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况鹭忍不住也偷偷打量了下自己的卧室，他本身也不是邋遢的人，而且况母每天都会来收拾一遍，屋子里还算干净。
“宋臻哥，来做作业吧。”
况鹭不爱做作业，作业都是他来写。
宋臻见况鹭又从书架上拿出了几张白纸，开始趴在桌子上画画，这里隔音不好，时不时就会传来噪音，但况鹭却完全沉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他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
到了夜里，两人睡在一条床上，况鹭很快就睡熟了，风扇呼呼的吹着，宋臻却在夜色中睁开眼。
今天的一切都太乱了，他睡不着。
也不敢睡。
生怕再次睁眼就会从梦里醒来。
他侧过身，盯着近在咫尺的况鹭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挪动身体过去，把人圈在自己怀里，在少年的细嫩的脖颈和脸颊上落下一串串克制的吻，将心底那见不得人的炙热情意藏进了浓稠的深夜中。
第二天况鹭醒的时候，宋臻已经不见了，浴室里传来洗漱的声音，他打了个哈欠踢上拖鞋，迷蒙着眼走过去，“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忽然一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微凉又带着湿意的温度一下让况鹭清醒了不少，他不自觉身体僵硬了些。
“脸上有东西，”宋臻表现十分正常，等到摸够了，他佯装无事发生地收回手，“好了。”
两人吃过早饭，出门的时候宋臻很自然地勾住他的肩膀，况鹭愣了一下，但看宋臻直视着前方，他就没说什么。
日子就这样缓慢的过，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淡，宋臻终于明白，他真的回到了十几年前，拥有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两人很顺利地上了同一个高中，分在同一个班，甚至宋臻主动跟老师要求与况鹭做同桌。俩人都是班里的好学生，在一起只会互相进步，班主任自然没有异议。
况鹭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艺术课上，对待文化课自然有些怠慢，偶尔会在上课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宋臻就把这节课的重点给他记下来。
今天轮到况鹭打扫，其他学生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他跟宋臻，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忽然下起了急雨，而且架势还不小。
这下两人都走不了了。
况鹭有些着急，宋臻却无所谓，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甚至还勾着唇角在笑！
“别担心，我已经跟阿姨说了，今晚下雨，你去我家住。我们再等一会儿，要是雨还不停，就让我爸来接我们。”
说着他话音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多了些揶揄，“不然在这里睡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这里怎么能睡人。”
况鹭悄悄翻了个白眼，去台上擦黑板了。
下一刻，教室里忽然停电了。
况鹭动作凝滞，眼前一片漆黑，好半晌才开口说，“停电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况鹭呼吸屏住，在黑暗中睁大了眼。
视线逐渐能看清晰一点点轮廓了，没有了灯光，疾风骤雨呼啸的声音就显得越发清晰，将窗户都吹得咣咣作响。
窗外是狂风骤雨，屋内是静谧轻悄，忽然背后有人抱住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关系变得密切了起来，虽然之前关系也好，但不是这样的。
宋臻总喜欢这么抱着他，况鹭慢慢的也习惯了。
“宋臻哥，你怕黑？”
宋臻的呼吸就在他的脖颈处，他抱得更紧了些，闷闷的“嗯”了一声。
视野漆黑，况鹭身上发热，头也慢慢变得有些晕，他一动都不敢动。
“小鹭，”宋臻的手忽然抚上他的心口，手掌温度滚烫，“你心跳的好快。”
况鹭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身后那温热的呼吸慢慢上移，洒在了他的耳尖，“我有事想告诉你。”
“什……什么。”
宋臻凑近了他，将他紧紧地，牢牢地抱在怀里，说出了他曾经永远也没机会说出口的话，“小鹭，我喜欢你。”
况鹭陡然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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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宋臻X况鹭番外（完）】
“你喜欢我吗？”
说这话时，宋臻又往前了些，黏腻低沉的话语离他愈发的近。
况鹭脑子已经不转了，可还是下意识地回答，“喜……喜欢。”
话音落，一双手温柔地带着他转过头去，而后冰凉的唇覆了下来。
他们在雨夜接吻。
……
咚咚。
浴室的门忽然响了。
“小鹭，还没洗好吗？”
况鹭从刚刚的回忆中惊醒，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好了好了。”
门一拉开，宋臻站在门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况鹭挪开视线，脸慢慢红了。
宋臻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的小鹭这么好看，看一辈子都不够。
宋臻走进一步，低头亲了亲他的脸，因为触感太好还咬了一口，白里透红的皮肤立刻被吸出了个印子。
这突然的动作让况鹭愣了好一会儿，到现在都还觉得是做梦，原本他以为自己藏在心底的那点小心思永远不会有结果。
浴室里再次传来水声，况鹭吹干了头发后就坐在床上等，他打量着这间屋子，从新换的柜子到桌上崭新的摆件，虽然是邻居，但宋臻很少对他说家里的事，宋臻的父亲好像经常不在家，以前上学还经常看到，但最近很久没见到了，可能是工作太忙了。
宋臻洗完隔着门喊，“小鹭，帮我拿件裤子，在柜子里，灰色的。”
衣柜大开，里面挂的衣服不多，只有三两件，还都是校服，所以那件明显不属于他的外套就显得十分扎眼。
况鹭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去年的衣服，有次借给宋臻穿了，然后也没有要回来，久远到他都要忘了。
没想到被挂在这里，连衣角都被熨烫地妥帖整齐。
他忽然意识到，宋臻的感情似乎比想象的还要深。
门开了个缝，况鹭别过头把衣服递进去，宋臻靠在门边，忽然笑了一声，况鹭茫然转过头去时就被一股大力拽着手腕拖过去两步，紧接着一个湿润温热的吻落了下来。
跟喜欢的接吻确实是件令人愉悦的事，但时间太久会让人窒息，况鹭捂住他的嘴，急促地喘着气，“好，好了！”
宋臻眉眼慢慢弯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宋臻直直望过来的眼神让他难以招架，那温和沉静的神色下似乎掩盖着汹涌热烈的感情，况鹭别开眼，视线飘忽不定。
片刻后，他松开手，“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宋臻静了静，笑道，“很久了，可能是上辈子吧。”
况鹭认为他在开玩笑。
可能是认床，也可能是身边躺了个人，以往沾床就睡的况鹭躺了很久都没睡着。
宋臻就在他身后，睡觉也要抱着，一只手臂搁在他腰间，况鹭不敢动。
就在他迷蒙着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宋臻在喊他的名字，他转过头却发现宋臻是在说梦话。
应该是陷进了噩梦中，宋臻神色不安，急促地喊着况鹭的名字。
但也只有几秒，就又沉进更深的梦里去了。
为什么？
他早就发现宋臻的内心好像格外不安，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是怕什么呢？
况鹭悄悄伸手抱住了他，侧耳在胸膛上听对方的沉闷的心跳声。
他们的感情热烈又隐秘，除了他们谁都没有察觉。
况鹭上课写纸条问他，如果双方家长不同意怎么办，宋臻很淡漠地说，他只要况鹭。
他可以净身出户，完全抛弃他的父母，兄弟，他只要况鹭。
况鹭沉默着没回应，因为他做不到。
但宋臻并没有问他会怎么做，他永远包容况鹭，只要况鹭不离开他，怎么样都好。
变故发生在高二这年。
而这时，宋家也如记忆中的那样，发迹了。
从宋臻嘴里听到他爸爸要举家出国时，况鹭嘴里叼着的油条都掉在了地上，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然而宋臻很快说，“我不去。”
“为什么？”况鹭勉强笑了一下，“你在国外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不会走的，过两天送他们去机场，你要不要来？”
况鹭愣了愣，然后点头。
宋父对宋臻一定要留在国内的行为十分不满，走的时候都没有多看自己大儿子一眼，倒是宋母一直拉着宋臻说话，登上飞机前还落了泪。
宋臻站在检票口外，一直望着他父母的身影消失。
况鹭小心翼翼去拉宋臻的手，“你还好吗？”
宋臻静默片刻，忽然回头紧紧抱住况鹭，“小鹭。”
声音干瘪低哑，“我只剩你了。”
在况鹭看不见的地方，他轻轻弯起了嘴角。
他只剩况鹭了，但他也只要况鹭。
与亲人离别的痛苦光是想想都难以忍受，况鹭回抱过去，哪怕听到爱人这样的依赖，但他心里却只是更加的沉重。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明明出国可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还可以和家人团聚。
宋家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况鹭怕宋臻孤单，于是跟家里人说自己要搬过去住几天，他们感情好，又经常在一起学习，况鹭的父母并没有生疑，况母还说做了饭要给他们送过去。
况鹭他文化课成绩不差，学艺术是出于兴趣，但艺考的路并不那么好走，他每天都在画室留到很晚。
宋臻做完作业后总会把况鹭的那份也给他抄上，之后就在况鹭旁边的桌子上看书刷题。
画完的时候一抬头，墙上挂着的表指向十一点半。
“画完了？”
宋臻一边问，一边熟练地拎起他的小水桶。
水管的水哗哗留着，冲过笔刷的水流在水槽里留下一串异色。
收拾好东西，锁上画室，刚要走，宋臻叫住他，“等下。”
他伸手戳了下况鹭的下巴，“有颜料。”
况鹭擦了擦，没擦掉，无奈地笑，“回去换身衣服吧。”
他身上颜料更多。
从学校回去的那段路不长，夜里人少，左边是空旷的马路，右边是学校栅栏，微风习习，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两人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你不累吗？每天陪我到这么晚。”
“不累。”宋臻偏过头，路灯下映着他眼底的闪烁笑意，“我喜欢等你。”
不论做什么，他喜欢在况鹭身边待着，而且放学回家的这段路是他在梦里想过多次的。
这样的日子他高兴还来不及，甚至于不想毕业。
毕业意味着变数，他只能尽可能往高了考，如果况鹭考的低，他至少还有往下迁就的余地。
“马上要高三了，宋臻哥，你有想去的大学吗？”
宋臻反问，“你有吗？”
“我想去J大！”
“那我也想去J大。”
况鹭听到后并没有很开心，他垂下眼，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发呆。
“对了，”宋臻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他停下脚步，认真盯着况鹭，“告诉你爸妈，最近不要走庆华路。”
“庆华路？为什么？”
“那边在修路，最近很容易出事故，告诉你爸妈，一定一定不要走那条路，好吗？”
父母平时上班跟庆华路不顺道，几乎从来没走过，虽然不太理解，但况鹭还是应了。
宋臻只知道这几天是他父母出事的日子，可具体哪天他忘记了。
这几天一直都风平浪静，他既然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那况鹭父母的意外应该也会就这么翻过篇，这样他就不用被靳家资助，也不会见到靳司阳。
一周后的月考，监考老师正好是他的班主任，下午考理综的时候，外面有老师进来，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后，班主任忽然匆匆走了出去。
直到科目考完回班级的时候，宋臻才被人拉住。
“宋臻，你知道吗？况鹭出事了！”
等他急匆匆赶到医院时，况鹭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他脸上贴了纱布，脚也打了石膏。
宋臻心下一松，同学说况鹭从四楼掉下去了，现在看来应该不严重。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小鹭。”
像是过分迟钝，况鹭过了很久才有了反应，只是他偏头望过来时绝望空洞的眼神让宋臻心头一悸。
他听见况鹭嘶哑的声音。
“宋臻哥，我爸妈没了。”
宋臻的脚步陡然僵住。
况鹭的画交上去的时候被下一个人用背面带了颜料的画作毁了，他跟人理论的时候失足从四楼掉了下去，老师第一时间通知了家长，但当时没做检查，况鹭父母以为很严重，所以开车急了些，经过庆华路的时候出了车祸，人当场就没了。
“没事，没事的，”宋臻慢慢抱住况鹭，“还有我呢。”
况鹭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他无法想象当初自己当年出国后，他一个人是怎么扛下来的。
况鹭拽着他的衣襟，强忍到现在，终于有个可以依靠的人，宋臻身上令人熟悉安心的味道让所有紧绷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他失声哭了出来。
学校那边宋臻请了假，他帮着况鹭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后事，因为事故是况鹭父母超速行驶，所以能拿到的赔偿很少，家里没有多少存款，距离他高考还有一年时间，学艺术太烧钱了，况鹭想放弃艺考去走文化课。
但这个想法被宋臻阻止了。
相比于况鹭，宋臻似乎对这个决定更加抗拒。
“不管多少钱，我出，你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我给你摆平，小鹭，我们会上同一所大学的，对吗。”
为什么？
明明一无所有的是况鹭，但宋臻却好像比他还害怕未来。
他到底在不安什么？
况鹭握住他的手，带着安抚的语气郑重许下承诺，“是的，我们会上同一所大学。”
换言之，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之后没几天，班主任紧急通知把教室卫生打扫干净，因为学校的一个大股东要来视察，据说学校一半的楼都是这个股东家捐钱造的。
一年后，宋臻的分数够得上J大，况鹭却因为涂错了答题卡与J大失之交臂。
分出来那天，况鹭呆呆地在电脑前坐了一下午，宋臻告诉他，没关系，他们可以一起去N大。
宋臻拿着N大的宣传资料，嘴角带着笑意，“N大也很好啊，而且你这个专业也是强势学科。”
他不在乎上什么大学，只要能跟况鹭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宋臻哥，我记得你以前告诉过我，你想去B大。”
宋臻并没有思考多久，“是吗？我忘记了，你看，N大还有樱花，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还有你最喜欢吃的……。”
“宋臻！”
况鹭从来没有如此严肃地喊过他的名字。
“以前出国是这样，现在选学校也是，你明明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什么，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宋臻脸上的期许渐渐淡了下去，他说，“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努力这么久，现在说换学校就换……”
“你以为我努力这么久是为了上什么破学校吗？我是为了你！”
宋臻罕见地露出焦躁的情绪，“我们说好过的不是吗？我们要上同一所大学，我们说好了的。”
况鹭沉默片刻，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几年以后，你会后悔现在的选择，你会觉得现在做的一切都不值得，我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也不值得你搭上未来的前程。”
宋臻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冰凉的唇微微有些颤抖，那不像是吻，更像是急于确定况鹭还在他身边一样的本能动作。
又来了。
又是那种不安。
找不到任何缘由的不安。
“我不会后悔，我为你而活。”
况鹭却避开了他。
他不得不卑劣地承认，宋臻给的感情太过滚烫，他可以永远不离开宋臻，可以永远将对方纳入自己未来的规划，但他做不到付出同等的感情。
他给的爱越多，况鹭就越有压力。
就好像将两份感情放在天平上，更重的那一边一定是宋臻。
这对宋臻太不公平了。
似乎是看出况鹭眼中的犹豫，宋臻忽然死死抓住他的手，“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小鹭，我这么爱你，我这么爱你！”
“我不会离开你，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为我放弃什么。”
“我不在乎。”宋臻将况鹭死死抱在怀里，“我只在乎你。”
况鹭拗不过宋臻，最后两人一起填了N大。
两人都十分优秀，况鹭大三申请了设计学交换生，而宋臻成立了计算机工作室，他们各自在领域内发光。
“等我忙完手头这个项目就去找你。”
“算了吧，”况鹭把手机夹在耳朵跟肩膀中间，手里提着东西，嘴里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你比我还忙。”
宋臻笑了笑，“你刚出门？这个点要迟到了。”
“还不是因为你昨晚上非要拉着我跨国看电影，对了，我前两天认识了个朋友，特别聊得来。”
宋臻随口问，“我们学校的？”
“不是，J大的，专业能力很强，叫靳司阳。”
敲电脑的声音陡然停住，宋臻霍然站了起来，“叫什么？”
“怎么了？”听出电话里声音不太对劲，况鹭问，“你认识他啊？”
宋臻推开椅子深吸一口气，“你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况鹭还是应了下来。
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两天后就出现在了他租的屋子外。
“你……你怎么来了？”
宋臻丢下行李，上来先胡乱吻了一通，“我不放心你。”
“不放心？”况鹭喘了两口气，勉强用仅剩的理智思考问题，“是因为我昨天提到了靳司阳？”
见宋臻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况鹭忽然笑出了声。
“我骗你的，他是你弟弟的男朋友，我们只是偶然遇见，聊到了你跟宋瑾乐，他今天应该已经离开了，世界真是小。”
“宋臻哥，来做作业吧。”
况鹭不爱做作业，作业都是他来写。
宋臻见况鹭又从书架上拿出了几张白纸，开始趴在桌子上画画，这里隔音不好，时不时就会传来噪音，但况鹭却完全沉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他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
到了夜里，两人睡在一条床上，况鹭很快就睡熟了，风扇呼呼的吹着，宋臻却在夜色中睁开眼。
今天的一切都太乱了，他睡不着。
也不敢睡。
生怕再次睁眼就会从梦里醒来。
他侧过身，盯着近在咫尺的况鹭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挪动身体过去，把人圈在自己怀里，在少年的细嫩的脖颈和脸颊上落下一串串克制的吻，将心底那见不得人的炙热情意藏进了浓稠的深夜中。
第二天况鹭醒的时候，宋臻已经不见了，浴室里传来洗漱的声音，他打了个哈欠踢上拖鞋，迷蒙着眼走过去，“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忽然一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微凉又带着湿意的温度一下让况鹭清醒了不少，他不自觉身体僵硬了些。
“脸上有东西，”宋臻表现十分正常，等到摸够了，他佯装无事发生地收回手，“好了。”
两人吃过早饭，出门的时候宋臻很自然地勾住他的肩膀，况鹭愣了一下，但看宋臻直视着前方，他就没说什么。
日子就这样缓慢的过，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淡，宋臻终于明白，他真的回到了十几年前，拥有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两人很顺利地上了同一个高中，分在同一个班，甚至宋臻主动跟老师要求与况鹭做同桌。俩人都是班里的好学生，在一起只会互相进步，班主任自然没有异议。
况鹭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艺术课上，对待文化课自然有些怠慢，偶尔会在上课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宋臻就把这节课的重点给他记下来。
今天轮到况鹭打扫，其他学生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他跟宋臻，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忽然下起了急雨，而且架势还不小。
这下两人都走不了了。
况鹭有些着急，宋臻却无所谓，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甚至还勾着唇角在笑！
“别担心，我已经跟阿姨说了，今晚下雨，你去我家住。我们再等一会儿，要是雨还不停，就让我爸来接我们。”
说着他话音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多了些揶揄，“不然在这里睡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这里怎么能睡人。”
况鹭悄悄翻了个白眼，去台上擦黑板了。
下一刻，教室里忽然停电了。
况鹭动作凝滞，眼前一片漆黑，好半晌才开口说，“停电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况鹭呼吸屏住，在黑暗中睁大了眼。
视线逐渐能看清晰一点点轮廓了，没有了灯光，疾风骤雨呼啸的声音就显得越发清晰，将窗户都吹得咣咣作响。
窗外是狂风骤雨，屋内是静谧轻悄，忽然背后有人抱住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关系变得密切了起来，虽然之前关系也好，但不是这样的。
宋臻总喜欢这么抱着他，况鹭慢慢的也习惯了。
“宋臻哥，你怕黑？”
宋臻的呼吸就在他的脖颈处，他抱得更紧了些，闷闷的“嗯”了一声。
视野漆黑，况鹭身上发热，头也慢慢变得有些晕，他一动都不敢动。
“小鹭，”宋臻的手忽然抚上他的心口，手掌温度滚烫，“你心跳的好快。”
况鹭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身后那温热的呼吸慢慢上移，洒在了他的耳尖，“我有事想告诉你。”
“什……什么。”
宋臻凑近了他，将他紧紧地，牢牢地抱在怀里，说出了他曾经永远也没机会说出口的话，“小鹭，我喜欢你。”
况鹭陡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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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读者加加读者群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宋臻X况鹭番外（完）】
“你喜欢我吗？”
说这话时，宋臻又往前了些，黏腻低沉的话语离他愈发的近。
况鹭脑子已经不转了，可还是下意识地回答，“喜……喜欢。”
话音落，一双手温柔地带着他转过头去，而后冰凉的唇覆了下来。
他们在雨夜接吻。
……
咚咚。
浴室的门忽然响了。
“小鹭，还没洗好吗？”
况鹭从刚刚的回忆中惊醒，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好了好了。”
门一拉开，宋臻站在门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况鹭挪开视线，脸慢慢红了。
宋臻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的小鹭这么好看，看一辈子都不够。
宋臻走进一步，低头亲了亲他的脸，因为触感太好还咬了一口，白里透红的皮肤立刻被吸出了个印子。
这突然的动作让况鹭愣了好一会儿，到现在都还觉得是做梦，原本他以为自己藏在心底的那点小心思永远不会有结果。
浴室里再次传来水声，况鹭吹干了头发后就坐在床上等，他打量着这间屋子，从新换的柜子到桌上崭新的摆件，虽然是邻居，但宋臻很少对他说家里的事，宋臻的父亲好像经常不在家，以前上学还经常看到，但最近很久没见到了，可能是工作太忙了。
宋臻洗完隔着门喊，“小鹭，帮我拿件裤子，在柜子里，灰色的。”
衣柜大开，里面挂的衣服不多，只有三两件，还都是校服，所以那件明显不属于他的外套就显得十分扎眼。
况鹭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去年的衣服，有次借给宋臻穿了，然后也没有要回来，久远到他都要忘了。
没想到被挂在这里，连衣角都被熨烫地妥帖整齐。
他忽然意识到，宋臻的感情似乎比想象的还要深。
门开了个缝，况鹭别过头把衣服递进去，宋臻靠在门边，忽然笑了一声，况鹭茫然转过头去时就被一股大力拽着手腕拖过去两步，紧接着一个湿润温热的吻落了下来。
跟喜欢的接吻确实是件令人愉悦的事，但时间太久会让人窒息，况鹭捂住他的嘴，急促地喘着气，“好，好了！”
宋臻眉眼慢慢弯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宋臻直直望过来的眼神让他难以招架，那温和沉静的神色下似乎掩盖着汹涌热烈的感情，况鹭别开眼，视线飘忽不定。
片刻后，他松开手，“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宋臻静了静，笑道，“很久了，可能是上辈子吧。”
况鹭认为他在开玩笑。
可能是认床，也可能是身边躺了个人，以往沾床就睡的况鹭躺了很久都没睡着。
宋臻就在他身后，睡觉也要抱着，一只手臂搁在他腰间，况鹭不敢动。
就在他迷蒙着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宋臻在喊他的名字，他转过头却发现宋臻是在说梦话。
应该是陷进了噩梦中，宋臻神色不安，急促地喊着况鹭的名字。
但也只有几秒，就又沉进更深的梦里去了。
为什么？
他早就发现宋臻的内心好像格外不安，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是怕什么呢？
况鹭悄悄伸手抱住了他，侧耳在胸膛上听对方的沉闷的心跳声。
他们的感情热烈又隐秘，除了他们谁都没有察觉。
况鹭上课写纸条问他，如果双方家长不同意怎么办，宋臻很淡漠地说，他只要况鹭。
他可以净身出户，完全抛弃他的父母，兄弟，他只要况鹭。
况鹭沉默着没回应，因为他做不到。
但宋臻并没有问他会怎么做，他永远包容况鹭，只要况鹭不离开他，怎么样都好。
变故发生在高二这年。
而这时，宋家也如记忆中的那样，发迹了。
从宋臻嘴里听到他爸爸要举家出国时，况鹭嘴里叼着的油条都掉在了地上，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然而宋臻很快说，“我不去。”
“为什么？”况鹭勉强笑了一下，“你在国外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不会走的，过两天送他们去机场，你要不要来？”
况鹭愣了愣，然后点头。
宋父对宋臻一定要留在国内的行为十分不满，走的时候都没有多看自己大儿子一眼，倒是宋母一直拉着宋臻说话，登上飞机前还落了泪。
宋臻站在检票口外，一直望着他父母的身影消失。
况鹭小心翼翼去拉宋臻的手，“你还好吗？”
宋臻静默片刻，忽然回头紧紧抱住况鹭，“小鹭。”
声音干瘪低哑，“我只剩你了。”
在况鹭看不见的地方，他轻轻弯起了嘴角。
他只剩况鹭了，但他也只要况鹭。
与亲人离别的痛苦光是想想都难以忍受，况鹭回抱过去，哪怕听到爱人这样的依赖，但他心里却只是更加的沉重。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明明出国可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还可以和家人团聚。
宋家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况鹭怕宋臻孤单，于是跟家里人说自己要搬过去住几天，他们感情好，又经常在一起学习，况鹭的父母并没有生疑，况母还说做了饭要给他们送过去。
况鹭他文化课成绩不差，学艺术是出于兴趣，但艺考的路并不那么好走，他每天都在画室留到很晚。
宋臻做完作业后总会把况鹭的那份也给他抄上，之后就在况鹭旁边的桌子上看书刷题。
画完的时候一抬头，墙上挂着的表指向十一点半。
“画完了？”
宋臻一边问，一边熟练地拎起他的小水桶。
水管的水哗哗留着，冲过笔刷的水流在水槽里留下一串异色。
收拾好东西，锁上画室，刚要走，宋臻叫住他，“等下。”
他伸手戳了下况鹭的下巴，“有颜料。”
况鹭擦了擦，没擦掉，无奈地笑，“回去换身衣服吧。”
他身上颜料更多。
从学校回去的那段路不长，夜里人少，左边是空旷的马路，右边是学校栅栏，微风习习，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两人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你不累吗？每天陪我到这么晚。”
“不累。”宋臻偏过头，路灯下映着他眼底的闪烁笑意，“我喜欢等你。”
不论做什么，他喜欢在况鹭身边待着，而且放学回家的这段路是他在梦里想过多次的。
这样的日子他高兴还来不及，甚至于不想毕业。
毕业意味着变数，他只能尽可能往高了考，如果况鹭考的低，他至少还有往下迁就的余地。
“马上要高三了，宋臻哥，你有想去的大学吗？”
宋臻反问，“你有吗？”
“我想去J大！”
“那我也想去J大。”
况鹭听到后并没有很开心，他垂下眼，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发呆。
“对了，”宋臻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他停下脚步，认真盯着况鹭，“告诉你爸妈，最近不要走庆华路。”
“庆华路？为什么？”
“那边在修路，最近很容易出事故，告诉你爸妈，一定一定不要走那条路，好吗？”
父母平时上班跟庆华路不顺道，几乎从来没走过，虽然不太理解，但况鹭还是应了。
宋臻只知道这几天是他父母出事的日子，可具体哪天他忘记了。
这几天一直都风平浪静，他既然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那况鹭父母的意外应该也会就这么翻过篇，这样他就不用被靳家资助，也不会见到靳司阳。
一周后的月考，监考老师正好是他的班主任，下午考理综的时候，外面有老师进来，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后，班主任忽然匆匆走了出去。
直到科目考完回班级的时候，宋臻才被人拉住。
“宋臻，你知道吗？况鹭出事了！”
等他急匆匆赶到医院时，况鹭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他脸上贴了纱布，脚也打了石膏。
宋臻心下一松，同学说况鹭从四楼掉下去了，现在看来应该不严重。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小鹭。”
像是过分迟钝，况鹭过了很久才有了反应，只是他偏头望过来时绝望空洞的眼神让宋臻心头一悸。
他听见况鹭嘶哑的声音。
“宋臻哥，我爸妈没了。”
宋臻的脚步陡然僵住。
况鹭的画交上去的时候被下一个人用背面带了颜料的画作毁了，他跟人理论的时候失足从四楼掉了下去，老师第一时间通知了家长，但当时没做检查，况鹭父母以为很严重，所以开车急了些，经过庆华路的时候出了车祸，人当场就没了。
“没事，没事的，”宋臻慢慢抱住况鹭，“还有我呢。”
况鹭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他无法想象当初自己当年出国后，他一个人是怎么扛下来的。
况鹭拽着他的衣襟，强忍到现在，终于有个可以依靠的人，宋臻身上令人熟悉安心的味道让所有紧绷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他失声哭了出来。
学校那边宋臻请了假，他帮着况鹭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后事，因为事故是况鹭父母超速行驶，所以能拿到的赔偿很少，家里没有多少存款，距离他高考还有一年时间，学艺术太烧钱了，况鹭想放弃艺考去走文化课。
但这个想法被宋臻阻止了。
相比于况鹭，宋臻似乎对这个决定更加抗拒。
“不管多少钱，我出，你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我给你摆平，小鹭，我们会上同一所大学的，对吗。”
为什么？
明明一无所有的是况鹭，但宋臻却好像比他还害怕未来。
他到底在不安什么？
况鹭握住他的手，带着安抚的语气郑重许下承诺，“是的，我们会上同一所大学。”
换言之，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之后没几天，班主任紧急通知把教室卫生打扫干净，因为学校的一个大股东要来视察，据说学校一半的楼都是这个股东家捐钱造的。
一年后，宋臻的分数够得上J大，况鹭却因为涂错了答题卡与J大失之交臂。
分出来那天，况鹭呆呆地在电脑前坐了一下午，宋臻告诉他，没关系，他们可以一起去N大。
宋臻拿着N大的宣传资料，嘴角带着笑意，“N大也很好啊，而且你这个专业也是强势学科。”
他不在乎上什么大学，只要能跟况鹭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宋臻哥，我记得你以前告诉过我，你想去B大。”
宋臻并没有思考多久，“是吗？我忘记了，你看，N大还有樱花，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还有你最喜欢吃的……。”
“宋臻！”
况鹭从来没有如此严肃地喊过他的名字。
“以前出国是这样，现在选学校也是，你明明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什么，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宋臻脸上的期许渐渐淡了下去，他说，“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努力这么久，现在说换学校就换……”
“你以为我努力这么久是为了上什么破学校吗？我是为了你！”
宋臻罕见地露出焦躁的情绪，“我们说好过的不是吗？我们要上同一所大学，我们说好了的。”
况鹭沉默片刻，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几年以后，你会后悔现在的选择，你会觉得现在做的一切都不值得，我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也不值得你搭上未来的前程。”
宋臻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冰凉的唇微微有些颤抖，那不像是吻，更像是急于确定况鹭还在他身边一样的本能动作。
又来了。
又是那种不安。
找不到任何缘由的不安。
“我不会后悔，我为你而活。”
况鹭却避开了他。
他不得不卑劣地承认，宋臻给的感情太过滚烫，他可以永远不离开宋臻，可以永远将对方纳入自己未来的规划，但他做不到付出同等的感情。
他给的爱越多，况鹭就越有压力。
就好像将两份感情放在天平上，更重的那一边一定是宋臻。
这对宋臻太不公平了。
似乎是看出况鹭眼中的犹豫，宋臻忽然死死抓住他的手，“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小鹭，我这么爱你，我这么爱你！”
“我不会离开你，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为我放弃什么。”
“我不在乎。”宋臻将况鹭死死抱在怀里，“我只在乎你。”
况鹭拗不过宋臻，最后两人一起填了N大。
两人都十分优秀，况鹭大三申请了设计学交换生，而宋臻成立了计算机工作室，他们各自在领域内发光。
“等我忙完手头这个项目就去找你。”
“算了吧，”况鹭把手机夹在耳朵跟肩膀中间，手里提着东西，嘴里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你比我还忙。”
宋臻笑了笑，“你刚出门？这个点要迟到了。”
“还不是因为你昨晚上非要拉着我跨国看电影，对了，我前两天认识了个朋友，特别聊得来。”
宋臻随口问，“我们学校的？”
“不是，J大的，专业能力很强，叫靳司阳。”
敲电脑的声音陡然停住，宋臻霍然站了起来，“叫什么？”
“怎么了？”听出电话里声音不太对劲，况鹭问，“你认识他啊？”
宋臻推开椅子深吸一口气，“你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况鹭还是应了下来。
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两天后就出现在了他租的屋子外。
“你……你怎么来了？”
宋臻丢下行李，上来先胡乱吻了一通，“我不放心你。”
“不放心？”况鹭喘了两口气，勉强用仅剩的理智思考问题，“是因为我昨天提到了靳司阳？”
见宋臻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况鹭忽然笑出了声。
“我骗你的，他是你弟弟的男朋友，我们只是偶然遇见，聊到了你跟宋瑾乐，他今天应该已经离开了，世界真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