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她都那么难过了，离开之前，还是犹豫过的，还是因为不放心他，而犹豫过的。
他原本以为程梨走得毫不犹豫……
程梨心里的确很是不满，“这就是老爷子说的照顾吗？之前电梯坠落的事情……现在还投毒。”
程梨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的确让左家其他人有些意想不到。
看着她这样对老爷子说话，而老爷子好像还并没有因此生气的样子。
左家其他人再看她的时候，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而程梨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畏惧左苍的地方。
他作为长辈，她可以尊敬他。而她现在没觉得自己对老爷子的态度有什么不敬，她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没有一句虚言。
至于别人为什么不敢像她一样，对老爷子这样说话……
左寒觉得可能是因为，别人都不像程梨那样。她是真的对左家这些钱权势，无欲无求。
有人忍不住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意外谁也不想的，再说了，这样的意外总是出现在他身上的话，他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问题所在，是不是自己平时太咄咄逼人了，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才会出这样的意外呢？”
“而且，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来说我们的家事？就算你是小寒的女朋友，也还没过门呢，管得是不是太宽了一点？”
左寒在一旁听得眉心拧了拧，刚想开口。
就听得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听起来声线虽是温和的，但是语气听起来，却丝毫不温和。
“小程关心小寒有什么错？难道要人人都像你一样，遇事不管，丈夫的小老婆带着私生子都要和你同桌吃饭了，才算是管得不宽？！”
程梨一听到这个声音，眼睛就蓦地睁大了些，转眸朝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
就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舒适的白色亚麻衣衫，一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女人。
正是左寒的奶奶，文柳竹。
只不过奶奶此刻不是她印象中那温和的笑脸，明明是和蔼温和的长相，但若是认真起来，也透着相当压迫感的严厉，让人不容小视。
程梨有些诧异地看着。
左年在一旁压低声音对左寒和程梨说道，“老太太知道今天的家宴，就说要赶过来，我以为她今天到不了，没想到赶上了。”
左年看着程梨，低声说道，“老太太喜欢你，就是给你撑腰来的。”
程梨弯唇浅浅笑了笑，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清楚，老太太就算喜欢她，也没到会为了她，特意跑到这里来，在所有人面前，为她撑腰的程度。
程梨很清楚，老太太会特意跑这一趟，不过是因为心疼自己受尽苦难的小孙子左寒。
程梨倒是觉得这样更好。
而且她看到，在老太太出现之后，左老爷子那么矍铄又威严的老者，一下子好像就有点气弱了。
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好让人去接一下……”
“接什么，再让人像给小年车底下放土制炸弹那样，还是给小年车子剪刹车线那样来对付我？”文柳竹的声线依旧是柔和的，但是这话却是没什么温度。
左老爷子听了这话，马上变了脸色，正色严厉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程梨有些诧异，她倒是觉得，左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左家这些烂事儿，但好像就是懒得管的样子。
没想到老太太一出现，他倒是变了态度。
「不好意思，一家三口都病了，孩子生病闹得很，请假，这两天更新不稳定，争取明天恢复」
第528章
原来他早就已经想过和她的以后
程梨有些诧异，左寒注意到了她脸上有些诧异的表情。
就凑到她耳边说道，“奶奶一般都不回江城来，总是在老家住着。”
程梨看向他，不明白这其中的联系。
左寒又小声说道，“就是因为不喜老爷子给子孙的这个教育方针，再加上这个家风不正，所以一直都躲得远远的。”
程梨有些了然了，她也听过，左家就是狼性的教育方针，九犬一獒的养蛊式教育。
说难听点，就是让兄弟之间互相厮杀，在这个过程中留到最后的胜者，肯定是最优秀的。
挺离谱的。
但左家也的确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发展壮大了。
但奶奶应该是反感这种教育方针。
再加上那个家风不正……左家男人，除去左寒和左年之外，其他男人的私生活全部都很混乱。
怎么说呢，他们好像都把女人视为资源。
觉得自己既然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能有更多的资源？
所以养在外面的小老婆和私生子女都不少，左寒自己就是这么个来路不正的身份。
反正老太太因为反感这些，就自己住去了老家，过得很是自在。
“但奶奶大户人家，当初在爷爷将左氏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也出了不少力，而且一生作风正派。”左寒轻声说道，“老爷子一直很敬重她。”
哪怕奶奶基本不回江城，但老爷子也一直敬重她，她如果不回来的话，每年老爷子都会和子女一起去陪她过年。
所以当初左寒出事情之后，原本老爷子对左绍华的这个私生子出身的小儿子并不怎么关注。
虽然被抓了，反正已经救回来了就行了，他心理脆弱，那也只是他自己不够坚强罢了。
但是老太太知道这事儿之后，一直很重视。
老爷子才因此也重视了起来。
所以此刻奶奶出现在这里，还是挺有分量的。
文柳竹走到了左苍旁边，左苍看着她。
目光里没了往日那么威严，声音也明显柔和了不少，“你别生气。”
文柳竹冷哼了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别和我说，你真觉得这些是意外吧。”
左苍脸上表情僵了僵，好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又重复了一句，“你别生气。”
其他人就算对左寒，对程梨再大的意见，也都知道老太太在左家的分量。
所以此刻都不敢贸贸然上来说话触了霉头，只希望老太太这个脾气劲儿快点儿过去就好了。
但是老太太大概是忍很久了，所以这个脾气劲儿是真没打算过去。
她声音没什么温度，听起来又很严厉，说道，“你们也不用瞧不上小程，小程比你们心思要干净多了，你们不就是看不起她没钱么？”
程梨听到这里的时候，隐约觉得奶奶此刻cue她，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还没来得及细想，奶奶接下来的话语，就印证了她的猜测。
“你们当初一个个，被娶进家门的时候，都是给了不少聘礼的，我们老左家别的不说，娶媳妇还是大方的。”文柳竹的目光朝着左绍华看了过去，眼神凉凉的。
左绍华被母亲这一眼瞧着，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目光。
文柳竹继续说道，“像阿华这样的，哪怕娶了两次的，家里也都一样没有亏待过。”
哪怕是他后面娶邱瑾的时候，算是小三扶正，能给的体面也都给了。
只不过这话，文柳竹没说出来，说出来了怕左寒面子上难堪。
而且她这话，本来就是说给其他那些左家媳妇们听的，甭管是她这些儿媳妇，还是那些孙媳妇，有一个算一个。
文柳竹继续道，“你们不也都是靠嫁进左家时得到的那些聘礼，越来越好了吗？”
几个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妈……”
“奶奶……”
她们还想劝一劝文柳竹。
但文柳竹已经继续说道，“然后你们就开始瞧不起别的女人了？小程比你们差在哪里啊究竟？她没得老左家的聘礼，是她没要，不是我们给不起。”
“我现在就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说了，小程这边，上次她和左寒去我那儿的时候，当时我就和左寒说过了，就是怕到时候你们瞧不起小程，所以到时候从我名下给她分一些东西。”
文柳竹看着他们，继续道，“我年纪大了，别的不说，手底下资产还是有一些的。”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
谁不知道老太太手里的财产不少啊，老爷子敬重她，在物质上财产上，从来就没有亏待过她。更不用说，老太太本来就是大户人家出身，本来就身家丰厚。
只有多的没有少的……说难听点，他们可都在等着老太太百年归世之后，分她名下的财产呢。
所以左寒现在在对付他们，他们虽是焦头烂额，但心里其实没少惦记老太太名下那些东西。
这种长辈的财产，几乎已经被他们视为囊中之物了。
这下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要分掉属于他们的囊中之物，他们脸色怎么可能不难看。
心里简直跟猫抓一样。
程梨心里也跟猫抓一样，好端端的怎么还扯上聘礼和家产了。
而且……还是上次去奶奶家的时候，左寒就跟奶奶聊过这个了。
这才是最让程梨吃惊的一点，那个时候……才什么时候啊？都那么久之前了，两人那时八字还没一撇呢，左寒居然都已经和奶奶聊这个了吗？
是真的吗？
程梨没有想过也没敢去想的是，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左寒就已经想过和她的以后。
她眼睛睁大了些，愣愣地转眸看着左寒。
左寒注意到她的目光，也转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他轻声问道。
程梨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但左寒却像是能够猜到她想说什么似的，他弯眸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
点头对她说了三个字，“是真的。”
程梨要努力才能忍住自己此刻的情绪，她没有做声，只是伸手过去，紧紧地握住了左寒的手。
管他这里有多少牛鬼蛇神呢。
「抱歉宝子们，孩子生病哭闹得厉害，影响码字进度，这几天实在没有心思，而且我自M.L.Z.L.己也感冒咳得要死，说起来一家子还是被我传染的，真是太难过了……过两天再恢复正常更新」
第529章
他若是个污点，那也是因为你脏
在场的牛鬼蛇神真不少，但是因为奶奶的出现，接下来的情况，好像都变得比预想中要好一些。
起码也没有什么人来找程梨的麻烦，说话也不总往她这边引了。
吃饭的过程还算是风平浪静。
虽然程梨的确是有些食不知味，不过一顿饭下来，倒也没受什么冤枉气。
大抵也是因为左家平日里有些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下来其实没有什么人开口说话。
待到大家都吃饱了，保姆把茶送了上来之后，沉默的氛围才渐渐被打破。
大概也是都察觉到，不管先前老太太是什么情绪，现在那个情绪应该都已经过了劲儿了。
薛琪笑着对老太太说道，“妈，您心疼左寒，我们知道。但其他人也是您的子孙啊，您也得管管，别的不说，左寒这次回江城来，动作的确是太大了……”
薛琪之前就因为被左寒威胁的事儿而一直耿耿于怀，更何况，她儿子左霖还残了一条腿！
虽说本来就是左霖咎由自取，按说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报应来的。
但是每个熊孩子的爹妈，之所以能养出熊孩子，就是因为他们不管自己孩子做了什么事儿，都会觉得不是自家孩子的错。
都会希望别人来反思反思，他家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别人。
肯定是因为别人的原因……
主打一个受害者有罪论，摆得是明明白白的。
所以薛琪心里怨气其实大得很，不然也不会在老太太先前才发了那样脾气的情况下，来主动挑这个话头了。
这话一说，众人都看向薛琪，对于她为什么会来挑这个话头，倒是觉得并不奇怪。
但薛琪不说这个倒也罢了，一说起这个……
文柳竹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怒目圆瞪着薛琪，“你还有脸来和我说偏心的事儿？你还有脸和我说是小寒动作太大的事儿？！”
薛琪从来没有被婆婆这么吼过，一直以来，这都是个非常温和，不会刁难媳妇的婆婆。
在左家这样的家门里，大户人家，算是很好相处的婆婆了。
但越是这样一直很温和，很少发火的人，一旦发怒，给人的威慑力有时候比经常发脾气的人，来得要更大。
薛琪脸色都变了，嘴边先前那些假笑也挂不住了，嘴唇抖抖索索的，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文柳竹怒道，“要不是你们把孩子教成了不成器的样子，他能那么大胆子的惦记别人的身家性命？！”
文柳竹盯着她，“是，左霖腿残了。你不好好反思他为什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反倒来觉得我不公平了？”
老太太发怒的时候，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种温柔和蔼的样子。
程梨在那一瞬间，甚至都屏住了呼吸，因为那种威慑力……
场面一下子都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就连老爷子……好像都是一副头皮发紧的样子。
文柳竹的目光冷冷盯着薛琪，声音也没有什么温度，依旧是先前那样严厉的。
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的丑事，左寒知道，左年知道，但我老了所以我不知道？”
薛琪听了这话，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跌坐到椅子里去，脸色苍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了一句，“我、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妈，您误会了……我只是、我只是……我心疼左霖……”
“你心疼个屁左霖！”文柳竹怒斥道，“做父母的但凡真的心疼自己的孩子，都不会把他教成那个鬼样子！”
左寒看着奶奶此刻的愤怒，没有做声，脸上表情似乎也看不出太多的变化。
只不过，他不像程梨这么震惊。因为程梨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奶奶的怒火，但他却已经见过了。
他当初出事之后，奶奶后来得知了他的情况，赶来将他带回老家去休养的时候。
就曾经像这样发过火。
哪怕已经时隔多年，当时的情形，左寒依旧能够清清楚楚地记得。
他到现在，就连奶奶当时说话时表情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记得清清楚楚，奶奶当时也是这样拍着桌子，瞪着邱瑾，声音严厉地斥责道，“你也配当妈？！你也算得上是个母亲吗！这是你亲儿子！亲儿子！你要是觉得他是个污点！那也是因为你脏！你脏所造成的，他有什么错！你这样对他？你也配当妈？！邱瑾我告诉你，当初你进这家门，我点了头的，但你要这样对自己的孩子，从哪来你就滚哪里去！”
左寒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合不合适，但是他真的觉得，在那一瞬间，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老人，身形很是高大。
而且也真的觉得，在那一瞬间，好像自己一直以来，心里的那些怨气，终于得到了一些释放。
薛琪此刻一句话都不敢有。
有她这个前车之鉴在，其他人哪里还敢再凑上来，个个都安静如鸡。
直到家宴结束。
这顿饭程梨其实没有吃多少，但还是因为这个氛围，感觉有点积食了。
饭后，老爷子似乎还想和老太太说些什么，但文柳竹懒得理他，只侧目瞪了他一眼之后冷道，“我晚点再和你说！”
然后就朝着左寒和左年的方向走了过来。
程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因为她竟是从奶奶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我晚点再收拾你’的意思来。
“奶奶。”左年叫了一声。
文柳竹没好气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非到了出这么大的事情了，才让我知道吗？”
左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怕你担心嘛。”
左年很清楚，老太太当初回老家去住，鲜少来江城的原因，就是想要离这些纷扰远远的。
就是想过些清净消停的日子。
所以如果不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到了左寒受伤这种，他作为兄长无法容忍的程度。
左年可能都会继续压着消息不让老太太知道。
哪怕他自己以前差点被人在车上做手脚给害死，哪怕程梨之前受伤……这消息都被左年按得死死的，没让老太太知道。
左寒受伤的事儿，他这当哥哥的心里实在是难受，没忍住。
第530章
怕说话吓着她
而老太太来了左家老宅发完这通威之后，甚至没有打算留在老宅。
转眸看向了左寒和左年，“你俩谁那儿有空房，今晚我住你们那去。”
他俩谁都有空房。
左年觉得还是去左寒那儿，主要是老太太来这一趟主要也是为了左寒的事儿。
“我和您一起去小寒那儿吧，他房子大。”左年说道。
听到左年这话，老太太没有什么意见。
但左老爷子意见倒是很大，眉头紧紧皱着，不满道，“都回来了，不留在老宅住，怎么还要住去小辈那儿了？”
文柳竹瞥了他一眼，“还用说？因为我烦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左老爷子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愣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文柳竹转眸说道，“走吧。”
左年朝着老爷子看了一眼，“爷爷，那我就带奶奶走了。”
左苍面色梗着，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憋出三个字来，“多劝劝。”
左年和左寒搀着老太太，程梨跟在他们旁边一起从老宅出去之后。
老宅厅里的氛围就更奇怪了，左苍的脸色阴沉沉的。
他脸色一冷，众人都不敢做声，一个个都安静如鸡。
还是左绍齐干巴巴地笑着说了句，“爸，咱们去茶室喝点茶吧……”
“你看我像是有心情跟你们喝茶的样子吗？都给我滚！”左苍冷声说道，然后拂袖上了楼。
他前脚一走，左绍齐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转眸看向了左绍清。
左绍清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他们这次受到的影响很大，因为左寒针对的是他们儿子，连带着他们肯定也会受到不少影响。
而左绍华，不管怎么样是左寒左年亲爹，就算不受两个儿子待见，总会也不会下狠手对付他。
至于左绍之，左绍之因为和老婆这么多年丁克的原因，对财产也素来就没有太多想法。
而且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左寒小时候放在他两口子身边养过一段时间。
所以对左寒一直就很是心疼，左寒和左年自然也不可能对他如何。
只有左绍齐和左绍清两人，这次受到的影响最大。
原本这次家宴，他们就是想着已经给了左寒一些教训了，打算借着老爷子的面子，缓和一下家里的关系。
不要搞得这么针锋相对剑拔弩张，退一步海阔天空，得饶人处且饶人。
但很显然，老太太的出现，倒是把他们这些计划全给打破了。
他们俩的怒火无处撒，于是就都转向了左绍华。
“真是你教的好儿子啊！”
左绍华也冷眼看着他们，“你们要是自己没做亏心事，就不至于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左绍清被激了一下，冷道，“凡事别做得太尽了左绍华，你别到时候临了临了，老了没人送终！”
这话说得可以说是相当绝了。
但左绍华听了之后倒是并不恼怒，只冷笑道，“你们还是考虑考虑自己还能不能有善终吧。”
左绍华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原本心里也想着，趁着今天的家宴，劝一劝左寒。
实在是没有必要搞成这样，只不过既然今天的事儿被打断了，他也没有必要在左绍齐他们面前服软就是了。
比起他们这里的气氛僵硬而言。
左寒那边的气氛倒是不错。
车里，夜莺开着车，左年坐在副驾座位上，左寒和程梨则是陪老太太一起坐在车后座。
文柳竹握着左寒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些了吗？”
左寒点了点头，“好多了。”
文柳竹大抵是有些话想说，但是碍于程梨在场，所以没有说得太明。
只和左寒提了句，“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做什么事情了，就做得干净利落点儿，拖泥带水的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文柳竹看着左寒的眼睛，“你就是太心软了，你和小年都一样，我老早就说过了的。”
虽然老太太没有说得太直接明确，但程梨从这话里，也依稀能听出些她的意思来。
只不过她一个外人，也没好多问。
而且老太太很快就不再提这个了，而是将话题放到了她身上来。
“小程，这次你实在是受苦了。”文柳竹紧紧握着程梨的手。
程梨笑了笑，“奶奶，我已经好多了，您别担心。”
“我都听说了，你就连原本的事业都被这次的事情毁了。所以先前我在人前说的那些话，不是开玩笑的。”文柳竹目光认真。
程梨眼神一愣，“什么……”
她没反应过来。
奶奶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没法那么快接受我们家小寒，但你不要担心，等到你哪天愿意再接受他的时候，奶奶一定不会亏待你，让你不用担心左家任何其他的声音。”
程梨听得心中大震。
因为奶奶赶来江城之后就马上赶去了左家老宅，一刻都没得休息也累了。
所以抵达雅筑之后，龙伯给老太太安排好了房间之后，她很快就去休息了。
剩下左年左寒和程梨在客厅里。
程梨想了想，说道，“我看你们在老宅应该都没吃好，我热点吃的给你们吧。”
左寒和左年都没拒绝，的确是，在老宅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吃饱吃好过的。
那个氛围，就是给再好吃的菜色，也只会让人食不知味，积食罢了。
而程梨很快热了一些点心过来，煮了一壶热可可，还用吐司面包、芝士、火腿片和甜椒圈洋葱圈，做了两片简易的自制披萨。
左年原本说着不怎么想吃，东西一端上来没少吃。
吃饱了之后，好像状态也就放松多了。
程梨看他们状态好些了，想了想，就低声对左寒说了句，“我看奶奶好像因为我在，和你们说话时有点不自在，要不……明天我还是回那边住两天，让你们好好说说话吧？反正那边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左寒原本很放松的和左年一起靠在沙发里，看起来就很是懒散的样子，听到程梨这话，一下子就坐直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先前那么懒散了，认真看着程梨。
还是左年在一旁，听了这话笑了，说道，“奶奶可不是因为避讳你在才说话不自，她就是怕说话吓着你。”
程梨闻言一愣，“吓着我？我胆子也没有那么小啊……”
「明天应该能恢复两更了……大家注意身体，秋季换季实在是太多感冒生病的了」
第531章
嘴还没好，也够用了
程梨话虽然这么说的，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左寒这话的意思。
刚才奶奶的话，她也听到了的。
但当时没怎么细想，因为觉得好像不太可能，但是眼下想起来。
奶奶说左寒太心软，不够干净利落，拖泥带水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是不是指的是左寒对付家里那些堂兄弟们的事情……不够手狠？
程梨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是有原因的。
正常人都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因为在她看来，对文柳竹而言，左寒和左年是孙子，左霖左霆左威和左延他们就不是了吗？
但是现在左年给了她答案。
“还真不是。”左年看着程梨，“原本要不是左家人，我们也不太会和外人提这事儿，但你是小寒的心尖尖，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程梨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左年说道，“的确只有我和小寒才是奶奶的亲孙子。因为只有小叔和我父亲，才是奶奶的亲儿子。其他两个……”
提及左绍齐和左绍清，左年冷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程梨当然听得明白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左绍齐和左绍清，压根就不是奶奶生的儿子！
“奶奶性格其实比较温柔和善，待人接物都比较温和，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态度差别，但是态度没什么差别不代表真的心里就没有区别。”左年说道。
左年这些话，让程梨有些吃惊。
但也因此明白了先前奶奶那些话的意思。
看得出来，文柳竹对自己的亲儿子左绍华，还有儿媳邱瑾，也不是太满意。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如果不让自己的亲孙子受罪，就得让其他那些便宜孙子去死的话。
她应该会毫不犹豫选择让其他那些便宜孙子去死。
程梨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左家秘密。
晚上休息的时候，都还是觉得有些诧异。
左寒坐在她床边，给她轻轻掖好被子，“睡吧，别再吃惊了。”
程梨一愣，小声道，“我没吃惊。”
“你吃惊的时候，眼睛会比平时大一些。”左寒说道。
程梨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真的吗？”
左寒笑着点了点头，“真的。”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听到这事情，还是有些诧异。那按照大哥所说，大伯二伯都不是奶奶所生的话……”
左寒低声说道，“大哥是因为考虑到我的心情，所以刚才没有对你说得太明确。”
程梨一下子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大伯二伯都是爷爷的私生子……
而左寒也是……私生子出身。
不得不说，左年作为一个兄长，对别人不说，对左寒这个弟弟，有着绝对的体贴。
左寒继续道，“左绍清和左绍齐都是老爷子的私生子。”
左寒这话一出，程梨点了点头，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是……”
她眨了眨眼，“可是奶奶不是老爷子的原配吗？”
“是啊。”左寒看着她，“你还挺敏锐。”
程梨有些无奈，这一听就不对，还用得着敏锐？
左寒继续道，“在那个年代，爷爷家是乡里的地主，奶奶家是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他进城求学遇见奶奶的，但他在乡里已经有老婆了，就那种，法律上没承认的，但是家里承认了的。”
程梨听明白了左寒的意思，无非就是老爷子早就在家乡有老婆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排的那种，但没有领证。
到城里碰上了心仪的姑娘，就隐瞒了在老家的这一段事儿，和奶奶领证结婚了。
但其实，在乡下不仅娶过老婆，就连儿子都已经有两个了。
所以才会，明明文柳竹才是原配妻子，但是两个私生子的年纪却比文柳竹生的左绍华和左绍之还要大。
就……让人很难评。
“后来大伯二伯的生母，大概是得知这些消息吧，郁郁寡欢病死了。”
左寒低声说道，“奶奶当时还怀着身孕，得知这事情也气得流产了，她原本一直想要个女儿，流下来的是个已经成型的女胎……”
程梨听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左寒摸了摸她的手指，继续说道，“奶奶身体养好之后，心态大概也调整了过来，就让人把大伯二伯接了过来，放在身边一起抚养。而且从那之后，不让人提及他们的身世，省得他们难过。”
不管怎么样，不管奶奶的这些做法，与程梨的婚姻观价值观，与现代的婚姻观价值观合不合吧。
但程梨觉得，奶奶的确还是很大心脏的。
左寒说，“但是老爷子的教育方式的确不行，左家崇尚狼性的教育，九犬一獒，养蛊式的，哪能行呢……那不是竞争，是厮杀。”
“而且，要是亲兄弟也就算了，毕竟这中间还隔着一层，不是同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然后左家的内部关系，渐渐就成了现在这样。”
程梨听了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看着他的手指，“所以其实我当初的担心是正确的。”
“嗯？”左寒看向她，不解她这话。
程梨说道，“我当初就觉得你不应该回来，我们待在海城好好的……”
左寒闻言，眼眸浅浅弯了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
“你呢？”
“我去和大哥聊几句。”左寒说道。
程梨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他的伤，就问道，“今天说了那么多话，能行吗？嘴还疼吗？”
左寒听了这话，想了想，弯身朝她俯首过去，在她嘴上亲了亲。
不是什么很深入的吻，很是轻柔，但却让人觉得很是安心。
“不疼了。”左寒说道，声音带着浅浅笑意，“就算还没好也够用了。”
程梨的脸颊都有些发红发热起来，她小声说道，“那你快去吧，和大哥聊完了早点休息。”
左寒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顺手将夜灯的光线调暗，又调节了房间加湿机的大小。
他原本以为程梨走得毫不犹豫……
程梨心里的确很是不满，“这就是老爷子说的照顾吗？之前电梯坠落的事情……现在还投毒。”
程梨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的确让左家其他人有些意想不到。
看着她这样对老爷子说话，而老爷子好像还并没有因此生气的样子。
左家其他人再看她的时候，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而程梨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畏惧左苍的地方。
他作为长辈，她可以尊敬他。而她现在没觉得自己对老爷子的态度有什么不敬，她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没有一句虚言。
至于别人为什么不敢像她一样，对老爷子这样说话……
左寒觉得可能是因为，别人都不像程梨那样。她是真的对左家这些钱权势，无欲无求。
有人忍不住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意外谁也不想的，再说了，这样的意外总是出现在他身上的话，他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问题所在，是不是自己平时太咄咄逼人了，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才会出这样的意外呢？”
“而且，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来说我们的家事？就算你是小寒的女朋友，也还没过门呢，管得是不是太宽了一点？”
左寒在一旁听得眉心拧了拧，刚想开口。
就听得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听起来声线虽是温和的，但是语气听起来，却丝毫不温和。
“小程关心小寒有什么错？难道要人人都像你一样，遇事不管，丈夫的小老婆带着私生子都要和你同桌吃饭了，才算是管得不宽？！”
程梨一听到这个声音，眼睛就蓦地睁大了些，转眸朝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
就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舒适的白色亚麻衣衫，一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女人。
正是左寒的奶奶，文柳竹。
只不过奶奶此刻不是她印象中那温和的笑脸，明明是和蔼温和的长相，但若是认真起来，也透着相当压迫感的严厉，让人不容小视。
程梨有些诧异地看着。
左年在一旁压低声音对左寒和程梨说道，“老太太知道今天的家宴，就说要赶过来，我以为她今天到不了，没想到赶上了。”
左年看着程梨，低声说道，“老太太喜欢你，就是给你撑腰来的。”
程梨弯唇浅浅笑了笑，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清楚，老太太就算喜欢她，也没到会为了她，特意跑到这里来，在所有人面前，为她撑腰的程度。
程梨很清楚，老太太会特意跑这一趟，不过是因为心疼自己受尽苦难的小孙子左寒。
程梨倒是觉得这样更好。
而且她看到，在老太太出现之后，左老爷子那么矍铄又威严的老者，一下子好像就有点气弱了。
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好让人去接一下……”
“接什么，再让人像给小年车底下放土制炸弹那样，还是给小年车子剪刹车线那样来对付我？”文柳竹的声线依旧是柔和的，但是这话却是没什么温度。
左老爷子听了这话，马上变了脸色，正色严厉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程梨有些诧异，她倒是觉得，左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左家这些烂事儿，但好像就是懒得管的样子。
没想到老太太一出现，他倒是变了态度。
「不好意思，一家三口都病了，孩子生病闹得很，请假，这两天更新不稳定，争取明天恢复」
第528章
原来他早就已经想过和她的以后
程梨有些诧异，左寒注意到了她脸上有些诧异的表情。
就凑到她耳边说道，“奶奶一般都不回江城来，总是在老家住着。”
程梨看向他，不明白这其中的联系。
左寒又小声说道，“就是因为不喜老爷子给子孙的这个教育方针，再加上这个家风不正，所以一直都躲得远远的。”
程梨有些了然了，她也听过，左家就是狼性的教育方针，九犬一獒的养蛊式教育。
说难听点，就是让兄弟之间互相厮杀，在这个过程中留到最后的胜者，肯定是最优秀的。
挺离谱的。
但左家也的确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发展壮大了。
但奶奶应该是反感这种教育方针。
再加上那个家风不正……左家男人，除去左寒和左年之外，其他男人的私生活全部都很混乱。
怎么说呢，他们好像都把女人视为资源。
觉得自己既然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能有更多的资源？
所以养在外面的小老婆和私生子女都不少，左寒自己就是这么个来路不正的身份。
反正老太太因为反感这些，就自己住去了老家，过得很是自在。
“但奶奶大户人家，当初在爷爷将左氏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也出了不少力，而且一生作风正派。”左寒轻声说道，“老爷子一直很敬重她。”
哪怕奶奶基本不回江城，但老爷子也一直敬重她，她如果不回来的话，每年老爷子都会和子女一起去陪她过年。
所以当初左寒出事情之后，原本老爷子对左绍华的这个私生子出身的小儿子并不怎么关注。
虽然被抓了，反正已经救回来了就行了，他心理脆弱，那也只是他自己不够坚强罢了。
但是老太太知道这事儿之后，一直很重视。
老爷子才因此也重视了起来。
所以此刻奶奶出现在这里，还是挺有分量的。
文柳竹走到了左苍旁边，左苍看着她。
目光里没了往日那么威严，声音也明显柔和了不少，“你别生气。”
文柳竹冷哼了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别和我说，你真觉得这些是意外吧。”
左苍脸上表情僵了僵，好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又重复了一句，“你别生气。”
其他人就算对左寒，对程梨再大的意见，也都知道老太太在左家的分量。
所以此刻都不敢贸贸然上来说话触了霉头，只希望老太太这个脾气劲儿快点儿过去就好了。
但是老太太大概是忍很久了，所以这个脾气劲儿是真没打算过去。
她声音没什么温度，听起来又很严厉，说道，“你们也不用瞧不上小程，小程比你们心思要干净多了，你们不就是看不起她没钱么？”
程梨听到这里的时候，隐约觉得奶奶此刻cue她，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还没来得及细想，奶奶接下来的话语，就印证了她的猜测。
“你们当初一个个，被娶进家门的时候，都是给了不少聘礼的，我们老左家别的不说，娶媳妇还是大方的。”文柳竹的目光朝着左绍华看了过去，眼神凉凉的。
左绍华被母亲这一眼瞧着，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目光。
文柳竹继续说道，“像阿华这样的，哪怕娶了两次的，家里也都一样没有亏待过。”
哪怕是他后面娶邱瑾的时候，算是小三扶正，能给的体面也都给了。
只不过这话，文柳竹没说出来，说出来了怕左寒面子上难堪。
而且她这话，本来就是说给其他那些左家媳妇们听的，甭管是她这些儿媳妇，还是那些孙媳妇，有一个算一个。
文柳竹继续道，“你们不也都是靠嫁进左家时得到的那些聘礼，越来越好了吗？”
几个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妈……”
“奶奶……”
她们还想劝一劝文柳竹。
但文柳竹已经继续说道，“然后你们就开始瞧不起别的女人了？小程比你们差在哪里啊究竟？她没得老左家的聘礼，是她没要，不是我们给不起。”
“我现在就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说了，小程这边，上次她和左寒去我那儿的时候，当时我就和左寒说过了，就是怕到时候你们瞧不起小程，所以到时候从我名下给她分一些东西。”
文柳竹看着他们，继续道，“我年纪大了，别的不说，手底下资产还是有一些的。”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
谁不知道老太太手里的财产不少啊，老爷子敬重她，在物质上财产上，从来就没有亏待过她。更不用说，老太太本来就是大户人家出身，本来就身家丰厚。
只有多的没有少的……说难听点，他们可都在等着老太太百年归世之后，分她名下的财产呢。
所以左寒现在在对付他们，他们虽是焦头烂额，但心里其实没少惦记老太太名下那些东西。
这种长辈的财产，几乎已经被他们视为囊中之物了。
这下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要分掉属于他们的囊中之物，他们脸色怎么可能不难看。
心里简直跟猫抓一样。
程梨心里也跟猫抓一样，好端端的怎么还扯上聘礼和家产了。
而且……还是上次去奶奶家的时候，左寒就跟奶奶聊过这个了。
这才是最让程梨吃惊的一点，那个时候……才什么时候啊？都那么久之前了，两人那时八字还没一撇呢，左寒居然都已经和奶奶聊这个了吗？
是真的吗？
程梨没有想过也没敢去想的是，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左寒就已经想过和她的以后。
她眼睛睁大了些，愣愣地转眸看着左寒。
左寒注意到她的目光，也转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他轻声问道。
程梨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但左寒却像是能够猜到她想说什么似的，他弯眸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
点头对她说了三个字，“是真的。”
程梨要努力才能忍住自己此刻的情绪，她没有做声，只是伸手过去，紧紧地握住了左寒的手。
管他这里有多少牛鬼蛇神呢。
「抱歉宝子们，孩子生病哭闹得厉害，影响码字进度，这几天实在没有心思，而且我自M.L.Z.L.己也感冒咳得要死，说起来一家子还是被我传染的，真是太难过了……过两天再恢复正常更新」
第529章
他若是个污点，那也是因为你脏
在场的牛鬼蛇神真不少，但是因为奶奶的出现，接下来的情况，好像都变得比预想中要好一些。
起码也没有什么人来找程梨的麻烦，说话也不总往她这边引了。
吃饭的过程还算是风平浪静。
虽然程梨的确是有些食不知味，不过一顿饭下来，倒也没受什么冤枉气。
大抵也是因为左家平日里有些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下来其实没有什么人开口说话。
待到大家都吃饱了，保姆把茶送了上来之后，沉默的氛围才渐渐被打破。
大概也是都察觉到，不管先前老太太是什么情绪，现在那个情绪应该都已经过了劲儿了。
薛琪笑着对老太太说道，“妈，您心疼左寒，我们知道。但其他人也是您的子孙啊，您也得管管，别的不说，左寒这次回江城来，动作的确是太大了……”
薛琪之前就因为被左寒威胁的事儿而一直耿耿于怀，更何况，她儿子左霖还残了一条腿！
虽说本来就是左霖咎由自取，按说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报应来的。
但是每个熊孩子的爹妈，之所以能养出熊孩子，就是因为他们不管自己孩子做了什么事儿，都会觉得不是自家孩子的错。
都会希望别人来反思反思，他家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别人。
肯定是因为别人的原因……
主打一个受害者有罪论，摆得是明明白白的。
所以薛琪心里怨气其实大得很，不然也不会在老太太先前才发了那样脾气的情况下，来主动挑这个话头了。
这话一说，众人都看向薛琪，对于她为什么会来挑这个话头，倒是觉得并不奇怪。
但薛琪不说这个倒也罢了，一说起这个……
文柳竹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怒目圆瞪着薛琪，“你还有脸来和我说偏心的事儿？你还有脸和我说是小寒动作太大的事儿？！”
薛琪从来没有被婆婆这么吼过，一直以来，这都是个非常温和，不会刁难媳妇的婆婆。
在左家这样的家门里，大户人家，算是很好相处的婆婆了。
但越是这样一直很温和，很少发火的人，一旦发怒，给人的威慑力有时候比经常发脾气的人，来得要更大。
薛琪脸色都变了，嘴边先前那些假笑也挂不住了，嘴唇抖抖索索的，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文柳竹怒道，“要不是你们把孩子教成了不成器的样子，他能那么大胆子的惦记别人的身家性命？！”
文柳竹盯着她，“是，左霖腿残了。你不好好反思他为什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反倒来觉得我不公平了？”
老太太发怒的时候，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种温柔和蔼的样子。
程梨在那一瞬间，甚至都屏住了呼吸，因为那种威慑力……
场面一下子都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就连老爷子……好像都是一副头皮发紧的样子。
文柳竹的目光冷冷盯着薛琪，声音也没有什么温度，依旧是先前那样严厉的。
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的丑事，左寒知道，左年知道，但我老了所以我不知道？”
薛琪听了这话，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跌坐到椅子里去，脸色苍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了一句，“我、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妈，您误会了……我只是、我只是……我心疼左霖……”
“你心疼个屁左霖！”文柳竹怒斥道，“做父母的但凡真的心疼自己的孩子，都不会把他教成那个鬼样子！”
左寒看着奶奶此刻的愤怒，没有做声，脸上表情似乎也看不出太多的变化。
只不过，他不像程梨这么震惊。因为程梨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奶奶的怒火，但他却已经见过了。
他当初出事之后，奶奶后来得知了他的情况，赶来将他带回老家去休养的时候。
就曾经像这样发过火。
哪怕已经时隔多年，当时的情形，左寒依旧能够清清楚楚地记得。
他到现在，就连奶奶当时说话时表情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记得清清楚楚，奶奶当时也是这样拍着桌子，瞪着邱瑾，声音严厉地斥责道，“你也配当妈？！你也算得上是个母亲吗！这是你亲儿子！亲儿子！你要是觉得他是个污点！那也是因为你脏！你脏所造成的，他有什么错！你这样对他？你也配当妈？！邱瑾我告诉你，当初你进这家门，我点了头的，但你要这样对自己的孩子，从哪来你就滚哪里去！”
左寒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合不合适，但是他真的觉得，在那一瞬间，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老人，身形很是高大。
而且也真的觉得，在那一瞬间，好像自己一直以来，心里的那些怨气，终于得到了一些释放。
薛琪此刻一句话都不敢有。
有她这个前车之鉴在，其他人哪里还敢再凑上来，个个都安静如鸡。
直到家宴结束。
这顿饭程梨其实没有吃多少，但还是因为这个氛围，感觉有点积食了。
饭后，老爷子似乎还想和老太太说些什么，但文柳竹懒得理他，只侧目瞪了他一眼之后冷道，“我晚点再和你说！”
然后就朝着左寒和左年的方向走了过来。
程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因为她竟是从奶奶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我晚点再收拾你’的意思来。
“奶奶。”左年叫了一声。
文柳竹没好气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非到了出这么大的事情了，才让我知道吗？”
左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怕你担心嘛。”
左年很清楚，老太太当初回老家去住，鲜少来江城的原因，就是想要离这些纷扰远远的。
就是想过些清净消停的日子。
所以如果不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到了左寒受伤这种，他作为兄长无法容忍的程度。
左年可能都会继续压着消息不让老太太知道。
哪怕他自己以前差点被人在车上做手脚给害死，哪怕程梨之前受伤……这消息都被左年按得死死的，没让老太太知道。
左寒受伤的事儿，他这当哥哥的心里实在是难受，没忍住。
第530章
怕说话吓着她
而老太太来了左家老宅发完这通威之后，甚至没有打算留在老宅。
转眸看向了左寒和左年，“你俩谁那儿有空房，今晚我住你们那去。”
他俩谁都有空房。
左年觉得还是去左寒那儿，主要是老太太来这一趟主要也是为了左寒的事儿。
“我和您一起去小寒那儿吧，他房子大。”左年说道。
听到左年这话，老太太没有什么意见。
但左老爷子意见倒是很大，眉头紧紧皱着，不满道，“都回来了，不留在老宅住，怎么还要住去小辈那儿了？”
文柳竹瞥了他一眼，“还用说？因为我烦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左老爷子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愣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文柳竹转眸说道，“走吧。”
左年朝着老爷子看了一眼，“爷爷，那我就带奶奶走了。”
左苍面色梗着，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憋出三个字来，“多劝劝。”
左年和左寒搀着老太太，程梨跟在他们旁边一起从老宅出去之后。
老宅厅里的氛围就更奇怪了，左苍的脸色阴沉沉的。
他脸色一冷，众人都不敢做声，一个个都安静如鸡。
还是左绍齐干巴巴地笑着说了句，“爸，咱们去茶室喝点茶吧……”
“你看我像是有心情跟你们喝茶的样子吗？都给我滚！”左苍冷声说道，然后拂袖上了楼。
他前脚一走，左绍齐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转眸看向了左绍清。
左绍清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他们这次受到的影响很大，因为左寒针对的是他们儿子，连带着他们肯定也会受到不少影响。
而左绍华，不管怎么样是左寒左年亲爹，就算不受两个儿子待见，总会也不会下狠手对付他。
至于左绍之，左绍之因为和老婆这么多年丁克的原因，对财产也素来就没有太多想法。
而且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左寒小时候放在他两口子身边养过一段时间。
所以对左寒一直就很是心疼，左寒和左年自然也不可能对他如何。
只有左绍齐和左绍清两人，这次受到的影响最大。
原本这次家宴，他们就是想着已经给了左寒一些教训了，打算借着老爷子的面子，缓和一下家里的关系。
不要搞得这么针锋相对剑拔弩张，退一步海阔天空，得饶人处且饶人。
但很显然，老太太的出现，倒是把他们这些计划全给打破了。
他们俩的怒火无处撒，于是就都转向了左绍华。
“真是你教的好儿子啊！”
左绍华也冷眼看着他们，“你们要是自己没做亏心事，就不至于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左绍清被激了一下，冷道，“凡事别做得太尽了左绍华，你别到时候临了临了，老了没人送终！”
这话说得可以说是相当绝了。
但左绍华听了之后倒是并不恼怒，只冷笑道，“你们还是考虑考虑自己还能不能有善终吧。”
左绍华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原本心里也想着，趁着今天的家宴，劝一劝左寒。
实在是没有必要搞成这样，只不过既然今天的事儿被打断了，他也没有必要在左绍齐他们面前服软就是了。
比起他们这里的气氛僵硬而言。
左寒那边的气氛倒是不错。
车里，夜莺开着车，左年坐在副驾座位上，左寒和程梨则是陪老太太一起坐在车后座。
文柳竹握着左寒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些了吗？”
左寒点了点头，“好多了。”
文柳竹大抵是有些话想说，但是碍于程梨在场，所以没有说得太明。
只和左寒提了句，“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做什么事情了，就做得干净利落点儿，拖泥带水的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文柳竹看着左寒的眼睛，“你就是太心软了，你和小年都一样，我老早就说过了的。”
虽然老太太没有说得太直接明确，但程梨从这话里，也依稀能听出些她的意思来。
只不过她一个外人，也没好多问。
而且老太太很快就不再提这个了，而是将话题放到了她身上来。
“小程，这次你实在是受苦了。”文柳竹紧紧握着程梨的手。
程梨笑了笑，“奶奶，我已经好多了，您别担心。”
“我都听说了，你就连原本的事业都被这次的事情毁了。所以先前我在人前说的那些话，不是开玩笑的。”文柳竹目光认真。
程梨眼神一愣，“什么……”
她没反应过来。
奶奶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没法那么快接受我们家小寒，但你不要担心，等到你哪天愿意再接受他的时候，奶奶一定不会亏待你，让你不用担心左家任何其他的声音。”
程梨听得心中大震。
因为奶奶赶来江城之后就马上赶去了左家老宅，一刻都没得休息也累了。
所以抵达雅筑之后，龙伯给老太太安排好了房间之后，她很快就去休息了。
剩下左年左寒和程梨在客厅里。
程梨想了想，说道，“我看你们在老宅应该都没吃好，我热点吃的给你们吧。”
左寒和左年都没拒绝，的确是，在老宅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吃饱吃好过的。
那个氛围，就是给再好吃的菜色，也只会让人食不知味，积食罢了。
而程梨很快热了一些点心过来，煮了一壶热可可，还用吐司面包、芝士、火腿片和甜椒圈洋葱圈，做了两片简易的自制披萨。
左年原本说着不怎么想吃，东西一端上来没少吃。
吃饱了之后，好像状态也就放松多了。
程梨看他们状态好些了，想了想，就低声对左寒说了句，“我看奶奶好像因为我在，和你们说话时有点不自在，要不……明天我还是回那边住两天，让你们好好说说话吧？反正那边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左寒原本很放松的和左年一起靠在沙发里，看起来就很是懒散的样子，听到程梨这话，一下子就坐直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先前那么懒散了，认真看着程梨。
还是左年在一旁，听了这话笑了，说道，“奶奶可不是因为避讳你在才说话不自，她就是怕说话吓着你。”
程梨闻言一愣，“吓着我？我胆子也没有那么小啊……”
「明天应该能恢复两更了……大家注意身体，秋季换季实在是太多感冒生病的了」
第531章
嘴还没好，也够用了
程梨话虽然这么说的，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左寒这话的意思。
刚才奶奶的话，她也听到了的。
但当时没怎么细想，因为觉得好像不太可能，但是眼下想起来。
奶奶说左寒太心软，不够干净利落，拖泥带水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是不是指的是左寒对付家里那些堂兄弟们的事情……不够手狠？
程梨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是有原因的。
正常人都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因为在她看来，对文柳竹而言，左寒和左年是孙子，左霖左霆左威和左延他们就不是了吗？
但是现在左年给了她答案。
“还真不是。”左年看着程梨，“原本要不是左家人，我们也不太会和外人提这事儿，但你是小寒的心尖尖，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程梨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左年说道，“的确只有我和小寒才是奶奶的亲孙子。因为只有小叔和我父亲，才是奶奶的亲儿子。其他两个……”
提及左绍齐和左绍清，左年冷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程梨当然听得明白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左绍齐和左绍清，压根就不是奶奶生的儿子！
“奶奶性格其实比较温柔和善，待人接物都比较温和，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态度差别，但是态度没什么差别不代表真的心里就没有区别。”左年说道。
左年这些话，让程梨有些吃惊。
但也因此明白了先前奶奶那些话的意思。
看得出来，文柳竹对自己的亲儿子左绍华，还有儿媳邱瑾，也不是太满意。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如果不让自己的亲孙子受罪，就得让其他那些便宜孙子去死的话。
她应该会毫不犹豫选择让其他那些便宜孙子去死。
程梨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左家秘密。
晚上休息的时候，都还是觉得有些诧异。
左寒坐在她床边，给她轻轻掖好被子，“睡吧，别再吃惊了。”
程梨一愣，小声道，“我没吃惊。”
“你吃惊的时候，眼睛会比平时大一些。”左寒说道。
程梨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真的吗？”
左寒笑着点了点头，“真的。”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听到这事情，还是有些诧异。那按照大哥所说，大伯二伯都不是奶奶所生的话……”
左寒低声说道，“大哥是因为考虑到我的心情，所以刚才没有对你说得太明确。”
程梨一下子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大伯二伯都是爷爷的私生子……
而左寒也是……私生子出身。
不得不说，左年作为一个兄长，对别人不说，对左寒这个弟弟，有着绝对的体贴。
左寒继续道，“左绍清和左绍齐都是老爷子的私生子。”
左寒这话一出，程梨点了点头，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是……”
她眨了眨眼，“可是奶奶不是老爷子的原配吗？”
“是啊。”左寒看着她，“你还挺敏锐。”
程梨有些无奈，这一听就不对，还用得着敏锐？
左寒继续道，“在那个年代，爷爷家是乡里的地主，奶奶家是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他进城求学遇见奶奶的，但他在乡里已经有老婆了，就那种，法律上没承认的，但是家里承认了的。”
程梨听明白了左寒的意思，无非就是老爷子早就在家乡有老婆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排的那种，但没有领证。
到城里碰上了心仪的姑娘，就隐瞒了在老家的这一段事儿，和奶奶领证结婚了。
但其实，在乡下不仅娶过老婆，就连儿子都已经有两个了。
所以才会，明明文柳竹才是原配妻子，但是两个私生子的年纪却比文柳竹生的左绍华和左绍之还要大。
就……让人很难评。
“后来大伯二伯的生母，大概是得知这些消息吧，郁郁寡欢病死了。”
左寒低声说道，“奶奶当时还怀着身孕，得知这事情也气得流产了，她原本一直想要个女儿，流下来的是个已经成型的女胎……”
程梨听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左寒摸了摸她的手指，继续说道，“奶奶身体养好之后，心态大概也调整了过来，就让人把大伯二伯接了过来，放在身边一起抚养。而且从那之后，不让人提及他们的身世，省得他们难过。”
不管怎么样，不管奶奶的这些做法，与程梨的婚姻观价值观，与现代的婚姻观价值观合不合吧。
但程梨觉得，奶奶的确还是很大心脏的。
左寒说，“但是老爷子的教育方式的确不行，左家崇尚狼性的教育，九犬一獒，养蛊式的，哪能行呢……那不是竞争，是厮杀。”
“而且，要是亲兄弟也就算了，毕竟这中间还隔着一层，不是同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然后左家的内部关系，渐渐就成了现在这样。”
程梨听了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看着他的手指，“所以其实我当初的担心是正确的。”
“嗯？”左寒看向她，不解她这话。
程梨说道，“我当初就觉得你不应该回来，我们待在海城好好的……”
左寒闻言，眼眸浅浅弯了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
“你呢？”
“我去和大哥聊几句。”左寒说道。
程梨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他的伤，就问道，“今天说了那么多话，能行吗？嘴还疼吗？”
左寒听了这话，想了想，弯身朝她俯首过去，在她嘴上亲了亲。
不是什么很深入的吻，很是轻柔，但却让人觉得很是安心。
“不疼了。”左寒说道，声音带着浅浅笑意，“就算还没好也够用了。”
程梨的脸颊都有些发红发热起来，她小声说道，“那你快去吧，和大哥聊完了早点休息。”
左寒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顺手将夜灯的光线调暗，又调节了房间加湿机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