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而左霖这样，现在被逼得狗急跳墙的更是如此从，为了让我们难受，他什么都敢做！要是让他知道程梨是你的软肋，就完了。”左年轻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程梨会有危险的。”
左寒声音沙哑，“她现在已经有危险了，我都……”
左寒眼圈通红，声音里带了些鼻音，“……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被欺负。”
左年被弟弟声音里难以掩饰的哭腔，给重重刺痛了。
这孩子从小就坚强，后来因为经历过恶性的事件之后，更是冷漠。
哪里会有这样难以掩饰的情绪……
左年眉心紧拧，心里对左霖更是恨得要死。
“别担心，哥有办法的。”左年伸手过去，握住了左寒的手，低声说道，“哥会有办法的。”
左寒抿了抿唇，哑声说了句，“哥，那你帮我……帮帮我，找到程梨。”
左寒垂着头，声音哑得几乎要没了声音，“我不能失去她……”
“哥哥知道。”左年在左寒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认真说道，“小寒你听哥说。”
左年声音略有几分气弱。
“因为我之前被袭击的事情，我基本猜到了是左霖的报复，至于左家其他人有没有暗中参与，我不知道。但是左霖肯定主谋，所以我让凌渊派人在海城打探左霖的踪迹。”
“只要找到他的踪迹，就好办多了。就凌渊那边的消息，据说已经快了。所以小寒，你一定不能冲动，不能打草惊蛇。”
“尤其是在找到左霖的位置之前，不能自乱阵脚。他肯定想要钱，所以肯定会联系你。你手上那部分股份，左家那些人，就没有不眼红的。”
“而左霖，原本一直算计着ZS海城分公司的权力。但是我没给他，反倒是交给了你。所以他估计因为这个事儿，把我们俩都恨上了。”
“所以我觉得，他可能不止想要钱，还想要让我们难受。你一定不能让他知道，程梨是你的软肋。否则程梨就危险了，他为了让你难受，肯定不会放过程梨！”
左寒安静听着左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了。”
忽然就有些庆幸，还好左年在这里。
左年的这些话，让左寒觉得自己凌乱的思维里，总算有了一条清晰的主线。
因为关心则乱，自己先前除了愤怒，担忧，无尽的自责之外，脑子里好像什么有关于理智、冷静、缜密、计划之类的……统统都被巨大的恐慌和愤怒，给烧干净了。
还好有左年在这里，将这根冷静的主心骨给他放回了位。
左寒看向左年，低声问了句，“那我现在……做什么呢？”
总得做点什么吧？总得找点事情做做，左寒觉得，不然自己快要被心里那种恐慌的感觉，给折磨疯了。
左年说道，“我们等。”
左寒薄唇紧抿，没有做声，天知道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等。
干等着，实在是太无力了。
左年看出了他的情绪，他低声说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小寒，我们一起等等吧。”
左寒没有说话，只沉沉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低声问了句，“我要给程梨打个电话吗？”
左年道，“不行。你但凡表露出对程梨的急切和关心，左霖不会放过她的。”
左年说到这里时，猛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了句，“小寒，你先前……没有给程梨打过电话吧？”
左寒怔怔道，“打了一个，她没接……”
左年眉心拧着，看起来似乎是觉得这个电话不妥的样子。
“等会要是左霖联系过来，提起你打过这个电话，你还得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左年说道。
左寒对此并不赞同，他眉头紧锁，“就算程梨不是我软肋，我和她依旧是合法夫妻关系，我给她打个电话，也无可厚非吧？还要找理由敷衍？”
其实就连左年都觉得这样好像对小寒而言太过残忍，所以没有再提这个话茬。
但左寒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改变主意。
又过了好一会儿，车子已经开到了酒店，左寒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上楼去的。
怎么跟着进套房去的。
这应该是凌渊的房间吧，但此刻里面倒挺热闹，不仅有训练有素的保镖团队。
还有坐在好几台电脑前的技术团队，正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电脑屏幕上是各种看不懂的代码和窗口。
左寒其实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好像对时间的概念已经丧失了，或许……已经过了几个世纪了？否则，时间怎么会变得那么难熬呢？
左寒终于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是程梨的号码！
左寒顿时站起身来！
他盯着屏幕上的号码，本能让他恨不得马上就接听起电话来。
但是仅存的那些理智，却让他手指在接触屏幕的最后时刻，停住了动作。
他转眸看向了左年和凌渊，“是程梨的电话打过来的。”
凌渊给一旁的技术团队做了个手势，然后才对左寒说道，“再响两声再接，开免提。”
“好。”左寒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是就在等着电话再响两声的这个时间里，简直是巨大的折磨和煎熬。
他只觉得自己呼吸和心跳好像都要停止了。
脑子里好像就只剩下了，响一声，再响一声……
左寒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将电话接听了起来。
作为一个手无比稳定的神经外科主刀医生，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然后按下了免提键。
几乎在按亮免提钮的一瞬间，那边就传来了左霖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左寒，你居然这么久才接电话？我看你是想要你老婆死！”
第354章
程梨不是他的软肋和弱点
左寒看到了左年的手势，示意他冷静的手势。
左年指了指技术团队那边，有人在平板上给他打了一行字，让他继续和对方对话，等他们查到左霖此刻的准确位置。
左寒停顿了片刻，他心里究竟此刻是怎样的疾风骤雨，无从得知。
但是他的声音，却奇异的冷静稳定了下来。
或许得益于他作为外科医生一直以来的稳定的、临危不乱的心态和状态。
在这一瞬间，左寒的声音不仅奇异的冷静稳定了下来，就连先前声音里的那些嘶哑，好像都一瞬间消失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再冷静不过了。
“你有什么事。”左寒淡声道，“程梨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大概是左寒的声音太稳，语气太过冷静。
让电话那头的左霖始料未及，所以那头倒是没声儿了。
左霖沉默了片刻之后，声音阴沉沉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我有什么事？你说我能有什么事……你觉得你老婆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我这里？”
“我哪知道，你素来无聊惯了。还有事吗，没事挂了。”左寒冷笑了一声。
左霖在那头暴怒道，“你他妈装，你他妈再给我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了，你对这个穷酸女人，在意得很呢！不然你刚才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在这一瞬间，左寒的脑子里其实是空白的。
他甚至想要求饶，只要左霖能把程梨还给他。
所以他沉默着，哪怕左年就在一旁忧心忡忡看着他。哪怕他记得先前在车上时，左年说的那些话。
左寒也还是忍不住想要求饶。
他脑子里，一帧帧闪过的画面，都是那些被自己尘封在内心深处的画面，那是他自己曾经被绑架时的画面，那是他自己曾经受的那些罪。
他连一丝一毫，都想让程梨遭受那样的伤害。
而左霖暴怒的话语不断，继续道，“我把她的手指砍下来送来给你怎么样？那样你一定会很痛苦吧？我看她手指这么漂亮，就像弹钢琴的，不砍下来太可惜了。”
左寒脑子里闪过的那些画面和声音，好像有某些部分，与此刻左霖的声音重叠了。
‘要不，把这小子的手指给砍下来寄回去吧？这样就能开大价钱了吧？’
‘有道理，毕竟是左家最宝贝的少爷。’
左寒记得当时，刀刃已经几乎就贴着自己的皮肤了，可是却没有砍下去。
就因为……
‘操！什么情况？’
‘什么意思？绑错人是什么意思？那辆明明就是左家少爷的车，他明明就是左家少爷！怎么就绑错人了？’
‘妈的，晦气，原来是个私生子啊，那能值几个钱？’
然后那把刀被丢到了一旁，他保住了自己的手指，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左医生。
左寒的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里，他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可是眼神却奇异的冷静。
而且就连先前那些煎熬和想要求饶的犹豫，此刻，这一瞬间，都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不见。
他满脑子，仿佛都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你如果不在意她，你刚刚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左寒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关键。
如果回答得有差池，真的会给梨梨带来灭顶之灾。
从左霖话语里的疯狂中，左寒听得出来，如果程梨真的是自己的软肋……左霖是不会放过她的。
左寒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更冷，“我刚刚给她打电话还能是因为什么，我和她假结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邱瑾应该也没少宣扬这事儿。所以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她，要中止我们的协议。”
“你放屁！你明明那么在意她！你在那个什么……就那个御宴那里！不是还给她准备了惊喜吗！你少他妈诓我！”左霖的声音愤怒。
但是不难听出，左寒过于冷静的态度，和话语里的内容。
的确让左霖略略有些乱了阵脚。
左霖非常清楚，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能趁这个机会搞一笔大的，然后逃到国外去的话。
先前他策划了对左年下手失败的事儿，迟早会被发现，或者说已经被发现了。被这兄弟俩盯上，自己如果不逃，就死定了！
所以左霖非常清楚，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
他原本以为万无一失！但是现在左寒这是什么意思？
绑错人了？！
左寒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温度，就和左霖所知道的，那一贯的冷静淡漠一样。
左霖听到，左寒甚至还冷笑了一声，“呵，什么？给她准备的惊喜？左霖，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也知道常晚嘉回国了吧，我的初恋，那是我给常晚嘉准备的惊喜。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急着打电话给程梨？”
左寒冷笑了一声，“我求婚成功了，自然要打电话给她，解除我们之间那个假结婚的协议。”
“你放屁！”左霖怒道，情绪听起来已经明显更加慌乱了，“那、那不是……那不是邱瑾想给程梨做的局吗！你少诓我！你少放屁！”
左寒轻声问道，“是吗？左霖，你觉得……那是邱瑾给程梨做的局呢？还是我给你做的局呢？你看，随随便便一做局，我不仅求婚成功了，还引得你马上狗急跳墙了，一石二鸟，真是双赢。”
就在这时，左寒终于看到，技术人员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平板上终于打出了一行字告诉他，他们的人已经往左霖所在的位置而去。
左寒顿了顿，继续道，“那慢慢玩，我今天过生日，大好日子，就不陪你浪费时间了，喔对，你要是对程梨动手了的话，倒是谢谢你啊，毕竟，我手头股份的分红也是不小的钱，现在海城分公司还归我管了，我和她要是离婚了，这个财产还不知道怎么分呢。你要是动手……呵，真是自家人帮自家人。”
左霖在那头怒道，“你他妈！想得美！左寒！你做梦！”
听到左霖这话的时候，左寒心里总算能够稍微松了一口气下来，起码终于让左霖相信，程梨不是他的软肋和弱点。
并且让左霖相信了，程梨不仅不是他的软肋和弱点，如果对程梨下杀手了，还能够给他解决麻烦。
这样，就以左霖对他和左年的恨意，估计不会想让他们‘如愿’，程梨或许……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但在下一秒，左寒听到了左霖在摔掉电话的瞬间，那一声怒骂，“妈的！没用的废物！哭什么哭！”
然后隐约一声击打在身体上的闷响，和一声压在嗓子里的，隐忍的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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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我只要程梨平安无事
紧接着，通话就断了！
但哪怕是这样，左寒还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听到的那声短暂的，隐忍的痛呼……
那是程梨的声音。
她，在旁边吗？
她都……听到了吗？
左寒只觉得自己胸腔里剧烈抽痛，好像胸腔里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被狠狠捅了一刀一样。
剧痛。
但他却觉得还能忍。
再痛又如何呢，能有程梨痛吗？
再害怕又如何呢？能有程梨害怕吗？
左寒甚至不敢去想，他不敢想，程梨在那头……如果左霖开的是免提，如果程梨听到了他刚才对左霖说的这些话。
程梨……会怎么想。
左寒不敢去想。
但是他却止不住地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好不容易，满怀希望的……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折磨之后，终于有机会，给自己最信任的人。
给……自己的母亲，打一通求救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段时间里，度秒如年，那短短的时间里，仿佛承载了自己所有的希望了。
可是，等到的，却是在电话接通之后，母亲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急促的一句……在给左年开家长会。
然后就挂断了。
将他所有的希望，碾进了泥里。母亲甚至，都没有注意他声音里的恐惧。
左寒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些，或者说，这些可怕的记忆，已经被自己尘封了起来。
可是此刻，却是顷刻倾巢而出。
在脑中翻覆。
嘲笑着自己：左寒，你真是个废物啊，你终于……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你明明最恨的就是邱瑾那样，可你却如同邱瑾一样，碾碎了梨梨的希望。
左寒的状态很不好，周遭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声音，但他好像都听不清了。
只剩下一阵大过一阵的耳鸣声。
仿佛还有一个声音在脑中不断对自己说：你会后悔的，左寒，你一定会后悔的。
是谁？是谁的声音在不断对自己说话？
左寒思维仿佛变得缓慢了下来，缓慢地反应过来。
啊，原来是我自己。
“小寒！”左年的声音，仿佛穿过了阵阵耳鸣和那些仿佛被拖长了的所有音节。
陡然在左寒脑子里响起似的。
唤回了他的思绪，左寒茫然的目光里，猛然有了焦点。
左年看到他目光里的焦点，松了一口气。
“已经查到位置了，我们的人现在已经赶过去了。你刚才做得很好，左霖肯定已经相信了你的说法。”
左年按着左寒的肩膀，其实他也没有想到，左寒会发挥得这么好。
“小寒，左霖刚才在电话里已经完全慌了。程梨对他而言，没有了利用价值，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而左霖肯定得慌忙逃命，应该也不会带上程梨。”
左年的话，一句句安慰着左寒，就像是给绝境中的人一些希望。
左寒听到这些话，只能懵懵的点头。
因为对他而言，这就是他能指望的全部了。
只要程梨能够平平安安，只要左霖能够放过程梨……
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哥，她听到了……”左寒的声音，好像在和左霖的通话结束后……
不，或者应该说，在电话尚未结束之时，听到程梨那声痛呼的瞬间，左寒如果那时候说话的话，嗓子应该也会是现在这样嘶哑。
“哥，她好像听到了……”左寒喃喃道，“怎么办？”
左年知道，光是设身处地想一想，他都会心疼程梨。又更何况是早已将程梨放在心上的，把程梨当成眼珠子一样的左寒呢……
“程梨那么懂事，知道内情之后，能够理解的。”左年低声说道，他捏了捏左寒的肩膀，“你打算去现场吗？还是等我们的人，把程梨救出来再说？”
左寒说道，“去，我要去现场。”
“好，那哥陪你去。”左年说着，就站起身来。
凌渊原本还在那些技术人员那边站着，注意到这兄弟俩这边的动静。
看到左年从轮椅上站起来，马上就眉头紧皱，想要走上来，却被左年以眼神制止了。
但是下一秒，左寒也站起身来。
只不过，他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腿脚已经全软了，没有任何力气。
就好像，先前那通电话，为了强行保持自己的冷静，已经用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此刻，他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左年这才看向凌渊，“你快过来扶一下小寒。”
凌渊走了过来，一手搀扶着左寒，一手将左年按到轮椅里坐着，然后单手推着轮椅。
带着这难兄难弟的哥俩，从门口出去。
到了门口，走廊上很快有保镖迎了过来，帮扶的帮扶，帮推的帮推。
将他们送进了电梯里。
电梯里，左寒才渐渐恢复了腿脚的力气。
车子就在楼下等着，他们一上车，很快就朝着城郊开了过去。
上车后，在路上，凌渊就对左寒讲，“已经让人把守了进出城的路，码头那边也都有人看着。而且，左霖现在所在位置附近的监控，技术人员也都已经掌控了。不会让他跑了的，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就是插翅难飞。”
左寒原本，心里恨不得左霖去死，他恨不得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可是此刻，他却别无所求。
“我只要程梨平安无事……”
……
海城城郊，一个烂尾了大半的别墅区。
这个小区当初边卖边修，原本是打算做好几期项目，结果第一期做完之后，第二期的时候老板就跑路了。
以至于一大半都是烂尾了的别墅，就连第一期那些已经卖出去了的别墅，都因为旁边有这么大片的烂尾楼，加上小区物业和设施跟不上，很多空置着，无人居住。
一幢常年空置的别墅里，此刻却并不是无人状态。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了女子的脸上，她的头被打的侧偏了过去。
落地灯的光线昏暗，她的容颜隐没在阴影里。
但是她头发的夹子上，那一簇七彩的小球，却很是醒目。
她的眼睛，没有光，很是黯淡。
好像对周遭的声音能听到，又好像完全听不到……
第356章
你杀了我吧
好像对自己遭遇的暴力，能感觉到疼痛，又好像完全感觉不到……
程梨觉得，应该是已经感觉不到了吧。
最痛的时候，好像已经过去了。
程梨嘴角轻轻扯了扯，有血丝从嘴角滑落下去。
怎么会这么痛呢，她以前甚至以为心如刀割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假的。
夸张的修辞手法罢了。
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都是真的啊，原来。
心如刀割的感觉，是真的存在的。
程梨甚至有些忘记了，自己在被带来这里之前，是在干什么来着？是要干什么来着？
记忆好像断层了，情绪好像断层了。
一切都好像断层了。
然后……她就明白了。
啊，是了。程梨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因为刚才那通电话里，实在是……太多锋锐的碎片了，密集到，好像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是刀片。
直接将她的记忆、情绪和一切，全部都劈斩开来。
痛到无以复加，然后好像什么都断层了。
程梨的嘴角扯着自嘲的弧度，人……究竟是如何可以这样，那么好听的声音，那么让她欢喜，让她留恋的声线。
却能够说出来的每一个音节M.L.Z.L.，每一个字。都几乎要杀死她！
然后程梨反应过来了，啊是了，我想起来了，我来这里之前，是在干什么，是想干什么，是要去干什么……
我想给他一个完美的生日，我想向他正式表明自己的心意，我想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共度余生。
哪怕在遭遇了他母亲的辱骂，和亲耳听到他向初恋求婚……
我都还不死心，我都还觉得，是死是活，我得问他，我得听他亲口说。
就算要给他们这段感情判死刑，她也要听他亲口说，所以她要问他。
可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必要了。
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更何况，这里还有个疯子，因为处于一个即将面临失败的，疯狂的暴怒状态下。
所以还会不停地提醒她。
“你笑什么？！你个废物，还有脸笑！我他妈还以为抓你来是抓到宝了！早知道，老子就特么该直接抓常晚嘉！”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我还以为你对左寒还是有点意义的，没想到你他妈连个屁都不算，你特么就是个左寒用来给常晚嘉挡灾挡雷的背景板吧？”
“我说呢，怎么邱瑾那贱-货，以前看不上常晚嘉，现在怎么忽然就对常晚嘉放宽标准了。”
“这应该就是网上说的那句啥来着？全靠同行衬托？”
“你他妈还敢笑？！”
左霖像是疯了一样，一直在不停地骂着，不停地骂。
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尽力将左寒先前在电话里表达的意思，再重复，再着重，再强调。
一刀又一刀，砍在程梨心上。
她忽然有些累，略略垂着头，眼眸也垂着，额头上有血线滑落。
流进了眼睛里，视线仿佛都被染成了鲜红一片。
左霖走上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装什么死？当我不敢动你？”
程梨略略掀起了眼皮来，从额头滑落的血线，流进了眼睛里，再流出来，脸上宛如蜿蜒了一行血泪般。
程梨低声说道，“你杀了我吧……”
左霖一听到这话就瞪着眼，“你当我不敢吗？！”
“是吗？”程梨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有些虚弱似的，“那谢谢了……”
然后就轻轻闭上了眼睛。
左霖气得咬牙切齿，只觉得程梨是在嘲讽他，嘲讽他不敢动手。
就像先前左寒在电话那头对他的嘲讽一样！
“老子现在就弄死你！”左霖气得就想要动手。
却被其他人一把拦住了，“霖少！霖少！赶紧走了！现在还是小问题，可你要是真闹出了人命，那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可能就走不成了！”
左霖只是愤怒而已，但并不傻，他冷笑了一声，将程梨的头发甩开，“我知道！你们当我傻子吗？左寒摆明了巴不得摆脱这个便宜货呢，应该是就是怕她离婚的时候会分钱走。妈的！”
左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左寒这个野种，因为当初的事情，老爷子总觉得他受了委屈，成年的时候给他的股份都比我们成年时要多！而且左年那个狐狸，也觉得左寒当初是给自己挡了灾，也没少给左寒股份！”
“他一年光是ZS的股东红利就能吃好大一笔！更不用说他的投资团队帮他打理资产的收益了。”左霖说着，就又把程梨的头发揪了起来。
“知道吗？听清楚了吗？程梨。”左霖阴仄仄笑着，说道，“左寒就这样对你，拿你给常晚嘉铺路给常晚嘉挡枪，你可别不记恨啊，千万不要放过左寒，就是要离婚，也记得从他身家里狠狠咬一口。”
程梨的眼眸闭着，像是对一切，都已经没了什么兴趣似的。
左霖凑近看了程梨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该不会是对那个野种动真感情了吧？笑死我了，别傻了！左家的人，没有心的，都是逗你玩儿呢！”
“霖少，走了！”一旁有人叫了左霖一声，“他们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们得赶紧走！”
左霖应了一声，但是临走之前，又反悔了，他一把拉上了程梨。
“把她带上。”左霖说道。
“霖少！她根本没屁用！”旁边的人低吼道。
左霖冷冷笑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于是左霖一把将程梨拖着一起上了车。
车子出了别墅区，别墅区前面只有一条横着的路，没有什么车经过，人迹罕至。
从海城市区开过来到这里，可以直接拐进别墅区去，也可以直接往前开出去，汇进大路里。
“糟了！”车子才刚从别墅区开出去，就看到了这个人迹罕至通常不太有车经过的横路那一头，有汽车的灯光。
“他们追上来了！霖少！”有人焦急地说道。
左霖阴冷地笑了一声，“那正好，把这个女人推下去。”
“啊？”旁边的人不明白左霖这个做法的用意，但还是按照左霖说的，把被绑着手脚的程梨，推下了车。
然后就听见左霖说道，“然后，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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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她死不了，无非就是活受罪罢了
“什、什么？！”旁边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左霖会说这话，简直都惊呆了。
“还愣着做什么？！等着他们追上来吗？算了，让开！”左霖怒道。
坐在驾驶座的人，赶紧钻到了后座去，左霖从副驾座直接换到了驾驶座上。
启动了车子，看着地上那个女人。
左霖从窗口探出头去，说道，“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自己要找左家的男人。”
然后左霖一脚油门，轰了过去。
车上的其他几人都忍不住皱眉咬了咬牙，显然对那种，从什么东西身上轧过去的感觉觉得很是牙酸。
只有左霖面色不改，他冷声道，“我倒想看看，那些人会直接从程梨身上轧过去来追我吗。”
左霖扯了扯嘴角，“费劲抓了个人回来，总得派上些用场才是。她都能给常晚嘉当挡箭牌，给我当一下盾牌也没什么。放心，我有数，死不了人的。无非就是……”
“……活受罪罢了。”
程梨被推下车的时候，很清醒。
在听到左霖从车窗里探出头说叫她别怪他的时候。
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很奇特的是，自己明明在这样稀碎的原生家庭里，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
按说，应该很惜命才对，应该很怕死才对。
可是在这一刻，程梨却并没有觉得恐惧。
她意识到，可能会很疼，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但是却并没有觉得恐惧。
车子的前轮轧过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或许还能活，车子后轮轧过去的时候……
程梨脑子里有一种清醒的意识在告诉自己，可能活不了了。
她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就在自己旁边的地上，很近。
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似的，可是自己，却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自己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明明每一天都觉得活得很煎熬，却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累过。
累得她……只想要闭上眼睛。
意识似乎还在，又似乎消失了。
但好像都不重要了。
依稀中，好像有车子的急刹车响起。
很多的脚步声，焦急的，在自己身旁来来回回的。
还有人打电话说话的声音，好像很是急切紧张的。
听不清，具体内容都听不清……什么都听不清。
只知道，好像车越来越多了，人越来越多了……
是幻觉吗，是幻听吗，还是什么其他……
左寒声音沙哑，“她现在已经有危险了，我都……”
左寒眼圈通红，声音里带了些鼻音，“……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被欺负。”
左年被弟弟声音里难以掩饰的哭腔，给重重刺痛了。
这孩子从小就坚强，后来因为经历过恶性的事件之后，更是冷漠。
哪里会有这样难以掩饰的情绪……
左年眉心紧拧，心里对左霖更是恨得要死。
“别担心，哥有办法的。”左年伸手过去，握住了左寒的手，低声说道，“哥会有办法的。”
左寒抿了抿唇，哑声说了句，“哥，那你帮我……帮帮我，找到程梨。”
左寒垂着头，声音哑得几乎要没了声音，“我不能失去她……”
“哥哥知道。”左年在左寒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认真说道，“小寒你听哥说。”
左年声音略有几分气弱。
“因为我之前被袭击的事情，我基本猜到了是左霖的报复，至于左家其他人有没有暗中参与，我不知道。但是左霖肯定主谋，所以我让凌渊派人在海城打探左霖的踪迹。”
“只要找到他的踪迹，就好办多了。就凌渊那边的消息，据说已经快了。所以小寒，你一定不能冲动，不能打草惊蛇。”
“尤其是在找到左霖的位置之前，不能自乱阵脚。他肯定想要钱，所以肯定会联系你。你手上那部分股份，左家那些人，就没有不眼红的。”
“而左霖，原本一直算计着ZS海城分公司的权力。但是我没给他，反倒是交给了你。所以他估计因为这个事儿，把我们俩都恨上了。”
“所以我觉得，他可能不止想要钱，还想要让我们难受。你一定不能让他知道，程梨是你的软肋。否则程梨就危险了，他为了让你难受，肯定不会放过程梨！”
左寒安静听着左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了。”
忽然就有些庆幸，还好左年在这里。
左年的这些话，让左寒觉得自己凌乱的思维里，总算有了一条清晰的主线。
因为关心则乱，自己先前除了愤怒，担忧，无尽的自责之外，脑子里好像什么有关于理智、冷静、缜密、计划之类的……统统都被巨大的恐慌和愤怒，给烧干净了。
还好有左年在这里，将这根冷静的主心骨给他放回了位。
左寒看向左年，低声问了句，“那我现在……做什么呢？”
总得做点什么吧？总得找点事情做做，左寒觉得，不然自己快要被心里那种恐慌的感觉，给折磨疯了。
左年说道，“我们等。”
左寒薄唇紧抿，没有做声，天知道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等。
干等着，实在是太无力了。
左年看出了他的情绪，他低声说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小寒，我们一起等等吧。”
左寒没有说话，只沉沉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低声问了句，“我要给程梨打个电话吗？”
左年道，“不行。你但凡表露出对程梨的急切和关心，左霖不会放过她的。”
左年说到这里时，猛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了句，“小寒，你先前……没有给程梨打过电话吧？”
左寒怔怔道，“打了一个，她没接……”
左年眉心拧着，看起来似乎是觉得这个电话不妥的样子。
“等会要是左霖联系过来，提起你打过这个电话，你还得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左年说道。
左寒对此并不赞同，他眉头紧锁，“就算程梨不是我软肋，我和她依旧是合法夫妻关系，我给她打个电话，也无可厚非吧？还要找理由敷衍？”
其实就连左年都觉得这样好像对小寒而言太过残忍，所以没有再提这个话茬。
但左寒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改变主意。
又过了好一会儿，车子已经开到了酒店，左寒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上楼去的。
怎么跟着进套房去的。
这应该是凌渊的房间吧，但此刻里面倒挺热闹，不仅有训练有素的保镖团队。
还有坐在好几台电脑前的技术团队，正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电脑屏幕上是各种看不懂的代码和窗口。
左寒其实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好像对时间的概念已经丧失了，或许……已经过了几个世纪了？否则，时间怎么会变得那么难熬呢？
左寒终于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是程梨的号码！
左寒顿时站起身来！
他盯着屏幕上的号码，本能让他恨不得马上就接听起电话来。
但是仅存的那些理智，却让他手指在接触屏幕的最后时刻，停住了动作。
他转眸看向了左年和凌渊，“是程梨的电话打过来的。”
凌渊给一旁的技术团队做了个手势，然后才对左寒说道，“再响两声再接，开免提。”
“好。”左寒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是就在等着电话再响两声的这个时间里，简直是巨大的折磨和煎熬。
他只觉得自己呼吸和心跳好像都要停止了。
脑子里好像就只剩下了，响一声，再响一声……
左寒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将电话接听了起来。
作为一个手无比稳定的神经外科主刀医生，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然后按下了免提键。
几乎在按亮免提钮的一瞬间，那边就传来了左霖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左寒，你居然这么久才接电话？我看你是想要你老婆死！”
第354章
程梨不是他的软肋和弱点
左寒看到了左年的手势，示意他冷静的手势。
左年指了指技术团队那边，有人在平板上给他打了一行字，让他继续和对方对话，等他们查到左霖此刻的准确位置。
左寒停顿了片刻，他心里究竟此刻是怎样的疾风骤雨，无从得知。
但是他的声音，却奇异的冷静稳定了下来。
或许得益于他作为外科医生一直以来的稳定的、临危不乱的心态和状态。
在这一瞬间，左寒的声音不仅奇异的冷静稳定了下来，就连先前声音里的那些嘶哑，好像都一瞬间消失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再冷静不过了。
“你有什么事。”左寒淡声道，“程梨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大概是左寒的声音太稳，语气太过冷静。
让电话那头的左霖始料未及，所以那头倒是没声儿了。
左霖沉默了片刻之后，声音阴沉沉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我有什么事？你说我能有什么事……你觉得你老婆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我这里？”
“我哪知道，你素来无聊惯了。还有事吗，没事挂了。”左寒冷笑了一声。
左霖在那头暴怒道，“你他妈装，你他妈再给我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了，你对这个穷酸女人，在意得很呢！不然你刚才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在这一瞬间，左寒的脑子里其实是空白的。
他甚至想要求饶，只要左霖能把程梨还给他。
所以他沉默着，哪怕左年就在一旁忧心忡忡看着他。哪怕他记得先前在车上时，左年说的那些话。
左寒也还是忍不住想要求饶。
他脑子里，一帧帧闪过的画面，都是那些被自己尘封在内心深处的画面，那是他自己曾经被绑架时的画面，那是他自己曾经受的那些罪。
他连一丝一毫，都想让程梨遭受那样的伤害。
而左霖暴怒的话语不断，继续道，“我把她的手指砍下来送来给你怎么样？那样你一定会很痛苦吧？我看她手指这么漂亮，就像弹钢琴的，不砍下来太可惜了。”
左寒脑子里闪过的那些画面和声音，好像有某些部分，与此刻左霖的声音重叠了。
‘要不，把这小子的手指给砍下来寄回去吧？这样就能开大价钱了吧？’
‘有道理，毕竟是左家最宝贝的少爷。’
左寒记得当时，刀刃已经几乎就贴着自己的皮肤了，可是却没有砍下去。
就因为……
‘操！什么情况？’
‘什么意思？绑错人是什么意思？那辆明明就是左家少爷的车，他明明就是左家少爷！怎么就绑错人了？’
‘妈的，晦气，原来是个私生子啊，那能值几个钱？’
然后那把刀被丢到了一旁，他保住了自己的手指，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左医生。
左寒的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里，他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可是眼神却奇异的冷静。
而且就连先前那些煎熬和想要求饶的犹豫，此刻，这一瞬间，都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不见。
他满脑子，仿佛都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你如果不在意她，你刚刚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左寒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关键。
如果回答得有差池，真的会给梨梨带来灭顶之灾。
从左霖话语里的疯狂中，左寒听得出来，如果程梨真的是自己的软肋……左霖是不会放过她的。
左寒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更冷，“我刚刚给她打电话还能是因为什么，我和她假结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邱瑾应该也没少宣扬这事儿。所以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她，要中止我们的协议。”
“你放屁！你明明那么在意她！你在那个什么……就那个御宴那里！不是还给她准备了惊喜吗！你少他妈诓我！”左霖的声音愤怒。
但是不难听出，左寒过于冷静的态度，和话语里的内容。
的确让左霖略略有些乱了阵脚。
左霖非常清楚，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能趁这个机会搞一笔大的，然后逃到国外去的话。
先前他策划了对左年下手失败的事儿，迟早会被发现，或者说已经被发现了。被这兄弟俩盯上，自己如果不逃，就死定了！
所以左霖非常清楚，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
他原本以为万无一失！但是现在左寒这是什么意思？
绑错人了？！
左寒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温度，就和左霖所知道的，那一贯的冷静淡漠一样。
左霖听到，左寒甚至还冷笑了一声，“呵，什么？给她准备的惊喜？左霖，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也知道常晚嘉回国了吧，我的初恋，那是我给常晚嘉准备的惊喜。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急着打电话给程梨？”
左寒冷笑了一声，“我求婚成功了，自然要打电话给她，解除我们之间那个假结婚的协议。”
“你放屁！”左霖怒道，情绪听起来已经明显更加慌乱了，“那、那不是……那不是邱瑾想给程梨做的局吗！你少诓我！你少放屁！”
左寒轻声问道，“是吗？左霖，你觉得……那是邱瑾给程梨做的局呢？还是我给你做的局呢？你看，随随便便一做局，我不仅求婚成功了，还引得你马上狗急跳墙了，一石二鸟，真是双赢。”
就在这时，左寒终于看到，技术人员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平板上终于打出了一行字告诉他，他们的人已经往左霖所在的位置而去。
左寒顿了顿，继续道，“那慢慢玩，我今天过生日，大好日子，就不陪你浪费时间了，喔对，你要是对程梨动手了的话，倒是谢谢你啊，毕竟，我手头股份的分红也是不小的钱，现在海城分公司还归我管了，我和她要是离婚了，这个财产还不知道怎么分呢。你要是动手……呵，真是自家人帮自家人。”
左霖在那头怒道，“你他妈！想得美！左寒！你做梦！”
听到左霖这话的时候，左寒心里总算能够稍微松了一口气下来，起码终于让左霖相信，程梨不是他的软肋和弱点。
并且让左霖相信了，程梨不仅不是他的软肋和弱点，如果对程梨下杀手了，还能够给他解决麻烦。
这样，就以左霖对他和左年的恨意，估计不会想让他们‘如愿’，程梨或许……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但在下一秒，左寒听到了左霖在摔掉电话的瞬间，那一声怒骂，“妈的！没用的废物！哭什么哭！”
然后隐约一声击打在身体上的闷响，和一声压在嗓子里的，隐忍的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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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我只要程梨平安无事
紧接着，通话就断了！
但哪怕是这样，左寒还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听到的那声短暂的，隐忍的痛呼……
那是程梨的声音。
她，在旁边吗？
她都……听到了吗？
左寒只觉得自己胸腔里剧烈抽痛，好像胸腔里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被狠狠捅了一刀一样。
剧痛。
但他却觉得还能忍。
再痛又如何呢，能有程梨痛吗？
再害怕又如何呢？能有程梨害怕吗？
左寒甚至不敢去想，他不敢想，程梨在那头……如果左霖开的是免提，如果程梨听到了他刚才对左霖说的这些话。
程梨……会怎么想。
左寒不敢去想。
但是他却止不住地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好不容易，满怀希望的……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折磨之后，终于有机会，给自己最信任的人。
给……自己的母亲，打一通求救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段时间里，度秒如年，那短短的时间里，仿佛承载了自己所有的希望了。
可是，等到的，却是在电话接通之后，母亲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急促的一句……在给左年开家长会。
然后就挂断了。
将他所有的希望，碾进了泥里。母亲甚至，都没有注意他声音里的恐惧。
左寒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些，或者说，这些可怕的记忆，已经被自己尘封了起来。
可是此刻，却是顷刻倾巢而出。
在脑中翻覆。
嘲笑着自己：左寒，你真是个废物啊，你终于……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你明明最恨的就是邱瑾那样，可你却如同邱瑾一样，碾碎了梨梨的希望。
左寒的状态很不好，周遭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声音，但他好像都听不清了。
只剩下一阵大过一阵的耳鸣声。
仿佛还有一个声音在脑中不断对自己说：你会后悔的，左寒，你一定会后悔的。
是谁？是谁的声音在不断对自己说话？
左寒思维仿佛变得缓慢了下来，缓慢地反应过来。
啊，原来是我自己。
“小寒！”左年的声音，仿佛穿过了阵阵耳鸣和那些仿佛被拖长了的所有音节。
陡然在左寒脑子里响起似的。
唤回了他的思绪，左寒茫然的目光里，猛然有了焦点。
左年看到他目光里的焦点，松了一口气。
“已经查到位置了，我们的人现在已经赶过去了。你刚才做得很好，左霖肯定已经相信了你的说法。”
左年按着左寒的肩膀，其实他也没有想到，左寒会发挥得这么好。
“小寒，左霖刚才在电话里已经完全慌了。程梨对他而言，没有了利用价值，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而左霖肯定得慌忙逃命，应该也不会带上程梨。”
左年的话，一句句安慰着左寒，就像是给绝境中的人一些希望。
左寒听到这些话，只能懵懵的点头。
因为对他而言，这就是他能指望的全部了。
只要程梨能够平平安安，只要左霖能够放过程梨……
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哥，她听到了……”左寒的声音，好像在和左霖的通话结束后……
不，或者应该说，在电话尚未结束之时，听到程梨那声痛呼的瞬间，左寒如果那时候说话的话，嗓子应该也会是现在这样嘶哑。
“哥，她好像听到了……”左寒喃喃道，“怎么办？”
左年知道，光是设身处地想一想，他都会心疼程梨。又更何况是早已将程梨放在心上的，把程梨当成眼珠子一样的左寒呢……
“程梨那么懂事，知道内情之后，能够理解的。”左年低声说道，他捏了捏左寒的肩膀，“你打算去现场吗？还是等我们的人，把程梨救出来再说？”
左寒说道，“去，我要去现场。”
“好，那哥陪你去。”左年说着，就站起身来。
凌渊原本还在那些技术人员那边站着，注意到这兄弟俩这边的动静。
看到左年从轮椅上站起来，马上就眉头紧皱，想要走上来，却被左年以眼神制止了。
但是下一秒，左寒也站起身来。
只不过，他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腿脚已经全软了，没有任何力气。
就好像，先前那通电话，为了强行保持自己的冷静，已经用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此刻，他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左年这才看向凌渊，“你快过来扶一下小寒。”
凌渊走了过来，一手搀扶着左寒，一手将左年按到轮椅里坐着，然后单手推着轮椅。
带着这难兄难弟的哥俩，从门口出去。
到了门口，走廊上很快有保镖迎了过来，帮扶的帮扶，帮推的帮推。
将他们送进了电梯里。
电梯里，左寒才渐渐恢复了腿脚的力气。
车子就在楼下等着，他们一上车，很快就朝着城郊开了过去。
上车后，在路上，凌渊就对左寒讲，“已经让人把守了进出城的路，码头那边也都有人看着。而且，左霖现在所在位置附近的监控，技术人员也都已经掌控了。不会让他跑了的，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就是插翅难飞。”
左寒原本，心里恨不得左霖去死，他恨不得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可是此刻，他却别无所求。
“我只要程梨平安无事……”
……
海城城郊，一个烂尾了大半的别墅区。
这个小区当初边卖边修，原本是打算做好几期项目，结果第一期做完之后，第二期的时候老板就跑路了。
以至于一大半都是烂尾了的别墅，就连第一期那些已经卖出去了的别墅，都因为旁边有这么大片的烂尾楼，加上小区物业和设施跟不上，很多空置着，无人居住。
一幢常年空置的别墅里，此刻却并不是无人状态。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了女子的脸上，她的头被打的侧偏了过去。
落地灯的光线昏暗，她的容颜隐没在阴影里。
但是她头发的夹子上，那一簇七彩的小球，却很是醒目。
她的眼睛，没有光，很是黯淡。
好像对周遭的声音能听到，又好像完全听不到……
第356章
你杀了我吧
好像对自己遭遇的暴力，能感觉到疼痛，又好像完全感觉不到……
程梨觉得，应该是已经感觉不到了吧。
最痛的时候，好像已经过去了。
程梨嘴角轻轻扯了扯，有血丝从嘴角滑落下去。
怎么会这么痛呢，她以前甚至以为心如刀割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假的。
夸张的修辞手法罢了。
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都是真的啊，原来。
心如刀割的感觉，是真的存在的。
程梨甚至有些忘记了，自己在被带来这里之前，是在干什么来着？是要干什么来着？
记忆好像断层了，情绪好像断层了。
一切都好像断层了。
然后……她就明白了。
啊，是了。程梨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因为刚才那通电话里，实在是……太多锋锐的碎片了，密集到，好像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是刀片。
直接将她的记忆、情绪和一切，全部都劈斩开来。
痛到无以复加，然后好像什么都断层了。
程梨的嘴角扯着自嘲的弧度，人……究竟是如何可以这样，那么好听的声音，那么让她欢喜，让她留恋的声线。
却能够说出来的每一个音节M.L.Z.L.，每一个字。都几乎要杀死她！
然后程梨反应过来了，啊是了，我想起来了，我来这里之前，是在干什么，是想干什么，是要去干什么……
我想给他一个完美的生日，我想向他正式表明自己的心意，我想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共度余生。
哪怕在遭遇了他母亲的辱骂，和亲耳听到他向初恋求婚……
我都还不死心，我都还觉得，是死是活，我得问他，我得听他亲口说。
就算要给他们这段感情判死刑，她也要听他亲口说，所以她要问他。
可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必要了。
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更何况，这里还有个疯子，因为处于一个即将面临失败的，疯狂的暴怒状态下。
所以还会不停地提醒她。
“你笑什么？！你个废物，还有脸笑！我他妈还以为抓你来是抓到宝了！早知道，老子就特么该直接抓常晚嘉！”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我还以为你对左寒还是有点意义的，没想到你他妈连个屁都不算，你特么就是个左寒用来给常晚嘉挡灾挡雷的背景板吧？”
“我说呢，怎么邱瑾那贱-货，以前看不上常晚嘉，现在怎么忽然就对常晚嘉放宽标准了。”
“这应该就是网上说的那句啥来着？全靠同行衬托？”
“你他妈还敢笑？！”
左霖像是疯了一样，一直在不停地骂着，不停地骂。
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尽力将左寒先前在电话里表达的意思，再重复，再着重，再强调。
一刀又一刀，砍在程梨心上。
她忽然有些累，略略垂着头，眼眸也垂着，额头上有血线滑落。
流进了眼睛里，视线仿佛都被染成了鲜红一片。
左霖走上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装什么死？当我不敢动你？”
程梨略略掀起了眼皮来，从额头滑落的血线，流进了眼睛里，再流出来，脸上宛如蜿蜒了一行血泪般。
程梨低声说道，“你杀了我吧……”
左霖一听到这话就瞪着眼，“你当我不敢吗？！”
“是吗？”程梨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有些虚弱似的，“那谢谢了……”
然后就轻轻闭上了眼睛。
左霖气得咬牙切齿，只觉得程梨是在嘲讽他，嘲讽他不敢动手。
就像先前左寒在电话那头对他的嘲讽一样！
“老子现在就弄死你！”左霖气得就想要动手。
却被其他人一把拦住了，“霖少！霖少！赶紧走了！现在还是小问题，可你要是真闹出了人命，那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可能就走不成了！”
左霖只是愤怒而已，但并不傻，他冷笑了一声，将程梨的头发甩开，“我知道！你们当我傻子吗？左寒摆明了巴不得摆脱这个便宜货呢，应该是就是怕她离婚的时候会分钱走。妈的！”
左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左寒这个野种，因为当初的事情，老爷子总觉得他受了委屈，成年的时候给他的股份都比我们成年时要多！而且左年那个狐狸，也觉得左寒当初是给自己挡了灾，也没少给左寒股份！”
“他一年光是ZS的股东红利就能吃好大一笔！更不用说他的投资团队帮他打理资产的收益了。”左霖说着，就又把程梨的头发揪了起来。
“知道吗？听清楚了吗？程梨。”左霖阴仄仄笑着，说道，“左寒就这样对你，拿你给常晚嘉铺路给常晚嘉挡枪，你可别不记恨啊，千万不要放过左寒，就是要离婚，也记得从他身家里狠狠咬一口。”
程梨的眼眸闭着，像是对一切，都已经没了什么兴趣似的。
左霖凑近看了程梨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该不会是对那个野种动真感情了吧？笑死我了，别傻了！左家的人，没有心的，都是逗你玩儿呢！”
“霖少，走了！”一旁有人叫了左霖一声，“他们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们得赶紧走！”
左霖应了一声，但是临走之前，又反悔了，他一把拉上了程梨。
“把她带上。”左霖说道。
“霖少！她根本没屁用！”旁边的人低吼道。
左霖冷冷笑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于是左霖一把将程梨拖着一起上了车。
车子出了别墅区，别墅区前面只有一条横着的路，没有什么车经过，人迹罕至。
从海城市区开过来到这里，可以直接拐进别墅区去，也可以直接往前开出去，汇进大路里。
“糟了！”车子才刚从别墅区开出去，就看到了这个人迹罕至通常不太有车经过的横路那一头，有汽车的灯光。
“他们追上来了！霖少！”有人焦急地说道。
左霖阴冷地笑了一声，“那正好，把这个女人推下去。”
“啊？”旁边的人不明白左霖这个做法的用意，但还是按照左霖说的，把被绑着手脚的程梨，推下了车。
然后就听见左霖说道，“然后，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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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她死不了，无非就是活受罪罢了
“什、什么？！”旁边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左霖会说这话，简直都惊呆了。
“还愣着做什么？！等着他们追上来吗？算了，让开！”左霖怒道。
坐在驾驶座的人，赶紧钻到了后座去，左霖从副驾座直接换到了驾驶座上。
启动了车子，看着地上那个女人。
左霖从窗口探出头去，说道，“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自己要找左家的男人。”
然后左霖一脚油门，轰了过去。
车上的其他几人都忍不住皱眉咬了咬牙，显然对那种，从什么东西身上轧过去的感觉觉得很是牙酸。
只有左霖面色不改，他冷声道，“我倒想看看，那些人会直接从程梨身上轧过去来追我吗。”
左霖扯了扯嘴角，“费劲抓了个人回来，总得派上些用场才是。她都能给常晚嘉当挡箭牌，给我当一下盾牌也没什么。放心，我有数，死不了人的。无非就是……”
“……活受罪罢了。”
程梨被推下车的时候，很清醒。
在听到左霖从车窗里探出头说叫她别怪他的时候。
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很奇特的是，自己明明在这样稀碎的原生家庭里，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
按说，应该很惜命才对，应该很怕死才对。
可是在这一刻，程梨却并没有觉得恐惧。
她意识到，可能会很疼，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但是却并没有觉得恐惧。
车子的前轮轧过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或许还能活，车子后轮轧过去的时候……
程梨脑子里有一种清醒的意识在告诉自己，可能活不了了。
她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就在自己旁边的地上，很近。
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似的，可是自己，却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自己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明明每一天都觉得活得很煎熬，却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累过。
累得她……只想要闭上眼睛。
意识似乎还在，又似乎消失了。
但好像都不重要了。
依稀中，好像有车子的急刹车响起。
很多的脚步声，焦急的，在自己身旁来来回回的。
还有人打电话说话的声音，好像很是急切紧张的。
听不清，具体内容都听不清……什么都听不清。
只知道，好像车越来越多了，人越来越多了……
是幻觉吗，是幻听吗，还是什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