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良久，李小雨笑了笑，笑的很不自然，她抚了抚一丝不乱的头发，道：“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刚过实习期的新员工，怎么可能了解公司内部的机密呢？郑总问错人了吧！”
郑宜良喝了一口浓汤，不紧不慢地道：“李小姐怎么知道是公司机密？而且我也没说时间，李小姐又怎么知道是你刚过实习期？”
李小雨被问蒙了，下意识想要解释，但是明白肯定是越解释越糟糕，索性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郑宜良好笑，开口道：“李小姐大概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差，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甚至还参与了。而且没有证据我也不可能贸然来找你，你觉得我会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李小雨依旧不说话，仅仅咬着牙。
郑宜良放下叉子，擦了擦嘴角道：“李小姐你知道这是在犯法吗？我已经在给你机会了，你一定要我惊动警察吗？”
李小雨脸色惨白，显然也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郑宜良看着她不说话，李小雨最后的心理防线崩塌，她颤抖地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是受人指使的……”
“受谁指使？”
“何……何玉然！”李小雨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自己还年轻，她不想坐牢。
郑宜良没有多少意外，他问道：“何玉然让你做了什么？”
李小雨期期艾艾地把何玉然找到她并且让她帮忙做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郑宜良此时的感觉不是愤怒，而是心疼，云言被冤枉了那么长时间，心里一定会很难受，但是又没有人给她作证。
“我知道的全都说了，郑总，真的不管我的事！”
郑宜良起身，淡淡的对李小雨道：“关不关你的事，等着律师通知你吧，李小姐，打扰了。”说完，郑宜良不等李小雨回答，大步走出餐厅。
坐在车里，郑宜良转了转手中的录音笔，他在线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要不要告诉阿言呢？如果告诉她，她一定会追问为什么，到时候怎么解释楚谭对她的感情？如果不说，那么云言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定会一直觉得很别扭，憋在心里，会成为一辈子的结。
还有何玉然那边，要怎么处理？让何玉然承认不难，难的是何家肯定不会让何玉然承担任何责任的，两家必然会有一个长期拉锯战。
郑宜良头揉了揉头，在车中静坐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云言，怎么处理，让她做决定吧。
此时何玉然身在夏威夷，她担心云洛阳会对她纠缠不休，干脆躲了出去。何玉然相信，不管怎么说，云洛阳都是云函的亲生父亲，云言的继父，他们一定不会把云洛阳怎么样的，只要这件事云洛阳咬紧牙关不透露出自己，一切都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她可能忘了很久以前的那件事了，甚至李小雨是谁，何玉然都不记得了。
她躺在沙滩椅上，给楚谭发了条短信，只是普通的问候一下，楚谭不出所料的没有回。
何玉然却不怎么在意，她想到那天两人滚床单时，楚谭没有做任何措施，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
以前两人上床，楚谭都会是先做好措施，即便偶尔几次忘了，也会事后逼她吃药。何玉然知道楚谭心里没有自己，但是得不到他的心，怎么样也要得到他的人。
所以何玉然躲出来，不只是为了躲云洛阳，还是为了让楚谭即便突然想起来，也对她没办法。
何玉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怀孕，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案子到：“一定要争气！”
第二百一十七章
藏污纳垢的城市（上）
世纪皇城，云函坐在落地窗旁，看着窗外A市这片璀璨的灯海，恍惚之间觉得一阵痛心。
“小李，你后悔过随我来A市吗？”云函淡淡问道。
“怎么会？”李硕立即否定，“当初那段记忆，才真的不是人过得日子。”
云言知道李硕指的是什么，那次部队上放他回家，其实并不是他要回，只是因为连着太多年他都没有休假，加上他刚刚立了军功又受了伤，部队上特别批准他休假一月，回家与家人好好团聚团聚，在好好养养伤。
他没有告诉过别人他家里的情况，也是，若他真是个捡来的或者收养来的儿子，云洛阳那样对他到还让他能够理解，解释起来别人也能想的来。可是明明他就是亲生的，却偏偏得不到自己曾卑微地希冀过的一点点父爱。
或者说是因为柳如是的缘故，后妈在生父面前撺掇着让他这个亲儿子不受喜爱，可是很明显，柳如是偏偏就是一个生性懦弱又心性善良的一个人，连她自己和自己的女儿都不受宠爱，哪里来的经历去在意自己在云洛阳心中的地位？云函苦笑，只能说云洛阳这个人天生没有感情，除了钱和权利，他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这样的理由他没办法告诉别人，当人就算说了也没人会相信他，所以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他还是得回那个他不愿意回去的家。
没有选择穿部队发的衣服，是因为他早听闻那一路路霸猖狂，可是他的腿又受伤了，所以不便出什么风头。
只是没想到，自己不想找麻烦，麻烦却找来了他。
看着那个稚气还未脱尽的，瘦骨嶙峋的孩子，和他充满怯意的眼，他心软了，于是没有声张地带他下了车。给他安顿了工作，只是保安工作终究是可惜了那孩子，于是他又常常托朋友给他送书帮他学习，没想到，他还真是没把机会浪费掉，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子上。
所以当李硕在加班时无意看到自己进云洛阳办公室查找材料时，主动提出帮自己这件事，一开始他还是很犹豫的。
毕竟努力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是很不容易的，如果他云函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闪失，李硕自然是逃不了的。
李硕似乎是看出了云函的犹豫，“云总，你可能不知道吧？你无法想象当初我在那群强盗底下是过得，是怎么样的生活。”说道这里，李硕笑了笑，其实那段历史已经被他遗忘太久了，或者说，是他想要遗忘很久了……
当初，因为走投无路的又一次偷窃，他的手伸进了一个同行的口袋中，摸到了一个夹子，那个夹子他太熟悉了，那是专门用来从别人口袋中夹东西的工具。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手臂被那个人紧紧抓住，就这样，他被带到了那栋充满腥臭味的破败楼房中，开始了他的又一段黑暗的历史。
被训练，被暴打，被猥亵，被同化……
一个尚且在发育中的孩子，被强迫着每天去练习如何能在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同时用另一只手偷偷塞进别人的包里，被强迫着去适应，去接受成人世界里的一套套规则。如果在某一天违背了首领的意愿，如果在某一天没有“夹到”一定数额的钱，那么回到那栋破败已久的建筑里，等着他的将会是饥饿和毒打。
其实和以前还是有区别的对吧，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赢得食物，赢得尊重，于是他的心开始慢慢走向畸形，哪怕被乘客抓住打一顿，他也依旧要冒险依旧不要放过每一个机会。这可能也是那么多人不在考虑离开路霸的一个重要原因。
云函总是告诉李硕他现在的成就与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关系，这一切都是李硕自己的努力。可是，云函不知道，在李硕看来，云函给他的不紧紧是一份工作这样简单实际的东西，那晚，他握住李硕的手臂，从此让李硕离开了那个昏暗令人作呕的世家，也让李硕开始了真正的，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生活，事重新给了李硕一个生命啊。
因此，现在无论云函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李硕都会义无反顾地为他去做，即使云函失败了，即使牵连的使李硕丢掉了工作，这又能怎么样呢？一份工作在一个人格面前，当真是算不上什么的！
“小李，你来。”正在李硕发呆之际，云函突然叫他。
“怎么了？”李硕不知云函叫他干什么，但还是走了过去。
“你看看这个城市！”云函指着窗外的一片灯海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当然是繁华了啊！”李硕目不转睛地看着了窗外。这里是世纪皇城，是A排名前三的公寓小区，位于A市朝北的最大的公园旁边，当然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它的夜景。尤其是此刻他们站在地四十二层的高度，将A市的夜景一览无余。平时李硕是没有机会站在这样的地方欣赏夜景的。
“哈哈哈……”云函轻轻笑了笑，“我倒觉得它像一块三文鱼。”
“三文鱼？”李硕尴尬地挠了挠头，虽然一步步做到了云氏产业的内部技术人员，但是可能是习惯了那种单调如一的生活，不论是当保安还是坐办公室，他的交往都单调的可怕，每天就只是公司和出租屋两头倒，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所以就是吃饭这件事，最多也只是在公司楼下要一份盖饭坐在角落里独自吃而已，从来没有去尝试过西餐，他好像总是很怕进入人群里。
“它的肉质滑嫩，外表鲜艳，以至于让人总是难以区分它是否新鲜。”云函像是没有注意到李硕的尴尬，“所以即使它已经快要腐烂，经过厨师的一加工，它就又被作为一道上好的佳肴端上桌来，被人赞美，被人欣赏，被人品尝。”
“可是，这跟城市有什么联系？”李硕哑然失笑，可是看着云函低垂的眼眸，他还是忍住了。
“你看这灯火通明的城市，像不像皮色鲜艳的三文鱼，就这样看着，恍惚间还真是让人不得不赞美、欣赏。”云函叹了一口气，“可是啊，在这样的繁华之下，有时候你不得不去想，这美丽的表面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番藏污纳垢……”
云函沉默了，李硕也沉默了。
诚然，无论是李硕还是云函，或者说无论是出于社会上哪一个地位的人，他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所生活的环境之下是真真正正纯洁干净的。
以前被父母卖了的时候，李硕想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再比自己亲生父母更狠心的了吧，后来被养父母虐待的时候他想，哦，原来还是有的，再后来被路霸收了，每每被暴打被欺凌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狠心的人很多，你要让自己与他们一样狠心才行。
然后，就是来到这个公司，那时候他才真的明白，原来并不只是毒打欺凌才算是狠心，有时候别人的一个眼神，一种语气，那简直比毒打欺凌更要能达到效果直入人心。于是他一点点地努力，一步步地往上爬，直到现在。
若是以前，听到云函这样的感叹，他一定不会理解，甚至会在心中暗笑他的矫情，可是，正是那一路上经历的东西多了，他才能像现在这样静下心来与云函站在一起，并对他的这番话深有体会。的确，曾经他也像无数底层人民一样，觉的像云函这样，要家境有家境，要才能有才能的人，生活里实在是应该只剩下了享受或者幸福，可是显然，并不是这样，越是地位优越，越是拥有太多东西的人，害怕失去的东西才越多，也因而生活的才越发的不安稳，不幸福。
“云总，我能不能问……”李硕犹豫了一下，其实做这些事都是他自愿的，从头到尾云函都没有要求或者请求过他的帮助，所以从头到尾云函也都没有告诉所他，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我知道，你是想问我，做这些事的原因对吗？”云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的确，他从始至今都没有要求过李硕的帮助，这些事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希望能自己来完成，或者如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那么他会选择去找专门的人来暗中调查，而不是牵扯到云洛阳公司内部的人。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即使自己不动手，郑宜良也会让人动手，甚至会比自己更快更专业，当然，也会更加地狠心更加的决绝。有时候他也会问，自己是不是在内心深处还是对云洛阳有些不忍，甚至还想要在这个公司里让云洛阳不至于那样的难堪。可是为什么？明明云洛阳是那样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或者说，他并不认为云洛阳在自己心中会占有多少的分量。
也许还是有期望的吧，也许还是碍于那一声爸爸。云函看着窗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一十八章
藏污纳垢的城市（下）
“如果您为难的话我……”李硕连忙解释。
“不会。”云函垂头浅浅笑了笑，“来吧，我应该告诉你的。”云函深深望一眼窗外的城市，然后踱步到桌前，李硕也跟着站在了桌前。
“坐啊！”云函看着李硕浅笑，可能今晚他的状态太过低沉，让李硕心情也忐忑起来。
“恩”李硕点点头。其实跟云函相处起来，他已经觉得很舒服了。
“之前我让你帮我侵入了云洛阳的个人电脑。”云言将一封用信封包起来的邮件递给了他，“我想要就是这里面的东西。”
李硕不受控制挑了挑眉，因为在他印象中仁礼低调的云函，竟然会直诚云洛阳的大名。
“看看吧！”云函见李硕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看着，以为他有所顾虑。
李硕点了点头，一点点将密封好的信封打开来，里面是很多的账单。他虽然对会财务上的东西不是过于清楚，但当初因为在计算机和会计之间犹豫，所以对会计的基本知识框架还是较为了解的。
李硕将一张张账单摆在自己面前，相同名称和时间的每种账单都分为两张，更为奇怪的是，明明说的是同一个账目，可数额是完全不同的，有的甚至或多出来一个零。而这显然并不是因为走账人的粗心。
“云，云总他……”李硕有些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函。
云函看着李硕的表情，也知道李硕是看明白了。李硕的不可置信云言也明白，云洛阳在公司里的为人，从来都是笑面虎，尤其是面对着比他第几等的员工，所以他在云氏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中的口碑还是很不错的。这也就是听到云函直呼云洛阳大名李硕会觉得吃惊的原因了。
“没错！”云函叹了口气。
“可是，可是……”李硕显然还是不能轻易地接受这件事。
“那你搜集这个是想……”半晌，李硕像是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事实一般，犹豫着问云函，其实话还未说完他都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过愚蠢了，既然要搜集证据，那自然是要举报云洛阳的。
“你一定会觉得我很残忍吧？”云函苦笑。
“啊，我……”李硕心虚一般垂头，继而又抬起头来正视着云函，“不会，我相信您做这件事一定是有原因的。”这番话是出自李硕的真心，从云函把自己从贼窝里拉出来那一刻，他就相信云函一定不会是一个为了钱财而不惜牺牲一切的人，他觉得云函只一个有良知的人。
“是嘛？”云函垂头，“其实我还当真不是为了财产或者云氏呢！”云函又一次苦笑。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看着李硕真诚的眼睛，他突然很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沉默的人心中留下肮脏的印象。
“想听听我的理由吗？或者说，解释……”
李硕愣了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诚然，其实人在内心深处，都总是想窥探一切旁人的秘密的。
“你知道前一段时间，郑氏总裁郑宜良带兵去阴华山的事吗？”
“恩，大概还是听说过一点的，那件事大家都传的很疯，因为第二天媒体没有对这件事做任何的报道，所以……”
云函点了点头，李硕说的不错，望望越是没有被媒体报道或者是被压得很保密的事情，人们的好奇心就越大。可是往往没有被媒体捕风捉影地报道，而只是由民众自己传出来的事情，却总是更加接近事情的真实。
“那么，你有没有听大家是怎么传的？”云函微笑着看李硕。
“恩，大概说是因为郑宜良郑总的妻子被绑架了，歹徒对郑总心生怯意所以临阵脱逃，就把郑太太丢在阴华山上了。”
云函浅浅笑了，果真是没错。
不过看来李硕真的是不怎么在意别的事，或者说是因为郑宜良的阻止使得媒体没有对云言的身份大肆宣传。李硕好像并不知道郑太太就是云言，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妹妹、云洛阳还有这样一个女儿。
“其实郑太太就是我的妹妹！”云函笑了笑。
“恩？”李硕吃惊地抬头看云函。
果然，他还真是不知道。“那您做这件事，她……”
云函知道，他是怕自己做这件事，云言会有所阻挡。“不会，云言跟云洛阳没有血缘关系，而且，绑架云言的，就是云洛阳。”
“啊？”李硕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没关系，你也不用了解的那么清楚。”云言拍了拍李硕的肩膀。
“那这样的话，郑宜良岂不是要找云氏的麻烦？”李硕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毕竟郑宜良的势力他作为一个A市常驻人口大概还是听说过的。
“不，他只是会找云洛阳的麻烦。”云函垂眸。
“那么您，您是想借此来讨好，额不是，我的意思是……”李硕有些慌乱，他总是这样不会说话。
“呵呵呵，当然不是。”比起只会拍马屁的人，云函到更喜欢这种直肠子的人，况且李硕这这样想也实属正常，“我与郑宜良关系，恩，并不算差。”
“那您是想，您是想自己避免郑宜良亲自动手？”李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算是吧！”云函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可是好像只有这一个理由了吧。”云函苦笑。
李硕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也沉沉地叹了口气。其实这样的话他也是理解的，毕竟若真是云洛阳亲自出手，那恐怕就不止是让云洛阳入狱那么简单了。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这样做的真实原因，要是真算计的话，那让云洛阳入狱我能得到的利益还真是不少，比如云氏。”云函叹息，“可是，以这样的方式，真不是我希望的。”云函双手抱着头低低地埋了下去。
李硕看着一向看似强势的云函，竟也会有这样无助的一面，不仅心生感叹，抬起的手犹犹豫豫之间，还是在云函的肩上拍了拍。
他想起上一次在云洛阳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
那一晚云函在云洛阳的办公室门外犹豫了很久才拿出配好了的钥匙开了门，当时他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原来是云函不忍心啊。其实这件事上他也没有帮到多少忙，只是帮云函解开了云洛阳个人电脑的密码，然后又解锁几个防盗网将一些近期的资料、联系人和各项遗漏的密码搜集了起来。
云洛阳还算是谨慎，电脑上的密码和防盗网都设计很高级，并且能查到的东西也不算太多，不过这些事李硕还是大概了解的，毕竟既然能做坏事，就必然能留下蛛丝马迹，而往往最怕的就是这一点点蛛丝马迹，因为只要沿着这些东西去查，有足够的金钱，足够的权利，足够的精力，就能将背后的那一片蛛网还原的清清楚楚。
而现在人对电脑的依赖又是在太强，这也就是当初他会选择计算机而不是会计的一个重要原因，计算机太活，而会计太死，他本来就是一个够“死”的人了，学起计算机来反倒会有一些常人想不来的优势。
他不难猜到桌上这些票据，或者说证据是怎么查来的，甚至可以说，其实自己帮到云函的，当真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可是雨涵却把这一切都告诉给了自己。
“你能想象吗，其实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云函将桌上的票据重新装进信封里。“那些商业受贿，还有机密剽窃、贿赂官员等等，我都不想再去搜集了。”云函疲惫一般躺在沙发上，“因为这些会计勾结，强迫会计事务所做假账已经够判他三十年了。”
三十年，现在云洛阳已经将近五十岁了！
李硕突然有些同情起云函了，因为他知道，云函必须亲手把云洛阳送进监狱里，并且很可能就这样“送去了”。
“真是没想到云总他……”李硕叹了口气。
“小李啊，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是我们想不到的！云函反倒安慰似的拍了拍李硕的肩。”其实平时的云函并不是一个喜欢与人交心的人，除非是很铁的兄弟，会喝上几杯谈谈心，可是不知为何，拿到这些证据后，他就是想要诉说，想要与人交心。
他知道，郑宜良等不了太长时间，云言现在怀孕了，他不能让云言在收到一丁点的威胁，所以说，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或者是下个星期，他就会将这个信封交给纪检委的人，然后便要看着云洛阳入狱。当然这个烂摊子会由他云函来收拾，他有能力，有资金，也有支持他的人，无论是股东还是产业链里，他知道他会让云氏重新回到辉煌时期，可是为什么，今晚的他心中还是这样的苦涩。
看着窗外这个灯火通明，繁华美丽的城市，云函不知道这看似美丽的背后，到底还有多少污垢与黑暗，潜藏在这份美丽之后，又吞噬着这份美丽。
第二百一十九章：云言的忐忑不安
清晨，云言还在迷迷糊糊地赖床，桌旁的手机嘟嘟嘟地响了起来。郑宜良忙起身将手机调成静音，回头查看，云言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最近，想来该是怀孕的影响，云言总是很贪睡，于是郑宜良也被影响的颇有些不想早起。看着阳光下云言的脸庞，几乎可以看到细碎的汗毛。
“恩？该起床了吗？”云言似乎是感觉到了郑宜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迷迷糊糊中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嘴中发出小声的嘟囔。
“还早，再睡一会吧！”郑宜良轻轻抚了抚云言的脸，重新躺下将她揽进怀中。
云言又是一阵迷迷糊糊地嘟囔，郑宜良却一点儿也没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不自觉地的温柔笑笑，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却依旧是不舍得松开云言起床，现在他终于能体会到那一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无奈了。
“咚咚咚”一会儿，敲门声应声而起，吴妈来叫他们起床吃早餐了。
云言似乎是终于睡醒了，满足地伸个懒腰，揉揉眼睛。“哎呦，你怎么还没去上班？”云言看着还懒懒地躺在床上的郑宜良，惊奇地问道。
“因为屋中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郑宜良的眼睛在云言脸上淡淡扫过，继而停留在了她落了一颗扣子的睡袍前。其实一颗扣子并没有让她暴露太多，只是散落的长发将她那苏白的锁骨隐隐约约地勾勒出一点，显得甚是诱人。
其实有时候，性感并不是说你暴露了多少，不是吗？
“你这个不正经的人！”云言脸上一片羞红，将抱枕仍在郑宜良不怀好意的脸上，连忙钻进了被子里。
“哈哈哈哈哈……”郑宜良被云言这幅害羞的模样逗笑了，“我们也算是老夫老妻的了，哪里还有老婆嫌老公不正经的呢！”郑宜良说着，便伸手塞进云言被中去挠她。
“哈哈哈，快起吃饭啦，吴妈已经在……哎呀哈哈我错啦我错啦！”云言被挠的左右翻滚，想要假装生气却忍不住笑。
“知道错就好。”郑宜良怕云言活动太大摔着，便见好就收地松了手。“走吧，郑太太，我们下楼去吃早饭。”郑宜良向云言伸出手去。
云言浅笑，“好吧，郑先生。”
“吴妈，坐下来一起吃嘛！”云言洗漱完坐下来准备吃，却见吴妈依旧在厨房忙碌着。
“恩，我在煲一个汤。”吴妈在厨房里应了一声。
“吴妈最近做菜好丰盛啊！”云言看着摆了一大桌的菜，有些不可置信，这明明只不过是个早饭而已啊，就算郑宜良再有钱，也不能这样吧！
“笨蛋，吴妈是在试你的口味。”郑宜良竟对着云言翻个白眼。
云言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哦不，羊驼奔驰而过，真想把郑宜良这家里的样子拍下来寄到杂志社去，这样她一定能大赚一笔。
“好啦，来了来了，快吃吧。”吴妈将一份海苔银耳汤端到了餐桌上。
“云言啊，你快试试，看看喜欢那个菜？”吴妈说着便将汤盛出来一碗轻放到云言身旁。“这些啊，都是我在正规的养生网站上找来的食谱，专门是针对孕妇设计的，不仅啊，对身体有帮助，而且味道也不会太差。”
“养生网站？”云言惊愕。
“是啊，还是郑先生帮我查的呢！”吴妈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对那些电脑啦手机啦，用起来真是游刃有余，可是我老啦，老是学不会，但是又好多年没照顾过孕妇啦，你身子骨又弱，老是害怕哪里不够注意。”
“吴妈！”云言眼眶有些泛红，说实话，这么多年了，就是柳如是都不曾对她这样的用心照顾。
“快吃快吃，这些啊，都是要趁热吃的。”
“恩恩，咱们都吃。”云言连连点头，将脸埋进碗中，怕自己泛红的眼睛被吴妈注意到。
郑宜良默默地看着两人之间这种细碎的温情，心中不免也渐渐温暖起来，好久不曾感受过这样的温暖，这种温暖而踏实的，家的感觉。
郑宜良喝了一口浓汤，不紧不慢地道：“李小姐怎么知道是公司机密？而且我也没说时间，李小姐又怎么知道是你刚过实习期？”
李小雨被问蒙了，下意识想要解释，但是明白肯定是越解释越糟糕，索性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郑宜良好笑，开口道：“李小姐大概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差，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甚至还参与了。而且没有证据我也不可能贸然来找你，你觉得我会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李小雨依旧不说话，仅仅咬着牙。
郑宜良放下叉子，擦了擦嘴角道：“李小姐你知道这是在犯法吗？我已经在给你机会了，你一定要我惊动警察吗？”
李小雨脸色惨白，显然也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郑宜良看着她不说话，李小雨最后的心理防线崩塌，她颤抖地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是受人指使的……”
“受谁指使？”
“何……何玉然！”李小雨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自己还年轻，她不想坐牢。
郑宜良没有多少意外，他问道：“何玉然让你做了什么？”
李小雨期期艾艾地把何玉然找到她并且让她帮忙做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郑宜良此时的感觉不是愤怒，而是心疼，云言被冤枉了那么长时间，心里一定会很难受，但是又没有人给她作证。
“我知道的全都说了，郑总，真的不管我的事！”
郑宜良起身，淡淡的对李小雨道：“关不关你的事，等着律师通知你吧，李小姐，打扰了。”说完，郑宜良不等李小雨回答，大步走出餐厅。
坐在车里，郑宜良转了转手中的录音笔，他在线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要不要告诉阿言呢？如果告诉她，她一定会追问为什么，到时候怎么解释楚谭对她的感情？如果不说，那么云言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定会一直觉得很别扭，憋在心里，会成为一辈子的结。
还有何玉然那边，要怎么处理？让何玉然承认不难，难的是何家肯定不会让何玉然承担任何责任的，两家必然会有一个长期拉锯战。
郑宜良头揉了揉头，在车中静坐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云言，怎么处理，让她做决定吧。
此时何玉然身在夏威夷，她担心云洛阳会对她纠缠不休，干脆躲了出去。何玉然相信，不管怎么说，云洛阳都是云函的亲生父亲，云言的继父，他们一定不会把云洛阳怎么样的，只要这件事云洛阳咬紧牙关不透露出自己，一切都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她可能忘了很久以前的那件事了，甚至李小雨是谁，何玉然都不记得了。
她躺在沙滩椅上，给楚谭发了条短信，只是普通的问候一下，楚谭不出所料的没有回。
何玉然却不怎么在意，她想到那天两人滚床单时，楚谭没有做任何措施，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
以前两人上床，楚谭都会是先做好措施，即便偶尔几次忘了，也会事后逼她吃药。何玉然知道楚谭心里没有自己，但是得不到他的心，怎么样也要得到他的人。
所以何玉然躲出来，不只是为了躲云洛阳，还是为了让楚谭即便突然想起来，也对她没办法。
何玉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怀孕，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案子到：“一定要争气！”
第二百一十七章
藏污纳垢的城市（上）
世纪皇城，云函坐在落地窗旁，看着窗外A市这片璀璨的灯海，恍惚之间觉得一阵痛心。
“小李，你后悔过随我来A市吗？”云函淡淡问道。
“怎么会？”李硕立即否定，“当初那段记忆，才真的不是人过得日子。”
云言知道李硕指的是什么，那次部队上放他回家，其实并不是他要回，只是因为连着太多年他都没有休假，加上他刚刚立了军功又受了伤，部队上特别批准他休假一月，回家与家人好好团聚团聚，在好好养养伤。
他没有告诉过别人他家里的情况，也是，若他真是个捡来的或者收养来的儿子，云洛阳那样对他到还让他能够理解，解释起来别人也能想的来。可是明明他就是亲生的，却偏偏得不到自己曾卑微地希冀过的一点点父爱。
或者说是因为柳如是的缘故，后妈在生父面前撺掇着让他这个亲儿子不受喜爱，可是很明显，柳如是偏偏就是一个生性懦弱又心性善良的一个人，连她自己和自己的女儿都不受宠爱，哪里来的经历去在意自己在云洛阳心中的地位？云函苦笑，只能说云洛阳这个人天生没有感情，除了钱和权利，他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这样的理由他没办法告诉别人，当人就算说了也没人会相信他，所以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他还是得回那个他不愿意回去的家。
没有选择穿部队发的衣服，是因为他早听闻那一路路霸猖狂，可是他的腿又受伤了，所以不便出什么风头。
只是没想到，自己不想找麻烦，麻烦却找来了他。
看着那个稚气还未脱尽的，瘦骨嶙峋的孩子，和他充满怯意的眼，他心软了，于是没有声张地带他下了车。给他安顿了工作，只是保安工作终究是可惜了那孩子，于是他又常常托朋友给他送书帮他学习，没想到，他还真是没把机会浪费掉，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子上。
所以当李硕在加班时无意看到自己进云洛阳办公室查找材料时，主动提出帮自己这件事，一开始他还是很犹豫的。
毕竟努力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是很不容易的，如果他云函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闪失，李硕自然是逃不了的。
李硕似乎是看出了云函的犹豫，“云总，你可能不知道吧？你无法想象当初我在那群强盗底下是过得，是怎么样的生活。”说道这里，李硕笑了笑，其实那段历史已经被他遗忘太久了，或者说，是他想要遗忘很久了……
当初，因为走投无路的又一次偷窃，他的手伸进了一个同行的口袋中，摸到了一个夹子，那个夹子他太熟悉了，那是专门用来从别人口袋中夹东西的工具。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手臂被那个人紧紧抓住，就这样，他被带到了那栋充满腥臭味的破败楼房中，开始了他的又一段黑暗的历史。
被训练，被暴打，被猥亵，被同化……
一个尚且在发育中的孩子，被强迫着每天去练习如何能在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同时用另一只手偷偷塞进别人的包里，被强迫着去适应，去接受成人世界里的一套套规则。如果在某一天违背了首领的意愿，如果在某一天没有“夹到”一定数额的钱，那么回到那栋破败已久的建筑里，等着他的将会是饥饿和毒打。
其实和以前还是有区别的对吧，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赢得食物，赢得尊重，于是他的心开始慢慢走向畸形，哪怕被乘客抓住打一顿，他也依旧要冒险依旧不要放过每一个机会。这可能也是那么多人不在考虑离开路霸的一个重要原因。
云函总是告诉李硕他现在的成就与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关系，这一切都是李硕自己的努力。可是，云函不知道，在李硕看来，云函给他的不紧紧是一份工作这样简单实际的东西，那晚，他握住李硕的手臂，从此让李硕离开了那个昏暗令人作呕的世家，也让李硕开始了真正的，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生活，事重新给了李硕一个生命啊。
因此，现在无论云函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李硕都会义无反顾地为他去做，即使云函失败了，即使牵连的使李硕丢掉了工作，这又能怎么样呢？一份工作在一个人格面前，当真是算不上什么的！
“小李，你来。”正在李硕发呆之际，云函突然叫他。
“怎么了？”李硕不知云函叫他干什么，但还是走了过去。
“你看看这个城市！”云函指着窗外的一片灯海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当然是繁华了啊！”李硕目不转睛地看着了窗外。这里是世纪皇城，是A排名前三的公寓小区，位于A市朝北的最大的公园旁边，当然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它的夜景。尤其是此刻他们站在地四十二层的高度，将A市的夜景一览无余。平时李硕是没有机会站在这样的地方欣赏夜景的。
“哈哈哈……”云函轻轻笑了笑，“我倒觉得它像一块三文鱼。”
“三文鱼？”李硕尴尬地挠了挠头，虽然一步步做到了云氏产业的内部技术人员，但是可能是习惯了那种单调如一的生活，不论是当保安还是坐办公室，他的交往都单调的可怕，每天就只是公司和出租屋两头倒，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所以就是吃饭这件事，最多也只是在公司楼下要一份盖饭坐在角落里独自吃而已，从来没有去尝试过西餐，他好像总是很怕进入人群里。
“它的肉质滑嫩，外表鲜艳，以至于让人总是难以区分它是否新鲜。”云函像是没有注意到李硕的尴尬，“所以即使它已经快要腐烂，经过厨师的一加工，它就又被作为一道上好的佳肴端上桌来，被人赞美，被人欣赏，被人品尝。”
“可是，这跟城市有什么联系？”李硕哑然失笑，可是看着云函低垂的眼眸，他还是忍住了。
“你看这灯火通明的城市，像不像皮色鲜艳的三文鱼，就这样看着，恍惚间还真是让人不得不赞美、欣赏。”云函叹了一口气，“可是啊，在这样的繁华之下，有时候你不得不去想，这美丽的表面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番藏污纳垢……”
云函沉默了，李硕也沉默了。
诚然，无论是李硕还是云函，或者说无论是出于社会上哪一个地位的人，他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所生活的环境之下是真真正正纯洁干净的。
以前被父母卖了的时候，李硕想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再比自己亲生父母更狠心的了吧，后来被养父母虐待的时候他想，哦，原来还是有的，再后来被路霸收了，每每被暴打被欺凌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狠心的人很多，你要让自己与他们一样狠心才行。
然后，就是来到这个公司，那时候他才真的明白，原来并不只是毒打欺凌才算是狠心，有时候别人的一个眼神，一种语气，那简直比毒打欺凌更要能达到效果直入人心。于是他一点点地努力，一步步地往上爬，直到现在。
若是以前，听到云函这样的感叹，他一定不会理解，甚至会在心中暗笑他的矫情，可是，正是那一路上经历的东西多了，他才能像现在这样静下心来与云函站在一起，并对他的这番话深有体会。的确，曾经他也像无数底层人民一样，觉的像云函这样，要家境有家境，要才能有才能的人，生活里实在是应该只剩下了享受或者幸福，可是显然，并不是这样，越是地位优越，越是拥有太多东西的人，害怕失去的东西才越多，也因而生活的才越发的不安稳，不幸福。
“云总，我能不能问……”李硕犹豫了一下，其实做这些事都是他自愿的，从头到尾云函都没有要求或者请求过他的帮助，所以从头到尾云函也都没有告诉所他，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我知道，你是想问我，做这些事的原因对吗？”云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的确，他从始至今都没有要求过李硕的帮助，这些事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希望能自己来完成，或者如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那么他会选择去找专门的人来暗中调查，而不是牵扯到云洛阳公司内部的人。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即使自己不动手，郑宜良也会让人动手，甚至会比自己更快更专业，当然，也会更加地狠心更加的决绝。有时候他也会问，自己是不是在内心深处还是对云洛阳有些不忍，甚至还想要在这个公司里让云洛阳不至于那样的难堪。可是为什么？明明云洛阳是那样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或者说，他并不认为云洛阳在自己心中会占有多少的分量。
也许还是有期望的吧，也许还是碍于那一声爸爸。云函看着窗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一十八章
藏污纳垢的城市（下）
“如果您为难的话我……”李硕连忙解释。
“不会。”云函垂头浅浅笑了笑，“来吧，我应该告诉你的。”云函深深望一眼窗外的城市，然后踱步到桌前，李硕也跟着站在了桌前。
“坐啊！”云函看着李硕浅笑，可能今晚他的状态太过低沉，让李硕心情也忐忑起来。
“恩”李硕点点头。其实跟云函相处起来，他已经觉得很舒服了。
“之前我让你帮我侵入了云洛阳的个人电脑。”云言将一封用信封包起来的邮件递给了他，“我想要就是这里面的东西。”
李硕不受控制挑了挑眉，因为在他印象中仁礼低调的云函，竟然会直诚云洛阳的大名。
“看看吧！”云函见李硕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看着，以为他有所顾虑。
李硕点了点头，一点点将密封好的信封打开来，里面是很多的账单。他虽然对会财务上的东西不是过于清楚，但当初因为在计算机和会计之间犹豫，所以对会计的基本知识框架还是较为了解的。
李硕将一张张账单摆在自己面前，相同名称和时间的每种账单都分为两张，更为奇怪的是，明明说的是同一个账目，可数额是完全不同的，有的甚至或多出来一个零。而这显然并不是因为走账人的粗心。
“云，云总他……”李硕有些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函。
云函看着李硕的表情，也知道李硕是看明白了。李硕的不可置信云言也明白，云洛阳在公司里的为人，从来都是笑面虎，尤其是面对着比他第几等的员工，所以他在云氏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中的口碑还是很不错的。这也就是听到云函直呼云洛阳大名李硕会觉得吃惊的原因了。
“没错！”云函叹了口气。
“可是，可是……”李硕显然还是不能轻易地接受这件事。
“那你搜集这个是想……”半晌，李硕像是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事实一般，犹豫着问云函，其实话还未说完他都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过愚蠢了，既然要搜集证据，那自然是要举报云洛阳的。
“你一定会觉得我很残忍吧？”云函苦笑。
“啊，我……”李硕心虚一般垂头，继而又抬起头来正视着云函，“不会，我相信您做这件事一定是有原因的。”这番话是出自李硕的真心，从云函把自己从贼窝里拉出来那一刻，他就相信云函一定不会是一个为了钱财而不惜牺牲一切的人，他觉得云函只一个有良知的人。
“是嘛？”云函垂头，“其实我还当真不是为了财产或者云氏呢！”云函又一次苦笑。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看着李硕真诚的眼睛，他突然很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沉默的人心中留下肮脏的印象。
“想听听我的理由吗？或者说，解释……”
李硕愣了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诚然，其实人在内心深处，都总是想窥探一切旁人的秘密的。
“你知道前一段时间，郑氏总裁郑宜良带兵去阴华山的事吗？”
“恩，大概还是听说过一点的，那件事大家都传的很疯，因为第二天媒体没有对这件事做任何的报道，所以……”
云函点了点头，李硕说的不错，望望越是没有被媒体报道或者是被压得很保密的事情，人们的好奇心就越大。可是往往没有被媒体捕风捉影地报道，而只是由民众自己传出来的事情，却总是更加接近事情的真实。
“那么，你有没有听大家是怎么传的？”云函微笑着看李硕。
“恩，大概说是因为郑宜良郑总的妻子被绑架了，歹徒对郑总心生怯意所以临阵脱逃，就把郑太太丢在阴华山上了。”
云函浅浅笑了，果真是没错。
不过看来李硕真的是不怎么在意别的事，或者说是因为郑宜良的阻止使得媒体没有对云言的身份大肆宣传。李硕好像并不知道郑太太就是云言，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妹妹、云洛阳还有这样一个女儿。
“其实郑太太就是我的妹妹！”云函笑了笑。
“恩？”李硕吃惊地抬头看云函。
果然，他还真是不知道。“那您做这件事，她……”
云函知道，他是怕自己做这件事，云言会有所阻挡。“不会，云言跟云洛阳没有血缘关系，而且，绑架云言的，就是云洛阳。”
“啊？”李硕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没关系，你也不用了解的那么清楚。”云言拍了拍李硕的肩膀。
“那这样的话，郑宜良岂不是要找云氏的麻烦？”李硕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毕竟郑宜良的势力他作为一个A市常驻人口大概还是听说过的。
“不，他只是会找云洛阳的麻烦。”云函垂眸。
“那么您，您是想借此来讨好，额不是，我的意思是……”李硕有些慌乱，他总是这样不会说话。
“呵呵呵，当然不是。”比起只会拍马屁的人，云函到更喜欢这种直肠子的人，况且李硕这这样想也实属正常，“我与郑宜良关系，恩，并不算差。”
“那您是想，您是想自己避免郑宜良亲自动手？”李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算是吧！”云函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可是好像只有这一个理由了吧。”云函苦笑。
李硕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也沉沉地叹了口气。其实这样的话他也是理解的，毕竟若真是云洛阳亲自出手，那恐怕就不止是让云洛阳入狱那么简单了。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这样做的真实原因，要是真算计的话，那让云洛阳入狱我能得到的利益还真是不少，比如云氏。”云函叹息，“可是，以这样的方式，真不是我希望的。”云函双手抱着头低低地埋了下去。
李硕看着一向看似强势的云函，竟也会有这样无助的一面，不仅心生感叹，抬起的手犹犹豫豫之间，还是在云函的肩上拍了拍。
他想起上一次在云洛阳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
那一晚云函在云洛阳的办公室门外犹豫了很久才拿出配好了的钥匙开了门，当时他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原来是云函不忍心啊。其实这件事上他也没有帮到多少忙，只是帮云函解开了云洛阳个人电脑的密码，然后又解锁几个防盗网将一些近期的资料、联系人和各项遗漏的密码搜集了起来。
云洛阳还算是谨慎，电脑上的密码和防盗网都设计很高级，并且能查到的东西也不算太多，不过这些事李硕还是大概了解的，毕竟既然能做坏事，就必然能留下蛛丝马迹，而往往最怕的就是这一点点蛛丝马迹，因为只要沿着这些东西去查，有足够的金钱，足够的权利，足够的精力，就能将背后的那一片蛛网还原的清清楚楚。
而现在人对电脑的依赖又是在太强，这也就是当初他会选择计算机而不是会计的一个重要原因，计算机太活，而会计太死，他本来就是一个够“死”的人了，学起计算机来反倒会有一些常人想不来的优势。
他不难猜到桌上这些票据，或者说证据是怎么查来的，甚至可以说，其实自己帮到云函的，当真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可是雨涵却把这一切都告诉给了自己。
“你能想象吗，其实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云函将桌上的票据重新装进信封里。“那些商业受贿，还有机密剽窃、贿赂官员等等，我都不想再去搜集了。”云函疲惫一般躺在沙发上，“因为这些会计勾结，强迫会计事务所做假账已经够判他三十年了。”
三十年，现在云洛阳已经将近五十岁了！
李硕突然有些同情起云函了，因为他知道，云函必须亲手把云洛阳送进监狱里，并且很可能就这样“送去了”。
“真是没想到云总他……”李硕叹了口气。
“小李啊，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是我们想不到的！云函反倒安慰似的拍了拍李硕的肩。”其实平时的云函并不是一个喜欢与人交心的人，除非是很铁的兄弟，会喝上几杯谈谈心，可是不知为何，拿到这些证据后，他就是想要诉说，想要与人交心。
他知道，郑宜良等不了太长时间，云言现在怀孕了，他不能让云言在收到一丁点的威胁，所以说，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或者是下个星期，他就会将这个信封交给纪检委的人，然后便要看着云洛阳入狱。当然这个烂摊子会由他云函来收拾，他有能力，有资金，也有支持他的人，无论是股东还是产业链里，他知道他会让云氏重新回到辉煌时期，可是为什么，今晚的他心中还是这样的苦涩。
看着窗外这个灯火通明，繁华美丽的城市，云函不知道这看似美丽的背后，到底还有多少污垢与黑暗，潜藏在这份美丽之后，又吞噬着这份美丽。
第二百一十九章：云言的忐忑不安
清晨，云言还在迷迷糊糊地赖床，桌旁的手机嘟嘟嘟地响了起来。郑宜良忙起身将手机调成静音，回头查看，云言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最近，想来该是怀孕的影响，云言总是很贪睡，于是郑宜良也被影响的颇有些不想早起。看着阳光下云言的脸庞，几乎可以看到细碎的汗毛。
“恩？该起床了吗？”云言似乎是感觉到了郑宜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迷迷糊糊中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嘴中发出小声的嘟囔。
“还早，再睡一会吧！”郑宜良轻轻抚了抚云言的脸，重新躺下将她揽进怀中。
云言又是一阵迷迷糊糊地嘟囔，郑宜良却一点儿也没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不自觉地的温柔笑笑，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却依旧是不舍得松开云言起床，现在他终于能体会到那一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无奈了。
“咚咚咚”一会儿，敲门声应声而起，吴妈来叫他们起床吃早餐了。
云言似乎是终于睡醒了，满足地伸个懒腰，揉揉眼睛。“哎呦，你怎么还没去上班？”云言看着还懒懒地躺在床上的郑宜良，惊奇地问道。
“因为屋中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郑宜良的眼睛在云言脸上淡淡扫过，继而停留在了她落了一颗扣子的睡袍前。其实一颗扣子并没有让她暴露太多，只是散落的长发将她那苏白的锁骨隐隐约约地勾勒出一点，显得甚是诱人。
其实有时候，性感并不是说你暴露了多少，不是吗？
“你这个不正经的人！”云言脸上一片羞红，将抱枕仍在郑宜良不怀好意的脸上，连忙钻进了被子里。
“哈哈哈哈哈……”郑宜良被云言这幅害羞的模样逗笑了，“我们也算是老夫老妻的了，哪里还有老婆嫌老公不正经的呢！”郑宜良说着，便伸手塞进云言被中去挠她。
“哈哈哈，快起吃饭啦，吴妈已经在……哎呀哈哈我错啦我错啦！”云言被挠的左右翻滚，想要假装生气却忍不住笑。
“知道错就好。”郑宜良怕云言活动太大摔着，便见好就收地松了手。“走吧，郑太太，我们下楼去吃早饭。”郑宜良向云言伸出手去。
云言浅笑，“好吧，郑先生。”
“吴妈，坐下来一起吃嘛！”云言洗漱完坐下来准备吃，却见吴妈依旧在厨房忙碌着。
“恩，我在煲一个汤。”吴妈在厨房里应了一声。
“吴妈最近做菜好丰盛啊！”云言看着摆了一大桌的菜，有些不可置信，这明明只不过是个早饭而已啊，就算郑宜良再有钱，也不能这样吧！
“笨蛋，吴妈是在试你的口味。”郑宜良竟对着云言翻个白眼。
云言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哦不，羊驼奔驰而过，真想把郑宜良这家里的样子拍下来寄到杂志社去，这样她一定能大赚一笔。
“好啦，来了来了，快吃吧。”吴妈将一份海苔银耳汤端到了餐桌上。
“云言啊，你快试试，看看喜欢那个菜？”吴妈说着便将汤盛出来一碗轻放到云言身旁。“这些啊，都是我在正规的养生网站上找来的食谱，专门是针对孕妇设计的，不仅啊，对身体有帮助，而且味道也不会太差。”
“养生网站？”云言惊愕。
“是啊，还是郑先生帮我查的呢！”吴妈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对那些电脑啦手机啦，用起来真是游刃有余，可是我老啦，老是学不会，但是又好多年没照顾过孕妇啦，你身子骨又弱，老是害怕哪里不够注意。”
“吴妈！”云言眼眶有些泛红，说实话，这么多年了，就是柳如是都不曾对她这样的用心照顾。
“快吃快吃，这些啊，都是要趁热吃的。”
“恩恩，咱们都吃。”云言连连点头，将脸埋进碗中，怕自己泛红的眼睛被吴妈注意到。
郑宜良默默地看着两人之间这种细碎的温情，心中不免也渐渐温暖起来，好久不曾感受过这样的温暖，这种温暖而踏实的，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