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怀七尚小姐为何如此问,他刚欲回答,便听见一句令他身躯僵住的话。

    小姐问的是,“你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怀七连呼吸都静止,他思绪不由被扯回三年前那场诡异的梦里,如今隔着银锁,小姐指尖碰触着。

    小姐,在怀疑他的忠贞。

    “紧张什么。”陶锦轻声问。

    “没有。”怀七终是颤声开口,眸底压着万般情绪,可浮在面上的,是痛苦的爱意。

    “属下,从未背叛过小姐。”他艰涩道。

    好哇。

    小狗还是选择隐瞒那场梦。

    陶锦唇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收起手,翻身道:“本宫累了,睡吧。”

    陶锦用了自称,怀七亦意识到什么,他跪在榻上,眸中情绪不安。

    “小姐....”他出声,语气卑微又小心。

    陶锦背着身,头也未回,“外人面前,你该唤我殿下。平日无人,你可以唤我小姐。床榻之上,你该唤我、”

    “主人。”怀七顺势接道,语气藏着抹期待。

    陶锦顿住,默许了这个称呼。

    还挺聪明。

    困倦袭来,陶锦未再言语。

    怀七跪在原地,怔怔望着小姐的背影,从下午发现字迹到那场法事逼问,他只觉身处梦中。一股不真实的感觉袭来,怀七视线落在自己右臂上。

    他早已习惯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指腹刚搭在臂上,女人声音再度响起。

    “怀七,你若再敢自伤一次,往后也不必见我了。”

    怀七立刻停下动作,下一瞬,小姐掀开被子,“过来。”

    大型犬小心翼翼钻进被里,陶锦叹了口气,转身抱住怀七。

    感受着男人在她怀里僵硬的身躯,太好抬手揉了揉小狗脑袋,无声安慰着。

    她知道,对怀七而言,死而复生本就是超出认知外的事件,这一晚都是她掌控着进程,全然没给男人半点喘息和思考的时间。

    如今玩够了,也该安慰安慰小狗,要真晾他一晚上,也不知会在心底胡思乱想什么。

    怀七紧紧贴着她,陶锦能感受到男人极力压抑的思念,默然几瞬,她放松身子,“想抱就抱,允你放肆一夜。”

    几乎是话语落地的同时,怀七便将她环住,掌心贴在她腰后,却不敢梏紧。脑袋埋在她肩窝处,隔着衣衫,陶锦能感受到小狗的温热呼吸。

    又不是小型宠,那么大一只,非要埋在她怀里。但一个好主人怎么会和宠物计较呢,陶锦决定溺爱一下,她也圈住怀七的腰身。

    很纯爱的拥抱姿势。

    在她将怀七抱住时,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

    “....小姐,属下真的好想你。”

    缄默的暗卫似乎只会用这一句表达思念,陶锦敷衍的揉揉,手却在下一瞬顿住,她感受到怀中身躯轻颤,声音也压着哽咽。

    “属下真的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小姐了,这五年里,属下有好好听话,不曾离开青州,不曾认别人为主属下未曾食言。”

    似乎在这时,怀七压了一整日的情绪才流淌。

    衣衫被小狗的泪水浸湿,陶锦好脾气的没有推开他,而是默默听着男人的思念,最后一句,他说的是。

    “求小姐,莫不要属下。”

    他居然在担心自己被抛弃。

    “我若不要你,便不会让人将你从青州绑来了。”陶锦虽觉得很热,可还是将小狗抱紧,柔声哄着,“怀七,莫担忧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要你的,一直都要。”

    忠犬诶,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何况她是喜欢怀七的。

    “小姐,当真会要属下吗?”他竟还不确定的问。

    陶锦捧着小狗的脸,将他从怀里挪开,语气认真,“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那么帅的一张酷哥脸,此刻却满脸泪痕,眼尾和鼻头都是红的,很想让人欺负一下。

    此话犹如一颗定心丸,怀七终于不再哽咽,可是神情仍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悲意。

    怀七垂目,可当他看清小姐那处被他眼泪打湿的衣衫时,神情顿时一愣。

    “抱歉,是属下之过。”他说着便欲起身,拿一套新衣衫。

    “罢了。”陶锦指尖熟练地勾住他腰间银链,“明日再换吧。”

    两人躺在床上,怀七似还有话想说。

    沉默良久,男人问出心底疑惑,“小姐的生辰,可是属下记错了?”

    “没有。”陶锦决定坦白,转身看向他,“你记住的是青州郡主的生辰,而非我这个魂灵的。”

    看着怀七疑惑的神情,陶锦笑笑,“怀七,严格意义上讲,我并非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一抹异世孤魂,借青州郡主这个身份生活了十几载,也正因此,我死后才能借尸还魂,再活一次。”

    陶锦每说一句,怀七神情便凝重一分,眉宇不自觉蹙起。

    “是不是很像话本子里的内容。”

    确实很像,可是怀七相信小姐的话。

    “异世”他低声重复,眸光颤动,“那小姐以后,可还会回到异世?”

    “回不去的。”她牵住怀七的手,“你且放心吧,我会在这个世界度过余生的。”

    陶锦知道怀七在担心什么,他怕是有朝一日自己又会抛弃他。

    掌心指尖微动,怀七回握住她的手。

    折腾一晚上,陶锦难熬睡意,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时已接近中午。

    她睁开眼,转身对上一双漆黑眼眸,眸中情愫满到快溢出来。

    恍惚间,陶锦有种回到郡主时期的错觉,那时也是,一睁眼便能看见怀七守在她床榻前。

    时光荏苒,还是小狗陪着她啊。

    她起身拉动床畔银铃,有宫侍进入寝殿,按照规矩,怀七该请安离开的。

    但如今的男人很明显不愿走,他眼巴巴站在宫侍外侧,黑眸小狗一般望着她。

    陶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屏退宫侍后,她明知故问,“为何不走?”

    “属下、”怀七刚出声,陶锦便瞥过对方。

    男人垂下视线,改了称呼,“奴只是,想多陪陪殿下。”

    陶锦无声勾唇,视线瞧向窗外,“你可还记得,你前些时日对本宫是何态度。”

    见怀七哑然,陶锦好心帮他回忆,“你对本宫向来不待见,终日板着一张脸,侍寝后更不愿多留。如今一朝转了性,天天跟在本宫身边,你觉得外人会如何看你。”

    这其中的猫腻,必会被有心人捕捉到。

    听着小姐的话,怀七唇瓣翕动,说不出一句话。

    以往种种皆似一梦,如今他不再是小姐的贴身暗卫,而是长公主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一个男宠。

    莫大的身份差异下,他失去时刻陪在小姐身边的资格,他早不配了。

    “奴,知晓了。”压住心间苦意,怀七低声道。

    “既知晓了,便先下去吧,本宫有需要会传你的。”陶锦淡声开口。

    离开前,怀七抿了抿唇角,“殿下,许少良不可留。”

    说到这个,陶锦也问,“那日他给了你什么?”

    怀七一五一十说出那日发生的事,还有药的作用。

    陶锦听罢失语,她真没想到许少良会让怀七给自己下药,还是通过欢好的方式。

    这成功率堪称负数,许少良若是将阿杳的任务放在怀七身上,让他勾引她交出兵权,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点可能。

    陶锦让暗探将药取来,药丸被磨成粉,李还嗅了嗅,神情凝重。

    一种慢性毒药,常年服用可使人体质变差,这些年来,长公主的吃穿用度皆有专人验查,绝无下毒的可能,所以小皇帝一党才想出这种损招。

    毕竟,没人会验一个男宠的精中有无毒素。

    “殿下。”李还出声询问,“可要提前催动毒发?”

    “不急,暂且等等。”

    李还点头,收起药粉从房内离开。

    下药嘛,这事陶锦很熟,为备不时之需,当初在发现许少良不对劲时,她便将药喂给对方,只需要添些药引,便能催动毒发。

    这几日天气寒凉,许少良的头疾未愈,又患了风寒,正卧床休养。陶锦听闻后,体贴的送去厚被,还派人赏了滋补药物,见此行为,那些猜测许少良失宠,长公主欲扶植竹云的声音又逐渐消失。

    在怀七离开后,竹云与阿杳便先后入殿。

    前者是汇报工作,后者则充当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那日夜里,陶锦并未召见怀七,反而留了阿杳。少年抱着琴安静待在榻旁,许少良这两日并没有寻他,也没有交代别的事,他就这么被放养了。

    殿外,宫侍拦住怀七,并未像昨日一样好心通报。

    “怀七公子。阿杳公子已在殿内,你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怀七望着寝殿合拢的门,里面传来隐约琴音。

    今夜侍寝的是阿杳,那个琴师,他知道的,小姐似乎很喜欢他,总将人带在身旁,秋狩那几日小姐还曾临幸过对方。

    似掉进冰窟里,怀七从头冷到脚。

    有位宫侍好心劝,“怀七公子,等着也没用的,殿下不会见你的。天气凉,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怀七指尖微动,终是压下心间起伏转身离开,他步伐很慢,每步都似踩在刀刃上。

    小姐如今身为长公主,月苑男宠无数,他竟然还在痴心妄想,床榻之上唯他一人。

    愈到冬日,天色暗的愈发早,怀七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找了李还。

    一进院子,一股浓郁药味扑面而来,几个药童忙里忙外,李还正翻着医书钻研,见到怀七来寻自己,他亦很惊诧。

    “这么晚来做什么,可是身子不适?”

    李还让怀七坐下,熟练的给他诊脉,可是男人脉象如常,也不似受伤之态,正当李还疑惑时,怀七才开口。

    “我来是想问,我的手疾,是否有痊愈的可能?”

    “这”李还一愣,“怎忽然问这个?这不是在治着呢吗。”

    针灸的疗程从未停下,怀七右手的症状好了许多。

    “我等不及了。”怀七看向那道明晃晃的伤疤。

    他不想以这种姿态守在小姐身边,失去武功的暗卫毫无价值。而他还想证明,除了床榻以外,自己对小姐还是有用的。

    只有有用,才不会被那么早抛弃。

    怀七想同以往一样守在小姐身后,而不是独守空房,只在小姐兴起时才被召见。

    怀七深刻记得当年小姐说过的,她不喜年老无姿色的男人,而他早已不年轻了。

    他已有二十七,马上过年,又要增一岁。

    人老珠黄,色衰而爱驰,怀七深谙这个道理。

    而那个叫阿杳的琴师年纪尚不及弱冠,长相亦貌美,正是承宠的好年岁。

    思至此,怀七便心间闷堵,又无法言说。

    李还叹息,“等不及也得等,你以为筋脉损毁是那么好恢复的吗。我只能尽量快些,不能保证何时能治好,三年五载都是有可能的。”

    怀七眸中一沉,三年五载太迟了,来不及的。

    “当真没有快些的法子吗?”他问道。

    李还抿了抿唇,压下心间那个念头,摇头道:“没有。”

    就算有,没有长公主的下令,他亦不敢告诉怀七。

    怀七站起身,望着书柜道:“可否借我些医书?”

    李还一听便乐了,刚想问怀七他看得懂医书吗,脑中忽而想起对方曾用兰草解开软骨散一事,沉思半晌,只说随意。

    书架上都是些世面常见的医书,没有失传典籍,给怀七看了也无妨。看了也就死心了,没有比针灸更保守快速的治疗方式。

    怀七一目目扫过,将几卷有关人体经脉的书籍拿走,李还记下书名,令人传给长公主殿下。

    药童小声提醒,“师父,他还拿走了一本驻颜保养册。”

    李还持笔的手一顿,填了上去。

    陶锦在翌日才知晓怀七昨夜来过,听闻阿杳在后,又失神离开,去了李还住处。

    在听见怀七还拿走一本《驻颜保养册》时,她唇角没忍住翘起弧度。

    谁刺激他了,小狗居然开始容貌焦虑了。

    以前为了防止怀七逃跑,才叫暗探十二个时辰盯着他,一举一动都被呈到她案上。如今已经掉马,自然没有这种烦恼。陶锦撤了暗探,打算给他留点自由空间。

    怀七时刻谨记小姐的话,如今盯着公主府的人那么多,他一个男宠莫名转性,很可能会被盯上。

    可是当他看见阿杳进入寝殿时,怀七还是忍不住看去,掌心不由攥紧。

    小姐已经一整日未召见他了。

    凭什么,凭什么阿杳可以得到小姐的宠爱。

    阿杳感受怀七的视线,只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他抱着琴匆匆经过,几步迈进长公主的院落,宫侍打开房门,笑脸迎他进去。

    没有殿下的召唤,男宠不可私入,但阿杳是个例外。府内老人皆知,他像极了长公主那位白月光。

    晾了怀七一整日后,那日夜里,陶锦又召了男人侍寝。

    她并非有意不理小狗,这两日事务繁忙,忙到看见幕僚的密信便头晕,并且傍晚时柳棠还带来消息,小皇帝后日在暖阁设宴,召见群臣,请帖自然也给长公主送来一份。

    陶锦打算去。

    按照系统的原剧情,长公主在收了琴师后,便时常带他四处出游,小皇帝也把阿杳送来这么久了,她也该带着人去晃一圈。

    陶锦刚思绪完,便听宫人传报,怀七已到。

    来的还挺快。

    怀七身着素色常服,马尾高束在脑后,神情紧张中藏着期待。

    “见过小姐。”他低声道。

    没唤殿下,而是小姐。

    小姐如今身为长公主,可是那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那几年,那是独属于他的秘密。

    那时只有他与小姐。

    怀七已经洗漱过,身上是她熟悉的皂荚香气。

    陶锦将脸埋在他胸膛前,嗅了嗅,闷笑道:“一身小狗味。”

    怀七僵住身子,他来之前已经洗三次,怎会有味道男人低头轻嗅,却不想小姐就在这时抬头,将他隐秘的动作看见。

    “属下已经洗过三遍,小姐若觉得属下身上有味,可容属下再去清洗一遍。”怀七开口,语气有些狼狈与难堪。

    小姐还是第一次说他身上有味道。

    陶锦见此,忍不住弯起嘴角,“真是小狗啊。”

    第49章

    钥匙被弄丢了

    怀七僵站原地,

    他知晓小姐喜欢说他是狗,却无法揣度小姐现下的意思。

    “属下现在去洗。”他犹豫着开口,身子欲往后撤。

    见男人如此,

    陶锦唇角弧度更甚,

    怀七露在外的肌肤上已有红痕,

    可见是用力搓洗过自己的。

    “不必再洗。”她抱住身前劲瘦有力的腰,抬目笑道:“小狗不就该一身小狗味吗。”

    她超喜欢狗塑怀七。

    狗狗的,

    很安心。

    见女人眼中浮现笑意,

    怀七心间明了,

    终于放下心来,小姐所言与他所想并非一个意思。

    只是两人贴的很近,近到怀七低头便能吻上小姐的唇,

    他极力克制着内心想法,

    喉结却不自觉滚动。

    陶锦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她指尖勾住怀七脖上项牌,

    无需多费力,只轻轻一扯,男人便主动送了上来。

    掉马以后,小狗热衷于白给。

    陶锦生来便喜欢做上位者,

    她享受着主导,

    怀七跟在她身边这么久,

    自然知晓她的癖好,接吻时也不敢放肆。

    唇瓣温热纠缠,男人温顺又讨好的回应着。

    分开时,

    怀七唇上晕染着艳色口脂,

    他眸底欲色一闪而过,又被压下。

    陶锦平息后,

    扯了扯他的衣衫,“为何穿这身?”

    “属下以为,小姐喜欢看属下穿素色。”怀七没隐瞒,他将心间想法说出,嗓音有些沙哑。

    “你现在倒是愈发有男宠的自觉了。”陶锦欣赏着小狗给自己打扮的,半晌,指了指那扇衣柜,“但我现在更想看你穿别的。”

    怀七瞧过去,是上次那衣柜。

    陶锦未告诉怀七穿哪套,只让他自行抉择,那柜子里的衣裳许多,风格更是多样,她也好奇小狗会如何搭配。

    她坐在床榻上等着,约莫半刻钟左右,男人的身影才出现在一旁。

    “小姐。”怀七低声唤,语气竟有些拘谨。

    殿内烛火昏暗,陶锦抬目望,只见榻旁的男人腰下缠着几道垂下的黑透纱,若隐若现。再往上,窄瘦的腰被两条黑色革带交叉勒紧,两端一直延伸到肩背处,上面有银环与银链做装饰,还可以调节松紧。

    是前世很火的的一款腰链背带,身材好的男性戴上时会很涩气,陶锦只看过模特图,令工匠打造出来后,她亦是第一次见怀七穿。

    果然,很好看。

    陶锦眸底闪过抹惊艳,她没想到小狗还挺会的,上来就把这身穿上。

    下颚微抬,怀七会意跪到榻上。

    陶锦抬手覆上时,男人肌肉绷的很紧,还在紧张询问,“小姐喜欢吗?”

    “试试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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