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荀寐:“……”我就该把你的尸体踢进火堆里,踢之前还要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黑耗子双爪缩在身前,继续说:“玩家[檐下听灯]成功结束博物馆的异象,打碎公爵夫人藏身的镜子,奖励道具‘金水管’,道具功能为‘持有道具者可以独自传送到迷宫出口前’。”

    “这个道具可以抢吗?!”衣笙血瞬间严肃地站起高声提问。没想到黑耗子非但不回复他,还用一双豆子眼阴恻恻地望着衣笙血,似笑非笑地宣读下一条:

    “玩家[衣笙血]达成成就‘打不过就加入’,成就奖励为‘女装至游戏结束’。”

    衣笙血:“……”

    断身旁兀地冒出一阵烟雾特效,他立刻往荀寐身边挤了挤。只听嘭一声过去,衣笙血呆愣愣地坐在原地,原本一身潇洒干练方便运动的白衣消失,变成了粉蓝的蓬蓬裙,肩头是缀着流苏的小斗篷,脚底下居然还有齐膝堆堆袜,一双白色配有蝴蝶结的小皮鞋,头顶还不忘束了两撮短发双马尾。

    衣笙血捂着脸坐了回去,再也不问什么道具能不能抢这种问题了,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除了他以外,在场七人都十分庆幸自己没有达成这个可怕的成就,甚至包括云间弦和小柿子两名女性在内,毕竟这条粉蓝色裙子和四处盎然的蝴蝶结实在太死亡了,就连她们也根本承受不起。

    “突然发现我第一个死也不是那么丢人了?”云间弦小声补刀。

    断更是格外庆幸,毕竟他离达成成就只有一臂之遥,再拖一会就得跟衣笙血一起穿女装,想想就头皮发麻。荀寐倒是望着断露出了惋惜的眼神,被断伸手一把蒙住了眼。

    本以为黑耗子宣读完全部奖励,此刻应当退场,没想到它停顿一会,竟然继续用它那尖锐难听的嗓音再次喊道:“迷宫内所有副本皆已通关,硬币商店将在一分钟后开启!营业时间总计十分钟,各位玩家……嘻嘻嘻,做好准备!”

    荀寐的脑子就像开足马力的发动机一样蹭的运算起来:他手上硬币现共计7枚;珀尔修斯不知,应当在3枚左右,不超过4枚;衣笙血的硬币都交给了断;而断则有整整12枚硬币。

    敌队身上的硬币已经在博物馆之前的赌博本之中被衣笙血抢得干干净净,加上这次的奖励总共也才3枚硬币。

    所以只要硬币商店里的货物刷新得好,即便檐下听灯现在持有金水管这种恐怖的道具,他们仍旧有翻盘的机会。

    一分钟的准备时间转瞬即逝,黑耗子嬉笑着钻进它来时的大洞里,下一秒,一个毛皮雪白的雌耗子从洞里跳了出来,睫毛浓密如扇,嘴巴尖还涂着口红,她背着一个竹筐,喜笑颜开地对着众人喊:“欢迎光临~”

    说着,她放下身后的竹筐,铺上地毯,动作熟练敏捷将里边的货物卡牌一一排开,边排还边吆喝:“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鼠大妈出品,样样精品,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

    八个人好奇地围过去,荀寐先从最低价的卡牌看起——

    (红蓝药大礼包)可以开出红药和蓝药若干——价格1硬币

    随机的?荀寐不太喜欢碰这种沾着运气的东西。

    (兑换券)可以将一个旧的禁令兑换为一个新的禁令——价格:2硬币

    可以说是毫无卵用的东西了……荀寐默默看向下一个。

    (发令枪)向高空发送一道醒目烟火——价格:3硬币

    嗯……先不说队友对手都能看到的问题,会不会把迷宫里的怪物都吸引过来?

    (兑换券加强版)可以将一个旧的禁令兑换为一个新的禁令——价格:4硬币

    ………很微妙的东西,但荀寐还是那句老话,不喜欢沾运气的东西。

    (麻醉枪)麻醉持续效果三分钟——价格:5硬币

    ……

    最高价的是(传送门),持有者可召唤一名指定玩家至自身所在方位——15硬币

    “买这个。”荀寐指了下传送门卡牌,“别忘了衣笙血还跟那些人待在一块,不拉过来的话必死无疑。”

    “15枚硬币诶,就为了他一个?”珀尔修斯的口吻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他觉得不值。

    衣笙血也有些犹豫,但他犹豫的不是自我放弃,而是自己有没有办法独自逃出生天。于是荀寐将决定权交给了断,后者并没有让他失望,态度坚决:“就要这个。”

    穷鬼队伍还在思考三枚硬币就算买三个红蓝药大礼包,他们四个人都不够分的,而财大气粗的队伍已经气定神闲地下单了价值15枚硬币的传送门。白耗子喜不自禁地伸出爪子收下硬币,再将传送门卡牌递了出去,檐下听灯不动声色地盯着难寐接牌的手,目光忽然被一道黑色的身影挡住,再抬眸,就见断阴沉沉地注视着他,紫眸里明晃晃地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檐下听灯勾勾唇角,收回了视线。

    最终穷组下单了价值为3硬币的发令枪,交到了檐下听灯的手里,毕竟他的手里有金水管,和发令枪堪称绝配,可惜这个发令枪不是仅队友可见,不然几乎锁定胜局。

    富豪队伍剩下的8枚硬币买了兑换券加强版和四个红蓝药大礼包,前者由据说非常不喜欢沾运气的东西的难某人提议购买,其他三人纷纷同意,但绝不允许他来打开。剩下的四个大礼包则由珀尔修斯出血购买,虽然他本人极其不情愿,但碍在断眉头皱得能夹死三个他的情况下,只得贡献了自己的硬币。

    “谢谢惠顾。”白耗子赚得盆满钵盈,高高兴兴地将卡牌收进竹筐里,“观战室将在三十秒之后消失,请大家做好准备。”

    “再见。”荀寐心情极佳地目送老鼠大妈跳进洞里,珀尔修斯站在他身后嘀咕道:“别看了,还不赶紧把传送卡拿出来看看使用办法,别技能还没用出来,衣笙血人先嗝屁了。”

    “怕什么?”荀寐缓缓朝观战室中央走过去。

    “你说我怕什么?是你拍板花15枚硬币就为了这张卡,你有队友情,我冷血无情不是人……”珀尔修斯臭着张脸不依不饶地紧跟着他。

    几句话的功夫,三十秒已经过去了二十秒。就在这时,荀寐忽然转过身,面朝着珀尔修斯,视线又略过他,落到后方衣笙血和断的身上。他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宛若一只诡诈至极的狐狸,隐匿多时,终于龇出了獠牙。

    断忽地收缩瞳孔,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不等他做出反应,就见难寐抬手一扬,将传送门卡牌旋了出去。

    在他不远处,檐下听灯不知何时独自走到了人群外,右手高举,用双指稳稳地把卡牌夹到手中。

    第176章

    禁令迷宫38

    十秒钟,就是一个愣神的功夫,正常人很难在这期间根据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有所反应,往往等真切意识到什么,以及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一切已经于事无补。

    荀寐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敢和檐下听灯在这最后关头如此的嚣张跋扈,狂妄非为。

    但他们终究还是小瞧了断——这个能被冠以Npc名号的男人。

    衣笙血还惊讶的目光还未来得及收敛,只感觉身边一阵疾风,立于身侧的男人速度快到将周边人的头发和衣摆尽数掀起,仿佛狂风过境,猎猎而至。

    观战室中央,荀寐的目光都未曾实时捕捉到断的行动,等到快到看不清的黑影擦身而过的时候,随风飘扬的墨蓝长发发梢拂过脸颊,才让荀寐敏锐地意识到什么,心尖一悸,惊诧和不可思议溢出咽喉,打破了他的侥幸。

    迎面而来的寒风在他瞳孔中留下残影,残影里唯一清晰的只有断冷峻阴沉的面容,和那对满含敌意和怒火的紫眸。磅礴威压如同泰山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待到人都已经离开,荀寐噙在嘴边的笑才迟来得僵硬,得意洋洋还没持续过半秒就变成了仓惶惊恐,他连忙回过头大喊道:“断!”

    由于体质道具buff的加成,檐下听灯的反应力要比难寐快上一些,但饶是如此,他也仅仅是维持着夹住卡牌的pose把手向后稍微退了一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断的争抢,却不可避免地被断伸手同时抬起来的膝盖,膝踢正中柔软的小腹,檐下整个人都往后飞了一米,痛得差点没呕出血来。

    不等他站稳,呼啸拳风又已逼到眼前。与断为敌,若是还被对方抢到先手,那等待他的向来只有这样毫无招架之力的节节败退。

    断冷入骨髓里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就是要檐下听灯死。

    然后他就被难寐从身后抱住了双臂和腰腹,“你听我解释——”

    断果断一个后仰头槌,坚硬的颅骨正中难寐鼻梁,力道大得根本不近人情,把对方所有的解释亦或狡辩都砸回了声道里。荀寐疼得眼泪都差点飙出来,捂着脸弯下腰去。

    虽然荀寐这螳臂当车都算不上的微弱阻拦只干扰到了断一瞬,几乎是人刚冲上去就趴下了,但也就幸亏有这一瞬,檐下听灯才能忍着剧痛往外撤离,在最后的一秒内保住了掌心里的卡牌。

    倒计时结束,观战室飞快地化成一块又一块的白砖,支离破碎,归入虚无之中。断犹不甘心地攀着周边的碎砖碎瓦朝檐下听灯的方向跳跃,可不管他的身姿多么灵敏矫健,精准落在一切可以利用的落脚点上,无奈观战室消散的速度实在过快,挣扎数秒后他的脚下倏然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等到失重感消失足下再触地的时候,人已经重新回到了禁令迷宫之中。

    衣笙血的身影消失不见,两米外站着仍旧惊讶得回不过神来的珀尔修斯,而在他的右手边,则是……

    荀寐只感觉左手腕陡然一紧,仿佛有一把烫了炭火的铁箍牢牢地烙在了他的手腕上,大难临头的恐惧感令巧舌如簧的他都结巴了:“断,断……可,可以解释!”

    ——即便如此他也没忘了自己不能说你、我、他的禁令。

    断才懒得听他解释,手背上的玄色黑铁纹身迅速在他掌心中化为冷硬无情的枪械,枪口直指难寐眉心,食指都扣在了扳机上。荀寐只庆幸断没气得狠了把枪管塞进他嘴巴里确保万无一失不会打偏,只要他嘴巴能开合还有说话的机会,双手能动弹有比划的空间——

    “(我们)一队的一队的真的一队的(我)给檐下听灯牌是因为檐下是队友(你)之前檐下还找(我们)暗示过双方队伍里都有内鬼后来(我们)还因此讨论了几句(你)忘了吗后来在一楼找火源的时候檐下又单独跟(我)暗示好几次(我)这才确认肯定(他)是队友所以打个里应外合给(他)卡牌是因为(他的)金水管和传送门有配合(我)不说出来是不确定这边内鬼到底是谁真的真的(我)对天发誓绝对不骗人(我)那样笑就是吃得空了皮一下纯粹和(你们)开玩笑逗逗大家想看(你们)紧张没别的意思真的(我)再也不敢了(你)信(我)一回再信(我)一回!!!”

    一顿狂喊外带手舞足蹈的比划,荀寐憋得脸都红了,蓝条噌噌清零,吼完靠在墙壁上大喘气。

    断面无表情地听着,攥着难寐手腕的力气没有因这段标点符号要钱的解释有任何减少,对准他眉心的枪口更是平稳没有丝毫动摇。

    迫不得已荀寐只好使出第二招,祸水东引,他连忙指向珀尔修斯道:“(我们)队的内鬼是(他)!想想镜子博物馆里(他)一系列蠢到令人发指的表现,最明显的一次就是(我们)打算偷偷向镜子问第三个问题的时候,(他)故意平地摔制造响动让陌年队发现,还有(他)曾暗示檐下听灯同(他)合伙把(我)干掉,结果运气不好自己先被公爵夫人拉入梦境送了命。”

    “难寐。”珀尔修斯站在断身后得意地挑了一下眉,“说话要讲证据,不然就算是污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如难寐所说,双方队里都有内鬼,难寐是一个藏在我们队里的内鬼,另一个我们藏在陌年队里的内鬼……莫不是小柿子?另外就是第二种可能,难寐和檐下听灯是双方的内鬼,组成了类似于狼人杀里的第三方,靠着暗语接上了头,金水管加传送门,玩得好啊……脑子也动得够快的,装逼不成,求饶的话一套又一套的……断神,快杀了他!那边肯定也在追杀檐下听灯,趁现在还有机会,不然等檐下找到机会传到迷宫出口再把难寐拉过去,我们就输定了!”

    “真的不是……”难寐苦涩地叹了口气,只感觉上一秒他还胜券在握下一秒就踏入绝境。不过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非要作那最后一下,“错了,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断神,规则很简单,别听珀尔修斯乱讲,四人一组分两队,每个队伍里各有一名敌队的内鬼,就是檐下听灯和珀尔修斯,不然衣笙血能在上个赌博本里以一己之力赢光对面四个人的硬币?都是檐下在送啊。”

    “到底谁在乱讲?衣笙血擅长纸牌游戏人尽皆知,赢个硬币又有什么困难?”

    “可是……”

    “别烦了。”断忽然出声打断二人的争吵,“你们,我一个都不信。”

    难寐:“……”

    珀尔修斯:“……”

    珀尔修斯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试探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断冷冷地瞥他一眼,嘴唇缓缓开合,吐出笃定的答案:“全杀掉。”

    话音未落,荀寐侧身用手肘隔开比在他眉心的手枪,接着一脚踹在断的膝弯,与此同时珀尔修斯更是抬腿就冲着断后腰踢去,两个从游戏外敌对到游戏内的人竟然在此刻出乎意料的默契无间——

    因为他们都知道,断是来真的,如果不反抗,断真的会宁错杀不放过,将他们两个一同解决。

    一踹一踢接连得中之后,难寐和珀尔修斯又不约而同选择迅速后撤。两人对视一眼,给予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相反方向拔足狂奔,一头扎进黑暗里,并祈祷断去追另一个人。

    但很显然,珀尔修斯的祈祷会成功,而荀寐注定失败。毕竟他嘲讽拉得太死,断估摸着现在满脑子都是杀他祭天……要怪也只能怪他没事找事,偏要在众人面前耍酷,去挥霍断来之不易的信任。

    跑了两步发现断追上来之后,荀寐就停下了脚步。有什么好跑的呢?反正又跑不过。

    “还有遗言要说!”荀寐大字型躺到地上回蓝,抬头对上断俯视下来的双眼,感觉这几分钟内说的话都快赶上一整局游戏的了,“按照计划,檐下会传送到出口前再把衣笙血拉过去,然后打响发令枪,给(我们)指引方向。衣笙血手里有[兑换券加强版]……对哦,兑换券可是(我)主动塞到衣笙血手里的,让(他)去阻拦看到信号也一定会赶过去的陌年等人。不管(我)是对面的内鬼,还是和檐下组成第三方,怎么可能把兑换券让出去?”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证明:“还有这么久了,传送门还没有动静,(我)还在这里,不已经能证明谁真谁假了吗?……干,干什么?”

    断双腿分开,半跪在荀寐腰间两侧,俯身下来,发丝垂落在他的脸颊边,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怎么总在骗人?”

    荀寐心头一喜,他知道,是他的语言攻势起效了,问这个问题就是断开始动摇的表现,不然按这人的性格,早一枪嘣过来了,哪还轮得到他回答。

    “(你)不也听见了,之前陌年说什么这一局赢定了,还什么反抗是没有用的,(我)就想故意在陌年眼前秀一下,气气他……”荀寐把双手放在断肩头,又徐徐上移,最终在断脖子后方交握,“没想到反应最大的人居然是……”

    断斜睨一眼扣在他后颈的双臂,虽然怀疑已经有所打消,但说话仍旧不留情面:“松开!”

    以为他看不透吗?什么故意在陌年面前秀一下……最重要的是在他面前皮一下,想看他惊慌失措才是吧?这只可恶的死狐狸……一肚子坏水,从没安过好心!

    荀寐摇头道:“不嘛~”

    断被他故意用镜子博物馆内受影响的语气说话嗲得够呛,甩开他的手,走去墙边坐下休息回蓝:“如果你这次又骗我……”

    他顿了顿,恶狠狠的语气竟然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断抬眼,紫罗兰色的眼瞳里五味杂陈:“那就是我蠢,偏偏要信你。”

    荀寐纯良地眨眨眼睛,笑着靠过去,说:“这次绝对不是!”

    但下次还敢。

    第177章

    禁令迷宫39

    接下来迷宫内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应证荀寐话语的真实性。二人蓝条刚刚回满,尖锐的信号弹破空声便在他们身后嗖的窜上了高空,荀寐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仰起头,只见不远处的高空忽现一线耀眼红光,打破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一把赤刃大刀阔斧地劈开了漆黑的幕布,又伴随着嘭的声响炸成璀璨的深红烟火,如昙花一现,眨眼间便四散消失。

    “在那边!”荀寐兴奋地对断说。

    无需多言,二人即刻朝着信号弹的方向快速跑去。

    一边跑荀寐的嘴还一边不老实:“这下信me了吧?知道谁是队友谁是内鬼了吧?”

    “……”断无奈地往前快走,懒得给他半分眼神。

    但钻到禁令漏子的荀寐岂会善罢甘休,嘴皮子比什么都时候都利索:“刚才you还说什么全杀掉,最没用的办法就是这种一刀切,U

    see?断神,要学会在谎言中分辨是灰呜——”

    忽然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来狠狠地捏住他的脸,直接腮巴子都掐变形,用行动示意你这个聒噪的家伙给我闭嘴。

    诚然,断当时的确很想把珀尔修斯和难寐全宰掉一个不留,但只要稳下心神仔细分辨,很容易就能发现难寐除了那‘惊天动地’的诡笑之外,做的都是好事,他的解释中也一切都有迹可循,而且求生欲强到离谱。另外,被他骗多了就能明白,说谎和不说谎的时候,难寐的状态还是有非常细微的差别的;

    至于珀尔修斯这闷坏的家伙,大部分时间下根本不干事,为数不多干的还都是歹事。而且被难寐指认是内鬼的时候,整个人的情绪中还缺失了不少,例如被冤枉被误解的愤怒,有的只有见到他和难寐敌对起来的幸灾乐祸。临到副本通关的关键时间,队友内讧,有什么可幸灾乐祸的?

    故而最后的最后,断还是选择了相信难寐。

    但如果不是因为还在直播中,如果不是为了游戏胜利,种种因素导致难寐还不能死,单凭断的本心,他一定会在这家伙胆敢故意坏笑做出奸计得逞的样子吓他的那一刻,拔出黑铁手枪和这个混账不死不休。

    *

    信号弹发射的地方看着很近,但这仅是直线距离,而他们身处迷宫中,绕起路来真是一个弯接一个弯,而且弯着弯着很容易就不知道弯到哪里去了。幸好断的方向感极强,不管穿过多少个十字路口,即使遇到死胡同折返绕道,他都能第一时间在路口指明正确的方向,这就令荀寐十分省心,只需要控制好蓝量跟在对方身后就行了。

    “断神,吾在思考一个问题。”荀寐老神在在地说,“吾觉着,檐下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在出口前面开枪,毕竟这个信号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此子肯定耍了点小计谋。”

    断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吾又想,间隔时间太短,檐下不管究竟在哪里开的枪,必然还是在出口周围。所以u

    and

    me大方向没有错,但具体地点还需要多加思索,汝觉得呢?”

    “……”断痛苦地闭上眼,头一回感觉听喜欢的人讲话这么痛苦,“饶了我。”

    一瞬间,荀寐笑得比赢了比赛还开心。

    可显然迷宫不会让他们如此“舒舒服服”地抵达出口。与发令点近在咫尺,也是二人第五次席地回蓝的时候,断倏地察觉到什么,朝难寐比出一个禁言的手势,然后匍匐在地,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聆听某些细微的动静。荀寐也收敛起惯常吊儿郎当的神情,面容冷峻得快结出冰来。

    不一会,断果断起身拉过难寐,转头就跑。

    “怎么回事?”荀寐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五米开外尽数归于黑暗,黑暗之外什么也没有。

    “怪物。”断用力攥着荀寐的手腕,把他往前拽了下,示意快跑不要分心。荀寐连忙把注意力放回道路前方,刚开始还跟得上断的步速,等待后来完全是足不点地被断拖着跑。

    “……慢点!”荀寐几次绊得踉跄,抬头又看见两个人的蓝条都岌岌可危,“断,没蓝了。”

    这次断没有立刻回答他,只在蓝量即将清空的瞬间把难寐往地上一扔,自己又伏地侧耳倾听起远处的动静,动作熟练而敏捷,像是一只聪慧警觉的黑豹子。

    荀寐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仰天喘息,扭头就看见手腕上五道根根分明的红指印,足以见证方才断到底有多用力地握着他:“到底……什么情况,很棘手吗?”

    “移速极快。”断半跪在地上,“不是之前那只。”

    “立墙吗?”由于不知道具体情况,荀寐不敢妄下决断,断摇了摇头:“再等等。”

    立墙确实可以堵截怪物,但同样也把他们的路给堵死了,现在距离发令点已经近在咫尺,堵住任何一条路都有可能堵住了他们通往出口的近路。亦或许他们可以选择从左右翻墙到隔壁,避开禁令墙再翻回去,但谁知道这头新怪物会不会堵在墙前守株待兔……总归有风险。

    等待不过持续了十秒钟,断便拉着难寐再次上路,“追来了。”

    “到底是‘追来了’还是‘来了’?一字之差,但区别很大!”

    “……”断也无法准确辨别,他只知道怪物飞似的朝他们的方向冲过来,而且听声音不像是两脚着地,更像是四肢着地的马蹄声。

    断唯一敢保证的是,来者不善。

    两条腿显然跑不过四条腿的,重新上路还没过半分钟,身后这头先前只存在于断口中的新怪物便从黑暗中矫健跃出,居然是一头身披玄色铠甲,手拿长矛的人头马。这只人头马还长着一张马脸,眼睛是血红的没有瞳孔,嘴里塞着马嚼,四肢蹄子孔武有力,虬结勃发的肌肉一看就能一脚踹死三个荀寐,更别提马蹄铁上还焊着尖刺。

    如果不是断早有警觉,恐怕这匹擅于奔跑的人头马早就把他俩踩成肉泥了。不过即使他们先一步逃跑,似乎也脱离不了被践踏的命运?

    发现前方的难寐和断之后,人头马忽然高高扬起前蹄,这似乎是他冲锋的号角,下一刻,他便以更加离谱的速度冲刺而来。

    荀寐吓得血液都凝结了,断也拔出了手枪,随时准备开枪。恰逢前方竟然是一道十字路口,两人眼神都没给对方留一个,刻在骨子里的默契让他们瞬间分道扬镳,一人往左一人往右,大难临头各自飞。

    怪物只有一个,但他们人有两个,与其走一条道一起耗血耗蓝,不如只死一个运气差的,另一个好歹能赶紧休息回蓝,再沿着刚才的路重新去找出口。

    荀寐本以为就他这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狗运气,再加比断差了不止一截的《正常人应当有》的体力,人头马一定会选择追他,但左转跑了两步之后,人头马竟然良久都没有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追段折黎去了?荀寐大喜过望,铁分奴没有心。他也学着断那般趴在地上听动静,等到耳朵完全贴在了地面上,荀寐这才发现怪物的脚步震颤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明显。更关键的是,人头马似乎既没有向左也没有向右,而是朝着前方跑远了……?

    荀寐不可置信地蹙紧眉心,第一反应是质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接着收起惊愕的表情,等蓝条浅浅冒了一个尖就赶紧原路返回去找断。

    两人步调如出一辙,同时出现在十字路口中央不说,还都顶着大半管血和空空如也的蓝条,更是刚看到对方的瞬间直接原地而坐,动作出奇得一致。

    长久的对视中,荀寐的嘴角就没下来过,笑得眉眼弯弯,眸中有断被他骗得这么惨还如此关心他的戏谑和揶揄,也有根本无法遮掩的爱意和欢喜。

    终究,段折黎也哑然失笑,像个傻瓜一样坐在最危险的路口,和难寐一同笑个不停。

    关于人头马为什么没有追过来,荀寐列举了许多猜想,一是:这匹马只能走直线,二是:这头马根本没打算朝他们下手,但念及之前那张凶神恶煞的马脸,说是没有敌意谁信啊?

    三:它还会不会回来

    猜想还有许多,但时间刻不容缓,既然人头马没有追上来,满蓝之后二人又即刻出发,继续之前的路。

    可惜不到五分钟,最可怕的猜想三生效了。这次都不用趴在地上听,马蹄肆虐奔袭的震感隔着八百里开外都能感觉得到。这时恰逢难寐和断刚经过一条十字路口,为了印证之前的猜想,二人迅速从中路折回,终于在人头马抵达之前跑到了往左的一条路。

    还是先前那匹红眼黑马,怒目圆睁,手中长矛锋芒毕现。

    臆想中人头马目不斜视朝前路狂奔的情景并没有发生,这一次,人头马竟然一个转蹄,直勾勾地冲着他们而来。

    但满蓝的断可不怕这些,他就像是忍耐多时终于可以酣战淋漓的少将军,侧身躲过刺过来的长矛,再借着墙壁和马身之间的空隙,两个踏步居然直接跳到了人头马的后背上,一手握住它后脑上的口嚼绳充当缰绳,勒得人头马只能痛苦地抬起前腿嘶鸣。

    此时的荀寐……正在爬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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