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得，我有病，你快往我逼脸上刮，左边不够还有右边。”
说完，宋扬贱兮兮的把脸往林晓路这边凑，这招果然有效，林晓路一秒破防。
“你就贫吧你。”
“……”
陈時遇点了一碗刀削面，面是现做的，坐下来等了五分钟，老板冲他喊，“面好了。”
陈時遇尝了一口，味道有点淡。眼神略过周栀右侧空位上的醋瓶子。
“帮我拿下醋，谢谢。”
周栀不动声色的把醋瓶子拿起来递给他，陈時遇修长的手指不经意的碰到了周栀的手腕，被触碰到的那处皮肤立刻像火烧一样，周栀压下狂跳不止的心脏，捋了捋右耳侧的碎发。
这一细微的情景好巧不巧的落在宋扬眼里，宋扬口没遮拦的开起了玩笑。
“周妹妹，我发现你最近经常会脸红。尤其是有陈時遇在的时候，能解释下这是为什么？”
周栀心底一慌，勺子应声落地。
陈時遇抬眼，懒懒的看了眼慌乱不已的周栀，接着慢条斯理的开始往碗里加醋。
“暖气开这么足，羽绒服还不舍的脱，能不热？”
“？”
一句话说完，宋扬看了眼周栀身上穿的一件浅蓝色过膝羽绒服“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热。”宋扬扯了扯自己的打底衫……
周栀慢慢才懂这句话的意思，接着悄无声息的打量了一下陈時遇，发现他正低头大口在吃面，没有任何的异样，心底害怕被人发现的慌乱才逐渐消散。
“……”
吃过饭后，天气空又飘起来了清雪。鹅毛一样的雪花，落了薄薄一层。
几个人往教室走，宋扬和林晓路因为一句话又吵起来，打打闹闹的一路没个消停。
周栀和陈時遇被落在后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周栀能想到的话题就是学习，干巴巴的聊了一会儿，就没话了。
这时，周栀的手机忽然响了，尴尬的气氛终于得到缓解，可是就在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她却犹豫了。
电话在手上响了几声，陈時遇偏头看她，“不接吗？”
周栀“啊”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抬手按了挂断。
下午第二节原本是化学课，结果距离上课过去十几分钟，都不见化学老师的人影。
好不容易喘口气，同学都像是刚放出笼子里的小鸟，叽叽喳喳不停。
有吃东西的，有玩儿俄罗斯方块的，还有和对象煲电话粥的。
不过因为会有教导主任巡视，所以也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
“你们知道这节课化学老师为什么没来？”宋扬脑袋快钻□□里，一边打游戏，一边和左右几个同桌交头接耳的八卦着。
“为什么？”
“化学老师那老处女估计是又失恋了。”
李志一听，手里的薯片都不香了。伸着脖子问：“你打哪儿听来的，又是杜撰的吧。”
“杜你个蛋，老子上厕所偷听到的。”宋扬说着开始回想中午在卫生间里的情景，“那老处女居然会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还说了句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跟我结婚。”
“肯定是逼婚没成。”李志拍了把桌子，下结论。
“这么一说，她还挺可怜的。都三十大几奔四的人了。”
“所以说，谈恋爱还是得趁早，你说是不是啊陈爷？”
宋扬拍了一把李志，脑袋拍的就跟不要钱似的，“缺货，操心你自己吧。陈爷还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人家勾一勾手指，那个女生不得自己扑上来。”
“你说是不是啊陈爷。”
“瞎几把扯什么。”陈時遇懒懒的啐了一句，视线落在前排某个身体忽然僵住的背影上。
“……”
隔天，附中正式迎来期末考试。上午是语文英语，难易程度属正常水平，没有超纲的题目。如果说难一点的话，就是语文理解篇幅太长，如果没有一定的答题技巧，光是下来整篇内容，就得花不少时间。
不过周栀这种题做的多了，知道怎么样能最快速的找出答案。所以并不觉得难。
下午的数学就没那么轻松，不仅题量大，而且有好两道题型还是平时没见过的。
周栀几乎是踩着交卷的时间做完的，根本来不及检查。
出来教室后，一群人走边讨论题目的答案。
“操，太他妈难了，出这种题，班主任存心打击我们自信心是不是。”
宋扬恼火的踹了下墙，白色的腻子粉墙瞬间多了一个脚印。
李志不以为然，“那是你觉得，我们陈爷可是提前半小时就做完了，要不是老师不让提前出考场，陈爷这会儿已经到家了。”
“对吧，陈爷。”
陈時遇双手插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妈的，不说这个，明天上午考完理综，去放松一下。”
“足疗店按按脚？”李志说的阴阳怪气。
“说正经的呢……”
“那就去玩儿密室逃脱吧，转角广场新开的。”
“就你这智商还玩儿这个，开场就得叫管理员，浪费钱。”
“那你到底是去不去？”
“去呗。”
宋扬扫了眼旁边的林晓路，“怎么样？”
“行啊，我没意见。”说完，林晓路用胳膊撞了一下周栀，“你也去吧栀栀。”
“好啊。”
看两位美女都答应了，宋扬终于露出个笑脸，向前一步，追上陈時遇，用手去搂陈時遇脖子，“你呢？”
陈時遇嫌弃的一躲，宋扬差点摔个狗吃屎。
“随便。”陈時遇耸耸肩说。
表情稀松平常，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刚才让人差点摔倒的不是他陈時遇。
周栀看着前面双手插兜，样子拽酷的陈時遇，忽然有点期待明天的密室逃脱。
第二天的理综考试相比昨天的考试要简单的多，周栀做完卷子，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除了最后一道大题不太确定，其他的她都确定答案是对的。
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到了交卷时间，周栀第一个把卷子交了，然后拿起手机去了趟卫生间。
开机以后，发现有几条未读短信。
周栀点开，最上面两条是推销广告的，周栀看都没看按了删除。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以前发的。
“我知道你们今天放假，我就在附中后面的肯德基等你。”
信息是秦野发的。
周栀想都没想，直接回复道，“我今天有事，抱歉。”
手机还没放到兜里，手机又进来一条短信。
“那我去你家楼下等。”
周栀皱了皱眉并不打算多说什么，把手机放回口袋。洗完手之后回到教室，发现大家已经收拾好东西在等她。
书桌里有很多的练习册，虽然这几天一直断断续续往家里搬，还是剩了不少。
宋扬说，“大家先把书送回家，然后直接在转角广场集合。”
“对了，大家都别吃饭，去广场吃，我请客。”李志难得豪一回。
林晓路：“可是周栀家离转角广场太远了。”
“没关系，我一会儿打车也行的。”周栀笑了笑，一副乖巧模样。
宋扬想到什么似的说：“这样吧，反正一会儿我打算骑摩托去，索性绕路去接你一趟。后面的小路也近。”
“好……”
周栀坐上公交车后，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故意别过头，不去看对面不远处的肯德基店。
把书送回去，周栀把校服脱掉，换了一个红色的羽绒服，下身配了一件短裙。
周栀照了照镜子，黑色的打底裤显得腿又细又长。
周栀终于满意的出了门。
快到小区门口时，一个声音忽然叫住她。
“周栀。”
周栀闻声，脊背一僵。
秦野挡在她面前，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眼神直直盯着人，压着一丝火气问：“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真打算一辈子不理我？”
周栀抬头，表情淡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野叹了口气，眉眼低垂，“其实那件事……”
“那件事我不怪你。”周栀打断他，“真的秦野。我一直都拿你当好朋友，从来都没变过。”
“从来？”秦野重复了一遍她刚才说的这个词，半晌，忽然笑了，“行啊，既然你说你一直拿我当朋友，从来没变过，那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我今天有事。”周栀开口说，一脸平静无波。
秦野急了向前跨了一步挡在她面前，“就今天，说清楚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见她不说话，秦野补充道，“明天我就要随爸妈回乡下看我奶奶，一直到开学才回来，你也不想我开学之后再来打扰你对吧。”
周栀想了一下，实在不愿应付他时不时会发来的短信及电话。与其拖着，不如一次说清楚，快刀斩乱麻。于是拿起手机给林晓路发了条短信。
“对不起晓路，我可能去不了了，你们好好玩儿。”发完短信，周栀越过秦野，率先出了小区。秦野笑了下，立即跟上去......
阴沉的天空，又开始窸窸窣窣的下起了雪，雪花很大，落在手上是开出一朵朵的花，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个的湿痕，像眼泪。
陈時遇等红灯的时候无聊，拿出手机看了下，才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两条短信，都来自同一个号码宋扬。
他弓着腰，懒懒的点开短信。
“林晓路说周栀有事去不了了，你给补课小孩送完资料可以直接滚过来了。”
“对了，慢点骑爷摩托车，新买的。”
看到后面这条时，陈時遇嗤了声，接着把手机放回口袋，漫不经心嚼了嚼口香糖。
隔了几秒，绿灯亮了。
陈時遇右手转动了一下车把手，车子“轰”的一声冲了出去，大概一分钟后，看到掉头的标志。
陈時遇降下速度，双脚撑住地面，快速掉头，脚刚要抬起，对面一对人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女生低着头走，旁边男生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知说到了什么，男生轻轻扯住她的袖口。
俊男靓女，怎么看都配一脸。
陈時遇嘴角向上一勾，立即停住车。他一脚踩着车底板，另外一只脚伸出去撑住地面。
取下头盔那一刻，他故意按了按喇叭。声音刺耳，对面的周栀本能转头。
吊儿郎当的陈時遇，此刻正嚼着口香糖，一脸散漫的看着她。
13
76
第13章
◎别动！◎
周栀本能的向后退了一点，手指死死扣住掌心。
陈時遇表情散漫嘲弄，仅仅只是看了她一眼，视线就落在她身边的秦野身上。
几秒之后，他懒懒的收回视线，面上的表情意味深长。随即把头盔戴上，几乎是同时，摩托车绝尘而去，瞬间没入车流中。
周栀心底一沉，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强装镇定的和秦野走了几步以后，周栀终于装不下去。开口是满满的无力感。
“秦野，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秦野挑了挑眉，委屈巴巴，“可是我还没吃饭，饿。”
周栀心烦意乱，耐心全无。面无表情的说，“秦野，如果你是来替你妈妈道歉，那大可不必。因为刚开始我确实很生气，但是现在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不是......我是为了我自......”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出口，被周栀应声打断。
“如果是为了你自己，我从没有怪过你。”
秦野察觉到她的异样，语气不再是不合时宜的撒娇委屈：“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周栀深吸了一口气：“秦野，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以前是，现在也是，不会变。”
“任何时候陪朋友吃饭，我都欣然接受，但是今天……”周栀脑海忽然闪过刚才陈時遇带着意味不明笑意的画面，接着她感到喉咙一阵酸涩，顿了一下，随即开口道，“我真的没心情，对不起了秦野。”
话说出口，周栀没有力气看一眼秦野怔在原地的样子，转身朝家所在的那栋楼走去。
窗外北风寒烈，透过窗户袭来，呼呼作响。
周栀也说不清陈時遇最后的那个表情到底代表怎样的情绪，她呆呆的坐在书桌前。拿出手机找到最下面那个备注为“感叹号”的电话号码。
点开信息对话框。却在落下手指打字那一刻，才陡然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已经和林晓路说过有事去不了了，而且陈時遇应该已经知道，不然不会就此掉头。
实在想不到合适的借口，周栀闭眼思索一瞬，在屏幕打下一行字，“他是我初中同学，今天恰好路过这里，就打算一起吃个饭。”
可是就在即将按发送那一刻，周栀的心虚感被放大到了极致，她这是以什么立场发的信息呢？陈時遇收到以后大概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挣扎片刻，周栀把屏幕上的字一个个删除，起身去了厨房。
随便吃了点东西，周栀开始收拾房间。接着是洗衣服。好像只有拼命干活，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想东想西。
期间她收到了林晓路发来的几条信息。
“密室逃脱也太难了，宋扬当队长就是个摆设，第一关就要喊管理员，还好有陈時遇。”
“最后一关了，好紧张。”
“通关了，还收到了奖品，是个动漫公仔，好开心。”
周栀没有回复，放下手机，继续手上的活。
等到了下午四点多，周栀接到林晓路打来的电话。
“周栀，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晓路只有等的不耐烦才会喊她的全名，那边传来打开冰箱的声音，周栀笑了笑说，“刚才在忙，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你回家了？”
“嗯，好可惜你没去。”林晓路说话间又是掩不住的兴奋：“真的挺好玩儿的。”
周栀没说话，生怕接着这个话题，林晓路会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实在不想谈起有关秦野的一切。
可是又急不可耐想从她口中得知另一个人的一些事，周栀担心贸然问出引起她误会。
须臾，周栀话锋一转，看似闲聊的随口说道，“宋扬真骑摩托去啊？是不是很酷那种。”
“没有，陈時遇刚好要去给补课的小孩送点资料，就让陈時遇骑过去了。”
“他....你们都玩儿的挺开心的吧。”
“必须得啊，尤其是陈時遇，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还跟老板合影了呢。”
周栀顿了一下，松了口气的同时莫名的涌上一阵失落感。她纠结了一下午的那个意味不明的表情，担心他因此误会，却不曾想，其实他根本就不在意......
她勾唇自嘲，暗恋不过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这边抓耳挠腮上蹿下跳，那边却是天高海阔，波澜不惊......
假期就这么悄然而至。周栀在家休息了两天。这两天真的是躺平，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床上躺着。
仿佛要把整个高二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
休息够了，周栀列了一个假期计划。每天上午学习，下午去给桐桐补课，而且保证每天学够五个小时。
隔天下午两点，周栀搭上去赵美玲家的公交车。
冬至以后，京平的天气比以往更冷。而且还有点阴晴不定，上午还晴空万里，中午一觉醒来，天就阴沉沉的，坐上公交车没多久，天空就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尽管公交车上开足暖气，可是车外的寒风还是会从玻璃缝里灌进来，左侧靠近车窗的肩膀被密密实实的风吹的生疼。
周栀把围巾往肩膀那边扯了一些。
下了公交车又走了七八分钟，到了赵美玲所在的小区。周栀下意识的看了眼对面，一条巷子把新旧两个小区完全隔开。
赵美玲笑眯眯的开门把周栀迎进去。“快进来，栀栀。下雪了，冷不冷？”
周栀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动了下，乖巧又礼貌：“不冷的。”
看到周栀，桐桐也很开心，挽起周栀的手臂，把人带到自己的小屋。
赵美玲切了一盘水果给她们送到房间，就把门关上，把空间留给她们。
周栀和桐桐聊了聊，她其实数语英都不错，而且每次考试单科也名列前茅，只是物理和化学比较差，所以总分才上不去。
周栀拿出物理和化学的目录，从头跟她捋了一遍。
发现她只是某一个公式类型没有弄明白，而导致以后的跟这个类型相关的全不会。
周栀找出原因，打算先从最简单的公式开始讲起。
两个小时以后，桐桐渐渐的好像明白了一点。也有了做题的兴趣。
周栀看了眼时间，“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怕一下讲多了，消化不了。
桐桐鬼精灵一个，合上书，盯了她一会儿，忽然神神秘秘的问，“小栀姐，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陈時遇的人？”
周栀乍一听这个名字，心脏忽的一颤。
“认识。”
“真的吗？那熟不熟？”桐桐声音满是期待。
周栀犹豫了一下，“不是……很熟。”
“好吧……”
桐桐顿时泄气，唉声叹气的。
“他是我们学长，听说前不久转到附中，跟你一样今年也读高二，还以为你跟他很熟。”
桐桐所在的初中属东华的附属中学，和东华高中只隔了一堵铁艺围墙。
“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呢，好多女生喜欢他。”
说起这个，桐桐一双眼睛都在放光。
“那么多女生献殷勤，他都爱答不理。听说也就宋媛一个女生能入得了他的眼。”
“大家都说他也是喜欢宋媛的，因为不近女色的陈時遇，居然有时候会单独跟宋媛在一起。”
“可是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桐桐煞有介事的说。
周栀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宋……媛……”
“是的，就叫宋媛，听说长的还挺漂亮的。”
周栀“哦”了一声，不知为何，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公交车上那个娇俏漂亮的女生。
从赵美玲家里出来，是下午五点。原本赵美玲想留周栀吃饭，可是周栀说，“想趁天黑之前回家。”
赵美玲有点失望，“我要是会开车就好了。”说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个红包就往周栀手里塞，被周栀给摆手拒绝了。
“你这孩子，让别人补课也要交补课费的啊，快拿着。”
周栀躲闪着不去接，“可我不是别人啊，我是栀栀，您快收起来。”
见推搡不过，赵美玲终于不再挣了。“好吧，不逼你了。”把钱放桌上，提醒她：“一定注意安全，到家以后给桐桐发个短信。”
雪还在下着，巷子里却没有因为下雪而变的死气沉沉。
巷子两侧的小餐馆逐渐亮起灯，透过玻璃看到里面人来人往，为这寒寒冬日平添几分烟火气。
说完，宋扬贱兮兮的把脸往林晓路这边凑，这招果然有效，林晓路一秒破防。
“你就贫吧你。”
“……”
陈時遇点了一碗刀削面，面是现做的，坐下来等了五分钟，老板冲他喊，“面好了。”
陈時遇尝了一口，味道有点淡。眼神略过周栀右侧空位上的醋瓶子。
“帮我拿下醋，谢谢。”
周栀不动声色的把醋瓶子拿起来递给他，陈時遇修长的手指不经意的碰到了周栀的手腕，被触碰到的那处皮肤立刻像火烧一样，周栀压下狂跳不止的心脏，捋了捋右耳侧的碎发。
这一细微的情景好巧不巧的落在宋扬眼里，宋扬口没遮拦的开起了玩笑。
“周妹妹，我发现你最近经常会脸红。尤其是有陈時遇在的时候，能解释下这是为什么？”
周栀心底一慌，勺子应声落地。
陈時遇抬眼，懒懒的看了眼慌乱不已的周栀，接着慢条斯理的开始往碗里加醋。
“暖气开这么足，羽绒服还不舍的脱，能不热？”
“？”
一句话说完，宋扬看了眼周栀身上穿的一件浅蓝色过膝羽绒服“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热。”宋扬扯了扯自己的打底衫……
周栀慢慢才懂这句话的意思，接着悄无声息的打量了一下陈時遇，发现他正低头大口在吃面，没有任何的异样，心底害怕被人发现的慌乱才逐渐消散。
“……”
吃过饭后，天气空又飘起来了清雪。鹅毛一样的雪花，落了薄薄一层。
几个人往教室走，宋扬和林晓路因为一句话又吵起来，打打闹闹的一路没个消停。
周栀和陈時遇被落在后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周栀能想到的话题就是学习，干巴巴的聊了一会儿，就没话了。
这时，周栀的手机忽然响了，尴尬的气氛终于得到缓解，可是就在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她却犹豫了。
电话在手上响了几声，陈時遇偏头看她，“不接吗？”
周栀“啊”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抬手按了挂断。
下午第二节原本是化学课，结果距离上课过去十几分钟，都不见化学老师的人影。
好不容易喘口气，同学都像是刚放出笼子里的小鸟，叽叽喳喳不停。
有吃东西的，有玩儿俄罗斯方块的，还有和对象煲电话粥的。
不过因为会有教导主任巡视，所以也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
“你们知道这节课化学老师为什么没来？”宋扬脑袋快钻□□里，一边打游戏，一边和左右几个同桌交头接耳的八卦着。
“为什么？”
“化学老师那老处女估计是又失恋了。”
李志一听，手里的薯片都不香了。伸着脖子问：“你打哪儿听来的，又是杜撰的吧。”
“杜你个蛋，老子上厕所偷听到的。”宋扬说着开始回想中午在卫生间里的情景，“那老处女居然会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还说了句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跟我结婚。”
“肯定是逼婚没成。”李志拍了把桌子，下结论。
“这么一说，她还挺可怜的。都三十大几奔四的人了。”
“所以说，谈恋爱还是得趁早，你说是不是啊陈爷？”
宋扬拍了一把李志，脑袋拍的就跟不要钱似的，“缺货，操心你自己吧。陈爷还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人家勾一勾手指，那个女生不得自己扑上来。”
“你说是不是啊陈爷。”
“瞎几把扯什么。”陈時遇懒懒的啐了一句，视线落在前排某个身体忽然僵住的背影上。
“……”
隔天，附中正式迎来期末考试。上午是语文英语，难易程度属正常水平，没有超纲的题目。如果说难一点的话，就是语文理解篇幅太长，如果没有一定的答题技巧，光是下来整篇内容，就得花不少时间。
不过周栀这种题做的多了，知道怎么样能最快速的找出答案。所以并不觉得难。
下午的数学就没那么轻松，不仅题量大，而且有好两道题型还是平时没见过的。
周栀几乎是踩着交卷的时间做完的，根本来不及检查。
出来教室后，一群人走边讨论题目的答案。
“操，太他妈难了，出这种题，班主任存心打击我们自信心是不是。”
宋扬恼火的踹了下墙，白色的腻子粉墙瞬间多了一个脚印。
李志不以为然，“那是你觉得，我们陈爷可是提前半小时就做完了，要不是老师不让提前出考场，陈爷这会儿已经到家了。”
“对吧，陈爷。”
陈時遇双手插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妈的，不说这个，明天上午考完理综，去放松一下。”
“足疗店按按脚？”李志说的阴阳怪气。
“说正经的呢……”
“那就去玩儿密室逃脱吧，转角广场新开的。”
“就你这智商还玩儿这个，开场就得叫管理员，浪费钱。”
“那你到底是去不去？”
“去呗。”
宋扬扫了眼旁边的林晓路，“怎么样？”
“行啊，我没意见。”说完，林晓路用胳膊撞了一下周栀，“你也去吧栀栀。”
“好啊。”
看两位美女都答应了，宋扬终于露出个笑脸，向前一步，追上陈時遇，用手去搂陈時遇脖子，“你呢？”
陈時遇嫌弃的一躲，宋扬差点摔个狗吃屎。
“随便。”陈時遇耸耸肩说。
表情稀松平常，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刚才让人差点摔倒的不是他陈時遇。
周栀看着前面双手插兜，样子拽酷的陈時遇，忽然有点期待明天的密室逃脱。
第二天的理综考试相比昨天的考试要简单的多，周栀做完卷子，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除了最后一道大题不太确定，其他的她都确定答案是对的。
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到了交卷时间，周栀第一个把卷子交了，然后拿起手机去了趟卫生间。
开机以后，发现有几条未读短信。
周栀点开，最上面两条是推销广告的，周栀看都没看按了删除。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以前发的。
“我知道你们今天放假，我就在附中后面的肯德基等你。”
信息是秦野发的。
周栀想都没想，直接回复道，“我今天有事，抱歉。”
手机还没放到兜里，手机又进来一条短信。
“那我去你家楼下等。”
周栀皱了皱眉并不打算多说什么，把手机放回口袋。洗完手之后回到教室，发现大家已经收拾好东西在等她。
书桌里有很多的练习册，虽然这几天一直断断续续往家里搬，还是剩了不少。
宋扬说，“大家先把书送回家，然后直接在转角广场集合。”
“对了，大家都别吃饭，去广场吃，我请客。”李志难得豪一回。
林晓路：“可是周栀家离转角广场太远了。”
“没关系，我一会儿打车也行的。”周栀笑了笑，一副乖巧模样。
宋扬想到什么似的说：“这样吧，反正一会儿我打算骑摩托去，索性绕路去接你一趟。后面的小路也近。”
“好……”
周栀坐上公交车后，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故意别过头，不去看对面不远处的肯德基店。
把书送回去，周栀把校服脱掉，换了一个红色的羽绒服，下身配了一件短裙。
周栀照了照镜子，黑色的打底裤显得腿又细又长。
周栀终于满意的出了门。
快到小区门口时，一个声音忽然叫住她。
“周栀。”
周栀闻声，脊背一僵。
秦野挡在她面前，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眼神直直盯着人，压着一丝火气问：“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真打算一辈子不理我？”
周栀抬头，表情淡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野叹了口气，眉眼低垂，“其实那件事……”
“那件事我不怪你。”周栀打断他，“真的秦野。我一直都拿你当好朋友，从来都没变过。”
“从来？”秦野重复了一遍她刚才说的这个词，半晌，忽然笑了，“行啊，既然你说你一直拿我当朋友，从来没变过，那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我今天有事。”周栀开口说，一脸平静无波。
秦野急了向前跨了一步挡在她面前，“就今天，说清楚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见她不说话，秦野补充道，“明天我就要随爸妈回乡下看我奶奶，一直到开学才回来，你也不想我开学之后再来打扰你对吧。”
周栀想了一下，实在不愿应付他时不时会发来的短信及电话。与其拖着，不如一次说清楚，快刀斩乱麻。于是拿起手机给林晓路发了条短信。
“对不起晓路，我可能去不了了，你们好好玩儿。”发完短信，周栀越过秦野，率先出了小区。秦野笑了下，立即跟上去......
阴沉的天空，又开始窸窸窣窣的下起了雪，雪花很大，落在手上是开出一朵朵的花，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个的湿痕，像眼泪。
陈時遇等红灯的时候无聊，拿出手机看了下，才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两条短信，都来自同一个号码宋扬。
他弓着腰，懒懒的点开短信。
“林晓路说周栀有事去不了了，你给补课小孩送完资料可以直接滚过来了。”
“对了，慢点骑爷摩托车，新买的。”
看到后面这条时，陈時遇嗤了声，接着把手机放回口袋，漫不经心嚼了嚼口香糖。
隔了几秒，绿灯亮了。
陈時遇右手转动了一下车把手，车子“轰”的一声冲了出去，大概一分钟后，看到掉头的标志。
陈時遇降下速度，双脚撑住地面，快速掉头，脚刚要抬起，对面一对人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女生低着头走，旁边男生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知说到了什么，男生轻轻扯住她的袖口。
俊男靓女，怎么看都配一脸。
陈時遇嘴角向上一勾，立即停住车。他一脚踩着车底板，另外一只脚伸出去撑住地面。
取下头盔那一刻，他故意按了按喇叭。声音刺耳，对面的周栀本能转头。
吊儿郎当的陈時遇，此刻正嚼着口香糖，一脸散漫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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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
周栀本能的向后退了一点，手指死死扣住掌心。
陈時遇表情散漫嘲弄，仅仅只是看了她一眼，视线就落在她身边的秦野身上。
几秒之后，他懒懒的收回视线，面上的表情意味深长。随即把头盔戴上，几乎是同时，摩托车绝尘而去，瞬间没入车流中。
周栀心底一沉，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强装镇定的和秦野走了几步以后，周栀终于装不下去。开口是满满的无力感。
“秦野，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秦野挑了挑眉，委屈巴巴，“可是我还没吃饭，饿。”
周栀心烦意乱，耐心全无。面无表情的说，“秦野，如果你是来替你妈妈道歉，那大可不必。因为刚开始我确实很生气，但是现在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不是......我是为了我自......”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出口，被周栀应声打断。
“如果是为了你自己，我从没有怪过你。”
秦野察觉到她的异样，语气不再是不合时宜的撒娇委屈：“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周栀深吸了一口气：“秦野，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以前是，现在也是，不会变。”
“任何时候陪朋友吃饭，我都欣然接受，但是今天……”周栀脑海忽然闪过刚才陈時遇带着意味不明笑意的画面，接着她感到喉咙一阵酸涩，顿了一下，随即开口道，“我真的没心情，对不起了秦野。”
话说出口，周栀没有力气看一眼秦野怔在原地的样子，转身朝家所在的那栋楼走去。
窗外北风寒烈，透过窗户袭来，呼呼作响。
周栀也说不清陈時遇最后的那个表情到底代表怎样的情绪，她呆呆的坐在书桌前。拿出手机找到最下面那个备注为“感叹号”的电话号码。
点开信息对话框。却在落下手指打字那一刻，才陡然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已经和林晓路说过有事去不了了，而且陈時遇应该已经知道，不然不会就此掉头。
实在想不到合适的借口，周栀闭眼思索一瞬，在屏幕打下一行字，“他是我初中同学，今天恰好路过这里，就打算一起吃个饭。”
可是就在即将按发送那一刻，周栀的心虚感被放大到了极致，她这是以什么立场发的信息呢？陈時遇收到以后大概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挣扎片刻，周栀把屏幕上的字一个个删除，起身去了厨房。
随便吃了点东西，周栀开始收拾房间。接着是洗衣服。好像只有拼命干活，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想东想西。
期间她收到了林晓路发来的几条信息。
“密室逃脱也太难了，宋扬当队长就是个摆设，第一关就要喊管理员，还好有陈時遇。”
“最后一关了，好紧张。”
“通关了，还收到了奖品，是个动漫公仔，好开心。”
周栀没有回复，放下手机，继续手上的活。
等到了下午四点多，周栀接到林晓路打来的电话。
“周栀，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晓路只有等的不耐烦才会喊她的全名，那边传来打开冰箱的声音，周栀笑了笑说，“刚才在忙，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你回家了？”
“嗯，好可惜你没去。”林晓路说话间又是掩不住的兴奋：“真的挺好玩儿的。”
周栀没说话，生怕接着这个话题，林晓路会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实在不想谈起有关秦野的一切。
可是又急不可耐想从她口中得知另一个人的一些事，周栀担心贸然问出引起她误会。
须臾，周栀话锋一转，看似闲聊的随口说道，“宋扬真骑摩托去啊？是不是很酷那种。”
“没有，陈時遇刚好要去给补课的小孩送点资料，就让陈時遇骑过去了。”
“他....你们都玩儿的挺开心的吧。”
“必须得啊，尤其是陈時遇，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还跟老板合影了呢。”
周栀顿了一下，松了口气的同时莫名的涌上一阵失落感。她纠结了一下午的那个意味不明的表情，担心他因此误会，却不曾想，其实他根本就不在意......
她勾唇自嘲，暗恋不过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这边抓耳挠腮上蹿下跳，那边却是天高海阔，波澜不惊......
假期就这么悄然而至。周栀在家休息了两天。这两天真的是躺平，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床上躺着。
仿佛要把整个高二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
休息够了，周栀列了一个假期计划。每天上午学习，下午去给桐桐补课，而且保证每天学够五个小时。
隔天下午两点，周栀搭上去赵美玲家的公交车。
冬至以后，京平的天气比以往更冷。而且还有点阴晴不定，上午还晴空万里，中午一觉醒来，天就阴沉沉的，坐上公交车没多久，天空就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尽管公交车上开足暖气，可是车外的寒风还是会从玻璃缝里灌进来，左侧靠近车窗的肩膀被密密实实的风吹的生疼。
周栀把围巾往肩膀那边扯了一些。
下了公交车又走了七八分钟，到了赵美玲所在的小区。周栀下意识的看了眼对面，一条巷子把新旧两个小区完全隔开。
赵美玲笑眯眯的开门把周栀迎进去。“快进来，栀栀。下雪了，冷不冷？”
周栀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动了下，乖巧又礼貌：“不冷的。”
看到周栀，桐桐也很开心，挽起周栀的手臂，把人带到自己的小屋。
赵美玲切了一盘水果给她们送到房间，就把门关上，把空间留给她们。
周栀和桐桐聊了聊，她其实数语英都不错，而且每次考试单科也名列前茅，只是物理和化学比较差，所以总分才上不去。
周栀拿出物理和化学的目录，从头跟她捋了一遍。
发现她只是某一个公式类型没有弄明白，而导致以后的跟这个类型相关的全不会。
周栀找出原因，打算先从最简单的公式开始讲起。
两个小时以后，桐桐渐渐的好像明白了一点。也有了做题的兴趣。
周栀看了眼时间，“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怕一下讲多了，消化不了。
桐桐鬼精灵一个，合上书，盯了她一会儿，忽然神神秘秘的问，“小栀姐，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陈時遇的人？”
周栀乍一听这个名字，心脏忽的一颤。
“认识。”
“真的吗？那熟不熟？”桐桐声音满是期待。
周栀犹豫了一下，“不是……很熟。”
“好吧……”
桐桐顿时泄气，唉声叹气的。
“他是我们学长，听说前不久转到附中，跟你一样今年也读高二，还以为你跟他很熟。”
桐桐所在的初中属东华的附属中学，和东华高中只隔了一堵铁艺围墙。
“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呢，好多女生喜欢他。”
说起这个，桐桐一双眼睛都在放光。
“那么多女生献殷勤，他都爱答不理。听说也就宋媛一个女生能入得了他的眼。”
“大家都说他也是喜欢宋媛的，因为不近女色的陈時遇，居然有时候会单独跟宋媛在一起。”
“可是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桐桐煞有介事的说。
周栀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宋……媛……”
“是的，就叫宋媛，听说长的还挺漂亮的。”
周栀“哦”了一声，不知为何，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公交车上那个娇俏漂亮的女生。
从赵美玲家里出来，是下午五点。原本赵美玲想留周栀吃饭，可是周栀说，“想趁天黑之前回家。”
赵美玲有点失望，“我要是会开车就好了。”说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个红包就往周栀手里塞，被周栀给摆手拒绝了。
“你这孩子，让别人补课也要交补课费的啊，快拿着。”
周栀躲闪着不去接，“可我不是别人啊，我是栀栀，您快收起来。”
见推搡不过，赵美玲终于不再挣了。“好吧，不逼你了。”把钱放桌上，提醒她：“一定注意安全，到家以后给桐桐发个短信。”
雪还在下着，巷子里却没有因为下雪而变的死气沉沉。
巷子两侧的小餐馆逐渐亮起灯，透过玻璃看到里面人来人往，为这寒寒冬日平添几分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