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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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相遇◎

    第一章

    京平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十一刚过,气温骤降。

    昨天夜里刮了一场大风,橘色的枫叶落了一地。

    周栀值夜班时,医院送来一名急诊患者,情况紧急,一直忙到凌晨四点半,患者情况才算稳定下来。

    靠在诊室的椅背上眯了一会儿,护士过来提醒她:“周医生,上午的论坛会别忘了!”

    周栀悠悠睁开眼,应了声:“知道了,谢谢。”

    脱了白大褂,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八点钟,同科室的大夫陆陆续续到了医院。

    “昨天没睡吧?”同事宋晓慧知道她昨天值夜班,说,“你的脸色不太好。”

    “嗯,急性脑膜炎,忙了大半宿。”周栀边说边把昨天的病例核对了一下,交给护士。

    宋晓慧递给她一杯热牛奶,“对了,刚才上楼的时候,碰见赵明立了。”

    “嗯,怎么了?”

    周栀吸了口牛奶,随口问了一句。温热的牛奶顺着喉咙到了胃里,整个身体暖暖的,舒服多了。

    “老样子,拐着弯儿的打听你呗。”宋晓慧右手拨了下单肩包,金色的包链顺着手臂滑下去,她脚一抬,坐在办公桌上,面对周栀。

    周栀没怎么在意,“哦”了一声,放下牛奶后,转身从储物柜拿出一双白色板鞋换上。

    宋晓慧被她温吞的态度搞的很无语。

    “他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周栀挑了挑眉,声音平淡。

    赵明立是周栀读研时的师兄,比她高一届,在学校时,就对她就格外关照。

    周栀不傻,知道那是出于什么原因,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

    一年前从尚清回京平时,也费了一番周折,同学跟她提过,赵明立是副院长的得意门生,可以找赵明立帮帮忙,毕竟也是一条捷径。

    周栀没听,她是个立场分明且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人。既然不喜欢,她就不会给人模棱两可的感觉。

    寡淡的态度意料之中,宋晓慧还是忍不住提醒她。

    “你真不打算考虑一下?虽然你是长的是挺漂亮的,可是也别怪我没提醒你,赵明立现在可是院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新来的小姑娘都垂涎三尺呢。”

    周栀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不考虑。”

    “得。”宋晓慧明白了,她对赵明立是真的没意思,撇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起身跳下桌子,跟在她身后,皱眉问道:“你该不会还在惦记你高中时暗恋的那个陈時遇吧?”

    猛的听到这个名字,周栀表情稍怔。

    “我去,还真是?”

    研三情人节的晚上,宋晓慧回寝室时,发现门开着,里面却是黑漆漆。

    她当时还以为寝室进了贼,于是轻手轻脚走进去准备抓个现行。

    没想到,是周栀。

    她呆呆的坐在电脑前,连人已经站在她背后,都没发觉。

    出于好奇,宋晓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干净的电脑屏幕上只有一个备注为陈時遇的企鹅聊天对话框。

    她开玩笑说:“你喜欢这个陈時遇啊?干嘛对着对话框发呆。”

    周栀当时什么都没说,关了对话框之后,转身去了卫生间......

    宋晓慧不可置信的盯着周栀。“?”

    周栀被她看的发毛,随即岔开话题说:“是什么啊是,快点收拾东西,该走了。”

    宋晓慧“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零食,跟着周栀出了门。

    论坛会在四平路附近的国际会议中心,从市院过去并不算远。

    只是停车位稍显紧张,周栀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一个空位,正打算出去绕到对面的国贸停车时,副驾驶上坐着的宋晓慧指忽然着前方不远处的某个停车位说:“那边好像有人要走。”

    周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有个车子后轮已经倒出停车线。周栀瞅准时机调头,刚踩下油门要加速,一个小男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周栀连忙踩了一脚刹车,急速躲闪中,车子不受控制,猛然撞到停在右侧的一辆黑色卡宴上,伴随着一声“砰”的巨响,车子随即熄了火。

    声音很大,惊动了正在一旁空地上吸烟的男人。

    “哥,那边好像撞车了。”黄毛眯着眼睛说。

    被喊“哥”的那个男人悠悠吐出一个烟圈,随即抬起眼皮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瞭了一眼,漫不经心吐出一句话,“关你鸟事儿。”

    喊人的那个黄毛结结巴巴的说:“不是啊哥,那车......那车好像是你的。”

    “......”

    周栀平复了一下起伏不定的胸口,解开安全带下车,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小男孩面前,仔细查看了一下。

    发现没碰着他,刚松口气,想教育他几句,就见小男孩快速转头看了眼刚停到那个空位的车子,并且漏出一个十分狡猾的笑。

    两个人瞬间明白了,原来是占位的。

    宋晓慧看了眼黑色卡宴屁股后的新鲜大坑,气的要冲过去找人理论,被周栀一把给拽了回来。

    “算了吧,先处理交通事故。”

    宋晓慧骂骂咧咧转了头,“什么爹妈生什么人,太缺德。”

    周栀顺着她的话附和了一句,“这孩子估计是充话费送的。”

    “......”

    回头忍痛看了眼被撞的卡宴,周栀心在滴血,这可是卡宴啊……

    赵明立半天见不到人,给宋晓慧发了条微信,【怎么还不到?】

    宋晓慧按住语音键,语气丧丧的回了句:【别提了,蹭车了】,说完锁屏,把手机放到口袋里。

    车上并没有人,好在驾驶座前方的玻璃风挡下有个电话号码。

    周栀对照上面的数字拨了过去。

    那边没响两声,就挂了。

    周栀盯着手机想了下,可能对方是误挂了。于是再次拨了过去。

    好在这次对方没有立刻挂断,周栀松了口气,刚要站直身子,忽的,一个声音自周栀头顶上方传了过来。

    “找我?”

    男人声线低沉,像行走的低音炮。右手上的手机不断发出震动声。周栀心底莫名一沉,倏的抬起头。

    男人穿一件深灰色休闲外套,身材修长。头发偏短,干练又不失帅气。

    高挺的眉骨下是一双漆黑魅惑的眼睛,看到人,眉毛向上挑了一下,嘴角噙着笑,恣意,不羁,又有些许玩世不恭。

    是陈時遇。

    周栀心脏骤然停了几秒,手心莫名出了一层汗。

    巨大的身高差让原本就心脏狂跳不止的周栀有种深切的压迫感,她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陈時遇注意到这个动作,漆黑的眸子略微沉了沉。低头按了下手机,震动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周栀手机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一场相逢,毫无准备。

    周栀不确定他是否还记的自己,毕竟已经隔了11年。

    视线不经意又落在那辆黑色卡宴上,周栀心底暗自一叹。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穷小子,而她也不再是那个青春懵懂的女孩了。

    周栀平复了一下思绪,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语气生疏又客套。

    “走保险还是私了?”

    闻声,陈時遇幽黑且浓密的眼睫微微动了动,正要懒散开口。

    赵明立这时匆匆赶了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周栀的车子,又把视线转到右后方的卡宴上,眉头明显一皱。

    随即,他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陈時遇。“这是我名片,需要怎么处理可以找我。”

    说完这句话,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周栀,生怕她会当场拒绝让自己下不来台,好在,过了一分钟,周栀依旧没说话,紧张的情绪才稍微放松下来。

    陈時遇没有接名片,同样也没有回答刚才周栀问的那个问题。只是莫名重复了一下刚才赵明立说的最后两个字。

    “找我......”。

    他说的很慢,像是在咀嚼。

    过了几秒,忽然嗤了一声,接着从下身的裤兜里摸出一盒烟,食指轻轻磕了一下,从里面掉出一根来。他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的位置,身后的男人像提前准备好一样,立刻递过来一个打火机”,陈時遇就着火苗吸了一口,样子痞坏又浪荡。

    斜眼看了下赵明立,转瞬又将视线对上周栀。

    “男朋友?”

    语气轻佻又玩味。

    音调却异常魅惑,宋晓慧没忍住,激动的“啧”了一声,顺手掐了把周栀,压着声音说,“真他娘的帅。”

    周栀愣了下,完全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个时候不应该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车上吗,除非......

    他记起她了......

    周栀心底微微颤动了一下,正在纠结怎么开口。然后就听到赵明立说了句:“目前还不是,但是......正在追。”

    陈時遇的笑意僵在唇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寒风像刀子一样,吹的人脸部生疼。

    他淡淡看了眼周栀,脸上是让人陌生的波澜不惊,与以前那个生怕他误会,连跟男孩说句话都要解释半天的周栀判若两人。

    陈時遇心底陡然一凉,周栀再不是从前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了......

    作者有话说:

    推荐好朋友的新文,《赴你年少之约》,作者云围风。以下是文案:高中时,楚念和泊原虽是同桌,却怎么看也不像同个世界的人。一个沉静似皎月,听话腼腆,成绩优异,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一个热烈似骄阳,篮球街舞唱歌样样精通,校园里众星捧月的风云人物。

    楚念的生活似乎只有学习,连她最好的闺蜜也看不出她喜欢谁,认真猜了几个人都被她否认,最后随口提起泊原的名字,却见她手一抖,不慎把笔掉在了地上。

    泊原的兄弟发现他看楚念的视线太过炽热,故意用楚念能听到的音量说:“原儿,你老看人家干什么,想追啊?”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追人?”泊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侧眼一瞥,捕捉住楚念看过来又匆忙移开的视线,笑得散漫又骄纵,“不过要是她追我,我就考虑一下。”

    再相逢时,泊原已是流量不输偶像的实力派演员。出道以来他参演过各种类型的影视剧,却唯独没碰过爱情题材。所以当他突然接下一部青春校园剧时,当即在娱乐圈掀起一股议论的热潮。

    粉丝:“终于能看到原原的感情戏了吗!这种又酸又快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黑粉:“操什么演技派清高人设,这不还是来迎合大众捞钱了?”

    路人:“这是要转型吗?”

    随着剧集播出,观众发现,男主简直就是泊原本人,从性格到经历都如出一辙。女主在高中时曾与男主约定,要将他们的故事写成她的第一个剧本,男主答应将它作为自己出演的第一个青春校园剧。

    众人:好像明白了什么。

    当天,楚念发现自己登上了,词条是“赴你年少之约

    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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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同学,你东西掉了◎

    第一次听到陈時遇这个名字,周栀读高二。那时的京平刚下过一场雪,整个城市银装素裹。

    周栀前天因为一些事睡的晚了些,第二天闹钟响了好几遍都没醒。

    最后还是听到母亲蒋佩云在门外喊,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去卫生间快速洗漱好,母亲往她书包里塞了一包饼干和牛奶。

    临出门时,蒋佩云忽然叫住她,“昨天......没听到什么吧?”

    周栀顿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没有。”

    母亲似乎松了口气,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

    “嗯,”周栀乖巧的点了点头。

    车行道上的雪结了冰,公交车走的格外慢。好在还是在下早自习前赶到学校。

    班里闹哄哄的,同桌林晓路正和后面的同学交头接耳说着什么,看到周栀,林晓路惊讶的回头。

    “栀栀,你今天怎么会迟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昨天睡得晚,早上就没起来。”周栀答道,把书包放到书桌里。

    她性格温吞,不喜欢八卦。

    自动忽略那些噪音,掏出英语课本,塞上耳机准备练习听力。

    林晓路这时却探了过来,样子神神秘秘的。

    “你听说了吗?”

    周栀取下右边的耳机,一脸狐疑。

    “什么?”

    “我去,”林晓路佩服的对她竖起大拇指,“你还真是乖乖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

    林晓路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咱们班马上要来一个转学生。”

    “然后呢?”周栀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视线却落在课本上某个不熟悉的单词上。

    “听说这男的原本是在东华高中,因为打架的原因,被学校给开除了。”

    听到“打架”两个字,周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身后的同学立刻倾身过来附和道:“打架算什么,听说还在派出所留了案底呢。”

    “咱们学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不是收容所,干嘛什么人都往我们这里塞。”

    “我有一个初中同学也在东华高中读书,听说过这个人,好像叫什么陈......時遇。”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八卦着,越说越兴奋激动。

    连班主任老戴进门都没发觉。

    老戴黑着脸,重重的将手上的卷子拍到讲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都复习好了是吗?”老戴眼神像刀子。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教室,连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没放过。

    最后看到大家都老实了,才把视线收回来。

    “把卷子发下去吧。”

    说完,手背向后,出了教室。

    关门声响起,同学们忍不住吐槽,“老戴也不知道什么牛鬼蛇神变的,走路都不带出声。”

    “就说呢,神出鬼没的,差点把老子吓尿。”

    同学不以为然,瞪了人一眼。

    “你不是被老戴吓尿的,你是肾虚憋不住。”

    “……”

    周栀把卷子发下去,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林晓路凑过去瞄了眼周栀卷子上的分数,拖腔带调的说道:“又是满分,一点悬念都没有,真没劲。”

    周栀没说话,默默把卷子收起来,放到书包里。

    午饭时,林晓路约周栀一起去校外的小吃街吃东西。

    小吃街位于附中后面的一条小巷。名叫子午巷。

    因为这里属于老城区,管理相对落后些,巷子里除了各色小吃店外,还夹杂了各色网吧和理发店,很像电影中,八十年代的香港城中村,鱼龙混杂。

    下过雪的小巷,路面有些湿滑,周栀站在巷子口处,手心不自觉的出了些汗。

    林晓路回头看着呆呆的周栀,催促道:“发什么愣呢?”。

    她发现每次周栀经过这里时,总是犹犹豫豫的,像是在怕什么。

    “你是不是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周栀回过神,摇头说:“没......没有。”

    林晓路:“放心吧,这里往前就是附中,往后是东华高中,人气旺得很,没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有我在,看谁敢欺负你。”林晓路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十分豪横,周栀忍不住笑出声,上前几步,和林晓路并排着走。

    小吃店琳琅满目,几番艰难的对比选择后,最后决定吃过桥米线。

    店铺很小,桌与桌中间隔着一条很窄的走道。胖一点的人需要侧着身才能走过去,却丝毫不影响这里的生意。

    两个人刚坐下没多久,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些人,逼仄的空间不一会儿就坐满了。

    周栀挑了一块热腾腾的丸子放进嘴里,刚咬了一口。

    忽然听到旁边一个女生恶狠狠的冲着对面的男生发火:“你有病啊,那么喜欢盯人家,去追人家好了。”

    说完撂下筷子,气匆匆的出了米线店。

    男生摸了把鼻头,显然被骂懵了,起身追出去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

    林晓路啧啧了两声,看向周栀。

    “红颜祸水啊,就不该带你来。”

    周栀后知后觉的“啊”了声,眼睛清澈的像湖水。

    “怎么了?”

    林晓路看着她一张清纯漂亮、又一脸无辜的样子,感叹:“刚才有个男生因为看你,活生生把女朋友给气跑了。”

    周栀“哦”了声,接着挑了一根海带丝放到她碗里:“你爱吃的。”

    林晓路对于周栀平静无波的反应有点无语,不过倒也在她意料之中。

    平时,班里的女同学私底下评选班级十大男神,周栀向来不参与。

    女生在篮球场疯狂为了男神尖叫时,周栀连谁穿那号球衣都不知道。

    林晓路托着下巴,盯着周栀打量了一会儿,接着问出了早就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出口的话。

    “栀栀,你是不是压根儿就……不喜欢男生?”

    周栀呛了一下,气笑了的同时,脑海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只是一瞬,就消失了。

    她定了定神,很认真的说了句:“我性取向正常。”

    “......”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周栀昨天刚来例假,于是跟体育老师请了假,待在教室做练习册。

    题做到一半时,手机忽然响了。

    周栀点开一看,是父亲周乾发来的信息。“栀栀,爸爸今天出差,估计要一周才能回来,你照顾好自己。”

    周栀刚要回复,周乾又来了一条信息。

    “好好学习,爸爸不在的日子不要惹你妈妈生气。”

    周栀呆呆的看着短信,把刚输入的信息按了删除,合上手机。

    风顺着老旧的窗户缝往里灌,密密实实包裹在周围。

    周栀本就痛经,此刻觉得小腹的痛感更加强烈。

    她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搁在桌上,偏头枕在手臂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周栀听到门口处有细碎的声音,只是她困得睁不开眼,所以就一直保持那个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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