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虞归晚下马,揪住东辽商人的衣领将他扔给高脚,道:“在背后唆使的应该就是这人了,我留了活口,你带回去审审,兴许能问出点什么来。”

    东辽人大多毛发浓密卷曲,长相粗矿,一眼就能分辨,高脚生平最恨的就是东辽人,抬脚就是踹,狠呸一口。

    “东辽蛮狗!”

    近两年庶州盗匪猖獗,多与东辽人有关,他们想扰乱北境的心已昭然若揭,放任下去终成大祸,如此简单的道理连三岁孩童都知晓,官府却当聋子瞎子,全然不顾,也难怪百姓寒心。

    人丢过去,虞归晚便不再管。

    待在底下也无所事事,她重新上马去看看小徒弟的战果如何。

    二三百山贼,死伤过半,余下的都躲进了山林,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廖姑把自己人召集回来,等天亮再说。

    陈妇受了些轻伤,已止血包扎过,不碍事,她走过去同廖姑说道:“虞姑娘做的爆竹真好用,只可惜少了些,若再有七八十个,保准一个山贼都跑不了。”

    “跑就跑了,追捕是官府的事,与咱们无关,当务之急是进去搜搜山贼的老窝,看有没有金银珠宝,师傅说了,见者有份,咱们不能白给官府干活,赏银没有,缴获的赃银总要趁机捞一把。”

    廖姑活像个小土匪,眼里只有钱,满地都是尸体,血流的跟淌水似的也阻挡不住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山贼放钱的地方。

    这群贼也精,看得见的地方都搜过了,连个子儿都没瞧着,还是有个被山贼掳上山的女人指了指那张铺着虎皮的大床,挪开了才在墙后面发现个小洞,藏着一箱山贼的家底。

    廖姑撬开锁头,里面有不少整锭的银子,还有玉镯金钗珍珠等物,她抱着箱子傻乐了一阵,随后伙同陈妇将箱子搬走,没让那些衙役看见。

    虞归晚出现在已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寨门口,还没有下马,远远就瞧见小徒弟屁颠屁颠跑过来,后头跟着扛东西的陈妇和另一个妇人。

    “师傅,咱们发财了!”

    第015章

    黑子山的贼匪被一锅端,着实振奋人心,游街示众时,百姓将路围的水泄不通,愤怒的朝囚车扔臭鸡蛋烂菜叶,骂声不绝,恨不能生食贼匪的血肉。

    虞归晚因协助有功,受县太爷嘉奖,顺利镖局也跟着名声大噪,有意雇佣镖师的富贾乡绅纷纷派人上门,不单商队,回老家探亲的也想雇几个得力的人保护自己,听闻顺利镖局有女镖师,身手了得,斩杀贼匪不在话下,那些个富商家眷便起了用她们的念头,男女有别,路途上女镖师总比汉子要方便些。

    目前只有六个女镖师,即使加上廖姑和妙娘,也是拆开都不够分,虞归晚放话要招人,在本村招不到合适的,倒是来了四五个外地的,她们也是去年逃难到此的流民,被安置在八九里地的小安屯,那地方因土质问题,开垦耕种极为困难,只能靠挖草根和野菜糊口,运气好时能逮到野兔野鸡,再去县城换点粮食。

    “我们力气大,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求里正收留,赏我们一口饭吃。”几个女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她们已经饿了好几天,靠双腿走到这里,眼前就是她们唯一的活路。

    明日便要护送商队前往偏关,又有两大车暗藏的细盐,这是头次贩盐,虞归晚不放心交与旁人,遂这次也会亲自带队,村中事务她全托付给幼儿,再留下陈妇管理镖局内外,前来应召的人自然也要她筛选。

    陈妇初次管事,不免忐忑,亦不敢乱拿主意,虞姑娘又不见人,无法,她只好去求问葛大娘,“那几人我都试过,胆量确有,不怕见血,收了倒无妨,只是咱们村藏有盐井,让外人住进来恐有不妥。”

    葛大娘沉思半刻,道:“虞姑娘既说要招人,想必也虑到了这一层,你不必瞻前顾后,仔细安排妥帖就是。”

    “成,那我就照着办了。”

    小安屯的妇人当天就被安排住进临时倒腾出来的屋子,别的不说,先给她们吃了顿饱饭,也不是多好的东西,就是用野菜碎、玉米面和少量白面蒸的窝窝头,还有一盆干菜汤,上头飘着油花,几人吃的头也不抬。

    廖姑跑去看了,回来跟虞归晚报告:“她们将碗都舔的干干净净。”

    炕桌上,虞归晚正低头画图纸,修围墙总要用到砖头,她问过高脚,别说河渠县,就是庶州府也没有砖窑,要用砖就得从中原买,价钱昂贵,来回一趟也费事,她想了想,倒不如在村里自建几座砖窑,烧出砖头或自己用或卖给他人都使得。

    她画的这种砖窑在末世也沿用,就是在山坡底下往里挖一个拱形的洞,留一个高约2~3米且与地面平行的拱门,门头和门框用砖石砌实,正对里挖正方形,两边留半拱形耳房,砖胚用池塘挖出的软硬适中的淤泥即可,摞在耳房四周,中间堆放柴火,封住拱门直至柴火全部烧成灰烬,洞内温度冷却再开窑,烧出的砖有红有青,颜色不齐,但快,硬度也可,是目前最省钱省事的办法。

    幼儿原是靠在枕上看书,从虞归晚铺纸开始画图,她手中的书就没有再翻开过一页。

    因两人常有事要说到半夜,杜氏熬不住,虞归晚便将东屋让出来给她住,廖姑也跟着挪过去,她则搬到西屋和幼儿同睡一床,也就是在这,若在末世,她断不可能与人同床共枕。

    画好吹干,她递过去给幼儿看,道:“挖砖窑的事要尽快,明日我会让葛大娘同村民说,每户出一到两个劳力,地方我已选好,妙娘知道,就在村后方的缓坡下,我做了标记,让村民照着图纸挖便是。”

    纸上之图画的极为详细,重要的地方都做了标注,幼儿在盛都时在父亲的书房看过户部官员所画图纸,她手中这张较之不输,许更胜一筹,她惊讶于虞归晚竟有如此才能,若入朝为官,造福一方百姓非难事,只可惜本朝从未有女官,虞归晚也无此志。

    剿匪得来的那箱金银珠宝让虞归晚尝到了甜头,便带人接连两天昼伏夜出,将冒过头的贼窝全踩了个遍,金银抱走,贼首遭剥光吊在路边大树上,让河渠县方圆百里的山贼闻风丧胆,挂旗投降。

    得来的钱财她没有独吞,跟去的人各有一份,每想起此事,幼儿都摇头,极难论虞归晚的行事作风。

    她细心卷好图纸,收进枕边的匣子里,才转回身问道:“明日你要带哪几人同去偏关?”

    “陈妇和佟汉留守,其余都带走。”

    “佟汉不跟你一块去?出关贩盐,只带程伯怕是不够稳妥,廖姑还是个孩子,能做的事终究有限。”

    虞归晚摇头,道:“有程伯足以。村中需留人,谨防在逃的匪贼伺机寻仇,再者,有人来应召光靠陈妇也管不过来,督促村民挖砖窑、打砖胚也需要人,葛大娘负责监管村民晒盐,妙娘负责村中警戒,再让她们管别的就有些管不过来了。”

    搭建起来的盐田有十多块,都藏在向阳的半坡之上,只有一条小路通往,为确保盐田不被外人发现,还在路两边设置了机关陷阱,误闯者必死。

    以七八户村民为一组,各领一块盐田,晴天午后就是晒盐的最佳时间,村民需往田中挑盐水,结块了就要马上弄起来储存,盐田产出多少事关之后村民能分到多少钱,倒也有村民试过煮盐,只是出来的盐颜色泛黄颗粒粗糙,不如晒的细白。

    盐田只有家中主事的才知道,并不敢乱告诉,尤其不能同近期投奔来的亲朋提及,这些投奔来的通常都在耕地里劳作,外面吃不饱饭的不知凡几,他们能在南柏舍有口饭吃就已知足,并不觉得干活累苦。

    次日挖砖窑的消息一出,全村老少皆沸腾。

    “若村中腾不出人手,便从外边招人,工钱去问幼儿,她懂得。”虞归晚交代佟汉。

    城里的苦力每日也才二三十文钱,还多得是人守着等活干,佟汉去大院问过幼儿后就到城门口招人,男女不限,每日也是二十文的工钱,但包一顿中饭。

    想抢这份工的人将佟汉围了好几层,他们当中有附近的村民,也有暂时无落脚地的难民,哪怕不给工钱,只要给饭吃,他们都干。

    “大老爷,你看我成不成,我不要工钱,有饭吃就行。”

    “我也不要工钱。”

    “我也是我也是,看看我吧,我一次能抗三个大麻袋,有力气,不怕累。”

    看着这一张张迫切的脸,佟汉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初若不是虞姑娘好心收留,他一家也要同这些人一样食不果腹,饿死街头。

    最后佟汉挑了三十个老实能干的带走,没被挑中的只能看着他们走远,失望的垂下头,继续蹲在墙根下默默等待,盼着再有雇主来挑人。

    砖窑的位置虞归晚已定好,图纸在幼儿手中,她每日都会骑小毛驴过去查看挖窑进度,她不惯骑马,为她出行方便,虞归晚才买的这头毛驴。

    坡下土块堆积,几个工人正用独轮车往外运土,另有人赤膊在窑洞内掏土,他们干活很卖力,汗水在他们脸上冲刷下道道土渍,却无人在意,只因表现好的人才有肉吃,那可是带皮炖煮出来的五花肉,每块都有巴掌大,配上干菜汤和野菜窝窝头,光想想就已经流口水了。

    给工人煮饭的活计,幼儿安排给了阿秀和余姐,没有工钱,却能每日领一小块猪肉,这比给钱还实在。

    她们在大院煮好饭,再合力抬到这边,工人排队领取,无论男女,每个人都是三个窝窝头、一碗干菜汤、一小片猪肉,表现好的才能多分到大块肉。

    幼儿看今日一切都井然有序,不似头两日工人哄抢,生怕慢了没自己那份,闹出不小乱子,起头的那几个被拎着棍棒的佟汉呵斥一通,赶走不用,另外再招了新的补上空缺。

    “大日头下,幼儿姑娘怎么过来了。”佟汉迎上去,他也正吃饭,窝窝头两口一个。

    幼儿戴着围帽,工人还不曾见过她的真容,“听余姐说第一座砖窑已挖好,我特来看看。”

    佟汉也不废话,领她过去看。

    最先开挖的窑洞正在砌拱门,明日就可堆干柴烘烤,打砖胚也该提上日程了。

    幼儿看过后说道:“打砖胚的人手尽快招来,要赶在虞姑娘回来前烧出第一批砖。”

    “招人容易,城外都是想找活干的女人汉子。”

    “仔细侦辨,偷奸耍滑的不能要。”村中不能外宣之事多,招来干活的这些人需老实本分才不出乱。

    “哎!我晓得了。”

    又查视一圈,仔细核对过挖出来的砖窑跟图纸无一二,幼儿才略放心,骑毛驴晃悠悠回去。

    此时距虞归晚离开已有七八日。

    .

    官道之上,打着旗号的商队缓缓而行。

    烈日高悬,炙烤大地,闷热的人难受,拉车的牛马气喘吁吁,这次不止钱家的商队,另有三家是其他商行的,足有百辆大车,两辆藏有私盐的牛车夹在当中很不起眼。

    虞归晚头戴竹叶帽遮阳,宽大的帽檐挡住她半张脸。

    顺利镖局其他人也同她差不多的打扮,不单竹叶帽是镖局独有,众人手握的冰块也是,水囊放在冰下,稍许就能得一袋冰水消暑解渴,比苦哈哈跟在后头的商队畅快多了。

    终于有人耐不住热,赶上来问:“虞师傅,可否舍一些冰块于我等?”

    第016章

    冰乃虞归晚用硝石所制,

    此等秘法唯她知晓。

    庶州冬季冰天雪地,异常寒冷,至夏冰块却价等黄金,

    非高门富户用不起,程伯言若在城中出售,必定大赚,断不可白送于人,遂商队众人对取用冰块需拿钱市换并未觉得不妥。

    此次货多车重,至行程缓慢,昨日商队才险过阎罗山,匪首阎罗娘还得虞归晚送出几桶冰,

    以作酬谢。

    因黑子山贼匪尽数被剿,

    虞归晚声名大噪,庶州境内对她恨之入骨的匪徒不知凡几,知她护商队北往偏关,车中皆为黍米绢布,贪婪成性的匪徒商议在沿途埋伏抢劫。

    阎罗娘得知消息,

    先一步知会虞归晚留心,又派出心腹小队于半道护送,

    商队这才有惊无险到此,

    再翻过前面的山头便是偏关。

    此时,

    阎罗寨内。

    墙角放置的冰块驱散了闷人的燥热,

    红帐中的惊喘和浪语此起彼伏至天明。

    咕咚一声,

    被榨干精气的壮汉从床上滚落。

    阎罗娘掀开床帐赤脚下地,未着寸缕,

    乌发垂至腰间,长腿迈过壮汉,

    到桌边拎起水壶,仰头灌下半壶冰水,细细的水线沿唇角往下隐入胸前的沟壑,令人遐想。

    她抬手一抹嘴,回头看地上的壮汉,饱满的红唇一勾。

    壮汉打了个寒颤,他自以为靠本事拿捏住了阎罗娘,心中暗爽,视阎罗寨为囊中物,寨主之位随时取而代之。

    见阎罗娘对河渠来的商队客气万分,还分文不取就让他们过山,壮汉恨的咬牙切齿,背地里咒骂不止,又不得不忍着,劝阎罗娘带人追上去把货劫了,再将商队众人全部杀死,尸体吊起来风干以警示今后过往的商队聪明点,想活命就将钱财留下。

    阎罗娘自是不听,壮汉难免就带出几分不甘和凶狠,以为藏的很好,却不知全落在阎罗娘眼里,按下不发作是因为壮汉那玩意儿多少还有点用,如今用完了,无需再留。

    她一只脚踩住壮汉的胸膛,让其起不得身,利刃翻于掌上,缓笑道:“敢在老娘的眼皮底下勾三搭四耍花招,真以为老娘不知道,告诉你吧,你那姘头和她肚里的小野种都被我做成坛子肉了,你昨日大呼好吃的就是。”

    壮汉的脸色骇然变得难看,恐惧之下满是恨意,他爆喝一声,手臂青筋暴起,抓住阎罗娘的脚腕一扭,想借机反杀却被后者一脚踹中下巴,门牙混着血水落在地上,壮汉痛叫,接着命根子就被阎罗娘手中的利刃砍断,鲜血溅出一道弧度,最终落于红帐,壮汉喊都喊不出来,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昏死过去,腿间血肉一片,惨不忍睹。

    这副惨象勾不起阎罗娘的任何兴趣,她不屑多瞧一眼,叫人进来将半死不活的壮汉弄出去,滴落的血迹也很快被清理干净。

    她披上衣服来到大厅,与手下商议虞归晚昨日同她讲的大生意。

    除了几桶冰,虞归晚还送了她一小罐盐,比官盐还雪白细腻,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她知道虞归晚想以此交换什么,若虞归晚真有渠道弄到这种等级的私盐,从今往后她大可坐在寨中数钱,何必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

    “此事不得外传,谁敢违背老娘的命令,老娘就割谁的肉下酒!”

    回想壮汉的惨状以及悬挂在寨门口当萝卜般晾晒的数条命根,座下众匪都忍不住打冷颤,他们可不想成为这女阎罗的刀下亡魂。

    “是!”

    阎罗娘这才满意点头,又说起待虞归晚承诺的细盐送到时该如何如何。

    山匪自有一条商道,专用来销赃,此道内鱼龙混杂,亦有官府中人,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换言之,此道就是黑市,莫说私盐,就是朝廷控制最严的铁、铜都能流通。

    .

    “师傅为何要将……”廖姑凑过来压低声,“要将盐送给阎罗娘,这女匪首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万一她出卖师傅你怎么办。”

    贩卖私盐是死罪,越少人知道越安全,虞归晚也知这个理,之所以选择告诉阎罗娘,是早就计划好的,否则在初次交锋时阎罗娘就该身首异处了。

    她用马鞭顶了顶竹叶帽,难得耐心解释:“阎罗娘盘踞在阎罗山这么多年,连官府都奈何不了她,虽约定不劫我护送的商队,也是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想要这桩生意做的长久,需许她好处。”

    廖姑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

    “阎罗娘是聪明人,深知出卖我对她绝无好处,既如此,何不与我合作,有好大家分,”她在马背上眺望偏关的方向,目光沉沉,隐约又有些许精光,“关外生乱,境内也不太平,迟早有一场大战,到那时官府都自顾不暇,我们便能乱世生财。村庄到底离边境太近,若拦不住东辽入侵,想活命我们必得南迁,钱财何来?自是要靠盐井。”

    “南迁?”

    “这是最坏的打算,战乱四起时,村里那点人不顶用,不跑难道等着被砍么。”

    话在理,可廖姑还是难受,“那里是我的家,我不想离开,师傅,我们能不能不走啊。”

    她仰起头,眼里隐隐有期盼。

    虞归晚沉默片刻,伸手摁了摁小徒弟脑袋上的竹叶帽,声音带着穿透时空壁垒的苍凉,道:“不想把家园拱手让人,就好好练功,唯有强大了才能守护家园,将闯入者砍死,用他们的尸首筑墙。”

    这是末世的生存法则,从她有记忆开始,手中的刀就是染血的,从未停止过,她杀丧尸,也杀反叛者,昂首阔步踏过尸山血海,心早已冷的跟极地一样了,她本不该给廖姑希望,话到嘴边却改了意。

    她给自己找借口,就当是为了盐井。

    费心找来匠人辛苦挖凿,自己都未赚的盆满钵满,怎能拱手让人,从来只有她从别人手上抢东西,何时有人敢从她碗里夹肉,东辽人不来则罢,若来,也叫他们有来无回。

    闻师傅这番教导,廖姑非但不怕,心中还涌起万丈豪情壮志。

    她曾在父母坟前立下誓言,有朝一日必杀光东辽蛮狗为至亲报仇,盗匪她都杀了不少,东辽人又没有三头六臂,何惧!

    “师傅,我一定护好家园,不让东辽人踏入半步!”

    虞归晚眼露欣慰,想起基地的老学究曾对她说:雏鹰终将长大,展翅翺翔于高空。

    “好!有志气!”

    .

    队伍抵达偏关后,先定下落脚的客栈及回程日期,才各自分散去市货。

    虞归晚同钱大兄弟俩说她这次会带自己的两车货出关,若他们有意也可同行。

    经商议,兄弟俩还是决定在镇上市货,此时出关太危险,出发前钱老爷交代一切以稳妥为上,他们亦不敢冒险。

    留两人在客栈,其余人随虞归晚携货出关。

    关口有负责检查的官兵,看商队是否携有铁、铜、盐等朝廷明令禁止出关的货物,程伯提前备了贿赂官兵的银锭,足两的,还有路上赶制出来的五桶冰块。

    银锭倒是其次,冰块却真真送到了官兵的心坎上。

    程伯低眉顺眼垂手立在一旁,说着好话恭维几人,又言下次再来,可为他们多带几桶冰。

    得了好处,之前又同虞归晚喝过酒,他们也就不为难人,装模作样让程伯将车上的油布掀开一角,看到坛中真是鸭蛋,无甚稀奇,便挥挥手让牛车过去了。

    待走出一段距离,众人才微微放心,接着又开始警惕四周。

    虞归晚上回让程伯打听过,关外除喀木六族外还有不少小部族,多居于草原深处,因路途危险,很少会有商队回进入草原深处,遂糖和盐很稀缺,一罐成色不好的粗盐就能换三十头羊,可即便如此,这些小部族依旧缺盐。

    她这次就是要绕过喀木六族盘踞的地盘,深入草原同其他部族市换,牛羊、金玉、珊瑚翡翠都可。

    程伯觉得这样十分冒险,他道出心中顾虑:“极少有商队去过深处,一是路不熟,容易迷失方向,二是有草原狼和盗匪,倒不如就近卖给喀木六族。”

    他能想到的,虞归晚又岂会不知。

    “喀木六族靠近偏关,日常多与商队往来,必有固定渠道买得到盐,利益相争,若对方知我们手上有细盐,岂不麻烦。对方既有盐,又能出关,背后必有牢靠关系可依,我们初来乍到就要同对方抢生意,非明智之举。”

    对这些弯弯绕绕虞归晚十分清楚,末世时区与区之间也如此,买卖都有明确分界,冒然越界必不可取,只可能占不到便宜还惹一身麻烦。

    “虞姑娘言之有理,是我思虑不周。”程伯很快想通关窍,颇为羞愧,怎么就没事先想到这一层。

    虞归晚摆手道:“程伯不必如此。”

    她从挂在马鞍上的背包夹层掏出一个样式奇特的短笛,放到嘴边吹响。

    古怪的音调如有摧枯拉朽的魔力,穿透人的耳膜直击心脏,若不是虞归晚提前叮嘱让众人堵上耳朵,这会众人怕是已经神经错乱,从马背坠落。

    很快,高空中传来声声戾鸣,两只黑鹰盘旋在头顶上方,像是在确定什么。

    随着笛声起伏,黑鹰长鸣一声,振翅往西南方飞去。

    虞归晚收起短笛,双腿夹紧马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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