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急得拽住他的袖子抢,「你给了我,就是我的!」

    沈席玉嗤笑一声,猛得挣开我,后退一步,

    「我给了你一颗心,你如何糟蹋的,记得吗?你嫌本王脏的时候,记得吗?」

    我浑身如浸了冷水般,抖个不停,「我没有……」

    「你我身份有别,还是算了。」沈席玉一字一句念出当年的话,「你亲口所言,本王冤枉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忆起这个场景,我都会产生一种恐惧。

    就好像有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不跟他分开,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自嘲道:「我的东西,在你眼中从来都不值钱。」

    「一个糖盒想必也廉价极了。唯一妙用,便是被宋小姐拿来诓我骗我。」

    沈席玉开了闸,说话一句比一句伤人。

    「万一就管用呢?王都几万百姓的命和你痴愚王君的命,便都保住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何断定,我非你不可?」

    「你别说了!」我陡然拔高声音,颤着身子,牙关紧咬,「你走吧,出去!」

    沈席玉气笑了,连连点头,目光冰冷。

    「好,好,我走,这脏东西,不要也罢!」

    糖盒被扔进了火盆,沈席玉面无表情地淋上火油,将蜡烛扔进去。

    伴随着熊熊火焰,营帐帘子一掀,人消失在黑夜里。

    我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扑灭了火,糖盒烧得面目全非,一碰就散。

    我丧气地瘫坐在地,倚着桌子腿,神情怔怔。

    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沈席玉心中有结,不是几句甜言蜜语能解开的。

    根基毁了,筑起的高楼,终有一日会轰然倒塌。

    我和他中间的沟壑,拿什么填?

    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燕月的侍从等在外头,「宋小姐,夫人喊你叙话。」

    我在地上坐了一夜,起身时浑身虚软无力。

    勉强用胭脂水粉压住黑眼圈,出门发现军营空了一大半,沈席玉不知所踪。

    我刚跟他吵了架,无心其他。

    一路走来,掀开燕月的营帐,她已经备好茶水等我。

    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宋小姐,在他知道你的秘密前,自己走吧。」

    我愣在当场。

    燕月沏了一壶热茶,隔着袅袅茶云,语气镇定平和:

    「新朝的皇后,不能有任何污点。在沈席玉之前,你的清白给了谁,想必不用我多说了。不出三日,沈席玉的探子便会将这个消息传进他的耳朵。我不愿看他再疯一次,所以悄悄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

    她的话像隔着一层雾,模糊不清地传进耳朵。

    眼前的场景渐渐拉远。

    突然,当年瓢泼雨夜闯入我的脑海。

    模糊的记忆竟然有了轮廓:

    母亲破门而入,拿大氅将衣衫褴褛的我裹在怀里,声泪俱下。

    明晃晃的火把点亮了暮色,我被抱出门时,父亲正对着什么人破口大骂。

    我蜷缩在母亲怀里,抖得厉害,回去后彻夜嘶嚎,声音都是哑的。

    次日,雨势渐歇,沈席玉骑马而来,站在天青色的雨里,眼底盛着明光,「妧妧,我心悦你。」

    可是,为时已晚。

    我神情恍惚,麻木地说出练习了一夜的话:「沈席玉,我们身份有别,你走吧,我们还是算了。」

    6

    那年沈席玉走后,我大病一场。

    醒来便稀里糊涂的,性子越发懦弱,整日闭门不出。

    直到某一天,我忘掉了一些事,身子也渐渐好起来。

    此刻,燕月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划破我尘封在躯壳里的茧。

    我在血淋淋的事实前无所遁形。

    燕月拨弄着碗底的茶叶,「打江陵的时候,太守府的姨娘们故意设局,意图攀上沈席玉。」

    「她们给沈席玉灌了药酒,本以为能得偿所愿。第二日,却是沈席玉浑身染血,提着她们的头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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