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结束了和唐嘉觅的通话之后。
程梨依旧在窗前坐着，看着外头的景色，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呼了出来。
心中也已经做好了决定。
的确，自怨自艾没有任何用处，像昨天那样的情况，自己如果一直憋在心里。
藏着，憋着，忍着。
总有一天，也会像当初对唐川一样，把希望攒成了失望，然后离开。
她不希望自己和左寒之间，也变成这样。
所以程梨已经想好了。
她拿出手机来，在自己的备忘录里，认认真真地打字。
【我要给左寒准备一个浪漫难忘的生日】
【我要在他生日当天向他表明心意】
【我要问清楚他的心意，我要问清楚一切】
【我不要再自卑胆怯，我要一个痛快】
【我要问他，往后余生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程梨每打一行字，目光就愈发坚定一分。
整个人看起来，似乎也终于没有之前那么丧了。
她站起身来，朝着厨房走去，打开冰箱，开始准备一些食物。
烹饪和烘焙对她而言，是一个能够放松下来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看到食材被洗干净，被准备好。
然后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慢慢的变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这个过程非常能让程梨觉得释放。
她准备烤一些小饼干和一些巧克力玛芬蛋糕。
站在烤箱前面等着出炉的时候，程梨一边闻着烤箱里渐渐散发出来的甜香味，一边出神地思考着。
有什么点子了，就在手机的待办事项里记下来。
等到小饼干和巧克力玛芬出炉之后，她手机待办事项里，已经有了好些点子了。
程梨将小饼干一小包一小包地装好，用封口机封过。
再将巧克力玛芬蛋糕也都用一次性包装袋包好。
从旁边拿了个专门用来做礼物篮的小篮子，将东西都漂漂亮亮地布置进去。
然后换了衣服，打扮了一下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第315章
人的信任，只有100和0
左寒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冷。
他素来这样，众人也都习惯。
麻醉师笑眯眯问道，“左医生，改天要不要一起出去喝酒？我知道一个非常好吃的烧烤店。”
左寒的瞳眸里没有什么温度，表情也无波无澜的漠然。
只准备开口拒绝。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自己科室的护士，手里拿着个巧克力玛芬蛋糕。
左寒虽然从来都不太挑食，但是对甜食的爱好一般。
除非是程梨做的那种，不是特别甜的甜食。
所以现在可以说是，左寒对外面卖的甜食，爱好都一般。
可是此刻却是对护士手里拿着的那个巧克力玛芬蛋糕，看得目不转睛。
麻醉师马医生注意到了左寒的眼神，“左医生喜欢甜食啊？”
左寒没有挪开目光，说道，“一般。但是那个蛋糕的包装袋子……”
像他家的袋子。
他曾经和程梨一起包装过这些小点心，好让她能够拿来送给科室里的护士们，还有江橙和唐嘉觅她们。
以左寒的记忆力，不可能出错。
他不是特别确定自己的猜测，但还是加快了脚步，朝着科室而去。
刚走到科室门口，就看到了站在护士站的那道纤柔身影，她站在护士站，背对着科室大门，手支在了台面上。
手边摆着一个小篮子，里面堆放得满满当当的，是包装好了的小饼干和巧克力玛芬蛋糕。
左寒看着她略略侧身，将手里的蛋糕递给一个护士。
侧脸的线条柔美，嘴角眉梢带着浅浅笑意。
不知为何，左寒心里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此刻的这个感觉。
他抿唇驻足在原地片刻，然后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程梨笑着递了个巧克力玛芬给护士，“就吃一个不会胖的，好嘛，下次我用零卡糖做？”
小护士苦着脸，但手却是非常罪恶地接过了程梨递过来的蛋糕，“零卡糖是问题吗？不是！巧克力和蛋糕才是问题啊……这里头就没有东西是不胖人的，只零卡糖，解决不了问题啊。程程宝贝……我想减肥。”
程梨笑了起来，“那我下次……做点捞汁魔芋结海带结过来？应该不会胖，都是健康食品，这总可以了吧？”
“你和左医生离婚吧，我偷电动车养你。”护士呜呜地一边吃着罪恶的巧克力玛芬，一边接受着程梨的画饼。
“要是养不起的话，我还可以找同事们众筹一下……呜呜，太好吃了。”
护士话音刚落，程梨刚准备回答呢，就被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握住了肩膀。
男人低沉的声音盘踞在耳边，“怎么来了？”
程梨的表情怔了怔，然后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小护士赶紧摆着手走开，不打扰他们两口子。
程梨抬手在他手背上抚了抚，“忙完了？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做了些吃的，你之前不是说这个饼干好吃么？”
程梨将一块饼干塞进他手里，“你垫垫肚子。上午忙完了的话，我们中午去吃点好吃的吧。我……”
其实程梨想说，我心情不好，想吃点好吃的。
但是忍住了，只说道，“我昨天被嘉觅投喂，吃伤了，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养养吧。”
左寒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看了许久。
看得程梨都有些不自在了，她眨了眨眼睛，“怎、怎么了？”
左寒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程梨当然不会知道，左寒已经知道她昨晚去过宴会了。
所以她听到左寒这话，只觉得是因为自己胃痉挛的事情。
程梨小声说道，“我也不是每次和唐嘉觅出去吃饭都胃痉挛的，昨天是个意外，今天不会了。你别担心。”
左寒看着她，听得出来她是以为他为了昨天胃痉挛的事情担心。
这个女人，明明什么都看到了，却默默地忍了，什么都不愿和他说么……
而且还是这样，一如往常的对他很好，过来找他一同吃午餐，怕他不爱吃医院食堂……
她自己的心情，要怎么办呢？
那些……能够压抑得她都胃痉挛的情绪，要怎么办呢？
左寒深深看着她。
甚至有一种冲动，干脆和她说了算了。
就在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发了进来。
左寒点开来，就看到了屏幕上是徐泽谦发来的一条。
【我让助理加你了，你通过她一下，我刚和她随口聊了几句，好像那种很好的花都要提前订的，还有一些庆典要用的材料什么的，可能都得提前定做，所以你赶紧找时间和她聊聊吧，毕竟离你生日可没有多久了！】
徐泽谦的消息打了个岔，左寒想到自己原本打算在生日上表明心意的计划。
先前想要直接和程梨说了算了的冲动，又被按住了。
是啊，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磨。
如果现在就直接和程梨说了，未免也太……潦草了。
他们的初遇，他们的领证，都非常潦草，非常敷衍。
没有任何仪式感。
左寒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浪漫审美，但还是会很认真的，想要给程梨一些最好的浪漫。
给程梨那些仪式感。
别的女人能有的，左寒希望她也能有。
左寒将手机熄屏放进口袋，转眸对程梨说道，“我换个衣服出来，我们去吃午饭。”
程梨嗯了一声，点点头。
看着左寒朝着办公室走去的背影，程梨眼眸里的神色，渐渐有些哀伤。
以前就在网上瞧见别人说过。
人的信任，只有100和0，我信任你的时候，你在我心里，信任度是100，我不会怀疑你。
可是当偶然一次，我发现了你的背叛。
那么，我对你的信任，不会是90，不会是50，而是会直接变成0。
仿佛，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会患得患失。
有人给你打电话，你走开去接，我会怀疑。
有人给你发消息，你看完不回直接按掉屏幕，我也会怀疑。
有人给你发了消息之后，你支开我，自己回办公室去换衣服，我也会怀疑……你是为了支开我，然后去回别人的消息吗？
怀疑就像是慢性毒药一样，一点点蚕食心脏，蚕食感情。
第316章
不能让左寒看出端倪来
正因为这份宛如慢性毒药一般的怀疑，让程梨患得患失，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坦然。
眼下想起来，程梨觉得，自己之前大概一直都太自信了，总觉得像左寒这样的人，靠近起来太不容易了。
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和他慢慢亲近起来的。
而左寒一直以来对外人的态度，都冷得不能再冷了。
所以，程梨才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自己是那个唯一。
自己对左寒而言是独特的存在。
所以才一直有恃无恐的，从来不会去想，左寒的亲近和好，从来就不是独一份。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他不可能只和她一个人往来。
她就算再喜欢，也不可能把他控制在自己身边。只看着我，不见其他任何人。
然后，常晚嘉就出现了。
程梨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不是独一份，原来早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有人提前先享受过左寒的温柔了。
程梨在和左寒的相处中，并没有表露出来，她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除了偶尔会盯着左寒的脸，稍稍有些走神之外。
左寒因为共情同理都很差，情商不高，所以按说以往对这些都很是迟钝。
他才没有功夫去管别人的微表情里藏着怎样的心情。
可是程梨的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都注意到了。
心情其实不太好。
因为看到这颗酸梨这个样子，他……会心疼。
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她不问，那么就在生日当天给她惊喜。但只要她开口问，他就和她说了算了。
可是这颗酸梨，她不问啊。她一句都不问。
他要是主动提起，反倒像是欲盖弥彰一样。
以至于左寒好几次想要开口，又都憋回去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程梨注意到左寒的目光，问道。
左寒指了指她的脸颊，伸手过去，“饭粒……”
然后从她唇边捻下一粒米饭来。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
她理了理颊边头发，低声说道，“左寒，我之后这段时间，可能要为了筹备开业的事情忙活了，有可能不太能顾得到家里……”
程梨倒不是为了避开他。这话也并不是说谎。
她的确要忙开业的事情，金贤秀是个孕妇，忙活一下招生的事情还行，但像是场地里的这些事情，忙出忙进的，她不可能让金贤秀比她更辛苦。
而且，除此之外，程梨还要忙着准备左寒的生日。
所以的确是可能会顾不上。
更何况，程梨也觉得，自己的确需要让自己的心好好的冷静冷静……
不要一直处于这种急性创伤期的状态之下，让左寒看出端倪来。
毕竟，程梨已经打算过了，就算到了那一天，答案真的不如自己所愿，也能够……输得体面一点。
“没有关系。”左寒说道，“你该忙就忙你的，别太累就行。”
他也需要时间去准备打算给她准备的仪式感。
原本上班就足够奔忙，下班就得抽出时间去忙活这个事儿。
两人内心里都在为了想要给对方的惊喜和仪式感而盘算着。
程梨为了让自己不要想太多，甚至在汤宸问她有没有可以介绍的朋友接活儿的时候，程梨想了想，就自己接下了。
汤宸有些犹豫，“程老师，可是你上次做那一单的时候，都中暑了，怪吓人的……我这边的确缺人，但要是你介绍来的朋友，水平我都能放心。”
程梨想了想，笑道，“我还是自己来吧，这一次不是喷漆涂鸦，而且又不是完全的露天场地，我没什么问题的。”
汤宸思忖片刻，还是答应了。主要是，和程梨合作多了，对于程梨的技术，他的确是比较放心。
然后程梨就开始培训中心场地的筹备，新一单的墙绘，还有给左寒生日惊喜的筹备，以及去医院探望母亲，还有安顿林泱泱。
顿时就忙碌又充实了起来。
林泱泱得知林磊已经出来了之后，吓得直打嗝。
半大的孩子，原本面黄肌瘦的，这些日子住在江橙那儿，没有什么恐惧也没有什么烦恼，加上程梨隔三差五的小零食投喂。
孩子好不容易才长出些肉来，看起来白嫩漂亮了不少。
此刻一下子，就被吓白了脸。
她往程梨怀里一扑，拼命摇头，“姐姐，姐姐你不要把我送回去，他……他会打死我的，他会打死我的……求求你，求求你了……”
程梨能够感觉到，孩子单薄的身子，在她怀里不住地颤抖，像是面对巨大危险而恐惧的小兽一样。
很是可怜。
程梨心里也挺不落忍的，想到了曾经无助的自己，她轻轻揉了揉林泱泱的头发，“没打算把你送回去，但是你住在海城的话，我担心他找到你，因为我和江橙最近工作都比较忙，并不是总能顾得上你，所以先把你送去一个夏令营，你就当出去游玩散心的，不用害怕。”
林泱泱眨了眨眼，有些愣怔，好一会儿，才讷讷问了一句，“夏……夏令营？”
“嗯，夏令营。”程梨问她，“你去过吗？”
林泱泱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他不让我出门玩儿，说浪费钱，连兴趣班都不让上，都是妈妈在家里教我的……”
程梨想到了母亲，的确，黎晓惠对她程梨而言，虽然算不上一个多么好的母亲。
但是程梨这些特长的启蒙，都是黎晓惠的功劳。
黎晓惠自己就跳舞跳得极好，画画也很有功底，甚至还会弹一手好钢琴。
“那你这次就去好好玩一玩，等到你玩完回来，兴许他的事情就已经处理好了。”程梨说道，“总之，不用太害怕，我们能想到办法的。”
林泱泱看着程梨沉静温柔的眼睛，一直慌乱不安的心，忽然就变得安稳了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
程梨看着她，就看到这孩子一语不发，只一头埋进她怀里，肩膀微微颤抖着，热泪打湿了她的衣襟。
林泱泱安排好了之后，黎晓惠也放心了不少。
程梨过来看她的时候，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叠东西来，“梨梨，你来。”
第317章
她觉得像是看见了第二个左寒
看到黎晓惠的这个眼神，眼神里的那种松弛和释然。程梨眉心拧了拧，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怎么？”程梨走到她床边坐下。
看清楚了黎晓惠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一份重疾保险和一份医疗保险的保单。
“我这辈子几十年下来，也没做过什么正确的决定，唯一正确的决定就是给自己买了些保险，起码这个时候，不至于给我的孩子添麻……”黎晓惠说到这里，又停住了。
大抵是意识到了，其实还是给程梨添了麻烦。
所以又改了口，“起码不至于给我的孩子在经济上添麻烦。”
程梨看到这两份保险，买得都相当全面了。
百万医疗的医疗保险，加上一份五十万保额的重疾保险。
黎晓惠说道，“我这阵子已经了解过了，这个保险是我和林磊结婚前买的，是我的个人财产，而且赔付的也都属于我个人财产。所以……”
黎晓惠将保单交到她手里，“你拿着。”
程梨一愣，“给我做什么？”
“梨梨，我不打算再治了，我听他们说，不一定能治好，治好了也可能复发。这笔钱现在看起来是钱，真要是复发了，够不够用都不知道。更何况，这个险出了之后，我也不可能再买得了其他的医疗险了……”
黎晓惠看着程梨，“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而且……泱泱还小，她读书生活，都还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我想过了，赔的这五十万块钱，你和泱泱一人二十五万。”
“泱泱的那部分，你先帮她代理着，省得她乱花……”
程梨已经听不下去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黎晓惠眼圈红红的。
“你不要向我托孤。”程梨皱眉道，声音难得的冷了下来，“这是你自己的责任，你别想甩到我头上。”
“再说了，你是打算让我和林泱泱，拿着你的买命钱来逍遥快活？你可真是……”程梨眉心紧拧，“够离谱的。”
黎晓惠落泪道，“我也知道自己想法不够妥当，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就不能自己努力点撑下来么？遇到事情，要么就逃避要么就逃跑……”程梨说着，无言地摇了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身后病房里传来母亲的低泣声。
程梨最近本来心情就一般，被黎晓惠这一搞，就更加不愉了。
她想了想，就决定去祥誉医院一趟。
江橙在电话里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了，你最近都这么忙了，自己身体也得注意。”
“嗯，我知道。我去咨询一下专家……”程梨低声说道，“看看我妈手术什么时候能做，省得拖着不说夜长梦多，她自己容易胡思乱想。”
如果说之前还要因为专家是在祥誉医院这种私立医院，要考虑费用问题的话。
现在有了黎晓惠自己这份保单，费用问题也没有那么棘手了。
而且程梨还考虑到了，这个专家也是刚刚才到祥誉医院任职。
刚刚到新单位任职的人，又是专家，都是会很忙，而且排得很满的。这个可以参考左寒。
所以很有可能就很难排到，但是现在已经有一阵子了。
再加上今天这个情况，所以程梨决定去祥誉医院碰碰运气。
抵达之后，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原本以为毕竟是私立医院的专家，应该没有那么忙和满，没想到根本连排都排不上号。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乐呵呵地传来，“小程？”
程梨一愣，朝着声音方向看了过去，“郭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我来复查啊，倒是你，怎么在这儿？”郭启瑞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程梨看着郭启瑞的脚步，都快感动了，“郭老师你恢复得很好！”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给我做的手术。”郭启瑞笑道，“你还没答我呢，你怎么来了？”
“唉……”程梨咬了咬唇，眨眨眼睛，小声对郭启瑞说道，“郭老师能不能给走点裙带关系开个后门啊？”
“嗯？这倒是稀奇，你说来听听，有什么要我开后门的地方？”
“是这样的，我妈妈得了乳腺导管癌二级……”程梨说道。
只听到这里，郭启瑞就明白了，“你是来找小莫的是吧？”
“是的，莫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咨询一下我妈妈的情况。”程梨说道，“但是实在是排不到号。”
“这好办。”郭启瑞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程梨眼睛亮了起来，心说也难怪总说看病难看病难，有关系好办事。
其实不是看病难，看病并不难，难的是找专家看病。
毕竟专家只有那么多，排不到的话，那是真的排不到……
“莫萱啊？我郭启瑞啊，你今天能不能给加个号给我啊？嗯，我得意门生的老婆有想咨询你的。对，左寒呐，我得意门生还能有谁。行，那你想记成他的人情正好，我还少欠个人情呗，哈哈哈，行，那我就叫这丫头直接来找你啦，对对对，她姓程，程梨。好嘞……”
程梨也听不到那头说了什么，但从郭老师这些话里，基本能够推测得出来那边的意思了。
等到电话结束之后，程梨就赶紧向郭启瑞道谢，“郭老师，太谢谢了！”
“没事儿，小事儿。哎，二级还是好治的，别灰心。”郭启瑞安慰程梨。
“好，我会的。那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郭启瑞挥了挥手。
程梨赶紧匆匆朝着莫医生的诊室过去。
到诊室门口的时候，正好里头的病人出来。
坐在诊桌后头的女医生，脸被电脑屏幕挡住半边，只看到个秀美的轮廓。
然后，女医生就微微偏了偏头，看向了门口。
她的目光清冷淡漠，看着程梨，那目光……让程梨觉得像是看见了第二个左寒似的。
不是现在的左寒，而是，她为了程光远脑出血的情况，去神经外科年会找左寒，求他做手术时候的他。
也是一样的清冷，目光里没有什么同情怜悯或是诸如此类的情绪。
只有不近人情的淡漠。
“你就是郭老师刚刚说过的程梨。”女医生的声音里没有疑问的语气，“请坐。”
程梨走过来坐下，看着女医生胸前的铭牌——乳腺外科：莫萱
第318章
你知道……晚嘉救过左寒的命吗
程梨默默地拨了个给江橙的电话，主要是，程梨担心专业术语太多，自己会听不懂。
所以习惯性的，先拨给江橙，或者先录下来。
之前她父亲脑溢血的时候，程梨也是这样做的，不然就在那个急急忙忙的当时，程梨真是不知道自己能听进去什么。
手机上很快就跳到了正在通话中的页面，程梨保持通话状态，熄掉了屏幕。
“莫医生您好。”程梨在莫萱对面坐下，先说了个日期，再继续道，“我母亲确诊了乳腺导管癌二级……”
程梨将母亲的病历和片子都调了出来。
莫萱看这些病历和片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直是那样不近人情的淡漠。
以至于程梨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敢吭声儿。
直到莫萱看完了病历和片子之后，将目光转向了程梨。
程梨才说道，“人医那边给的方案是手术治疗，您是业内很厉害的专家，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有手术档期吗？”
至于费用方面，有母亲那份保单，就算是祥誉医院这种地方，应该也已经够了的。
只不过，有可能就是治完病之后没剩多少钱了就是了。
程梨说完这句话，原本觉得，得到的答案要么是有档期，要么是排不开，无外乎这两种。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坐在对面的医生，一语不发，只定定看着程梨片刻。
然后说了句，“江橙，是你朋友吗？”
此话一出，不止程梨，电话那头正一边听这头电话内容，一边做着病历的江橙，也愣住了。
“哎？”程梨愣住了，大概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想到，莫萱会忽然问到这个，她甚至就连莫萱可能认识左寒，都已经想过了。
因为既然郭老师都认识她，就代表甭管她和左寒有没有交情，但认识应该是认识的。
可是程梨做梦都没想过，莫萱会提及江橙，因为就按照资历来算的话，莫萱和左寒他们算是一届的。
年龄资历也不同，专业也完全是两个方向。
如果莫萱真的认识江橙，那么江橙应该也得叫上一句莫老师了。
程梨有些惊讶，问道，“莫医生您……怎么会认识江橙？”
莫萱没说话，只淡淡看着程梨，片刻后，宛如自语般喃喃了一句，“想不认识也很难吧……”
而后，莫萱抬起清冷的眸子，看着程梨，说道，“你是希望我给你母亲的手术主刀，是吗。”
程梨点了点头，其实脑子里还在因为‘莫萱认识江橙’这个事情而M.L.Z.L.有些转不过弯来。
听到莫萱这话时，也只是懵懵地点了点头而已。
下一秒，就听见莫萱继续道，“那，你能叫你这个朋友，江橙。离我的男人远一点吗？”
程梨的瞳眸蓦地瞪大了，“什、什……”她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程梨眼睛眨了眨，垂着眸子，目光接触到自己手里的手机时，瞳孔一缩。
陡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正在和江橙通话中！
程梨赶紧说道，“我……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和你为我母亲手术主刀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并没有。”莫萱声音淡淡的，“但我的排期很满。你的朋友纠缠着我爱人，这件事情本身又很影响我的心情。所以，如果你愿意去和你的朋友说一说这个事情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挤出个安排来，为你母亲主刀手术。”
莫萱的语速不急不缓，声线虽是清冷，但是声音听起来始终很舒缓，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她继续道，“你也知道的，你母亲现在的分级和分型都还不错，越早手术越好。”
程梨一下子，就被气得有点……她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但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洗了厕所的拖把糊到脸上一样的感觉。
程梨抬眸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莫萱。
只不过，程梨是那种就算生气了，从表情里也不太能看出什么勃然怒意的人。
她只是抬眸看向对面的莫萱，轻声问了句，“莫医生你刚才说什么？”
莫萱道：“你母亲现在的分级和分型都还不错……”
“再前面一句。”
莫萱皱眉道，“但我的排期很满，你的朋……”
莫萱的话还没有说完，程梨已经蓦地站起身来，说道，“不好意思莫医生，既然你贵人事多，排期那么满那么忙，就先不打扰了。告辞了。”
程梨拿回母亲的病历资料，转身就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莫萱的声音从身后传了上来，“程小姐，你朋友江橙这样巴着别人的男人不放，就不怕有报应吗？”
程梨原本都准备直接走出去了，听到莫萱这话，实在是没忍住。
“莫医生，你才是，以这样的理由拒绝医治病人，你医德何在？就不怕有报应吗？”
程梨声音有些冷，语气平静，“我没有什么道德绑架的意思，只不过，我朋友江橙，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就算你和霍昀之间真有什么！”
程梨看着莫萱，说道，“你难道不该去在自己男人身上使劲儿，好好管着他不要出来祸害其他好姑娘吗？”
莫萱被她这话怼得目光略略怔了怔，然后才冷笑了一声，“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难怪你也巴着别人的男人不放……”
程梨一愣，听着这话，眼前这个女医生，似乎是知道并且认识常晚嘉的。
程梨沉默了好几秒之后，眼眸眯了眯，“我巴着的，是我自己的男人，合理且合法，你说话之前，最好注意点分寸。”
莫萱冷笑着看着程梨，“是吗？你知道……晚嘉救过左寒的命吗？”
如果说，话语是有形状的。
那么莫萱这句话，一定是一把刀的形状。
从程梨的耳朵里捅进去，然后一路往下绞杀，直到将她的心脏也绞得稀烂……
程梨觉得自己甚至有些耳鸣了，耳朵里嗡嗡嗡的。
周遭的声音仿佛都不太明晰了。
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输人不输阵，起码不能在这里弱下气势来。
程梨声音冷淡，“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她就是救过左寒祖宗十八代都没用，我才是左寒的妻子。”
第319章
原来是我的眼睛在下雨啊
从莫萱办公室里出来之后，程梨径自朝祥誉医院外头走去。
一直走到了楼外面的小花园里，程梨才在一个花坛边坐了下来。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好像这个时候，才能正常呼吸似的。
程梨依旧在窗前坐着，看着外头的景色，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呼了出来。
心中也已经做好了决定。
的确，自怨自艾没有任何用处，像昨天那样的情况，自己如果一直憋在心里。
藏着，憋着，忍着。
总有一天，也会像当初对唐川一样，把希望攒成了失望，然后离开。
她不希望自己和左寒之间，也变成这样。
所以程梨已经想好了。
她拿出手机来，在自己的备忘录里，认认真真地打字。
【我要给左寒准备一个浪漫难忘的生日】
【我要在他生日当天向他表明心意】
【我要问清楚他的心意，我要问清楚一切】
【我不要再自卑胆怯，我要一个痛快】
【我要问他，往后余生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程梨每打一行字，目光就愈发坚定一分。
整个人看起来，似乎也终于没有之前那么丧了。
她站起身来，朝着厨房走去，打开冰箱，开始准备一些食物。
烹饪和烘焙对她而言，是一个能够放松下来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看到食材被洗干净，被准备好。
然后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慢慢的变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这个过程非常能让程梨觉得释放。
她准备烤一些小饼干和一些巧克力玛芬蛋糕。
站在烤箱前面等着出炉的时候，程梨一边闻着烤箱里渐渐散发出来的甜香味，一边出神地思考着。
有什么点子了，就在手机的待办事项里记下来。
等到小饼干和巧克力玛芬出炉之后，她手机待办事项里，已经有了好些点子了。
程梨将小饼干一小包一小包地装好，用封口机封过。
再将巧克力玛芬蛋糕也都用一次性包装袋包好。
从旁边拿了个专门用来做礼物篮的小篮子，将东西都漂漂亮亮地布置进去。
然后换了衣服，打扮了一下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第315章
人的信任，只有100和0
左寒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冷。
他素来这样，众人也都习惯。
麻醉师笑眯眯问道，“左医生，改天要不要一起出去喝酒？我知道一个非常好吃的烧烤店。”
左寒的瞳眸里没有什么温度，表情也无波无澜的漠然。
只准备开口拒绝。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自己科室的护士，手里拿着个巧克力玛芬蛋糕。
左寒虽然从来都不太挑食，但是对甜食的爱好一般。
除非是程梨做的那种，不是特别甜的甜食。
所以现在可以说是，左寒对外面卖的甜食，爱好都一般。
可是此刻却是对护士手里拿着的那个巧克力玛芬蛋糕，看得目不转睛。
麻醉师马医生注意到了左寒的眼神，“左医生喜欢甜食啊？”
左寒没有挪开目光，说道，“一般。但是那个蛋糕的包装袋子……”
像他家的袋子。
他曾经和程梨一起包装过这些小点心，好让她能够拿来送给科室里的护士们，还有江橙和唐嘉觅她们。
以左寒的记忆力，不可能出错。
他不是特别确定自己的猜测，但还是加快了脚步，朝着科室而去。
刚走到科室门口，就看到了站在护士站的那道纤柔身影，她站在护士站，背对着科室大门，手支在了台面上。
手边摆着一个小篮子，里面堆放得满满当当的，是包装好了的小饼干和巧克力玛芬蛋糕。
左寒看着她略略侧身，将手里的蛋糕递给一个护士。
侧脸的线条柔美，嘴角眉梢带着浅浅笑意。
不知为何，左寒心里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此刻的这个感觉。
他抿唇驻足在原地片刻，然后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程梨笑着递了个巧克力玛芬给护士，“就吃一个不会胖的，好嘛，下次我用零卡糖做？”
小护士苦着脸，但手却是非常罪恶地接过了程梨递过来的蛋糕，“零卡糖是问题吗？不是！巧克力和蛋糕才是问题啊……这里头就没有东西是不胖人的，只零卡糖，解决不了问题啊。程程宝贝……我想减肥。”
程梨笑了起来，“那我下次……做点捞汁魔芋结海带结过来？应该不会胖，都是健康食品，这总可以了吧？”
“你和左医生离婚吧，我偷电动车养你。”护士呜呜地一边吃着罪恶的巧克力玛芬，一边接受着程梨的画饼。
“要是养不起的话，我还可以找同事们众筹一下……呜呜，太好吃了。”
护士话音刚落，程梨刚准备回答呢，就被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握住了肩膀。
男人低沉的声音盘踞在耳边，“怎么来了？”
程梨的表情怔了怔，然后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小护士赶紧摆着手走开，不打扰他们两口子。
程梨抬手在他手背上抚了抚，“忙完了？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做了些吃的，你之前不是说这个饼干好吃么？”
程梨将一块饼干塞进他手里，“你垫垫肚子。上午忙完了的话，我们中午去吃点好吃的吧。我……”
其实程梨想说，我心情不好，想吃点好吃的。
但是忍住了，只说道，“我昨天被嘉觅投喂，吃伤了，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养养吧。”
左寒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看了许久。
看得程梨都有些不自在了，她眨了眨眼睛，“怎、怎么了？”
左寒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程梨当然不会知道，左寒已经知道她昨晚去过宴会了。
所以她听到左寒这话，只觉得是因为自己胃痉挛的事情。
程梨小声说道，“我也不是每次和唐嘉觅出去吃饭都胃痉挛的，昨天是个意外，今天不会了。你别担心。”
左寒看着她，听得出来她是以为他为了昨天胃痉挛的事情担心。
这个女人，明明什么都看到了，却默默地忍了，什么都不愿和他说么……
而且还是这样，一如往常的对他很好，过来找他一同吃午餐，怕他不爱吃医院食堂……
她自己的心情，要怎么办呢？
那些……能够压抑得她都胃痉挛的情绪，要怎么办呢？
左寒深深看着她。
甚至有一种冲动，干脆和她说了算了。
就在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发了进来。
左寒点开来，就看到了屏幕上是徐泽谦发来的一条。
【我让助理加你了，你通过她一下，我刚和她随口聊了几句，好像那种很好的花都要提前订的，还有一些庆典要用的材料什么的，可能都得提前定做，所以你赶紧找时间和她聊聊吧，毕竟离你生日可没有多久了！】
徐泽谦的消息打了个岔，左寒想到自己原本打算在生日上表明心意的计划。
先前想要直接和程梨说了算了的冲动，又被按住了。
是啊，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磨。
如果现在就直接和程梨说了，未免也太……潦草了。
他们的初遇，他们的领证，都非常潦草，非常敷衍。
没有任何仪式感。
左寒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浪漫审美，但还是会很认真的，想要给程梨一些最好的浪漫。
给程梨那些仪式感。
别的女人能有的，左寒希望她也能有。
左寒将手机熄屏放进口袋，转眸对程梨说道，“我换个衣服出来，我们去吃午饭。”
程梨嗯了一声，点点头。
看着左寒朝着办公室走去的背影，程梨眼眸里的神色，渐渐有些哀伤。
以前就在网上瞧见别人说过。
人的信任，只有100和0，我信任你的时候，你在我心里，信任度是100，我不会怀疑你。
可是当偶然一次，我发现了你的背叛。
那么，我对你的信任，不会是90，不会是50，而是会直接变成0。
仿佛，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会患得患失。
有人给你打电话，你走开去接，我会怀疑。
有人给你发消息，你看完不回直接按掉屏幕，我也会怀疑。
有人给你发了消息之后，你支开我，自己回办公室去换衣服，我也会怀疑……你是为了支开我，然后去回别人的消息吗？
怀疑就像是慢性毒药一样，一点点蚕食心脏，蚕食感情。
第316章
不能让左寒看出端倪来
正因为这份宛如慢性毒药一般的怀疑，让程梨患得患失，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坦然。
眼下想起来，程梨觉得，自己之前大概一直都太自信了，总觉得像左寒这样的人，靠近起来太不容易了。
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和他慢慢亲近起来的。
而左寒一直以来对外人的态度，都冷得不能再冷了。
所以，程梨才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自己是那个唯一。
自己对左寒而言是独特的存在。
所以才一直有恃无恐的，从来不会去想，左寒的亲近和好，从来就不是独一份。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他不可能只和她一个人往来。
她就算再喜欢，也不可能把他控制在自己身边。只看着我，不见其他任何人。
然后，常晚嘉就出现了。
程梨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不是独一份，原来早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有人提前先享受过左寒的温柔了。
程梨在和左寒的相处中，并没有表露出来，她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除了偶尔会盯着左寒的脸，稍稍有些走神之外。
左寒因为共情同理都很差，情商不高，所以按说以往对这些都很是迟钝。
他才没有功夫去管别人的微表情里藏着怎样的心情。
可是程梨的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都注意到了。
心情其实不太好。
因为看到这颗酸梨这个样子，他……会心疼。
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她不问，那么就在生日当天给她惊喜。但只要她开口问，他就和她说了算了。
可是这颗酸梨，她不问啊。她一句都不问。
他要是主动提起，反倒像是欲盖弥彰一样。
以至于左寒好几次想要开口，又都憋回去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程梨注意到左寒的目光，问道。
左寒指了指她的脸颊，伸手过去，“饭粒……”
然后从她唇边捻下一粒米饭来。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
她理了理颊边头发，低声说道，“左寒，我之后这段时间，可能要为了筹备开业的事情忙活了，有可能不太能顾得到家里……”
程梨倒不是为了避开他。这话也并不是说谎。
她的确要忙开业的事情，金贤秀是个孕妇，忙活一下招生的事情还行，但像是场地里的这些事情，忙出忙进的，她不可能让金贤秀比她更辛苦。
而且，除此之外，程梨还要忙着准备左寒的生日。
所以的确是可能会顾不上。
更何况，程梨也觉得，自己的确需要让自己的心好好的冷静冷静……
不要一直处于这种急性创伤期的状态之下，让左寒看出端倪来。
毕竟，程梨已经打算过了，就算到了那一天，答案真的不如自己所愿，也能够……输得体面一点。
“没有关系。”左寒说道，“你该忙就忙你的，别太累就行。”
他也需要时间去准备打算给她准备的仪式感。
原本上班就足够奔忙，下班就得抽出时间去忙活这个事儿。
两人内心里都在为了想要给对方的惊喜和仪式感而盘算着。
程梨为了让自己不要想太多，甚至在汤宸问她有没有可以介绍的朋友接活儿的时候，程梨想了想，就自己接下了。
汤宸有些犹豫，“程老师，可是你上次做那一单的时候，都中暑了，怪吓人的……我这边的确缺人，但要是你介绍来的朋友，水平我都能放心。”
程梨想了想，笑道，“我还是自己来吧，这一次不是喷漆涂鸦，而且又不是完全的露天场地，我没什么问题的。”
汤宸思忖片刻，还是答应了。主要是，和程梨合作多了，对于程梨的技术，他的确是比较放心。
然后程梨就开始培训中心场地的筹备，新一单的墙绘，还有给左寒生日惊喜的筹备，以及去医院探望母亲，还有安顿林泱泱。
顿时就忙碌又充实了起来。
林泱泱得知林磊已经出来了之后，吓得直打嗝。
半大的孩子，原本面黄肌瘦的，这些日子住在江橙那儿，没有什么恐惧也没有什么烦恼，加上程梨隔三差五的小零食投喂。
孩子好不容易才长出些肉来，看起来白嫩漂亮了不少。
此刻一下子，就被吓白了脸。
她往程梨怀里一扑，拼命摇头，“姐姐，姐姐你不要把我送回去，他……他会打死我的，他会打死我的……求求你，求求你了……”
程梨能够感觉到，孩子单薄的身子，在她怀里不住地颤抖，像是面对巨大危险而恐惧的小兽一样。
很是可怜。
程梨心里也挺不落忍的，想到了曾经无助的自己，她轻轻揉了揉林泱泱的头发，“没打算把你送回去，但是你住在海城的话，我担心他找到你，因为我和江橙最近工作都比较忙，并不是总能顾得上你，所以先把你送去一个夏令营，你就当出去游玩散心的，不用害怕。”
林泱泱眨了眨眼，有些愣怔，好一会儿，才讷讷问了一句，“夏……夏令营？”
“嗯，夏令营。”程梨问她，“你去过吗？”
林泱泱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他不让我出门玩儿，说浪费钱，连兴趣班都不让上，都是妈妈在家里教我的……”
程梨想到了母亲，的确，黎晓惠对她程梨而言，虽然算不上一个多么好的母亲。
但是程梨这些特长的启蒙，都是黎晓惠的功劳。
黎晓惠自己就跳舞跳得极好，画画也很有功底，甚至还会弹一手好钢琴。
“那你这次就去好好玩一玩，等到你玩完回来，兴许他的事情就已经处理好了。”程梨说道，“总之，不用太害怕，我们能想到办法的。”
林泱泱看着程梨沉静温柔的眼睛，一直慌乱不安的心，忽然就变得安稳了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
程梨看着她，就看到这孩子一语不发，只一头埋进她怀里，肩膀微微颤抖着，热泪打湿了她的衣襟。
林泱泱安排好了之后，黎晓惠也放心了不少。
程梨过来看她的时候，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叠东西来，“梨梨，你来。”
第317章
她觉得像是看见了第二个左寒
看到黎晓惠的这个眼神，眼神里的那种松弛和释然。程梨眉心拧了拧，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怎么？”程梨走到她床边坐下。
看清楚了黎晓惠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一份重疾保险和一份医疗保险的保单。
“我这辈子几十年下来，也没做过什么正确的决定，唯一正确的决定就是给自己买了些保险，起码这个时候，不至于给我的孩子添麻……”黎晓惠说到这里，又停住了。
大抵是意识到了，其实还是给程梨添了麻烦。
所以又改了口，“起码不至于给我的孩子在经济上添麻烦。”
程梨看到这两份保险，买得都相当全面了。
百万医疗的医疗保险，加上一份五十万保额的重疾保险。
黎晓惠说道，“我这阵子已经了解过了，这个保险是我和林磊结婚前买的，是我的个人财产，而且赔付的也都属于我个人财产。所以……”
黎晓惠将保单交到她手里，“你拿着。”
程梨一愣，“给我做什么？”
“梨梨，我不打算再治了，我听他们说，不一定能治好，治好了也可能复发。这笔钱现在看起来是钱，真要是复发了，够不够用都不知道。更何况，这个险出了之后，我也不可能再买得了其他的医疗险了……”
黎晓惠看着程梨，“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而且……泱泱还小，她读书生活，都还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我想过了，赔的这五十万块钱，你和泱泱一人二十五万。”
“泱泱的那部分，你先帮她代理着，省得她乱花……”
程梨已经听不下去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黎晓惠眼圈红红的。
“你不要向我托孤。”程梨皱眉道，声音难得的冷了下来，“这是你自己的责任，你别想甩到我头上。”
“再说了，你是打算让我和林泱泱，拿着你的买命钱来逍遥快活？你可真是……”程梨眉心紧拧，“够离谱的。”
黎晓惠落泪道，“我也知道自己想法不够妥当，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就不能自己努力点撑下来么？遇到事情，要么就逃避要么就逃跑……”程梨说着，无言地摇了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身后病房里传来母亲的低泣声。
程梨最近本来心情就一般，被黎晓惠这一搞，就更加不愉了。
她想了想，就决定去祥誉医院一趟。
江橙在电话里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了，你最近都这么忙了，自己身体也得注意。”
“嗯，我知道。我去咨询一下专家……”程梨低声说道，“看看我妈手术什么时候能做，省得拖着不说夜长梦多，她自己容易胡思乱想。”
如果说之前还要因为专家是在祥誉医院这种私立医院，要考虑费用问题的话。
现在有了黎晓惠自己这份保单，费用问题也没有那么棘手了。
而且程梨还考虑到了，这个专家也是刚刚才到祥誉医院任职。
刚刚到新单位任职的人，又是专家，都是会很忙，而且排得很满的。这个可以参考左寒。
所以很有可能就很难排到，但是现在已经有一阵子了。
再加上今天这个情况，所以程梨决定去祥誉医院碰碰运气。
抵达之后，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原本以为毕竟是私立医院的专家，应该没有那么忙和满，没想到根本连排都排不上号。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乐呵呵地传来，“小程？”
程梨一愣，朝着声音方向看了过去，“郭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我来复查啊，倒是你，怎么在这儿？”郭启瑞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程梨看着郭启瑞的脚步，都快感动了，“郭老师你恢复得很好！”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给我做的手术。”郭启瑞笑道，“你还没答我呢，你怎么来了？”
“唉……”程梨咬了咬唇，眨眨眼睛，小声对郭启瑞说道，“郭老师能不能给走点裙带关系开个后门啊？”
“嗯？这倒是稀奇，你说来听听，有什么要我开后门的地方？”
“是这样的，我妈妈得了乳腺导管癌二级……”程梨说道。
只听到这里，郭启瑞就明白了，“你是来找小莫的是吧？”
“是的，莫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咨询一下我妈妈的情况。”程梨说道，“但是实在是排不到号。”
“这好办。”郭启瑞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程梨眼睛亮了起来，心说也难怪总说看病难看病难，有关系好办事。
其实不是看病难，看病并不难，难的是找专家看病。
毕竟专家只有那么多，排不到的话，那是真的排不到……
“莫萱啊？我郭启瑞啊，你今天能不能给加个号给我啊？嗯，我得意门生的老婆有想咨询你的。对，左寒呐，我得意门生还能有谁。行，那你想记成他的人情正好，我还少欠个人情呗，哈哈哈，行，那我就叫这丫头直接来找你啦，对对对，她姓程，程梨。好嘞……”
程梨也听不到那头说了什么，但从郭老师这些话里，基本能够推测得出来那边的意思了。
等到电话结束之后，程梨就赶紧向郭启瑞道谢，“郭老师，太谢谢了！”
“没事儿，小事儿。哎，二级还是好治的，别灰心。”郭启瑞安慰程梨。
“好，我会的。那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郭启瑞挥了挥手。
程梨赶紧匆匆朝着莫医生的诊室过去。
到诊室门口的时候，正好里头的病人出来。
坐在诊桌后头的女医生，脸被电脑屏幕挡住半边，只看到个秀美的轮廓。
然后，女医生就微微偏了偏头，看向了门口。
她的目光清冷淡漠，看着程梨，那目光……让程梨觉得像是看见了第二个左寒似的。
不是现在的左寒，而是，她为了程光远脑出血的情况，去神经外科年会找左寒，求他做手术时候的他。
也是一样的清冷，目光里没有什么同情怜悯或是诸如此类的情绪。
只有不近人情的淡漠。
“你就是郭老师刚刚说过的程梨。”女医生的声音里没有疑问的语气，“请坐。”
程梨走过来坐下，看着女医生胸前的铭牌——乳腺外科：莫萱
第318章
你知道……晚嘉救过左寒的命吗
程梨默默地拨了个给江橙的电话，主要是，程梨担心专业术语太多，自己会听不懂。
所以习惯性的，先拨给江橙，或者先录下来。
之前她父亲脑溢血的时候，程梨也是这样做的，不然就在那个急急忙忙的当时，程梨真是不知道自己能听进去什么。
手机上很快就跳到了正在通话中的页面，程梨保持通话状态，熄掉了屏幕。
“莫医生您好。”程梨在莫萱对面坐下，先说了个日期，再继续道，“我母亲确诊了乳腺导管癌二级……”
程梨将母亲的病历和片子都调了出来。
莫萱看这些病历和片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直是那样不近人情的淡漠。
以至于程梨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敢吭声儿。
直到莫萱看完了病历和片子之后，将目光转向了程梨。
程梨才说道，“人医那边给的方案是手术治疗，您是业内很厉害的专家，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有手术档期吗？”
至于费用方面，有母亲那份保单，就算是祥誉医院这种地方，应该也已经够了的。
只不过，有可能就是治完病之后没剩多少钱了就是了。
程梨说完这句话，原本觉得，得到的答案要么是有档期，要么是排不开，无外乎这两种。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坐在对面的医生，一语不发，只定定看着程梨片刻。
然后说了句，“江橙，是你朋友吗？”
此话一出，不止程梨，电话那头正一边听这头电话内容，一边做着病历的江橙，也愣住了。
“哎？”程梨愣住了，大概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想到，莫萱会忽然问到这个，她甚至就连莫萱可能认识左寒，都已经想过了。
因为既然郭老师都认识她，就代表甭管她和左寒有没有交情，但认识应该是认识的。
可是程梨做梦都没想过，莫萱会提及江橙，因为就按照资历来算的话，莫萱和左寒他们算是一届的。
年龄资历也不同，专业也完全是两个方向。
如果莫萱真的认识江橙，那么江橙应该也得叫上一句莫老师了。
程梨有些惊讶，问道，“莫医生您……怎么会认识江橙？”
莫萱没说话，只淡淡看着程梨，片刻后，宛如自语般喃喃了一句，“想不认识也很难吧……”
而后，莫萱抬起清冷的眸子，看着程梨，说道，“你是希望我给你母亲的手术主刀，是吗。”
程梨点了点头，其实脑子里还在因为‘莫萱认识江橙’这个事情而M.L.Z.L.有些转不过弯来。
听到莫萱这话时，也只是懵懵地点了点头而已。
下一秒，就听见莫萱继续道，“那，你能叫你这个朋友，江橙。离我的男人远一点吗？”
程梨的瞳眸蓦地瞪大了，“什、什……”她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程梨眼睛眨了眨，垂着眸子，目光接触到自己手里的手机时，瞳孔一缩。
陡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正在和江橙通话中！
程梨赶紧说道，“我……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和你为我母亲手术主刀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并没有。”莫萱声音淡淡的，“但我的排期很满。你的朋友纠缠着我爱人，这件事情本身又很影响我的心情。所以，如果你愿意去和你的朋友说一说这个事情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挤出个安排来，为你母亲主刀手术。”
莫萱的语速不急不缓，声线虽是清冷，但是声音听起来始终很舒缓，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她继续道，“你也知道的，你母亲现在的分级和分型都还不错，越早手术越好。”
程梨一下子，就被气得有点……她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但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洗了厕所的拖把糊到脸上一样的感觉。
程梨抬眸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莫萱。
只不过，程梨是那种就算生气了，从表情里也不太能看出什么勃然怒意的人。
她只是抬眸看向对面的莫萱，轻声问了句，“莫医生你刚才说什么？”
莫萱道：“你母亲现在的分级和分型都还不错……”
“再前面一句。”
莫萱皱眉道，“但我的排期很满，你的朋……”
莫萱的话还没有说完，程梨已经蓦地站起身来，说道，“不好意思莫医生，既然你贵人事多，排期那么满那么忙，就先不打扰了。告辞了。”
程梨拿回母亲的病历资料，转身就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莫萱的声音从身后传了上来，“程小姐，你朋友江橙这样巴着别人的男人不放，就不怕有报应吗？”
程梨原本都准备直接走出去了，听到莫萱这话，实在是没忍住。
“莫医生，你才是，以这样的理由拒绝医治病人，你医德何在？就不怕有报应吗？”
程梨声音有些冷，语气平静，“我没有什么道德绑架的意思，只不过，我朋友江橙，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就算你和霍昀之间真有什么！”
程梨看着莫萱，说道，“你难道不该去在自己男人身上使劲儿，好好管着他不要出来祸害其他好姑娘吗？”
莫萱被她这话怼得目光略略怔了怔，然后才冷笑了一声，“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难怪你也巴着别人的男人不放……”
程梨一愣，听着这话，眼前这个女医生，似乎是知道并且认识常晚嘉的。
程梨沉默了好几秒之后，眼眸眯了眯，“我巴着的，是我自己的男人，合理且合法，你说话之前，最好注意点分寸。”
莫萱冷笑着看着程梨，“是吗？你知道……晚嘉救过左寒的命吗？”
如果说，话语是有形状的。
那么莫萱这句话，一定是一把刀的形状。
从程梨的耳朵里捅进去，然后一路往下绞杀，直到将她的心脏也绞得稀烂……
程梨觉得自己甚至有些耳鸣了，耳朵里嗡嗡嗡的。
周遭的声音仿佛都不太明晰了。
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输人不输阵，起码不能在这里弱下气势来。
程梨声音冷淡，“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她就是救过左寒祖宗十八代都没用，我才是左寒的妻子。”
第319章
原来是我的眼睛在下雨啊
从莫萱办公室里出来之后，程梨径自朝祥誉医院外头走去。
一直走到了楼外面的小花园里，程梨才在一个花坛边坐了下来。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好像这个时候，才能正常呼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