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父摔门而去的声音把宋瑾乐吓得打了个激灵,他从来没见过爸爸生这么大的气。

    他噔噔噔跑下楼,一边下一边喊着“哥,哥”。

    宋臻闭着眼躺在沙发里,手指无力导致酒瓶子摔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后被地毯挡住了。

    “哥?”宋瑾乐拧着眉毛,捏着鼻子,“你怎么喝这么多啊?”

    宋臻喃喃着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宋瑾乐没听清。

    “哥你说什么?”

    宋瑾乐凑近了去听,却在听清那两个字时眼前忽然一懵,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用一种格外陌生的目光看着宋臻。

    宋臻喝醉了,嘴里喊的是况鹭。

    ……

    又过了几天,靳氏的情况大概稳住了,靳司阳下了班没有喊况鹭去他的公寓,反而自己跑去了况鹭的家里。

    况鹭十分抵触他来自己家,哪怕是站在门口,他都觉得靳司阳玷污了他家门前的地板砖。

    当时已经很晚了,靳司阳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在黑暗中亮起来的屏幕十分刺眼。

    他从睡梦中爬起来,眯着眼拿了手机,看见靳司阳发了好几条短信让他开门,估计是自己没回,他就打了电话。

    犹豫两秒,况鹭开了手机静音,然后屏幕向下扣在桌上,自己重新躺回去,还把被子拉过头顶。

    第二天起来他照常赶去上班,却在去车库时被一辆停在旁边线内的车摁喇叭给吓了一跳。

    喇叭声摁着没有停歇,距离最近的况鹭听着只觉得耳膜震裂,心脏突突的跳。

    落下来的车窗露出靳司阳过于平静的脸。

    况鹭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撑起一个笑容,“靳先生,你怎么在这?”

    靳司阳把车掉了个头,声音冷漠,“上车。”

    况鹭刚坐好,就听靳司阳问,“怎么不接电话?”

    况鹭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看了眼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后才装作很是吃惊的样子,“我昨天睡的很早,没有听到声音……靳先生是等了我一晚上吗?”

    靳司阳熄了火,转过头来神色不明的盯住他,罩在阴影里显得过分阴暗的眼神让况鹭觉得不太妙,所以他本能的扒住了车门,只要轻轻用力,立刻就能逃离靳司阳的牢笼。

    哪怕况鹭面上仍在笑着,可靳司阳依旧能看出两人之间的疏离。这种疏离并不体现在他的表情上,而是在一些很小的事情里,小到靳司阳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能观察到这些。

    比如他公寓里的杯子,况鹭从来不用,他总爱喝冰箱里易拉罐包装的饮料,还会自己下楼买矿泉水。

    再比如他送况鹭的东西,况鹭从来不带,倒是经常会出现在二手市场。

    靳司阳忽然伸手把况鹭抓过来,扯下他的衬衣就咬了下去。

    他速度太快,况鹭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肩胛骨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才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血肉被人撕扯下来的疼痛无限延长,况鹭不自觉扣紧了靳司阳的手臂。

    直到鼻腔里都涌动着血腥气味,靳司阳才松了嘴。

    他慢慢舔着况鹭伤口的血,好像雄狮在安抚自己受伤的伴侣。

    靳司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了两张东西出来丢在况鹭腿上。

    肩膀上的疼像涨潮一般起起伏伏的,况鹭缓了好几秒才把东西拿了起来。

    是两张红色烫金请柬。

    宋臻跟姜艺微要结婚了。

    况鹭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发现靳司阳居然紧紧盯着自己,似乎生怕错过他的表情变化。

    他觉得有些好笑,忍住了,“靳先生是想带我一起去吗?”

    靳司阳想,幸好况鹭并不在意,不然……

    这个毫无缘由的想法忽然断层,就好像平坦的路走着走着,面前忽然出现了万丈深渊,于是他不得不停下,不敢再往前一步。

    不然会怎样?

    况鹭不过是他的一个情人而已,他怎么会为了个小情人跟宋家叫板。

    ……是疯了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靳司阳收敛了自己所有表情,“不要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况鹭:……

    您真是多虑了。

    他现在除了工作就没有其他任何可以提的上兴趣来的东西。

    ……

    因为有个方案图不满意,况鹭愣是加班到天黑才收拾东西走。

    整个小区都十分安静,不时能听到街道上行驶而过的鸣笛声,他输小区密码时,因为太疲惫输错了一个数。

    闭了闭眼,重新输入。

    刚输到一半,身后忽然贴上来一个炙热的身影,况鹭惊得差点跳起来,反手就要把人推开。

    只是他手腕被人握住,整个人也被用力压在了墙上,后脑勺被撞出沉闷的声响。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况鹭第一反应是抢劫,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直到那人模模糊糊的喊着他的名字,“鹭鹭,鹭鹭。”

    声控灯忽然亮了,况鹭细看了下,这人满身酒气,外套松垮的吊在胳膊上,下巴全是青色的胡茬,头发乱糟糟的,跟路边的酒鬼没什么两样,况鹭都差点没认出来他。

    “宋臻?”况鹭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然后用力挣了一下,没挣开,“放开我。”

    宋臻抬起眼来,目光落在况鹭脸上,那眼神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竟显出几分叫人心悸的感觉,“鹭鹭。”

    “……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

    【第二十章

    原来是因为我喜欢况鹭】

    宋臻攥着况鹭的手腕过于用力,让他的骨头都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况鹭疼的脸色都变了,“你先松开我……宋臻!”

    他喊的那样惊惶,以至于宋臻被酒精吞噬的大脑竟然迟钝的反应了过来,等看到他手腕上令人心惊胆战的青红痕迹时,宋臻立刻慌张起来。

    “你没事吧?鹭鹭,疼不疼?”

    他急坏了,捧着况鹭的手吹了又吹。

    “没事。”况鹭对着他这样实难生气,叹了口气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听到这个,宋臻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哑声开口,“我不喜欢她,我跟她没有感情。我们说好了,结婚以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他望着况鹭,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然而况鹭给不了任何他想要的反应。

    “那是你自己选的道路,我只能祝福你。”况鹭一点点但又很坚定的把手抽回来,“很晚了,你回去吧。”

    见他要走,宋臻连忙去拦,“鹭鹭!”

    他语无伦次的说,“你……你能不能别跟他在一起了。等我结完婚以后他们就不会再管我了,我准备在N市开家分公司,现在赶一点年后就可以上市,到时候你去那上班,我给你安排,你什么都不用做,靳司阳那也不用担心,我会护着你的。”

    宋臻越来越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脸上浮现出一个虚幻的笑容,“我在那有房产,虽然不大,但是我们两个人住足够了,如果装修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车也有一辆,到时候我们一起上下班,N市吃的很出名,你一定会喜欢的。”

    因为谈及未来身体甚至不自觉的涌上了暖流,他言辞恳切,企盼的望着况鹭,“……跟我走,行吗。”

    宋臻肯跟靳氏对上其实是豁出了整个宋家,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然而况鹭并没有因为他的“牺牲”表现出任何开心的情绪。

    他安静的站在那,甚至表情始终都没有什么变化,好像从头到尾计划未来的只有宋臻一个,而况鹭并不期待这个未来。

    这让他的满腔热情当头被凉水浇了个透彻。

    他一直考虑的是为了况鹭放弃家里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可他从来没想过况鹭会不愿意跟他走。

    他不相信况鹭不知道靳司阳是什么人。

    如果这样他还要留在靳司阳身边,那他是不是……

    “你是不是爱上靳司阳了?你是不是喜欢他,所以才不愿意跟我走。”

    况鹭静静望着他,“对我来说,跟你或是跟他没有区别。”

    “你知道谁会过上你刚刚说的那种生活吗?爱人,伴侣。只有相爱的人才会那样生活。你之所以现在这么痛苦,只是因为……”

    看着宋臻完全呆滞的样子,况鹭眼里隐约有丝怜悯,他一字一顿道,“因为你喜欢我。”

    风从耳边刮过,带来小区楼上的锅碗声和炒菜香,排风扇呜呜的转着,因为两人长久的沉默,声控灯熄灭的声音也变得如此清晰。

    光线霎时暗了下去,但宋臻却如经年走在迷雾中的人忽然见到了天明,时间完全凝滞在那一刻,他已经没办法思考,风过云轻,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是因为我喜欢况鹭。

    从小按部就班被推着走到现在的人,连辨别自己是否喜欢别人的能力都没有了,所以才会像头困兽似的一直绕着况鹭打转。

    他以为能待在况鹭身边就好了,能让况鹭看看他就好了,能跟况鹭说说话就好了,可其实他真正想做的是却把况鹭完完全全的攥在自己手心里

    “但是我不喜欢你,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况鹭去开门,而宋臻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只是输完密码拉开门要进去的瞬间,宋臻忽然抬手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抓起况鹭,然后狠狠吻住了他。

    因为太用力,况鹭觉得自己的牙齿舌头都要被撞麻了,他震惊的瞪大了眼。

    坏事成双。

    况鹭还没来得及推开时,边上忽然传来一句极其冰冷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宋臻回过头,看见来人时眯了眯眼,他脑子还是不太清醒,一时间没分辨出这站在黑暗里的人是谁。

    靳司阳上前一步,直接拽着宋臻的领子给他来了一拳。

    他学过散打,用尽全力的力道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住的。

    宋臻原本就站立不稳,这一下直接被打倒在地。

    况鹭几乎能听到骨骼被撞到的闷响。

    靳司阳扭过头,脸上表情堪称可怕,他猛地拽住况鹭的手臂,力道如铁钳一般不容挣脱,动作粗暴的把人拽上楼梯。

    他走得急,况鹭又是被他挟持着,上楼梯时差点没被绊的跪在地上。

    家门被凶狠的踹开,由于力道太大,撞在墙上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响声。所有房间的灯都被打开,靳司阳脚步不停,直接冲进浴室把况鹭摔进浴缸里。

    这一摔可不得了,况鹭的脸色刹那间就灰白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好半晌都没法动弹,连呼吸都屏住了,全身骨头像是要被生生折断一般。

    他在浴缸里痛苦的挣扎着,像一条搁浅的鱼。

    靳司阳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把袖子卷到手肘的动作甚至称得上很优雅,他把水设置到最凉,然后对着况鹭开了淋浴头。

    身上很快被打湿,况鹭打了个抖,冷的他想往外爬,被靳司阳摁着肩膀强硬的给送了回去。

    他看着别人在况鹭嘴角留下的痕迹,眼里沉色愈浓,语气却冷静,冷静到可怕,“好好洗干净,况鹭。”

    水从头发上淅沥沥的流下去,况鹭的声音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我,没有……”

    鼻腔忽然呛了口水,况鹭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张脸都红了,听着十分难受。

    “真想不到,宋臻居然这么喜欢你,都要结婚了还惦记着你。”

    他猛地把淋浴头往地上一摔,然后抬脚踢开,溅出来的水打湿了裤脚,脸上也被溅了几滴,踩在地上的泥点被冲散,脏污的水流蜿蜒着淌进了下水道。

    靳司阳拽着况鹭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仿佛十分亲密的低下头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唇上亲了亲,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恨不得把况鹭整个给撕碎了吞肚子里。

    “你当我是死的吗?”

    【第二十一章

    有没有人来救救他】

    靳司阳把况鹭摁在浴缸里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冷水,直到后来况鹭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蜷着身体不住的发抖,他才肯把人捞出来。

    况鹭裹着浴巾缩在沙发上,靳司阳用吹风机慢慢吹着他的头发,等差不多干了,他又把人抱到床上去。

    靳司阳把他用被子整个严严实实的包起来,然后圈在怀里躺着睡觉。

    因为抱得太紧,况鹭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喘不上气,确认靳司阳睡熟了以后,他轻轻挣了下,想像之前那样离靳司阳远远的。

    可他刚动弹一下,靳司阳就猛地把他往怀里一摁。

    “想去哪?”

    哪怕是隔了个被子况鹭都觉得他手劲实在太大,像要生生把自己肋骨给拗断。

    况鹭没说话,装睡。

    靳司阳也没再出声。

    过了会儿困意上涌,他就那么在靳司阳几乎令人窒息的怀抱里睡去了。

    第二天眼皮很重,况鹭迷蒙的睁开眼时,屋里十分安静,晨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板映出一片暖光。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费劲的坐起来,手背在自己脸上贴了贴,原本温度适中的手背因为脸太烫而显得十分冰冷,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上面还有条未读短信,是靳司阳发来的。

    ——我去参加宋臻的婚礼。

    哪怕昨天揍人揍那么狠,但今天为着靳家和宋家的脸面,他还是不得不去。

    况鹭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点到,然后起床洗漱,他刚一站起来就差点没因为眩晕再倒回去。

    洗完后他头重脚轻的从床头翻了两片退烧药,用凉水吞了后就匆匆赶去上班了。

    一进公司,助理就抱了不少文件过来,只是一看况鹭这模样,原本想汇报工作的助理呆呆的指着况鹭的脸。

    “况工,你脸好红,是发烧了吗?”

    “没事。”况鹭脚步不停的往办公室去,“过来吧。”

    况鹭中午也没怎么休息,趴桌上五分钟就起来继续工作,这两天比较忙,整个二部几乎没有喘气的机会。

    助理见他脸色实在难看,忍不住说,“况工,要不你请个假吧?”

    “不用。”况鹭说,“你把这个项目定好的那个设计图再拿来我看一下。”

    一直熬到晚上八点,况鹭把材料都放好,拿了手机和钥匙准备下班。他全身发软,锁门的时候还差点摔一跤。

    这个状态没法开车,况鹭准备打车去医院挂个水,前门要绕远路,他就定了后门的位置,只是那里有些偏僻,几乎没有什么人去。

    身后突兀的出现了脚步声。

    两秒后那脚步忽然急了起来,况鹭心中一突,身体下意识就想跑,只是还不等动作,那人便近在咫尺,他捂住况鹭的嘴,然后用力把人带了出去。

    因为发着高烧,况鹭那点挣扎基本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角落里停着的一辆白色面包车很快停在了门口,在把况鹭强硬的塞进车里后,车门被轰然拉上,面包车缓缓地驶入夜色。

    车里有三四个人,况鹭被压在后座上绑住手脚,车里光线昏暗,只有偶尔路过的路灯能把他们的脸照的亮一些,有好几秒他的脑子是完全空白的。

    闭着眼缓过那股想吐的劲儿以后,况鹭试图交涉,“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对不起了哥们儿,你忍忍就到了。”

    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小时,况鹭烧的几乎不省人事,睁开眼皮都费劲,更别说去记外面的路。

    “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发烧了吧这是?”

    “高烧可是会死人的。”有人把况鹭翻了个个,确认他还在呼吸后继续说,“车子开快点,莫给死我车上哈。”

    没过一会儿,车停了,况鹭被人粗暴的扛起来,柔软的腹部顶着坚硬硌人的肩胛骨,他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勉力睁开眼,况鹭抬着头去看现在的处境。

    这里已经不是市中心了,并不算宽敞的道路像一条蜿蜒的蛇横亘在地面,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麦地,孤高路灯隔好几米才有一个,惨白的灯光照着水泥马路和麦地边,再远就看不见了,全陷进一片漆黑里,只有更远的地方亮着零星两三点黄光白光。

    最常见的杀人抛尸地。

    趟过麦地,这群人推开一小扇铁门,然后把况鹭丢在地上。

    屋里没光,四面是不透风的墙,他们手里拿着手电筒,混乱间况鹭看到墙上挂着个老旧的配电箱,他撑着坐起来时,手边摸到十分坚硬喇手的东西,好像是个粗水管,在他滚烫的手心下显出惊人的冰冷温度。

    他听见那些人在打电话。

    “人已经绑过来了,接到起咋搞你说,咋整。”

    “打断手?这……”

    “小少爷,你这话说的,只要人不死,啥子都可以的嘛!”

    那边挂了电话后转过身来蹲在况鹭面前,他嘴里叼了根烟,烟头的火星忽亮忽暗的。

    “怪不好意思的兄弟,你手遭人家买的,不好拒绝,委屈哈你哈。”

    况鹭艰难开口,“我可以给你们钱,比他更多。”

    “不得行哦,干我们这行讲道理噻,今天我收了你钱,以后没人找我,你想是不是嘛。”

    一根烟抽完,他踩在脚底下碾了碾,又说,“这样子,右手给我,左手你自己留到,规矩噻。”

    说完他偏过头去,“开干。”

    高烧几乎让况鹭神志不清,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极其骇人的红色,他战栗的伸出手,虚弱的抓住那人的衣袖,“废了以后……帮我叫个救护车,否则,我死了,你们也少不了……麻烦。”

    他说话声音很小,吐字困难,有种马上就要断气的濒死感。

    “要得。”

    对方答应了。

    可能是砖头吧,也可能别的什么东西,砸在手上除了第一下很痛,再之后就麻木的没了任何感觉。

    高烧已经烧断了他的痛觉神经,连带着理智一起,况鹭甚至没有叫出来的力气。

    对方拍了几张照片后就离开了,铁门被关上,屋里最后一丝亮光也跟着灭掉了。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会叫救护车。

    他就这么在这个无人知道的偏僻小屋里竭尽全力地喘息着,每分每秒都像是死亡的倒数。

    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来救救他呢?

    【第二十二章

    奇怪的李医生】

    再次醒来的时候,况鹭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发了好半天的呆。

    还活着。

    他僵硬的转了转眼珠,看到旁边有个空白床位,整个病房只有他一个人。

    况鹭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去够桌上的水杯时却不小心把杯子碰到了地上。

    咣铛一声,水慢慢在地板上洇开。

    右手传来细密的疼痛,他僵直的躺了会,没去看自己的右手,好像只要他不看,手就没事。

    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男人穿着白色长外褂,前面兜里还别着根笔,面色沉静,他十分自来熟的坐在椅子上。

    况鹭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恍惚,男人刚进来时,他竟然觉得有一丝熟悉,好像在哪见过这张脸。

    不过他盯着看了会儿,又觉得那种熟悉感好像清风一吹,轻飘飘的就散去了,不管他再怎么看也找不回刚推开门时那种乍一眼看到的感觉。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用一些特殊方法了。”男人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毕竟我的时间十分宝贵,半小时后还有台手术,抽不出多少来看你睡觉。”

    况鹭:……严谨些来说,是昏迷。

    “你是我从破房子里捡的,医疗费也是我出的,你的手被刀划了两下,又被硬物砸了,骨折而且肌腱断裂,引起手指主动的屈曲或者伸直功能障碍,骨头跟血管神经都给你接上了,打了几个钢板,好了以后不会影响你吃饭。”说着他顿了顿,“但也仅此而已。”

    再要去画什么过于精细的东西应该是不可能了。

    “手术费住院费什么的加起来是15788,你应该是没有医保,我给你取个整,15800,你转我就行。”男人说着掏出手机,点了两下后将微信收款码横在了况鹭面前。

    况鹭在那个黄橙橙的收款码上看了眼,上面显示“在世华佗(**绪)”。

    “医生。”况鹭咳嗽两声,声音干涸沙哑,“我想喝水。”

    医生皱了皱眉头,“这不在我工作范围内,你可以叫家属来。”

    “我没有家属,医生,麻烦你了。”

    说着他虚弱的闭了闭眼,脸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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