宗在惦记什么,上午他憋狠了,非得来点新鲜花样才能散了全身的火。

    .

    夜幕降临,陈敬宗撑着单篷的游船,载着华阳来到了湖中央。

    篷子里面,坐在榻上看书的长公主是他亲手抱进来的,莲花碗等必不可少的物件也都是他趁着夜色搬过来的。

    皎洁的月光洒在平静的湖面上,随着驸马爷这个船夫放下桨进了篷子,游船一路划来留下的水波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可是没过多久,便有新的水波以这艘游船为中心,时缓时急地朝四周荡漾开来。

    那游船也像被一场无形的风暴席卷,左右摇晃跌宕得厉害。

    从始至终,只有月光温柔。

    将近二更天,陈敬宗终于松开了华阳。

    华阳用仅剩的力气移到榻上,对着窗侧躺。

    他将卷帘拉了起来,只剩一层薄薄的纱,小船晃来晃去,此时这边的窗正对着空中的明月,半圆的月亮上有些暗影,瞧着好像一对儿长长的兔耳。

    华阳下意识地将旁边的薄被遮到身上。

    陈敬宗从后面抱过来,在她耳边笑:“真怕被嫦娥看见啊?”

    华阳:“有点冷而已,何况人家嫦娥又不是你,为何要看我。”

    陈敬宗想了想,抢过半边被子挡住自己:“那我得防着她偷窥我。”

    华阳又想叫他闭嘴了。

    陈敬宗陪她躺了会儿,这便穿上中裤,蹲到两个铜盆前,就着灯光认认真真地清洗。

    华阳转过身来,见他这副认真模样,好奇道:“你就没嫌过这样太麻烦?”

    陈敬宗看她一眼:“有何麻烦的?这可都是宝贝,我可不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

    华阳顿了顿,道:“我的意思是,现在你我都没有孝期在身,你难道没想过不再用这个?”

    陈敬宗:“你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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