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又给况鹭打了两遍电话，依旧打不通。
他决定去医院找宋臻，幸好宋臻还在原来的病房里，居案推门进去时，里面还坐着个女人，似乎正在给宋臻剥橘子。
宋臻吊着一条腿，看见居案进来后，眸色微动。
姜艺微回过头打量着居案，“你找谁？”
“宋瑾乐。”居案走到病房床边，直直的问，“你弟去哪了。”
骤一听到这个问题，宋臻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看了居案一会儿，那视线过于直白，看久了容易冒犯别人，在居案感觉到奇怪之前，他静静垂下了眼睫。
旁边的女人开了口，“阿臻记不得人了，你找瑾乐干什么。”
“今天宋瑾乐去抱秀山团建，但简一那边的人说况鹭去找他谈项目了，现在我打不通况鹭的电话，也打不通宋瑾乐的。”
提到况鹭，姜艺微不自觉去看宋臻的脸色。
那张平淡无波的脸上果然浮起一丝涟漪，似乎“况鹭”两个字就是什么开关，哪怕宋臻从来没跟她说过况鹭的事，但怎么会有人失忆之后连父母亲人都不记得，只记得什么上学时候的朋友。
她心中漾出轻微的酸涩。
宋臻沉默半晌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宋瑾乐。”
“那你家在哪你总知道吧。”
姜艺微眉心轻轻皱起，似乎觉得不认识的人忽然登门是件十分唐突的事，“你要找况鹭就找况鹭，去家里干什么。”
居案此时的心情已经十分烦躁了，他尽量控制着语气跟宋臻说话。
况鹭确实不怎么爱搭理他，但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电话都打不通的时候，更何况只是出去谈个项目，怎么会失联？
他一扭头，“跟况鹭谈项目的是宋瑾乐，现在这两个人都联系不上，要不你帮我找找？”
姜艺微心思敏感，自然听得出他话语里压着的不耐烦，于是心中反感更甚，“公司的事你应该去公司问，跑来医院干什么，联系不上也不一定就是出事了，说不定是手机没电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话？”居案急促地打断她，“我就是要个地址，又不是抢劫，你要是觉得我上门找人让你不舒服了，那你把宋瑾乐叫出来也行，我那么大一个人去宋氏谈项目还能给谈没了？”
姜艺微的确膈应他，总觉得这人没什么教养，家境估计也一般，毕竟能跟况鹭混在一起的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刚要说话，宋臻忽然说，“金河小区23号。”
居案得了位置，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居案把车窗降下来，在玻璃上支着手肘，眼中映着外面的景色，但实际上什么都没看。
其实他也不确定况鹭到底是不是出事了，说不定就像姜艺微说的，手机没电了，有事耽搁了，但他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这份不安让他根本没办法安安静静坐在办公室里。
万一就出事了呢？
就算只是万一的概率，他也赌不起。
姜艺微把门关上，面色不虞地小声说，“什么人啊。”
刚准备问问宋臻晚上吃什么，一转过身就看见他在打电话，应该是许久没打通，宋臻放下手机，拿着拐杖就要下床。
“你去哪？”
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姜艺微还是不想挑明，她几乎是希冀地看着宋臻，“你腿还没好，别乱跑了吧。”
宋臻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搀扶，“我回去一趟。”
走到门口时，姜艺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是去找况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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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况鹭欺负我】
宋臻脚步微顿，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往外走。
姜艺微声音忽然提高了些，似乎还夹杂着细微的颤抖，“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然而宋臻还是缓慢却坚定的，一步步走了出去，他并非故意给姜艺微难堪，只是觉得两人不过协议结婚，姜艺微管的有点太多了。
姜艺微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看出来，只是给不了任何回应，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厌烦——早知姜艺微会变成这样，当初他根本就不会和她结婚。
坐在出租车上时，宋臻将门关上，在路边打车没有带伞，匆匆套上的外套已经湿了肩膀和头发，他随手揩了一把，对师傅说，“上瑞小区。”
那是和金河小区完全相反的路线。
他告诉给居案的只是他跟宋瑾乐几年前的住所。
从第一眼看到居案起，他就不喜欢这个压迫感极强的男人。
二十分钟后，宋臻下了车，验了指纹开门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房门口泥泞的脚印，脏污的痕迹在瓷白的地板砖上显得格外刺眼。
整栋别墅十分安静，只有拐杖拄在地上的规律声响，宋臻最终停在了宋瑾乐的房门前，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忽然有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传出来，像是被敲门声惊到一般。
宋臻迟疑地叫了声，“乐乐。”
过了好半晌，紧闭的房门轻轻从里面开了条缝隙，宋瑾乐只露出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打量门外，见只有宋臻一个人，他忽然冲出来，用力地抱住宋臻。
“哥哥……”
带着压抑的哭腔。
宋瑾乐害怕极了，他从抱秀山下来后就慌不择路地跑回了家，连手机都关机扔去了一边，他怕的不是况鹭死，他怕的是杀人后带来的无法承受的后果，他怕警察会找他，他怕坐牢。
以前有靳司阳跟宋臻帮他，可现在他根本不敢告诉靳司阳，宋臻又已经不记得他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被吓破了胆。
宋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要是宋瑾乐现在头脑清醒，恐怕会觉得奇怪，宋臻自失忆之后看他的眼神里漠然中甚至会夹着些厌恶，平时连碰他一下都不肯，更别说是这么温情的安慰。
可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自然也看不出宋臻的怪异之处。
宋臻问，“怎么了。”
如同以往每次宋瑾乐闯了祸之后，宋臻总会轻柔地擦去他的眼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是宋瑾乐的哥哥，因此可以包容宋瑾乐做的一切事情。
一腔委屈忽然再也控制不住地倾泻出来，这段时间被宋臻忽视的惶恐和被靳司阳抛弃的痛苦已经差点把这个从来都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打压的直不起腰来。
他紧紧抓着宋臻肩膀上的布料，泪水晕染了本就没几块好地的衣衫，宋瑾乐哭的哽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况鹭其实是个不太能吃亏的性子，如果他真的找了宋瑾乐，以宋瑾乐不得理都不饶人的性子，俩人对上是在所难免的。
如果没人撑腰，宋瑾乐恐怕真会受气。
宋臻静静叹了口气，将受了委屈的宋瑾乐环在怀里。
“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山，况鹭，我……推，推……”
宋瑾乐组织不好语言，声音也哽着叫人听不清楚。
宋臻把怀里的人松开，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况鹭怎么了？”
隔着满眼的泪水，宋瑾乐模糊地看着宋臻的脸，他忽然住了嘴，转了话题说，“他欺负我。”
不能说。
不能告诉哥哥。
哥哥也喜欢况鹭，他一定会向着况鹭的。
要是他知道自己可能杀了人，或许也会像靳哥一样丢下他。
不行。
绝对不可以。
宋臻失笑，摸了摸他的头，“嗯，不哭了。”
然而宋瑾乐的泪水掉的更多了，一滴滴的连着，几乎比外头下的雨还要大。
宋臻不自觉哄他，“他去哪了，哥哥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宋瑾乐摇摇头，闷在他怀里怎么都不肯说话了。
要是以往，宋瑾乐肯定叫嚣着要让况鹭好看了，怎么这会儿倒愿意息事宁人了。
宋瑾乐似乎真是被欺负惨了，哭了大半小时后才肿着眼睡过去，宋臻将被子给他掖好，拿出手机给况鹭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他站起来想出去时，宋瑾乐却握紧了他的手。
宋臻低下头，在灯光下静静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就宠着惯着的弟弟。
宋瑾乐缩在被子里，两只手捧着他的，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眉心也极其没有安全感地紧紧蹙着，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宋臻不由得跟着心疼了。
无论犯过什么样的错，宋瑾乐都是他弟弟，更何况他是哥哥，追究起来也逃脱不了监管的责任。
半晌后，宋臻终于重新坐在了床边，轻轻拍着被子，如同小时候哄宋瑾乐睡觉般低声安抚着，“哥哥不走，哥哥不走。”
外面闪电交加，大雨倾盆，屋内融融暖意，春风和煦。
因为况鹭松口答应，靳司阳又觉得他其实心底里还是爱自己的，这个认知让他从挂了电话开始心情就十分的好。
可是从天亮等到天黑，戒指都被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况鹭还没有回来。
他终于耐不住的打了电话，可对方竟然不接。
打了四五次以后，靳司阳终于意识到况鹭可能是在耍自己，如此拙劣的话语他竟然还当了真。
心中的期许猛地降到谷底，他看着桌上放着的戒指，只觉得自己脸上像是被狠狠扇了两巴掌，疼的要命。
靳司阳最后往他们公司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他的同事说，“况鹭？况鹭不在啊，早就走了吧，下午的时候好像就没看见他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
靳司阳挂掉电话，随手扔在桌子上。
熄灭的屏幕映着他冷漠到极致的脸，眉眼间仿佛萃了一层冰，就连面颊肌肉都仿佛紧紧绷在一根弦上，稍用力就会彻底的分崩离析。
“况鹭……”
两个字被揉碎了嚼在嘴巴里。
“况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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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救人（含80张月票加更）】
可都已经十点多了，况鹭还没有回来，靳司阳有些坐不住了。
难道是去找居案了？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靳司阳扶住太阳穴，闭目半晌后起身离开。
雨越下越大，居案去金河小区扑了个空，他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来，最后只能转道去靳司阳家。
可到了以后，门窗间一点灯光都没有，他的心登时凉了半截。在路边停了车，居案不死心的下车，但就跟宋家一样，不论如何敲门，屋内没有半分声响。
况鹭呢。
况鹭去哪了。
居案没多呆，转头又去了宋氏，此时的公司也几乎没有多少人了，居案挨个找人问过去，许是他的样子太急切，有个刚准备离开的女员工小声说，“我同事去过抱秀山，他提过一句，说小宋总让简一工作室的人去抱秀山找他。”
同事跟她讲的时候，语气里全是吐槽。
“要么就别去团建，要么就推了，哪有让人家去山上找的。”
“根本什么都不懂，还装模作样的往工作室里一坐。”
“咱们累死累活真不如人家有个好爹。”
居案冲她点头，“谢谢。”
去抱秀山的路上，居案把车速提到最大，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连绵不断的爆炸般的声响，有好几次他都感觉控制不住车要滑出去了，可速度一旦降下来，心悸的感觉就像通电一样麻痹全身，慌得他几乎连方向盘都把不住。
这个点抱秀山早关了，居案在开车的时候就打了个电话去，上头的人一见是老爷子的孙子，二话不说就放行了。
居案撑着把黑伞下车，雨水顺着伞面落下去，几乎串成一缕水流，在地上砸出成片水花。
“居少！”
管理员也打着把伞，因为天气太冷，他裹着身上的袄子弯着腰小步跑来，“居少。”
“我来找人。”
“知道知道，”管理员从怀里掏出记录本说，“下午确实有个叫况鹭的来登记上山，下没下山就不清楚了。”
居案二话没说就要往上走，管理员见状急忙说，“居少，这山很大的，天黑了又在下雨，连缆车都没法坐，您确定他是在抱秀山上没下来吗。”
居案哪都找不着人，要是可以，他是最不希望况鹭在山上迷路的。
但雨下这么大，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呢。
居案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先找吧。”
人家是上头来的大爷，管理员纵然不情愿，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跟着上，还打电话叫了其他的人来跟着一起找。
要真在山上出了事，追究下来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居案人高腿长，很快就把其他人远远落在了后面，他脚下往两边溅起一片雨水，不等雨水落地，他已经走出了两步开外。
如果天亮还找不到人，他会找专业人士来搜山。
雨水夹着冷风扑打在身上，况鹭缩在角落里，抓着还比较粗壮的树枝免得自己掉下去，他目前处在一个斜坡上，面前三四米就是个几乎呈九十度的断崖，下面是条狭窄的小溪，摔下去不一定摔死，但一定会摔残。
光线暗下来以后模糊了人对空间的观感，前方的断崖漆黑一片，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况鹭时刻感觉自己会掉下去。
他刚掉下来的时候还想着打电话求助，屏幕上全是雨水，他在衣服上擦了擦，可衣服也是湿的，屏幕沾了水，不光变得花屏，指纹触屏也很难识别到。
他在通讯录里翻了很多遍，最后不自觉的停在了居案的界面上，就像之前无意识地给居案打电话那样。
平日里他总觉得居案不靠谱，不着调，可碰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想起来的还是他。
只是右上角清晰地标识着没有信号。
还没来得及试急救电话，他脚底一滑，立时整个人心都提起来了，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幸好及时抓住了边上的荆棘，只是手机没拿稳，掉在坡上弹跳两下，而后无声地坠落到了悬崖底，连个回声都没听见。
现在脚底全是泥泞，况鹭根本不敢尝试往上爬，只能寄希望于明天有人爬山的时候能发现他，只是不知明天下不下雨，还有没有人上来。
他缩在树干的枯枝下，冷风裹着冰冷的雨水吹来，让他单薄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打了个抖。
找了个暂时可以安定的地方后，脚踝的疼痛才后知后觉的，慢慢顺着血管涌到全身，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身体已经十分疲惫，可精神却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滚下去了。
况鹭用手背擦了擦脸，却无意间蹭到了袖子上的东西，他伸手捡起来，认出来是今天上山求得平安符。
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不能信。
况鹭刚要扔，想了想，又揣着了。
他现在就是在生挨，每一分每一秒都跟把刀子似的在头顶游荡。
雨什么时候会停。
天什么时候能亮。
况鹭疲惫地闭上眼，抓着手边的树枝一刻都不敢松懈。
睡意昏沉间，他忽然听到了有什么人在喊。
他悚然睁开眼，细细听去。
雨已经渐小了，就在这不清透的雨声中，他听到了居案的声音。
居案在找他。
况鹭猛地站起来，只是刚一用力，脚就顺着泥泞滑了十几厘米下去，他不敢再动，抓着树枝费力的仰起头来。
“居案，我在这，我在这！”
居案已经来回爬了两遍了，他喘着气，因为一路喊着，声音也哑了不少，夜里的石阶又湿又滑，他衣服上沾了泥泞，是下山时不小心摔下去的，不过皮糙肉厚，爬起来还能继续找。
他撑着双腿，停在山边，手里的伞几乎都要拿不住。
有什么声音刺破雨幕，穿透空间而来。
居案直起了身子，两眼锐利的望向某处。
隐约有什么人在喊，居案快步往那微弱的声音来源走去，只是没走两步脚底忽然一滑，半边膝盖“铿”地跪在了青石阶上，光听声音就已经是令人牙酸的程度，可他像察觉不到一般，直起身来继续往前走。
“况鹭，况鹭是你吗！”
“居案，我……我在这。”
居案抬起手里的探照灯，一束分明的白光从台阶打到枯枝上，在看到那一团明显折断的地方时，他瞳孔微微缩了缩。
“况鹭！况鹭！”
“我在……”
况鹭看不清前方，脚腕又伤了，不敢再轻易尝试站起来，听到越来越近的居案的声音，他竟忍不住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哪怕他现在还没有获救，可心头大定。
“你怎么样？你掉下面了吗？”
况鹭笑着说，“废话，这底下很窄，往前一点就坠崖了，我现在脚崴了，没办法上去，你叫人……”
神色忽然怔住。
因为居案直接叼着探照灯跳了下来。
他两脚重重踩在沾了泥巴的树枝上，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而后碎裂成两半。
他扶着山壁先是拿灯照了一圈，而后半蹲下来握住况鹭冰凉的手，长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他不住地摸着况鹭的手臂肩膀，“除了脚还有别的哪伤着了没。”
况鹭呆呆摇头。
居案自顾自检查过一番，“没有就好，我先扶你上去，你靠我身上。”
况鹭于是松开了一直紧抓着的树枝，扶着居案站起来后，又被他一把捞进怀里。
温热的气息从他身上传递过来，心脏在胸腔内规律又快速地跳动着，震耳欲聋。
哪怕他身后就是深渊，况鹭也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定。
居案矮下身子，让况鹭坐在他肩膀上，他扒着山壁站起来，然后用力将况鹭推上去。
脚下湿软的土地骤然往下陷了一块。
况鹭猛地抓住山石，颤着声音喊，“居案！”
“没事，没事宝贝儿。”居案这时候还有心思开个玩笑，“你最近吃得有点多。”
他拖着况鹭的大手沉稳有力，还顺手捏了捏况鹭的屁股，“还挺有手感。”
况鹭真的有些被吓到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撑着山石往上爬，此时也有其他人发现了这里，连忙赶过来帮着一起救人，探照灯混在一起，况鹭的眼睛被晃了好几下。
他们合力将况鹭拉了上来，况鹭坐在地上，转过头喊，“居案——”
居案个子高，都不用别人帮忙，自己撑着利索地翻了上来，他刚站起来，袖子就被况鹭拽住了。
他忽然笑出了声，把探照灯扔给别人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抬高况鹭的下巴在那张满是泥土跟雨水的小脏脸上安抚地亲了亲，“甭担心，你男人没事。”
旁边的人纵然惊讶，但也全都默契地眼观鼻鼻观心，就当看不见。
这些有钱人玩的可花了，找个男人也不算什么。
居案摸了摸自己身上，虽然淋了点雨，但里面还是干燥温暖的，他把外套脱下来抖了抖给况鹭罩上，然后背过身在他身前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半晌没有动静，居案动了动背，催促道，“快点。”
况鹭这才反应过来，他迟疑地把手放在居案肩膀上，只是还没摆好姿势，居案猛地站起来，他惯性往后仰去，下意识环住居案脖颈，两只手这下才扒得很牢了。
居案往边上走了两步，拿起他跳下去时扔掉的伞塞进况鹭手里，“给你男人打伞。”
况鹭就攥住了伞，在居案平稳的步伐中，被他一步步背下了山。
等终于下了山，居案开了车门，却见况鹭早就伏在他肩头睡着了，轻缓绵长的呼吸散在他脖颈处，两条手臂也无力的垂在他身前，居案无声笑了笑。
“醒醒，我送你去医院。”
他决定去医院找宋臻，幸好宋臻还在原来的病房里，居案推门进去时，里面还坐着个女人，似乎正在给宋臻剥橘子。
宋臻吊着一条腿，看见居案进来后，眸色微动。
姜艺微回过头打量着居案，“你找谁？”
“宋瑾乐。”居案走到病房床边，直直的问，“你弟去哪了。”
骤一听到这个问题，宋臻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看了居案一会儿，那视线过于直白，看久了容易冒犯别人，在居案感觉到奇怪之前，他静静垂下了眼睫。
旁边的女人开了口，“阿臻记不得人了，你找瑾乐干什么。”
“今天宋瑾乐去抱秀山团建，但简一那边的人说况鹭去找他谈项目了，现在我打不通况鹭的电话，也打不通宋瑾乐的。”
提到况鹭，姜艺微不自觉去看宋臻的脸色。
那张平淡无波的脸上果然浮起一丝涟漪，似乎“况鹭”两个字就是什么开关，哪怕宋臻从来没跟她说过况鹭的事，但怎么会有人失忆之后连父母亲人都不记得，只记得什么上学时候的朋友。
她心中漾出轻微的酸涩。
宋臻沉默半晌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宋瑾乐。”
“那你家在哪你总知道吧。”
姜艺微眉心轻轻皱起，似乎觉得不认识的人忽然登门是件十分唐突的事，“你要找况鹭就找况鹭，去家里干什么。”
居案此时的心情已经十分烦躁了，他尽量控制着语气跟宋臻说话。
况鹭确实不怎么爱搭理他，但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电话都打不通的时候，更何况只是出去谈个项目，怎么会失联？
他一扭头，“跟况鹭谈项目的是宋瑾乐，现在这两个人都联系不上，要不你帮我找找？”
姜艺微心思敏感，自然听得出他话语里压着的不耐烦，于是心中反感更甚，“公司的事你应该去公司问，跑来医院干什么，联系不上也不一定就是出事了，说不定是手机没电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话？”居案急促地打断她，“我就是要个地址，又不是抢劫，你要是觉得我上门找人让你不舒服了，那你把宋瑾乐叫出来也行，我那么大一个人去宋氏谈项目还能给谈没了？”
姜艺微的确膈应他，总觉得这人没什么教养，家境估计也一般，毕竟能跟况鹭混在一起的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刚要说话，宋臻忽然说，“金河小区23号。”
居案得了位置，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居案把车窗降下来，在玻璃上支着手肘，眼中映着外面的景色，但实际上什么都没看。
其实他也不确定况鹭到底是不是出事了，说不定就像姜艺微说的，手机没电了，有事耽搁了，但他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这份不安让他根本没办法安安静静坐在办公室里。
万一就出事了呢？
就算只是万一的概率，他也赌不起。
姜艺微把门关上，面色不虞地小声说，“什么人啊。”
刚准备问问宋臻晚上吃什么，一转过身就看见他在打电话，应该是许久没打通，宋臻放下手机，拿着拐杖就要下床。
“你去哪？”
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姜艺微还是不想挑明，她几乎是希冀地看着宋臻，“你腿还没好，别乱跑了吧。”
宋臻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搀扶，“我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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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臻脚步微顿，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往外走。
姜艺微声音忽然提高了些，似乎还夹杂着细微的颤抖，“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然而宋臻还是缓慢却坚定的，一步步走了出去，他并非故意给姜艺微难堪，只是觉得两人不过协议结婚，姜艺微管的有点太多了。
姜艺微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看出来，只是给不了任何回应，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厌烦——早知姜艺微会变成这样，当初他根本就不会和她结婚。
坐在出租车上时，宋臻将门关上，在路边打车没有带伞，匆匆套上的外套已经湿了肩膀和头发，他随手揩了一把，对师傅说，“上瑞小区。”
那是和金河小区完全相反的路线。
他告诉给居案的只是他跟宋瑾乐几年前的住所。
从第一眼看到居案起，他就不喜欢这个压迫感极强的男人。
二十分钟后，宋臻下了车，验了指纹开门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房门口泥泞的脚印，脏污的痕迹在瓷白的地板砖上显得格外刺眼。
整栋别墅十分安静，只有拐杖拄在地上的规律声响，宋臻最终停在了宋瑾乐的房门前，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忽然有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传出来，像是被敲门声惊到一般。
宋臻迟疑地叫了声，“乐乐。”
过了好半晌，紧闭的房门轻轻从里面开了条缝隙，宋瑾乐只露出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打量门外，见只有宋臻一个人，他忽然冲出来，用力地抱住宋臻。
“哥哥……”
带着压抑的哭腔。
宋瑾乐害怕极了，他从抱秀山下来后就慌不择路地跑回了家，连手机都关机扔去了一边，他怕的不是况鹭死，他怕的是杀人后带来的无法承受的后果，他怕警察会找他，他怕坐牢。
以前有靳司阳跟宋臻帮他，可现在他根本不敢告诉靳司阳，宋臻又已经不记得他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被吓破了胆。
宋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要是宋瑾乐现在头脑清醒，恐怕会觉得奇怪，宋臻自失忆之后看他的眼神里漠然中甚至会夹着些厌恶，平时连碰他一下都不肯，更别说是这么温情的安慰。
可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自然也看不出宋臻的怪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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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鹭其实是个不太能吃亏的性子，如果他真的找了宋瑾乐，以宋瑾乐不得理都不饶人的性子，俩人对上是在所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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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山，况鹭，我……推，推……”
宋瑾乐组织不好语言，声音也哽着叫人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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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满眼的泪水，宋瑾乐模糊地看着宋臻的脸，他忽然住了嘴，转了话题说，“他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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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臻不自觉哄他，“他去哪了，哥哥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宋瑾乐摇摇头，闷在他怀里怎么都不肯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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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瑾乐似乎真是被欺负惨了，哭了大半小时后才肿着眼睡过去，宋臻将被子给他掖好，拿出手机给况鹭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他站起来想出去时，宋瑾乐却握紧了他的手。
宋臻低下头，在灯光下静静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就宠着惯着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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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从天亮等到天黑，戒指都被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况鹭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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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四五次以后，靳司阳终于意识到况鹭可能是在耍自己，如此拙劣的话语他竟然还当了真。
心中的期许猛地降到谷底，他看着桌上放着的戒指，只觉得自己脸上像是被狠狠扇了两巴掌，疼的要命。
靳司阳最后往他们公司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他的同事说，“况鹭？况鹭不在啊，早就走了吧，下午的时候好像就没看见他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
靳司阳挂掉电话，随手扔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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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了以后，门窗间一点灯光都没有，他的心登时凉了半截。在路边停了车，居案不死心的下车，但就跟宋家一样，不论如何敲门，屋内没有半分声响。
况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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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案没多呆，转头又去了宋氏，此时的公司也几乎没有多少人了，居案挨个找人问过去，许是他的样子太急切，有个刚准备离开的女员工小声说，“我同事去过抱秀山，他提过一句，说小宋总让简一工作室的人去抱秀山找他。”
同事跟她讲的时候，语气里全是吐槽。
“要么就别去团建，要么就推了，哪有让人家去山上找的。”
“根本什么都不懂，还装模作样的往工作室里一坐。”
“咱们累死累活真不如人家有个好爹。”
居案冲她点头，“谢谢。”
去抱秀山的路上，居案把车速提到最大，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连绵不断的爆炸般的声响，有好几次他都感觉控制不住车要滑出去了，可速度一旦降下来，心悸的感觉就像通电一样麻痹全身，慌得他几乎连方向盘都把不住。
这个点抱秀山早关了，居案在开车的时候就打了个电话去，上头的人一见是老爷子的孙子，二话不说就放行了。
居案撑着把黑伞下车，雨水顺着伞面落下去，几乎串成一缕水流，在地上砸出成片水花。
“居少！”
管理员也打着把伞，因为天气太冷，他裹着身上的袄子弯着腰小步跑来，“居少。”
“我来找人。”
“知道知道，”管理员从怀里掏出记录本说，“下午确实有个叫况鹭的来登记上山，下没下山就不清楚了。”
居案二话没说就要往上走，管理员见状急忙说，“居少，这山很大的，天黑了又在下雨，连缆车都没法坐，您确定他是在抱秀山上没下来吗。”
居案哪都找不着人，要是可以，他是最不希望况鹭在山上迷路的。
但雨下这么大，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呢。
居案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先找吧。”
人家是上头来的大爷，管理员纵然不情愿，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跟着上，还打电话叫了其他的人来跟着一起找。
要真在山上出了事，追究下来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居案人高腿长，很快就把其他人远远落在了后面，他脚下往两边溅起一片雨水，不等雨水落地，他已经走出了两步开外。
如果天亮还找不到人，他会找专业人士来搜山。
雨水夹着冷风扑打在身上，况鹭缩在角落里，抓着还比较粗壮的树枝免得自己掉下去，他目前处在一个斜坡上，面前三四米就是个几乎呈九十度的断崖，下面是条狭窄的小溪，摔下去不一定摔死，但一定会摔残。
光线暗下来以后模糊了人对空间的观感，前方的断崖漆黑一片，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况鹭时刻感觉自己会掉下去。
他刚掉下来的时候还想着打电话求助，屏幕上全是雨水，他在衣服上擦了擦，可衣服也是湿的，屏幕沾了水，不光变得花屏，指纹触屏也很难识别到。
他在通讯录里翻了很多遍，最后不自觉的停在了居案的界面上，就像之前无意识地给居案打电话那样。
平日里他总觉得居案不靠谱，不着调，可碰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想起来的还是他。
只是右上角清晰地标识着没有信号。
还没来得及试急救电话，他脚底一滑，立时整个人心都提起来了，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幸好及时抓住了边上的荆棘，只是手机没拿稳，掉在坡上弹跳两下，而后无声地坠落到了悬崖底，连个回声都没听见。
现在脚底全是泥泞，况鹭根本不敢尝试往上爬，只能寄希望于明天有人爬山的时候能发现他，只是不知明天下不下雨，还有没有人上来。
他缩在树干的枯枝下，冷风裹着冰冷的雨水吹来，让他单薄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打了个抖。
找了个暂时可以安定的地方后，脚踝的疼痛才后知后觉的，慢慢顺着血管涌到全身，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身体已经十分疲惫，可精神却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滚下去了。
况鹭用手背擦了擦脸，却无意间蹭到了袖子上的东西，他伸手捡起来，认出来是今天上山求得平安符。
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不能信。
况鹭刚要扔，想了想，又揣着了。
他现在就是在生挨，每一分每一秒都跟把刀子似的在头顶游荡。
雨什么时候会停。
天什么时候能亮。
况鹭疲惫地闭上眼，抓着手边的树枝一刻都不敢松懈。
睡意昏沉间，他忽然听到了有什么人在喊。
他悚然睁开眼，细细听去。
雨已经渐小了，就在这不清透的雨声中，他听到了居案的声音。
居案在找他。
况鹭猛地站起来，只是刚一用力，脚就顺着泥泞滑了十几厘米下去，他不敢再动，抓着树枝费力的仰起头来。
“居案，我在这，我在这！”
居案已经来回爬了两遍了，他喘着气，因为一路喊着，声音也哑了不少，夜里的石阶又湿又滑，他衣服上沾了泥泞，是下山时不小心摔下去的，不过皮糙肉厚，爬起来还能继续找。
他撑着双腿，停在山边，手里的伞几乎都要拿不住。
有什么声音刺破雨幕，穿透空间而来。
居案直起了身子，两眼锐利的望向某处。
隐约有什么人在喊，居案快步往那微弱的声音来源走去，只是没走两步脚底忽然一滑，半边膝盖“铿”地跪在了青石阶上，光听声音就已经是令人牙酸的程度，可他像察觉不到一般，直起身来继续往前走。
“况鹭，况鹭是你吗！”
“居案，我……我在这。”
居案抬起手里的探照灯，一束分明的白光从台阶打到枯枝上，在看到那一团明显折断的地方时，他瞳孔微微缩了缩。
“况鹭！况鹭！”
“我在……”
况鹭看不清前方，脚腕又伤了，不敢再轻易尝试站起来，听到越来越近的居案的声音，他竟忍不住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哪怕他现在还没有获救，可心头大定。
“你怎么样？你掉下面了吗？”
况鹭笑着说，“废话，这底下很窄，往前一点就坠崖了，我现在脚崴了，没办法上去，你叫人……”
神色忽然怔住。
因为居案直接叼着探照灯跳了下来。
他两脚重重踩在沾了泥巴的树枝上，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而后碎裂成两半。
他扶着山壁先是拿灯照了一圈，而后半蹲下来握住况鹭冰凉的手，长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他不住地摸着况鹭的手臂肩膀，“除了脚还有别的哪伤着了没。”
况鹭呆呆摇头。
居案自顾自检查过一番，“没有就好，我先扶你上去，你靠我身上。”
况鹭于是松开了一直紧抓着的树枝，扶着居案站起来后，又被他一把捞进怀里。
温热的气息从他身上传递过来，心脏在胸腔内规律又快速地跳动着，震耳欲聋。
哪怕他身后就是深渊，况鹭也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定。
居案矮下身子，让况鹭坐在他肩膀上，他扒着山壁站起来，然后用力将况鹭推上去。
脚下湿软的土地骤然往下陷了一块。
况鹭猛地抓住山石，颤着声音喊，“居案！”
“没事，没事宝贝儿。”居案这时候还有心思开个玩笑，“你最近吃得有点多。”
他拖着况鹭的大手沉稳有力，还顺手捏了捏况鹭的屁股，“还挺有手感。”
况鹭真的有些被吓到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撑着山石往上爬，此时也有其他人发现了这里，连忙赶过来帮着一起救人，探照灯混在一起，况鹭的眼睛被晃了好几下。
他们合力将况鹭拉了上来，况鹭坐在地上，转过头喊，“居案——”
居案个子高，都不用别人帮忙，自己撑着利索地翻了上来，他刚站起来，袖子就被况鹭拽住了。
他忽然笑出了声，把探照灯扔给别人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抬高况鹭的下巴在那张满是泥土跟雨水的小脏脸上安抚地亲了亲，“甭担心，你男人没事。”
旁边的人纵然惊讶，但也全都默契地眼观鼻鼻观心，就当看不见。
这些有钱人玩的可花了，找个男人也不算什么。
居案摸了摸自己身上，虽然淋了点雨，但里面还是干燥温暖的，他把外套脱下来抖了抖给况鹭罩上，然后背过身在他身前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半晌没有动静，居案动了动背，催促道，“快点。”
况鹭这才反应过来，他迟疑地把手放在居案肩膀上，只是还没摆好姿势，居案猛地站起来，他惯性往后仰去，下意识环住居案脖颈，两只手这下才扒得很牢了。
居案往边上走了两步，拿起他跳下去时扔掉的伞塞进况鹭手里，“给你男人打伞。”
况鹭就攥住了伞，在居案平稳的步伐中，被他一步步背下了山。
等终于下了山，居案开了车门，却见况鹭早就伏在他肩头睡着了，轻缓绵长的呼吸散在他脖颈处，两条手臂也无力的垂在他身前，居案无声笑了笑。
“醒醒，我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