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季泽，饭马上好了，你去……”
女人转身出去，却在看到来人时直接顿在原地，笑意也顷刻间僵在脸上，“你怎么来了。”
明明厌恶，却又想挤出和善的样子，叫人瞧上一眼都觉得难看。
居案随意往桌子上一坐，拿着筷子在盘子里胡乱地搅了两下，把里面的菜搅得稀巴烂后随手一搁，抬眼看过去，“我怎么不能来，真把这儿当你家了。”
居案只是随口一说，女人却敏感地想到了另一层意思。
难道这个贱种要争财产了？
不行，居家的一切都是他儿子的，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份家产，居案现在想觊觎他儿子的东西，没门！
见她脸色都变了，居案哪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是懒得计较而已。
“居季泽呢，还没回来？”
女人立刻戒备起来，“季泽去公司处理事情了，要很晚才回来，你找他干什么？”
“我早说过，别来惹我，可你那宝贝儿子好像听不懂人话。”
居案轻飘飘望过来的眼神让女人只觉得有股寒意陡然从脚底升上去，她抖着手想去拿手机，刚要拨号，居季泽回来了。
居季泽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居案，屋里气氛紧绷，他脱衣服的动作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女人担忧地喊他，“季泽。”
“妈，你先上去。”
他知道居案迟早会找他算账。
女人拽紧了他的袖子，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妈，你上去吧。”
居季泽从小就很有主意，女人沉默片刻，慢慢上了楼，只是关门时犹豫半晌，还是留了条门缝。
桌上早就放好了温热的毛巾，居季泽走过去挽起袖子来擦了擦，“你找我吗？”
居案开门见山，“是你把况鹭的位置告诉靳司阳的。”
他抬起眼睛，里面眸色暗沉，“我没冤枉你吧。”
居季泽从来就没想着能瞒过居案，他慢慢坐下来，拿着筷子加了片莴苣送进嘴里，姿态闲适地像是在唠家常。
“是我。”
居案看着眼前那盘冒着热气的菜，语气平淡，“我觉得我已经很给你脸了。”
“我的确是故意的。”居季泽说着竟笑了起来，“原来你喜欢男人，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居案忽然将菜盘子掀了起来，菜汤全洒在了居季泽身上，盘子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面色不善地望着居季泽，“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油汁从浅色布料渗进去，最后淅沥沥滴在地上，居季泽面色不变，甚至还能拿毛巾把溅到手上的油给擦去。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私生子。”居季泽声音陡然凌厉起来，他几乎是憎恶的望着居案，“你知道我过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从小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里，指指点点，肆意辱骂，这么多年，你以为只有你是活在痛苦中吗！”
“那是你活该，你应该怨你妈，怨她上赶着当小三。”
“可我也怨你。”
居季泽慢慢冷静下来，最后叹息般的轻声说，“哥，你才是我最厌恶的那个人，因为你什么都有，哪怕恶劣成那样，一事无成，爸都更看重你。”
居案猛地站起来，越过桌面拽住居季泽的领子，生生把人提了起来，“我已经够忍着你了，别蹬鼻子上脸。”
两人离得很近，居季泽能清楚的看到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眼中闪着罕见的隐忍和暴怒。
其实哪怕靳司阳不给他任何好处，他也愿意把位置透露出去。
只要能让居案不高兴的事，他都愿意去做。
他的人生不如意，那居案也别想独自好过。
原本他们是一样的，可居案有了况鹭，他对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乎了，他过的也不再是原来的日子。
这怎么能行呢。
“居季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再敢动他，我弄死你。”
居季泽忽然笑出了声。
他从来不知道居案爱上人以后会变成这样。
这倒真是让他有点好奇，那况鹭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把居案跟靳司阳迷成这样。
【第七十七章
难不成我还要叫他声嫂子？】
“就算不是一个妈，我好歹也是你弟弟，为了个陌生人，你还能杀了我吗。”
居案倏然松开手，他轻轻把被捏皱的领子拍平，继而看向居季泽那张脸。
哪怕居季泽更肖其母，但要细看也仍能看出眉眼间与居案有那么两分形似，而这份相像就是在大摇大摆地昭示着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而且还是源于那个让他恶心无比的父亲。
居季泽在笑。
他知道哪怕居案离开居家，也永远无法摆脱居家带给他的痛苦。
他要的就是这个。
不管是正儿八经的少爷，还是他这样的私生子，他们都该过着同样的生活，哪怕痛苦的来源不同，但最终映射在身上的情绪是一样的。
“我不会杀你，犯法的事儿我可不干。”
居案丝毫没把这个毛头小子的挑衅放在眼里，他略微挺起脊背，俯视下来的眼神极其不屑。
“但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跟你妈从这里滚出去，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我愿意把居家的东西让给你，是因为我不爱捡垃圾，不是因为我抢不过你，懂吗。”
临走之前，他回过头，对一身狼狈的居季泽说，“对了，况鹭不是什么陌生人，你也永远都没法跟他相提并论。”
居季泽嗤笑，“难不成我还要叫他声嫂子？”
居案拧着眉头，似乎急于撇清跟居季泽的关系，一字一顿道，“不用。”
他不知道居季泽干这些恶心人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是为了什么，不过最好别牵扯到况鹭，否则他不介意清理门户。
等人走了，女人迟疑着从楼上下来，看到居季泽的衣服后惊了瞬间，而后快步走过来，一边替他擦一边问着，“他打你了没有？给我看看。”
“没有，妈，我没事。”
女人拉着他的胳膊翻来覆去地检查，“他找你干什么，是不是要欺负你？”
说着就想到了这些年跟着居父受的委屈，眼眶不自觉红了，泪珠簌簌往下掉，声音带着哭腔，“我跟你爸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你，现在他儿子不分青红皂白地上门来欺负你，我，我……”
“好了妈，我真没事，我先上去换衣服了。”
居季泽不动声色地推开门，转身往楼上走去。
女人抹了抹泪，看着桌子上的狼藉，心中悲凉更甚。
……
去宋氏交接时，秘书却遗憾地告诉他小宋总并不在公司。
况鹭眉心微皱，“不是说好今天看项目的吗。”
秘书深感歉意，说话时的字里行间也十分恭敬，伸手不打笑脸人，况鹭即便有气也没处撒。
他站起来，“既然他不在，那我改天再来。”
况鹭走出办公室，在走廊处等电梯时却又听到秘书追出来喊他。
“况鹭先生，请等一下。”秘书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十分急促，她快步走过来，喘了口气说，“小宋总就在离市中心不远的抱秀山上，他的意思是……”
秘书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难以启齿，“是想让您过去找他，来回的路费车费我们小宋总可以报销。”
这个项目催得紧，况鹭也着实不想再来宋氏了，正好他前几天想去抱秀山求个平安符，正好今天一并做了。
他点点头，在电梯开门的时候踏了进去。
抱秀山离市区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山上还有缆车可以上去，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是赶时间爬山上去也不是不行。
宋臻受伤的这段日子，宋氏是宋瑾乐在管，不过他能力不行，所以上头还有宋父给顶着，留给宋瑾乐的都是对公司无关痛痒的单子，比如况鹭现在这个项目。
抱秀山风景秀丽，虽然寒风凛冽，树木枯竭，但往远处看去，晖日掩映在重重山峦之间，薄雾缠绕其中，光线模糊落下，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长期陷在靳司阳的桎梏中，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的景色了，连轴转的身体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况鹭在山顶停下，因为是周一，寺庙的人并不是很多，他在里面转了一圈，对着佛像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后，又花了288巨资买了个跟PDD9.9包邮一样的平安符。
卖平安符的老人问他要了八字，还免费给他算了一卦，雷风恒，震上巽下。说他事业线万事亨通，爱情线终成美眷。还说他小人招祸，宜速战速决，不利拖延。
那老人长得和蔼又超脱，一把长长的胡子穿着道袍把着拂尘，还真有几分仙人的味道。
如果不是他忽然熟练地掏出微信二维码让人扫，况鹭还当真信他几分。
哪怕日子过得这么痛苦，到头来还是想艰难地活下去。
他把平安符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小心地放在兜里。
从山顶下到半山腰时，他远远就看到了宋瑾乐一行人。
彼时宋瑾乐已经等了很久，脸上不耐烦的样子遮都遮不住，甚至想直接就这么走了。
看到况鹭从山顶上下来时，开口就是质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还是从上面下来的，是故意晾着我吗。”
今天原本是定好的宋氏几个高层来抱秀山搞一波团建，但宋总病了，小宋总又什么都不懂，拍马屁都找不到屁的位置，一行人只能尴尬又沉默地爬山。
偏偏小宋总体力不行，爬了没几分钟就喊累，就这半山腰还是坐缆车上来的，眼看到饭点了，小宋总又说要等什么简一公司的人来，根本不管他们在这里饿着肚子吹冷风。
这破地方怎么谈项目！
一群人敢怒不敢言。
“小宋总临时改了地方，我没注意是在半山腰。”况鹭扫了眼四周的风景，轻轻一笑，“小宋总还挺会挑地方的。”
其他人听完都有些羞愧的捂住了脸。
小宋总思路清奇，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整得各个部门苦不堪言，只能每天祈祷宋总赶紧回来接班。
小宋总跟人谈项目，竟然不要人帮忙，还朝他们挥挥手，让这些人离远点。
况鹭把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把早就准备好的模型图调给宋瑾乐看。
宋瑾乐拿着方案图挑剔地翻来翻去，听着况鹭在那边讲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东西，最后把方案图一扔，打断况鹭说话。
“做的不行，回去重新做吧。”
况鹭早知道宋瑾乐会给他找事，所以并不意外，只把方案图捡起来，抖了抖上面的尘土说，“我早该知道的，找你来就是浪费我的时间。”
宋瑾乐本就看不惯况鹭，现在更是仗着甲方的身份无法无天，“你们工作室就是这种态度吗！自己做的东西垃圾还不让人说了？”
【第七十八章
求婚】
“我们工作室做出来的东西就这样，小宋总要是不喜欢，可以找别的工作室。”
况鹭丝毫不怵他，把电脑放包里，提着就要走，这时手机忽然响了，况鹭瞥到来电显示，刚要习惯性的顺手挂掉就看到宋瑾乐直直望过来的眼神。
顿了顿，况鹭手指微动，接通了电话。
电话放到耳边，况鹭好整以暇地看着宋瑾乐的神色。
听筒里清晰的穿来靳司阳的声音，“况鹭，今晚早点回来，有事跟你说。”
他稍微拿的离耳朵远了些。
手机声音开得很大，宋瑾乐不吵闹时也勉强能听个清楚。
“什么事。”
“回来再告诉你，带你去吃晚饭。”
况鹭不为所动，“晚上要加班，你到底什么事。”
靳司阳沉默了两秒，既因为况鹭的冷漠，又因为要做的事难以启齿，“我订了戒指，晚上你过来。”
要是以往，况鹭肯定会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可现在他轻笑一声，“靳司阳，你要跟我求婚吗？”
靳司阳的语气冷静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如果你想要的就是这个，那我可以给你，况鹭，别再跟我闹脾气了。”
在宋瑾乐霎时灰暗下去的目光中，况鹭清浅地勾起唇角，“好啊，今晚见。”
原本因为况鹭语气而恼怒的靳司阳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内心竟浮现出一丝隐秘的雀跃，被冷言冷语久了，哪怕听到一句缓和的话语都已经格外难得。
嘴角轻微地扬了起来，就连眉眼都像是润在水里，靳司阳自己没注意到，将手机翻了个来回，一转头又瞥见桌上的戒指盒。
他伸手拿过来，里面躺着两枚几乎一模一样的戒指，切割平整的钻石折射着璀璨的光芒，随着角度的轻微转动，戒身似乎有流银攒动。
这是他花大价格找设计大师定制的戒指，大学时况鹭十分崇拜这人，靳司阳也是辗转许久才预约上。
这两枚戒指其实早就在做了，只是现在刚拿回来，他也说不清当时的自己分明只拿况鹭当个不起眼的玩物，又为何肯为了一个玩物这么大费周章。
细细看了两秒后又满意地合上，想到况鹭带着戒指的样子，靳司阳竟感觉心头被暖阳烘着般炙热。
有朝一日他竟会跟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
这让靳司阳觉得不可思议。
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这段下山的路修的狭窄，宋瑾乐挡在最中间，况鹭没法过去，他将手机揣回兜里，说，“让一下，小宋总。”
“他怎么能跟你结婚，不可能，不可能！”
宋瑾乐中骤然红了眼眶，喊声颇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他明明说过要跟我结婚的！他答应过我的！”
况鹭站在高两阶的台子上，神色淡淡地俯视着宋瑾乐，“没有靳司阳，没有宋臻，你以为你能过上今天的日子？原本应该在监狱里待上三年的是你，原本被断了手的，也应该是你。”
宋瑾乐满脑子都是靳司阳要跟别人结婚，哪还能顾得上况鹭说了什么，他猝然瞪向况鹭，“不许你跟他结婚，否则……否则我就把你的照片再发一次！”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况鹭瞳孔微微缩了缩。
而宋瑾乐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断你一只手怎么了？你勾引我哥哥，还勾引靳哥，你该死！”
为什么会有宋瑾乐这样的人。
觉得全世界都围着他转。
觉得所有人都该是他的陪衬品。
做错事总有人给擦屁股。
闯的祸总有人给收拾烂摊子。
是宋臻。
是靳司阳。
是宋臻的溺爱和靳司阳的宠爱让他变成了这样。
宋瑾乐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而始作俑者却是他背后的宋臻和靳司阳。
况鹭慢慢走下来，眼里藏着积压多年难以排解的怨气和憎恨，看得宋瑾乐不自觉后退一步，差点踩空台阶摔下去。
“宋瑾乐，你做的一切事情都会遭报应的，我会让你失去一切。”
擦肩而过的瞬间，宋瑾乐脑海里闪过靳司阳悔婚时字字不留情的言语和对自己越来越冷淡的哥哥，他似乎真的正在失去一切，失去所有爱他的，庇佑他的人。
巨大的恐慌和嫉妒如跗骨之蛆般从心底蔓延而上，在阴暗中生长的藤蔓生出荆棘，扎进血肉，将宋瑾乐整颗心紧紧缠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哪怕脑子里走马灯般闪过了许多场景。
但那其实是非常快的一瞬间。
快到宋瑾乐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雨水答的一声落在额头上。
冰冷的触感让宋瑾乐如梦初醒。
他的眼珠僵硬地垂下去，往下几层的台阶上散落着一个灰色电脑包，此时包已经大半个栽进了山边干枯的草丛里，要不是有护栏挡着，恐怕电脑包就掉到山下去了。
他呆滞地回头看去，长长的山朗空无一人，只有渐渐大了的雨滴一滴滴落在青色石阶上，迅速晕染一片湿痕又淡去，周而复始，最终暗了整座山阶。
他受到惊吓般偏头看去，那里竖着不少干枯的荆草，正中间有一道明显的弯折痕迹，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滚过去将它们压断了似的。
“况……况鹭。”
无人回应。
只有越下越大的雨声，仿佛丧钟般敲在他的心口上。
宋瑾乐吞了口口水，慌张地往下跑，还差点因为踩到下雨滑腻的台阶摔倒，只是他刚跑了没几步，又猛地回过头，几秒种后，他折返回来将那沾了泥土和雨水的电脑包抱在怀里，而后重新下了山。
不过片刻，整座山就仿佛没了人烟，雨越下越大，几乎冲刷了台阶上的所有痕迹。
写字楼内。
桌前一个男人大刀阔斧的坐着，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眉心紧紧皱着，似乎觉得不舒服，他把椅子往后滑去，准备将脚翘在桌子上，却因为紧绷碍事的西装裤而失败。
将文件随手一扔，纸张轻飘飘落在地上，办公室门被推开，秘书探进来半个头，“居总，您要的慕斯买来了。”
“放那吧。”
居案一干正经活就跟蚂蚁爬满全身似的，他站起身来，把慕斯盒子打开，一边用叉子叉了小半个塞嘴里，一边想着况鹭现在在干什么。
想着想着就拨了个电话过去，对面一直没接。
【第七十九章
你是去找况鹭吧】
本来还想听听况鹭的声音给他点动力，毕竟出门在外给老婆赚钱的男人哪有不苦的。
没成想况小鹭胆子这么大，居然不接他电话。
瞬间仅剩的那点工作心思都没有了。
第八个电话仍然没打通时，他烦躁地在落地窗前来回走了两趟，接着把手机一揣，抄起桌子上的外套，大步往外走。
他步子很大，走起路来都带风，秘书在他后头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居总，居总，待会儿还有个跟华庭的见面会。”
“推了。”
秘书翻了翻表又说，“八点还有个……”
“推了，都推了，明天再说。”
居案狠狠按着电梯按钮，似乎一秒钟也等不及。
他从公司出来后先去了况鹭的公司，有人见他一进来就探头探脑的，忙问，“先生，你这是？”
“我找况鹭。”
那人哦了一声，“况鹭去宋氏谈项目了。”
居案道了声谢就走了，他又驱了半小时车来到宋氏，只是一路找上去，前台居然说小宋总不在公司，于是又费劲的跟人解释他找的不是什么小宋总，是下午来找你们小宋总谈项目的简一工作室的人。
那人就说不知道。
居案：……
他用了毕生的修养才把脏话咽了回去。
原本找况鹭也没什么大事，他只是觉得那个时间能带况鹭去吃顿饭，只是现在跑了两个地方都没找着人，心里略微有些不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往外走了走，忽然又折返回去，用食指指节轻轻扣了扣桌子，“你们小宋总不在公司，大宋总在吗。”
那人愣了愣，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用一言难尽的表情说，“大宋总也不在，不过……老宋总在。”
“带我去。”
居案一上来就把名片搁下了，哪怕没有预约，看着上面的公司名字，前台也不敢拦人，当即给老宋总去了个电话。
前台准备陈述他的诉求时，居案说了句“不用麻烦了”，然后把电话拿过来，“你好，我想问下，今儿下午来跟你们谈项目的简一工作室那人去哪了。”
“你好，这个我不太清楚，这个项目应该是瑾乐在负责。”
“那您儿子现在在哪。”
“下午的话，他们应该是去团建了。”
居案当即问，“您知道团建的位置吗。”
宋父说，“我帮你问问。”
两分钟后，宋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应该是去了抱秀山，不过其他人都回来了，这会儿瑾乐要是不在公司，可能是回家了，我把他电话给你你联系吧。”
“好，谢谢。”
居案给宋瑾乐打电话，没打通。
女人转身出去，却在看到来人时直接顿在原地，笑意也顷刻间僵在脸上，“你怎么来了。”
明明厌恶，却又想挤出和善的样子，叫人瞧上一眼都觉得难看。
居案随意往桌子上一坐，拿着筷子在盘子里胡乱地搅了两下，把里面的菜搅得稀巴烂后随手一搁，抬眼看过去，“我怎么不能来，真把这儿当你家了。”
居案只是随口一说，女人却敏感地想到了另一层意思。
难道这个贱种要争财产了？
不行，居家的一切都是他儿子的，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份家产，居案现在想觊觎他儿子的东西，没门！
见她脸色都变了，居案哪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是懒得计较而已。
“居季泽呢，还没回来？”
女人立刻戒备起来，“季泽去公司处理事情了，要很晚才回来，你找他干什么？”
“我早说过，别来惹我，可你那宝贝儿子好像听不懂人话。”
居案轻飘飘望过来的眼神让女人只觉得有股寒意陡然从脚底升上去，她抖着手想去拿手机，刚要拨号，居季泽回来了。
居季泽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居案，屋里气氛紧绷，他脱衣服的动作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女人担忧地喊他，“季泽。”
“妈，你先上去。”
他知道居案迟早会找他算账。
女人拽紧了他的袖子，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妈，你上去吧。”
居季泽从小就很有主意，女人沉默片刻，慢慢上了楼，只是关门时犹豫半晌，还是留了条门缝。
桌上早就放好了温热的毛巾，居季泽走过去挽起袖子来擦了擦，“你找我吗？”
居案开门见山，“是你把况鹭的位置告诉靳司阳的。”
他抬起眼睛，里面眸色暗沉，“我没冤枉你吧。”
居季泽从来就没想着能瞒过居案，他慢慢坐下来，拿着筷子加了片莴苣送进嘴里，姿态闲适地像是在唠家常。
“是我。”
居案看着眼前那盘冒着热气的菜，语气平淡，“我觉得我已经很给你脸了。”
“我的确是故意的。”居季泽说着竟笑了起来，“原来你喜欢男人，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居案忽然将菜盘子掀了起来，菜汤全洒在了居季泽身上，盘子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面色不善地望着居季泽，“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油汁从浅色布料渗进去，最后淅沥沥滴在地上，居季泽面色不变，甚至还能拿毛巾把溅到手上的油给擦去。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私生子。”居季泽声音陡然凌厉起来，他几乎是憎恶的望着居案，“你知道我过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从小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里，指指点点，肆意辱骂，这么多年，你以为只有你是活在痛苦中吗！”
“那是你活该，你应该怨你妈，怨她上赶着当小三。”
“可我也怨你。”
居季泽慢慢冷静下来，最后叹息般的轻声说，“哥，你才是我最厌恶的那个人，因为你什么都有，哪怕恶劣成那样，一事无成，爸都更看重你。”
居案猛地站起来，越过桌面拽住居季泽的领子，生生把人提了起来，“我已经够忍着你了，别蹬鼻子上脸。”
两人离得很近，居季泽能清楚的看到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眼中闪着罕见的隐忍和暴怒。
其实哪怕靳司阳不给他任何好处，他也愿意把位置透露出去。
只要能让居案不高兴的事，他都愿意去做。
他的人生不如意，那居案也别想独自好过。
原本他们是一样的，可居案有了况鹭，他对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乎了，他过的也不再是原来的日子。
这怎么能行呢。
“居季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再敢动他，我弄死你。”
居季泽忽然笑出了声。
他从来不知道居案爱上人以后会变成这样。
这倒真是让他有点好奇，那况鹭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把居案跟靳司阳迷成这样。
【第七十七章
难不成我还要叫他声嫂子？】
“就算不是一个妈，我好歹也是你弟弟，为了个陌生人，你还能杀了我吗。”
居案倏然松开手，他轻轻把被捏皱的领子拍平，继而看向居季泽那张脸。
哪怕居季泽更肖其母，但要细看也仍能看出眉眼间与居案有那么两分形似，而这份相像就是在大摇大摆地昭示着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而且还是源于那个让他恶心无比的父亲。
居季泽在笑。
他知道哪怕居案离开居家，也永远无法摆脱居家带给他的痛苦。
他要的就是这个。
不管是正儿八经的少爷，还是他这样的私生子，他们都该过着同样的生活，哪怕痛苦的来源不同，但最终映射在身上的情绪是一样的。
“我不会杀你，犯法的事儿我可不干。”
居案丝毫没把这个毛头小子的挑衅放在眼里，他略微挺起脊背，俯视下来的眼神极其不屑。
“但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跟你妈从这里滚出去，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我愿意把居家的东西让给你，是因为我不爱捡垃圾，不是因为我抢不过你，懂吗。”
临走之前，他回过头，对一身狼狈的居季泽说，“对了，况鹭不是什么陌生人，你也永远都没法跟他相提并论。”
居季泽嗤笑，“难不成我还要叫他声嫂子？”
居案拧着眉头，似乎急于撇清跟居季泽的关系，一字一顿道，“不用。”
他不知道居季泽干这些恶心人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是为了什么，不过最好别牵扯到况鹭，否则他不介意清理门户。
等人走了，女人迟疑着从楼上下来，看到居季泽的衣服后惊了瞬间，而后快步走过来，一边替他擦一边问着，“他打你了没有？给我看看。”
“没有，妈，我没事。”
女人拉着他的胳膊翻来覆去地检查，“他找你干什么，是不是要欺负你？”
说着就想到了这些年跟着居父受的委屈，眼眶不自觉红了，泪珠簌簌往下掉，声音带着哭腔，“我跟你爸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你，现在他儿子不分青红皂白地上门来欺负你，我，我……”
“好了妈，我真没事，我先上去换衣服了。”
居季泽不动声色地推开门，转身往楼上走去。
女人抹了抹泪，看着桌子上的狼藉，心中悲凉更甚。
……
去宋氏交接时，秘书却遗憾地告诉他小宋总并不在公司。
况鹭眉心微皱，“不是说好今天看项目的吗。”
秘书深感歉意，说话时的字里行间也十分恭敬，伸手不打笑脸人，况鹭即便有气也没处撒。
他站起来，“既然他不在，那我改天再来。”
况鹭走出办公室，在走廊处等电梯时却又听到秘书追出来喊他。
“况鹭先生，请等一下。”秘书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十分急促，她快步走过来，喘了口气说，“小宋总就在离市中心不远的抱秀山上，他的意思是……”
秘书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难以启齿，“是想让您过去找他，来回的路费车费我们小宋总可以报销。”
这个项目催得紧，况鹭也着实不想再来宋氏了，正好他前几天想去抱秀山求个平安符，正好今天一并做了。
他点点头，在电梯开门的时候踏了进去。
抱秀山离市区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山上还有缆车可以上去，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是赶时间爬山上去也不是不行。
宋臻受伤的这段日子，宋氏是宋瑾乐在管，不过他能力不行，所以上头还有宋父给顶着，留给宋瑾乐的都是对公司无关痛痒的单子，比如况鹭现在这个项目。
抱秀山风景秀丽，虽然寒风凛冽，树木枯竭，但往远处看去，晖日掩映在重重山峦之间，薄雾缠绕其中，光线模糊落下，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长期陷在靳司阳的桎梏中，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的景色了，连轴转的身体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况鹭在山顶停下，因为是周一，寺庙的人并不是很多，他在里面转了一圈，对着佛像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后，又花了288巨资买了个跟PDD9.9包邮一样的平安符。
卖平安符的老人问他要了八字，还免费给他算了一卦，雷风恒，震上巽下。说他事业线万事亨通，爱情线终成美眷。还说他小人招祸，宜速战速决，不利拖延。
那老人长得和蔼又超脱，一把长长的胡子穿着道袍把着拂尘，还真有几分仙人的味道。
如果不是他忽然熟练地掏出微信二维码让人扫，况鹭还当真信他几分。
哪怕日子过得这么痛苦，到头来还是想艰难地活下去。
他把平安符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小心地放在兜里。
从山顶下到半山腰时，他远远就看到了宋瑾乐一行人。
彼时宋瑾乐已经等了很久，脸上不耐烦的样子遮都遮不住，甚至想直接就这么走了。
看到况鹭从山顶上下来时，开口就是质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还是从上面下来的，是故意晾着我吗。”
今天原本是定好的宋氏几个高层来抱秀山搞一波团建，但宋总病了，小宋总又什么都不懂，拍马屁都找不到屁的位置，一行人只能尴尬又沉默地爬山。
偏偏小宋总体力不行，爬了没几分钟就喊累，就这半山腰还是坐缆车上来的，眼看到饭点了，小宋总又说要等什么简一公司的人来，根本不管他们在这里饿着肚子吹冷风。
这破地方怎么谈项目！
一群人敢怒不敢言。
“小宋总临时改了地方，我没注意是在半山腰。”况鹭扫了眼四周的风景，轻轻一笑，“小宋总还挺会挑地方的。”
其他人听完都有些羞愧的捂住了脸。
小宋总思路清奇，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整得各个部门苦不堪言，只能每天祈祷宋总赶紧回来接班。
小宋总跟人谈项目，竟然不要人帮忙，还朝他们挥挥手，让这些人离远点。
况鹭把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把早就准备好的模型图调给宋瑾乐看。
宋瑾乐拿着方案图挑剔地翻来翻去，听着况鹭在那边讲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东西，最后把方案图一扔，打断况鹭说话。
“做的不行，回去重新做吧。”
况鹭早知道宋瑾乐会给他找事，所以并不意外，只把方案图捡起来，抖了抖上面的尘土说，“我早该知道的，找你来就是浪费我的时间。”
宋瑾乐本就看不惯况鹭，现在更是仗着甲方的身份无法无天，“你们工作室就是这种态度吗！自己做的东西垃圾还不让人说了？”
【第七十八章
求婚】
“我们工作室做出来的东西就这样，小宋总要是不喜欢，可以找别的工作室。”
况鹭丝毫不怵他，把电脑放包里，提着就要走，这时手机忽然响了，况鹭瞥到来电显示，刚要习惯性的顺手挂掉就看到宋瑾乐直直望过来的眼神。
顿了顿，况鹭手指微动，接通了电话。
电话放到耳边，况鹭好整以暇地看着宋瑾乐的神色。
听筒里清晰的穿来靳司阳的声音，“况鹭，今晚早点回来，有事跟你说。”
他稍微拿的离耳朵远了些。
手机声音开得很大，宋瑾乐不吵闹时也勉强能听个清楚。
“什么事。”
“回来再告诉你，带你去吃晚饭。”
况鹭不为所动，“晚上要加班，你到底什么事。”
靳司阳沉默了两秒，既因为况鹭的冷漠，又因为要做的事难以启齿，“我订了戒指，晚上你过来。”
要是以往，况鹭肯定会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可现在他轻笑一声，“靳司阳，你要跟我求婚吗？”
靳司阳的语气冷静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如果你想要的就是这个，那我可以给你，况鹭，别再跟我闹脾气了。”
在宋瑾乐霎时灰暗下去的目光中，况鹭清浅地勾起唇角，“好啊，今晚见。”
原本因为况鹭语气而恼怒的靳司阳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内心竟浮现出一丝隐秘的雀跃，被冷言冷语久了，哪怕听到一句缓和的话语都已经格外难得。
嘴角轻微地扬了起来，就连眉眼都像是润在水里，靳司阳自己没注意到，将手机翻了个来回，一转头又瞥见桌上的戒指盒。
他伸手拿过来，里面躺着两枚几乎一模一样的戒指，切割平整的钻石折射着璀璨的光芒，随着角度的轻微转动，戒身似乎有流银攒动。
这是他花大价格找设计大师定制的戒指，大学时况鹭十分崇拜这人，靳司阳也是辗转许久才预约上。
这两枚戒指其实早就在做了，只是现在刚拿回来，他也说不清当时的自己分明只拿况鹭当个不起眼的玩物，又为何肯为了一个玩物这么大费周章。
细细看了两秒后又满意地合上，想到况鹭带着戒指的样子，靳司阳竟感觉心头被暖阳烘着般炙热。
有朝一日他竟会跟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
这让靳司阳觉得不可思议。
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这段下山的路修的狭窄，宋瑾乐挡在最中间，况鹭没法过去，他将手机揣回兜里，说，“让一下，小宋总。”
“他怎么能跟你结婚，不可能，不可能！”
宋瑾乐中骤然红了眼眶，喊声颇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他明明说过要跟我结婚的！他答应过我的！”
况鹭站在高两阶的台子上，神色淡淡地俯视着宋瑾乐，“没有靳司阳，没有宋臻，你以为你能过上今天的日子？原本应该在监狱里待上三年的是你，原本被断了手的，也应该是你。”
宋瑾乐满脑子都是靳司阳要跟别人结婚，哪还能顾得上况鹭说了什么，他猝然瞪向况鹭，“不许你跟他结婚，否则……否则我就把你的照片再发一次！”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况鹭瞳孔微微缩了缩。
而宋瑾乐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断你一只手怎么了？你勾引我哥哥，还勾引靳哥，你该死！”
为什么会有宋瑾乐这样的人。
觉得全世界都围着他转。
觉得所有人都该是他的陪衬品。
做错事总有人给擦屁股。
闯的祸总有人给收拾烂摊子。
是宋臻。
是靳司阳。
是宋臻的溺爱和靳司阳的宠爱让他变成了这样。
宋瑾乐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而始作俑者却是他背后的宋臻和靳司阳。
况鹭慢慢走下来，眼里藏着积压多年难以排解的怨气和憎恨，看得宋瑾乐不自觉后退一步，差点踩空台阶摔下去。
“宋瑾乐，你做的一切事情都会遭报应的，我会让你失去一切。”
擦肩而过的瞬间，宋瑾乐脑海里闪过靳司阳悔婚时字字不留情的言语和对自己越来越冷淡的哥哥，他似乎真的正在失去一切，失去所有爱他的，庇佑他的人。
巨大的恐慌和嫉妒如跗骨之蛆般从心底蔓延而上，在阴暗中生长的藤蔓生出荆棘，扎进血肉，将宋瑾乐整颗心紧紧缠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哪怕脑子里走马灯般闪过了许多场景。
但那其实是非常快的一瞬间。
快到宋瑾乐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雨水答的一声落在额头上。
冰冷的触感让宋瑾乐如梦初醒。
他的眼珠僵硬地垂下去，往下几层的台阶上散落着一个灰色电脑包，此时包已经大半个栽进了山边干枯的草丛里，要不是有护栏挡着，恐怕电脑包就掉到山下去了。
他呆滞地回头看去，长长的山朗空无一人，只有渐渐大了的雨滴一滴滴落在青色石阶上，迅速晕染一片湿痕又淡去，周而复始，最终暗了整座山阶。
他受到惊吓般偏头看去，那里竖着不少干枯的荆草，正中间有一道明显的弯折痕迹，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滚过去将它们压断了似的。
“况……况鹭。”
无人回应。
只有越下越大的雨声，仿佛丧钟般敲在他的心口上。
宋瑾乐吞了口口水，慌张地往下跑，还差点因为踩到下雨滑腻的台阶摔倒，只是他刚跑了没几步，又猛地回过头，几秒种后，他折返回来将那沾了泥土和雨水的电脑包抱在怀里，而后重新下了山。
不过片刻，整座山就仿佛没了人烟，雨越下越大，几乎冲刷了台阶上的所有痕迹。
写字楼内。
桌前一个男人大刀阔斧的坐着，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眉心紧紧皱着，似乎觉得不舒服，他把椅子往后滑去，准备将脚翘在桌子上，却因为紧绷碍事的西装裤而失败。
将文件随手一扔，纸张轻飘飘落在地上，办公室门被推开，秘书探进来半个头，“居总，您要的慕斯买来了。”
“放那吧。”
居案一干正经活就跟蚂蚁爬满全身似的，他站起身来，把慕斯盒子打开，一边用叉子叉了小半个塞嘴里，一边想着况鹭现在在干什么。
想着想着就拨了个电话过去，对面一直没接。
【第七十九章
你是去找况鹭吧】
本来还想听听况鹭的声音给他点动力，毕竟出门在外给老婆赚钱的男人哪有不苦的。
没成想况小鹭胆子这么大，居然不接他电话。
瞬间仅剩的那点工作心思都没有了。
第八个电话仍然没打通时，他烦躁地在落地窗前来回走了两趟，接着把手机一揣，抄起桌子上的外套，大步往外走。
他步子很大，走起路来都带风，秘书在他后头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居总，居总，待会儿还有个跟华庭的见面会。”
“推了。”
秘书翻了翻表又说，“八点还有个……”
“推了，都推了，明天再说。”
居案狠狠按着电梯按钮，似乎一秒钟也等不及。
他从公司出来后先去了况鹭的公司，有人见他一进来就探头探脑的，忙问，“先生，你这是？”
“我找况鹭。”
那人哦了一声，“况鹭去宋氏谈项目了。”
居案道了声谢就走了，他又驱了半小时车来到宋氏，只是一路找上去，前台居然说小宋总不在公司，于是又费劲的跟人解释他找的不是什么小宋总，是下午来找你们小宋总谈项目的简一工作室的人。
那人就说不知道。
居案：……
他用了毕生的修养才把脏话咽了回去。
原本找况鹭也没什么大事，他只是觉得那个时间能带况鹭去吃顿饭，只是现在跑了两个地方都没找着人，心里略微有些不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往外走了走，忽然又折返回去，用食指指节轻轻扣了扣桌子，“你们小宋总不在公司，大宋总在吗。”
那人愣了愣，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用一言难尽的表情说，“大宋总也不在，不过……老宋总在。”
“带我去。”
居案一上来就把名片搁下了，哪怕没有预约，看着上面的公司名字，前台也不敢拦人，当即给老宋总去了个电话。
前台准备陈述他的诉求时，居案说了句“不用麻烦了”，然后把电话拿过来，“你好，我想问下，今儿下午来跟你们谈项目的简一工作室那人去哪了。”
“你好，这个我不太清楚，这个项目应该是瑾乐在负责。”
“那您儿子现在在哪。”
“下午的话，他们应该是去团建了。”
居案当即问，“您知道团建的位置吗。”
宋父说，“我帮你问问。”
两分钟后，宋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应该是去了抱秀山，不过其他人都回来了，这会儿瑾乐要是不在公司，可能是回家了，我把他电话给你你联系吧。”
“好，谢谢。”
居案给宋瑾乐打电话，没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