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所以尽管是寒假,白日里反倒很清静。

    “下午要去巴兹海?”我看着纸上的字,问,“我能不能一起去?”

    摩川一皱眉,我就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去的。

    “让雷朗别来接你了,我送你过去。你放心,我不靠近,保证站得远远的。”

    去世的是左昌的老人,照惯例作为村长的雷朗是要负责接送频伽往返巴兹海的。

    “这样,我下棋要是赢了你,你就让我去,行不行?”见摩川还有些犹豫,我再接再厉。

    他一个字没写,但我从他脸上已经读出了一行字:“就凭你也想赢我?”

    我撇撇嘴:“不下围棋,咱们下五子棋。”

    一听是五子棋,他迟疑了。

    我立马使出激将法:“怎么?频伽不是怕了吧?”

    他瞪了我一眼,利落在纸上写下一个“好”字。

    围棋他是高手,我是新手,我自然是比不过他的。可五子棋就不一样了,局势倒转,我是高手,他是新手,他玩不过我。

    我得意地将棋子丢进棋盒:“我赢了,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

    他什么都学得很快,偏偏在五子棋上好像没什么天赋,总是输。

    懊恼地盯着棋盘,摩川抬起头,看着我身后愣了愣,下一秒,米夏的声音响起。

    “舅舅,叔,下棋呢?”

    我回头看去,就见米夏笑眯眯从外头进来。

    小家伙胆子挺大,发现我跟摩川在下五子棋,挺嫌弃,一上来就要和摩川比试围棋。

    摩川要是去考段位,我估计都能上职业了,光靠米夏一个人想赢,那是天方夜谭。

    “你得这么下……你信我,就下这……他舅你这人怎么这样,欺负小孩子!”靠米夏一个不行,但加上我,再叫摩川让让子,二对一,打个平手还是没问题的。

    下到后面,米夏来了趣味,越挫越勇,要不是我提醒摩川该出发了,他俩还要继续下下去。

    “这么喜欢,拿回去让小鸢陪你一起玩吧。”看出米夏有些意犹未尽,我提议让他把围棋拿去小楼玩。

    听了我的话,他起先没动,一脸期待地看向摩川,直到摩川首肯,这才高兴地抱着棋盘离开。

    冬季的巴兹海仍然如同第一次我看到它的那样,萧瑟、荒芜,方圆几百米都看不到人烟。

    没有风的时候,巨大的湖面上倒映着雪山的影子,比镜子更透彻,乍一看,仿佛水面下藏着另一个世界。

    待到毫无预兆地风起,零星的几只水鸟踩着水面飞向天际,岸边的水草倒伏了一片,湖心的雪山便也像幻影一般碎了。

    穿着隆重言官服的摩川乘着小船去往湖心,举行着我见过一次的葬礼仪式。

    我答应他不靠近看,离家属聚集的港口便隔开一段距离。

    靠着车门,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戴着皮手套不太好抽烟,我只能脱下一只,将烟送到嘴边。

    徐徐呼出一口白烟,湖水拍打在岸边,沙沙作响,湖心响起悠远苍凉的号角声。

    号角声结束,湖心的人影微微动了动,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咬住烟,举起双手,大力朝他挥了挥。

    他没有收回视线,一直看着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总觉得,他应该是带着笑意的。

    去世的是位一百零三岁的老人,据说是在睡梦中安然离世的。这年纪,在哪儿都是喜丧了,因此亲属们并没有过多的伤怀,仪式举行完便很快散去。

    我在原地等了许久,才看到摩川缓缓朝我走来。

    搓了搓冻到麻木的手指,还剩十来米的时候,我没忍住,主动快快步上前,悄悄握住他的手,与他一道走回车边。

    冬天衣服厚重,他的袖子又大,只要不是离得很近,就算牵手别人也看不出。但我还是很小心,只敢握住他一点点指尖。

    我知道我们的爱情或许永远都得不到世人的祝福,可以预见地,前路仍有许多磨难等着我们。

    曾经的我恐惧于这样的“未知”,可现在的我已经不怕了。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过去、现在、未来,组成了一条时间的河流,人类置身其中,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将来的事还没到来,现在的每时每刻,转眼又成了过去。

    既如此,与其担忧尚未发生的事,或者纠结过去的事,不如放下执念,意随心动。珍惜每一次的重逢,每一次的相拥,每一次的情难自禁。

    这世间,万事留不住,唯爱得永恒。

    “对了,昆宏屠刚刚发信息给我,说索兰阿姨做了好多糕点,有我的份,有你的份,还有孩子们的份,让我过去拿。我先送你回去,再去一次左昌……”

    摩川收紧手指,将我的手整个握住。

    我看向他,他指着车,又指了指自己,无声吐出两个字:“一起。”

    我笑起来:“好,一起。”

    从今以后,一化为二,二又为一体。我们会一起经历热恋,一起走过岁月,一起直到永远。

    正文完。

    ***

    久等了!感谢大家支持,正文到此结束,过两天会开始更新番外~《不对付》也会开始更番外,根据时间线两头更,会在番外里解决一些正文里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如异地恋的问题还有频伽传承的问题!

    第65章

    番外1

    棒打鸳鸯

    驱车赶到左昌,已经是晚饭时分,刚从巴兹海出来,摩川有些忌讳,本不欲久留,但耐不住索兰热情,硬是强留我们吃了顿饭。

    吃完饭,索兰从厨房拎出一只三层的糕点盒让我们带走。知道孩子们寒假里都在,她特地做了两个版本,正常甜度和馅儿料的放在上面,更甜馅儿更多的放在下层。

    谢过她,我和摩川在渐浓的夜色中回到了棚葛。

    "我打算在棚葛租个房子,或者租块地建个房子。总是住在研究院也不是个事儿,毕竟是别人的地方。"我拎着点心盒,与摩川一道并肩往神庙走。

    摩川闻言点了点头,边往上走边摊开手伸到我面前,我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他。

    “密码是我的出生年月。”我说。

    他几乎没有停顿,输入密码打开我的手机后,点开记事本,打下一行字:“你如果在棚葛有了房子,以后我也可以去找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干劲儿更足了,简直想明天就把房子建好。

    外观就按我的喜好,内里装饰按摩川的喜好,不过一定要有浴缸,还要一张超大的床......

    "地方我都看好了,就在神庙后门那儿。那儿不是有栋破房子嘛,我问过涅鹏了,说这家人搬到山南去了,好多年不回来了,我准备这几天打电话去问一下他们....."

    我兴高采烈地畅想着未来只属于我俩的家,摩川静静听着,侧颜在孤寂清冷的夜色下犹如大理石雕像一般细腻美好,浓长睫毛不时轻轻抬起,眼眸中立刻便会显露出映着月华的浅淡笑意。

    就像,眼里盛着一颗月亮。

    “你的眼里有月亮。”摩川忽然停下脚步,低头再次打字。

    我看着他打下的字,惊讶不已,差点以为他是读出了我的心声。

    这叫什么,心有灵犀?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惊讶过后,又有些感叹。原来我看他眼里像是盛着月亮,他看我也是一样的。

    “你就是我的月亮。”我认真说道。

    他看了我片刻,唇角微弯,继续往前走,不知是觉得我太肉麻不想回我,还是对此表示不置可否,反正直到进入神庙都没再打字。

    糕点还是趁新鲜的才好吃,见小楼一楼的灯亮着,我和摩川一同将糕点送了过去。

    摩川走在前面,推开门先进去,我跟在后面,正想往里走,就见他突兀地立在在门口几步的地方不动了。

    “怎么不走?”我奇怪地走进屋里,然后自己找到了答案。

    沙发上,贺南鸢和米夏衣衫凌乱、满脸通红地抱在一起,镇定点也就算了,还能当他们在切磋武艺,偏两人具是一脸被抓奸在床的仓皇表情,让人想往好的方向想都没条件。纵是见过不少大场面,我还是被这幅场景震住了。

    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但还没等我出声,摩川已经出手了。

    他沉着脸,大步走向角落,握住一根扫把拔掉头部,直直就朝两个小孩冲了过去。

    “舅舅,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不好,不关贺南鸢的事!”米夏挡在贺南鸢身前,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摩川半点没跟他客气,手起棒落,说打就打,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就放过他。米夏被打得哀叫连连,贺南鸢连忙抱住他,将他护在身下,让棒子全落在自己身上。

    棒打鸳鸯。我脑海里浮现四个大字。

    “舅舅,你别打了,都别打了,再打出事了!”

    米夏的叫喊让我回过神,我忙放下点心盒,从后头抱住摩川。

    "摩川!摩川你冷静点!”我拖着他往后,他打不到了,气得直接将棍子扔了过去。

    贺南鸢身体一颤,抬头看过来,琥珀色的眼眸像鹰一样,倔强又坚毅。没来由地,我竟然在他这一抬眸里,窥见了摩川小时候的影子。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不是闹着玩的,他更不会改。都说外甥像舅,我以为就外貌像,没成想,性格和性向竟然也像。

    往楼上看了眼,我压低声音对摩川道:“黎央还在上面呢,动静别闹太大了,咱们换个地方再说吧。”

    摩川急促喘息着,与贺南鸢对视几秒,深吸一口气,推开我,往门口走去。只是没几步,又回过头来,捡起地上的棍子,这才再次走向门外。

    还以为他气不过又冲回来揍孩子。

    我松下一口气,重新拎起点心盒,对沙发上还抱在一起的俩小孩道:“行了,起来吧,走了。”

    一进殿门,便正好瞧见神像前,摩川将手上长香插进香炉。收回手,他看也不看我们,衣袂带风地往神像旁的矮几走去。

    “你们,一人一个蒲团,过去跪好。”我抬抬下巴,指挥傻站着的俩孩子,随后自己也坐到了摩川边上。

    从扫帚上拆下来的棍子原先被摆放在几上,十分醒目,我嫌杀气太重,想替摩川放起来,被他瞪了一眼,只好觍笑着说先放在我这里我来保管。

    摩川写字,我替他研墨,他的字较平日里潦草不少,看得出,是真的烦躁。

    “你们这样多久了?”等他写完了字,我便当他的传声筒,将他的意思传达给在场的两个孩子。

    “也没多久,就前两天的事。”跪在靠我一边的米夏率先开口。

    "这么短?我还以为你们早在一起了呢。”我以为他们起义那会儿就在一块儿了,想不到这才几天。少年情窦初开,一切就都好理解了。“怪不得不知道锁门。”

    哪像我和摩川,每次门都锁得很好。

    “是啊,经验太少了……”米夏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不管他们在一起多久,让他们立刻分开。】

    摩川飞快写完了第二句话,我探头过去一看,微微蹙眉。

    这也太不近人情了。虽然快高三了,发现向来成绩优异的孩子突然早恋确实挺崩溃的,但也不能什么也不问就把爱情的小苗苗给掐死啊。

    将心比心,要是我和摩川高中那会儿就在一起了,结果有一天被柏齐峰撞破,他不仅揍了我们一顿,还一点转圜余地都不给的让我们分开……柏齐峰硬,我只会比他更硬,不闹得两败俱伤不算完。

    “你们

    谁先主动的?”我犹豫了下,还是没按照摩川的意思直接用强。

    “是我。”米夏刚要开口,贺南鸢便先一步道。

    舅舅面无表情,外甥也不遑多让,两个冰坨子让本就冷肃的大殿温度都仿佛又往下降了几度。

    我暗自打了个寒颤,看了眼身旁的摩川,见他没有对我的问话表示不满,便接着道:“你们还小,只建立了初步的三观,真正的人格也才刚刚形成,有时候会因为有趣或者刺激就去尝试一样新东西,这是很正常的。”

    "你舅舅没有要否定你们感情的意思,只是...现在学习比较重要,能不能先分开一段时间,大家都冷却一下,等你们都考上大学后,再看看要不要继续呢?”

    我一只手磨着墨,另一只手在几下拍了拍摩川的腿,示意他消消气,别这么强硬。

    我台阶都递到面前了,聪明人,就该顺着台阶下,先答应下来,反正私底下他们有没有往来,摩川又不能在两人身上装监控,哪里就能知道。

    “不能。”

    结果好嘛,贺南鸢这小兔崽子是真的倔,倔到连一句违心的话都不愿意说。

    "我不是因为有趣和刺激才跟他在一起的,我喜欢他,我不想和他分开。"他义正言辞,神色坚定,不仅是把我说愣了,连米夏都愣住了。

    在场唯一没有愣住的只有怒火攻心的摩川,他这人,原则之内是软硬不吃,只按照自己的一套标准行事,而原则之外,是妥妥吃软不吃硬。

    早恋这事暂且算是他原则外的情况,那就得触发他频伽的慈悲心,怎么软怎么来,这么硬肯定是不行的。

    操皱几上的宣纸砸向贺南鸢,摩川撑在几面上,探过身就要去够我身旁的棍子。

    我连忙抱住他,夺过棍子:“别别……山君看着呢,你别这么暴力。”说着将棍子远远丢了出去。

    “你是因为什么生气?如果是怕我们影响成绩,那我向你保证,不会;如果是因为我们两个的性别,”贺南鸢丝毫不惧,还在继续,“那你自己….…”

    “不要。”米夏轻声止住他的话头。

    摩川盛怒之中,这会儿满脑子可能都是怎么揍得贺南鸢屁股开花,根本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但我不同,我眯了眯眼,心中越发确定——他俩,至少贺南鸢,一定是知道了我和摩川的关系。

    "舅舅,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米夏并拢膝盖,两只手乖巧地摆在腿上,背脊也挺得笔直,“我们确实年龄还很小,可能有些想法在你们看来会很幼稚,但是谁没有年少的时候呢?难道每个人年少时做下的决定都是错误的吗?"

    "我对贺南鸢的心意是真的,舅舅,您相信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他好的。”他脸上总是洋溢着的快乐笑容没有了,却显得他格外的真挚。

    "要打要骂随意,但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他分开的。没有他……我会死。

    真挚到,他夸张地说着没有贺南鸢自己会死,竟然给人一种……没有贺南鸢,他真的会死的错觉。

    这话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嘴里说出来,着实令人震惊。

    这一次,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摩川,都怔住了。

    摩川盯着眼前清秀可爱的少年陷入沉思,谁也不知道他在这短短的十几秒内想了什么。

    他不是个不讲理的家长,之前那么生气,一大半都出于贺南鸢不知悔改的态度。现下米夏软下来了,他便也强硬不起来。

    最终,他还是作出了让步,允许两人继续交往,但要他们各自写下保证书,保证考上大学前不做影响学习的事。

    “比如?”米夏眨着他那双杏眼,对于什么是“影响学习的事”好奇发问。

    我忍着笑:“比如不适合你们青少年的,在床上发生的一些过密行为,包括互帮互助也不行,懂了吧?”

    米夏愣了下,脸上露出茫然失措的表情,但很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转变为惊惧中夹杂着羞赧。

    两人乖乖写完了保证书,我收上来交给摩川,他看过后,又在纸上写字。

    “今晚开始...恰骨搬过来...和我一起......他写完一个字,我就念一个字,一句话念完,我才回过味来是什么意思。

    “不行!”我的声音与米夏的声音叠在了一起。

    我与他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道:"你这多不方便,小鸢都快十八的人了,怎么还能跟你一张床呢,挤不挤得慌?研究院这两天就严初文和我两个,正好还有多余的房间。这样,让米夏跟我回去,你看行不行?”

    寒假里本来跟摩川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少了,要是晚上再被贺南鸢占了,那我又得忍起码半个月。

    小年轻忍忍就算了,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忍不了一点。

    我的这个办法显然更优,摩川想了想,没多犹豫便同意下来。

    米夏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东西随我回了研究院,临行前,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情意绵绵。

    走出一段了,他回头看去,我也跟着回头,神庙前,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仍然静静伫立着,目送我们离开。

    “走吧,再不走天都亮了。”手掌落在肩头,我轻轻推着他道。

    少年抽抽鼻子,艰难地收回视线,仿佛下一秒就能给我表演个梨花带雨。

    我特地将米夏的屋子安排在研究院的一楼,离大门最近的位置,二钱则被我牵到了楼上,睡到了我的房间里。

    洗过澡,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我重新穿上外套,摸了摸二钱的狗头,蹑手蹑脚下了楼。

    刚走出院门,就见外头站着个颀长的黑影。

    我一手电照过去,贺南鸢用手挡住脸,眉心紧锁,我立马又移开了。

    “门口那间就是,声音轻点,楼上有狗。”我说完,也不等他回复,擦过他便往神庙而去。不管他知道多少,我就当他全知道了,这里给他行个方便,以后也希望他能给我行个方便,大殿的灯暗着,但门并没有关紧,一推就开了。除了供桌上的酥油灯,室内再没有别的光源,显得很昏暗,然而我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盘腿坐在神像前,手指摩挲着腿上长棍的摩川。

    那造型,乍眼一瞧,还以为是怒目金刚显灵了。

    我一激灵,讪笑着上前:“既然没睡,怎么不开灯?”

    他抬眼看了看我,又去看门:"我要是开灯了,他还怎么偷偷跑出去?"

    我出门都快十二点了,这会儿他都能说话了,想来止语已经结束。

    "他跑去研究院啦?我都没发现。”虽没有明说,我和他却心知肚明,这偷偷跑出去的是谁。

    见点心盒还在地上,我拎着坐到摩川边上,打开盖子,捏起一块看着十分软糯的白色糕点,递到摩川嘴边。

    “脸别这么臭,来,吃点好吃的笑一个。”

    他视线落在那块糕点上:“已经过了我能吃东西的时间。”

    "是哦。"我有些遗憾地调转方向,将那块糕点塞进自己嘴中,"那我就替你先吃了吧。哇,好吃!索兰姨妈的手艺真好。”

    与外形一致,糕点口感十分松软,内馅儿甜度正好,香甜不腻,非常适合半夜肚子饿的时候来上一块。

    舔着手指,见摩川仍然愁眉不展,我直接粘过去,挪到他腿上,勾住他的脖颈道:“你都说小鸢是大人了,大人谈个恋爱怎么了?"

    他一只手揽住我的后腰,语气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怨气:“又是个海城人。”

    我乐了,用力晃了下他脖子:“海城人怎么了?不好吗?”

    摩川一下收紧胳膊,让我和他之间再没有一丝缝隙:“你们海城人到底给我们家下了什么迷魂咒?怎么一个两个都看上你们?”

    "哪里敢啊。”手掌轻轻抚过他的脊背,我安抚着他,道,"我们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叫儿孙自有儿孙福,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谁都没办法干涉的。”

    我知道,他其实是更愿意贺南鸢结婚生子,过上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生活的,但事已至此,也不是我和他能说了算的。

    摩川沉默半晌,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低低“嗯”了声。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好了,我们说回自己的事。以后房子的外墙我打算漆成全白的,地板你是想要木头的还是瓷砖?窗帘你有喜欢的款式吗?还有家具的风格......”

    第66章

    番外2

    严初文视角

    这是严初文遭遇过的,最混乱的夜晚。

    山脚下,原本该早早熄灯休息的牧民家此时灯火通明。层禄向导、夏人干部、救援队,医护人员,乌泱泱挤满了一院子。

    这些人中,有一人格外显眼。

    对方穿着象征层禄言官的雪白袍服,五官深邃而昳丽,操着一口流利的夏语,正是听闻柏胤失联后,与严初文一同赶到瓦孝的摩川。

    从下车开始,摩川就一直与救援队队长交流着山上可能发生的情况和救援事宜。

    现在山上的风雪已经小了,正是救援的好时机。救援队打算即刻出发,与层禄人一道上山救人。

    “时间宝贵,那我们就出发吧!”救援队队长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摩川平静地开口。

    别说严初文,在场只要知道摩川身份的人皆是一愣。

    层禄人乱作一团,有的扯住摩川的胳膊,有的挡在他面前,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上山。

    严初文层禄语不太好,也就能听个大概,多数是说他身份尊贵,不宜冒险的,有个层禄人可能看他神情坚定,去意已决,一皱眉,竟然说出风雪是山君降下的责罚,言官不能干涉这样的话,

    严初文虽然是搞民俗研究的,接触得多了,也尊重理解各民族的原始宗教信仰,但还是不能认同这种时候他们将自然灾害归结于神灵震怒的做法。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忍不住出声。

    「我是山君的言官,沧澜雪山感觉到我的到来,一定就会平静下来。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可阻拦。」摩川盖过他的声音,同时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严初文只得将满肚子大道理又咽了回去。

    “你们到底去不去了?”救援队队长站院门口往里头喊道。

    “去!”摩川抽回自己的胳膊,推开面前的族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那几个层禄人见劝不过,叹气的叹气,跺脚的跺脚,完了照样跟上去,加入救援的队伍。

    一整晚,严初文坐立难安,房主人让他进屋休息休息,喝点奶茶吃点东西,他都谢绝了,只是双手环胸,在院子里不知疲倦地来回踱步,不时朝雪山的方向张望。

    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时候,院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严初文脚步一顿,欣喜若狂地奔出门去,远远便看到被好几个人簇拥着往这边走的孙曼曼。

    她身上披着毯子,除了脸色有些憔悴苍白,并无大碍,不过梁暮状态就有些糟糕,没有意识地被救援队员背在身后,也不知是受伤了还是晕过去了。

    "曼曼!"严初文颤声上前,"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没事吧?"

    "初文哥!"孙曼曼一见到认识的人,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纷纷往下落,"我没事,但梁暮可能高反了。"

    严初文心一沉,高反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弄不好就要危及生命,耽误不得。

    “来来来,把人放担架床上!"这时,同样闻讯出来接应的医护人员指挥着救援队员,将梁暮放到救护车的担架床上。

    “初文哥,我哥呢?他还好吗?"孙曼曼一边关注着梁暮那边,一边抓紧时间问严初文。

    “你哥……严初文不敢看她,“还没找到。”

    孙曼曼愣愣睁大眼:“怎么会啊?他明明说……他去找救援的.……怎么可能还没消息......”她说着说着,崩溃痛哭起来,紧紧抓住身旁一位救援队员的袖子,“我哥还在山上!怎么办啊?我哥还在山上……呜呜呜他把物资都留给了我们,他一个人撑不下去的,你们……你们能不能快点救他?求求你们了!”

    那名年轻的救援队员被她哭得手足无措:“剩下的人我们在继续找了,你冷静点,先别哭了。”

    严初文尽管心里也很没底,但还是安慰孙曼曼道:"曼曼,你先陪梁暮去医院,等找到柏胤了我们再到医院汇合。放心吧,你哥徒步经验足,一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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