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程梨说道，“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我们’啊，我和你之间，一直都你是你，我是我，界限分明清楚，从来就没有什么我们。”
她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真的还有些百香果大炮的酒意尚未散去吧，所以她才会说话这么直白。
也或许是，她真的已经决意不再和唐川有什么往来了。
“你和我之间也从来没有什么双向奔赴，一直就像放风筝一样，都是我在努力地抓着你，只要我一松手你就会飞走。”程梨笑了笑，“我不想抓了。”
唐川说道，“可我没有飞走啊！你放手了我不是还在吗？我没有飞走。”
程梨听了这话，怔忪了片刻之后，倏地笑了笑，“是啊，或许真的就是风筝吧……”
她说完这句，余光看到左寒已经出来，就没有再和唐川继续说话的意思，转身就朝着左寒走去。
正好赶上了余晖号靠岸，虽然很是平稳，但停下来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有些惯性的势头。
程梨就不受控制的朝前扑了过去。
原本应该还会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的酸梨，居然主动走了回来，还颠簸出了一个投怀送抱的姿势。
左寒先是伸手接住了她，而后下意识地就抬眸朝先前她站的地方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就看到唐川站在那里。
唐川目光里痛苦且复杂，直勾勾看着程梨，看着站在其他男人身旁的程梨，他的目光里倒是没了对左寒的敌意或是挑衅。
或者说，唐川此刻眼里根本就没有左寒，他只是定定看着程梨而已。
左寒看了唐川一眼，而后将程梨的肩膀一揽，让她靠进自己的怀里，揽着她朝着舷梯走去。
经过唐川身旁时，左寒看了他一眼，淡声说了句，“唐先生，还请愿赌服输啊。”
唐川看着两人相携走下舷梯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
更是复杂，因为，程梨先前那句话，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明白了。
原本他一直固执的不想去相信和承认程梨已经不喜欢他了。
但刚才程梨说他们之间就像放风筝，程梨最后说那句，或许真的就是风筝吧……
不知怎么的，唐川一瞬间就听明白了。
程梨是觉得，他们俩之间，永远是放风筝的关系。
的确，她放开手了，他没有飞走，可是等到她再捡起那根线来握在手心里的时候，他又会追随着风的方向而去。
而她依旧会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只能远远地看着他飞得多远多高多自在，然后被握在手心里的线，割得鲜血淋漓。
她不愿再捡起那根线了。
程梨被左寒揽着肩膀走下了舷梯，双脚真正踩到了码头的地面时，程梨才感觉，自己的脚的确还是有点发虚。
也不知道是因为酒劲儿尚未褪去？还是因为……眼下又重新回到了那种不好意思面对左寒的赧然情绪中，心虚所致。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松开了揽着她肩膀的手，垂眸凝着她，“好点没？能走吗？”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能、能走。”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在甲板上吹多海风要吐。”左寒说道。
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这种平静的声音，的确是挺能安抚人的情绪，让程梨原本还很是不好意思的状态，渐渐平复了下来。
尤其是，左寒的话语内容，还带着关切。
程梨放松了不少，小声道，“没，我没有想吐。但还是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吧？我都不知道怎么会醉了，我以为那只是饮料。”
左寒道，“我也以为是饮料，所以才没拦着你。”
说着，他抬手将外衣继续给她披上，“这应该得算是双方过失，所以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走吧，回程还长，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吊纳洛酮。”
程梨没有说话，抬眸静静看了他一眼，心里原本那些赧然的情绪，被他平静温和的态度给缓缓抹平了。
两人朝着车位走去，程梨还有些担心，“你是不是也喝酒了？那我们怎么回去？”
这落日码头的位置，偏僻得很，这么晚了，哪会有代驾啊？
然后她就看到左寒脸上的表情似是僵了僵。
他低声说道，“我没喝酒，你喝了两杯百香果，我再去拿饮料的时候，服务员就告诉我那是百香果大炮，我觉得你可能会醉，我就没喝了。”
程梨眼睛蓦地睁大，“你都没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左寒解锁了车，给她拉开了车门，声音里似有些许浅浅谑意，“就算告诉了你，你已经喝了两杯，还是会醉的。”
程梨上车前，幽幽道，“那你就等着看我笑话了么。”
“也不是等着看笑话。”左寒想了想，似是在组织一个合适的说辞，然后说了句，“挺可爱的。”
还没等程梨反应过来，他已经关上了车门，朝着驾驶座那边走去。
左寒上车的时候，程梨原本还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可爱而有些脸红。然后就看到那个凌律师的车，正好停在离他们车位没有多远的地方。
凌渊也朝他们看了过来，挥了挥手。
左寒也看到了，他一语不发扣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虽说回程时，左寒的话少和来的时候差不了多少，但是程梨觉得，还是有区别的。
程梨觉得，左寒的情绪，应该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因为已经夜深，所以路上车辆不算太多，于是一路倒是很通畅，车子顺顺利利开进了兴华苑。
在车位停下时，程梨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就发现左寒一直没有熄火，也没有解开安全带。
程梨有些疑惑，转眸看向他，“左寒，怎么了？”
“……”左寒眉头拧着，没有说话。
程梨看到他眼睛里的情绪似乎带了些挣扎。
左寒手指扣紧了方向盘，终是转头对程梨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还有个地方要去一趟。”
第90章
她的心，终于感觉到了踏实
程梨闻言愣了一下，她话都在嘴边了想问他这么晚了要去哪儿，但想了想，他们之间，似乎本来就不是细问这些的关系。
于是话到嘴边，她咬了咬唇，又忍住了，“那、那你路上小心。”
程梨说完，就自己下了车。
“嗯。”左寒将档位从停车挡拨到了行车档，油门都已经踩下去一点了，车子顺滑的从车位往前驶出。
他转头看了程梨一眼，正好看到她还站在原地看着他。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明明好像也没什么情绪，就算有情绪，应该也不是左寒这样同情心和同理心都非常匮乏的人，能够共情到的。
但是左寒看到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时候。
他就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共情还是什么别的，总之他的脚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左寒踩下了刹车。
原本已经从车位驶出去的车子，陡然停住了。
程梨看到他骤然停下，还有些不解，以为他是忘记什么东西了还是怎么的。
然后就看到明明已经从车位驶出去的车子，又倒了回来。
车窗降了下来，左寒握着方向盘，身子朝她的方向倾来，“程梨。”
“嗯？”程梨眼睛一亮，往前迎了一步，“怎么了？是忘记什么了吗？”
左寒定定看着她，然后说道，“忘了告诉你，我是去看看左年的情况，凌渊说他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不用等我。”
“啊，好、好的。”程梨怔怔点了点头。
看到她点了头，左寒这才升起车窗，踩了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程梨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心里的感觉都还依旧有些……
她说不上来，但真要说起来，刚才左寒向她交代行踪的时候，给她带来的感觉，很不一样。
程梨站在电梯里，仔细回想起来，左寒曾经那么多次帮她解围，也曾经为了帮她解围，说出过很是有保护力的，很是霸气的话。
但此刻程梨却是觉得，那些话虽然也都让她觉得很安心，很安全。却都没有像刚才这句话那样，让她觉得……踏实。
没错，她觉得是一种踏实。
就终于不再是飘着的——我们是合作关系，你的那些保护力的霸气的话语，都是为了给我解围，因为我们是合作关系——这样的感觉。
反倒像是……真正的夫妻似的，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休息，那边的情况叫人不放心，我去看看就回来，你不用等我。
这种感觉，使得原本一直觉得有些飘着的同居生活，忽然就落到了实处。
程梨回到了家里，看着依旧有些空荡的房子，也并不觉得冷清了。
先去了浴室，准备洗去自己的一身酒气，反正左寒也还没回来，她想了想，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准备泡个澡。
才刚坐进浴缸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忽然响起的铃声，在浴室空间里回响着，吓了程梨一跳，她屁股一打滑，差点整个人滑到浴缸里去！
好不容易是人没滑下去，但是手机却华丽丽的滑到了浴缸底。
程梨赶紧手忙脚乱捞起来，用毛巾擦过，再用力甩干听筒孔和扬声器孔里的水之后，又用吹风机吹干。
这才找到刚才那个害得她手机差点报废的罪魁祸首的号码，打了过去。
然后就听到了那头传来的幽幽叹息声。
“你不接我电话，你居然不接我电话……”
程梨没马上说话，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听筒和扬声器孔。果然，洗了个热水澡的手机就是不一样啊，声音都变得磁性多了，听听这磁性的电流声吧。
程梨有些无奈。
见她半天没做声，那头的声音还更加幽怨了，“你还不和我说话，你居然不和我说话。难道就因为我哥哥伤害了你，你和我连朋友都不做了吗？”
就是这种，听起来有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有些……白莲或者绿茶感觉的说辞和语气，除了唐嘉觅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程梨刚想说话，唐嘉觅就嘤嘤嘤了几声，继续说道，“我有什么办法，他就是那么讨厌啊，他伤害了你，我帮你去伤害他就是了，你别不理我啊。不然我哭哭……”
程梨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跟什么啊，我要正洗澡呢，你电话一来吓我一跳，手机直接掉水里了，现在都还是磁性的电流音。”
唐嘉觅愣了愣，似是有些欲言又止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问了句，“掉……掉马桶里了吗？”
程梨差点气笑了，“浴缸里！浴缸！”
“哎？可是……”唐嘉觅声音有些疑惑，“可是你那房子又小又破，不是没有浴缸吗？”
唐嘉觅说的是程梨以前住的继母单位房子。
唐嘉觅刚说完，就猛地恍然大悟起来，“啊对！你已经搬去和那个医生同居了！”
“是啊是啊。”程梨说道，声音带着笑意。
唐嘉觅在那头也跟着她笑了几声，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片刻后，她低低说了一句，“小梨，对不起啊。”
唐嘉觅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些鼻音。
程梨停顿了片刻，才轻声说了句，“没有关系的。”
“我知道我哥不好。”唐嘉觅吸了吸鼻子，忍着鼻音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也总和你说他不好，可是真到这时候了，我又总想着要是你和他真的有机会呢？所以……所以……”
唐嘉觅没继续说下去，但是程梨其实已经知道了，唐川也说过了，她和左寒假结婚的事情，是唐嘉觅告诉他的。
虽说，程梨一直都知道，唐嘉觅是个大嘴巴。但是，有的时候她还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但她却对唐川说了这个，所以从一开始，程梨或多或少就已经明白，这个过程中，带着M.L.Z.L.唐嘉觅的故意。
或许是她不忍心看到老友这样随便找个男人自暴自弃，又或者是她就是希望程梨能够和她哥哥在一起。
又或者，两种原因都有。
“所以我才没管你工作上的事情，我觉得我哥肯定会管的。哪里知道他居然没有管！你还被欺负得要主动辞职……小梨我错了，你原谅我，不要辞职好不好？”
第91章
你弟弟来了，他可真是个心软的
程梨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说道，“嗯我原谅你，但我已经辞职了，就不想再回去。”
唐嘉觅以为她还是在生气，于是在那头嘤嘤嘤了起来。
程梨无奈极了，“嘉觅你冷静一点。”
“我不，嘤嘤嘤！你就是还在生我气嘛，除非你回去上班。”唐嘉觅性格娇气，闹娇起来也是很让人没有办法。
江橙对唐嘉觅的性格就不怎么惯着，倒是程梨脾气好，一直以来还算纵容，所以唐嘉觅在程梨面前，就会比较娇气一些。
如若不是什么要紧问题，程梨可能也就由着她，但现在却不行，程梨没有做声，等到唐嘉觅的声音停住了，她才说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唐嘉觅在那头惊呆了，“你、你……你要不要听一听你这是怎样的渣男发言啊！”
程梨在这头轻轻弯着嘴角，坐在热水浴缸里，声音柔和但是坚定，“我不想继续在启赋工作，并不全是因为这次的事情。”
启赋的内部管理混乱，各种裙带关系，而她自己也是走裙带关系的人，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她也不希望总是被申雅琴那样的人盯着。
只不过，唐嘉觅的世界很单纯，很少接触这些，所以程梨也没有打算和她抱怨这些的意思。
只换了另一个角度说道，“嘉觅，我总不能一直在私企给别人打工，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和想要的未来。”
唐嘉觅倏然想了起来，她记得程梨刚出来工作的时候，找到了启赋，告诉她和江橙，自己打算在这个培训中心上班了。
唐嘉觅现在想起来，小梨当时用的，是‘起步’这个词，她把在启赋上班当做一个起步。
那时自己不放心程梨，怕小梨在这里上班受欺负，当时就去爸爸面前哭了一鼻子，要来了一笔钱打算投资启赋。
那时候小梨就制止过她的，谢谢她的好意，但觉得没有必要这么麻烦，反正她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工作。
唐嘉觅冷静了下来，问道，“你是有更好的发展了对吗？”
程梨笑了，“起码，我想要有更好的发展，我打算去考一下学校的编制，如果考过了的话当然是最好，就算没有考过，我也累积了一些生源，自己开个教室也可以。”
“拿铁饭碗和自己当小老板，肯定都比继续在启赋打工要好啊。不是吗？”程梨问道。
听了这话，唐嘉觅放心了不少，她原本担心的，也就是程梨是因为唐川的原因，连工作都不想做了。
“你说得有道理，那我就放心了。你放心，小梨，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支持你的！”唐嘉觅说道。
语气很是热切，隔着电话程梨都能想象她此刻握着拳头的热血模样了。
“我当然知道。”程梨笑道，声音柔和。
其实也就是知道唐嘉觅是这样的人，她和江橙才会和她做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唐嘉觅想了想，小声说道，“那你还爱我的吧？”
“爱。”
“那你能给我做点小饼干吗？就上次你烤的那种，加了坚果碎的，我觉得特别好吃。本来这次旅游回来就想找你再赏我点儿的。结果唐川闹这么些事儿，烦死啦！”唐嘉觅说道。
程梨有些无奈，但想到江橙工作繁忙，而自己最近正好闲了下来，的确可以给她们做些小点心，慰劳一下。
“好。”程梨答应了，“那我回头做好了拿给你。”
结束和唐嘉觅的通话之后，程梨想了想，的确可以多做些小点心什么的。
加上左寒最近暂时处于待业状态，她正好可以给他做些好吃的。
程梨现在光想到他婶婶说过的那些，他小时候经历过的可怕往事，想到他为什么不吃腐竹……
她心里都还一阵抽痛难受。
而且，程梨觉得左寒虽然看起来很是清冷淡漠，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但却还是因为不放心，去看左年了。
可见他的内心，和他的外表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程梨拿手机，发了条消息给左寒。
【一颗小酸梨：你喜欢什么坚果？腰果，核桃，榛子，花生，杏仁？】
另一头，左寒已经在酒店大堂了，他目光淡淡看着电梯方向，却没有马上挪动脚步。
没来之前，总觉得有些不妥，可是来了之后，又有些犹豫。
他的这个哥哥，左氏现任的掌权人，真要有什么不舒服，多的是人前仆后继来照顾。
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左寒忖了忖，转身准备离去。
一旁角落处就传来了凌渊的声音，“都到这儿了也不上去看看？哎我说你这小子可真够别扭的。”
左寒拧眉看向凌渊。
凌渊耸了耸肩膀，“你可别觉得我是故意诓你过来的。”
说着他就抬了抬手，将手里提着的袋子拎到左寒面前。
“喏，我确确实实来给他送药的。你那个哥的身体，可不像你跟棵树似的随便往哪一栽就能活了这么省心。”凌渊叹了口气，“你要是不相信，就和我一块儿上去看看。”
左寒扫了一眼凌渊手里提着的药袋，不再言语，跟着凌渊一起上了电梯。
凌渊把房卡往电梯面板上一刷，倒是自在得很，往电梯墙壁上一靠就开始看手机，连楼层按钮都忘了按。
左寒沉默着站了几秒，侧目看了凌渊一眼，然后抬手在电梯按钮面板上按下了21楼的按钮。
凌渊原本往电梯靠墙一站，就拿着手机给左年发消息，连电梯按钮都忘记按了。
【临渊：我把你弟弟给带来了，现在上来，你说得没错，他真是个心软的】
等发完消息，凌渊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按的电梯按钮，左寒已经帮他按了。
等到电梯抵达二十一楼，左寒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房号指引，朝着2103的方向转身。
凌渊不由得侧目看了左寒一眼，这个看似对兄长死活不感兴趣的人，却是连他随口一提的酒店楼层和房号，都记得清清楚楚。
两人走到了2103门口，凌渊刚用备用房卡刷开门。
就听到从洗手间里传来的剧烈呕吐声。
第92章
她一条消息就能让他眼神变得柔和
凌渊本来还担心，他对左寒说左年水土不服严重的事儿。
左寒真的因此来医院了，要是看到左年活蹦乱跳精神奕奕的样子，那就麻烦了。
所以先前会在电梯里发个消息提前告诉左年，也是打算提前提醒他一下。
但没想到，门一开，就听到了剧烈的呕吐声。
左寒和凌渊的面色，顿时都有些变了。
刚冲到浴室门口，就听到了马桶冲水的声音，左年已经站在洗脸池前了。
他一手撑着洗脸池的台面，身子弯着，一手从水龙头捧水到嘴边漱口。
除了面色略略有些发白之外，但因为左年本来就是冷白的肤色，所以此刻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如若不是先前他们在外头听到了他剧烈的呕吐声，光是看到左年现在的模样。
左寒肯定会觉得，他没什么事情，凌渊就是故意诓他过来的。
左年直起身子，就从镜子里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人。
目光落到左寒脸上时，透露出几分诧异来，“你怎么来了？”
左年抬眸看了一眼凌渊，瞬间就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凌渊说道，“我和他说你身体不舒服，他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左寒并不言语，走进了套房的客厅，才淡声说了句，“还是得过来看看的，省得回头那位又过来指责我冷血无情白眼狼。”
左年跟在他后头，也走进了客厅去。
左年的个头和左寒不相上下，平时看上去也不觉得，但此刻他走在左寒的旁边，身上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居家睡袍。
身形就显得比左寒清瘦太多了。
素来气场很是强大，冷着脸就能让一众高管紧张不已，说话大声点儿都能让手下害怕的左氏掌权人，此刻看起来，也多了几分虚弱单薄的意思。
左寒转过身来看着他。
“嗯？”左年一愣。
“坐下。”左寒声音有些沉也有些冷，但是看着左年现在这个面色发白的样子，他也发不出脾气。
左年朝凌渊看了一眼，凌渊耸了耸肩膀，做出爱莫能助的样子。
左年只能在沙发上坐下，问了句，“小寒，怎么了？”
“手。”左寒沉声说道。
左年伸出手去，左寒看了他一眼，就伸手搭上了他的腕脉。
凌渊在旁边有些诧异，“少爷，你不是外科么？还会把脉？”
“略懂。”左寒淡声说道，他其实本来不会，但是郭老师喜欢研究这些，他们明明是外科，按说会动刀就行了。
但是郭老师总说，中医还是有很多玄妙之处的。
于是不仅自己琢磨，还拉上左寒，左寒也不特意去琢磨，但是郭启瑞琢磨出点什么来，就总教他。
而他左寒又正好，特别聪明。
一来二去，就略懂一些了。
左寒给他把脉之后，又让他伸舌头出来。
左年没动，大概是觉得自己作为兄长，在弟弟面前吐着个舌头，有些不太严肃。
可是左寒现在这样，他又觉得很难得。
思前想后，还是吐出了舌头来。
凌渊在旁边发出了艰难憋笑的声音。
左寒倒是全程很严肃，等到这一套都结束，他也没有说话。
凌渊在一旁问道，“少爷，你哥这是什么情况？”
左寒看了左年一眼，“身体底子不好，又休息不好，神经衰弱，就更加气虚，人体质不好，去到哪儿都容易不适应，水土不服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了。”
“还真是，最近他忙得快死了。”凌渊说道。
左寒看了左年一眼，转眸对凌渊说道，“让飞机准备一下，马上回江城去。我会拟个方子，回江城之后让人给他弄来喝。”
左年皱了皱眉，“我在海城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忙完。”
但左寒却看了过来，继续道，“那我会给邱瑾打电话，向她说明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继续留在海城。”
左年听了这话之后，没有做声，他知道左寒的性子，要么不说，说了就会做到。
更何况，左寒是那么不喜和邱瑾联系的人，竟然都说到要给邱瑾打电话了，可见这事儿似乎是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就在这时，左寒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出来，点开了屏幕，看到屏幕上程梨发来的消息。
【一颗小酸梨：你喜欢什么坚果？腰果，核桃，榛子，花生，杏仁？】
左寒的手指停顿了两秒，就在屏幕上回了一条：【南瓜籽】
然后才收起手机，看向了左年。
就正好对上了左年幽深的目光。
别人或许对上左年这样的目光，会感到紧张。
但左寒不会，左寒眉心拧了拧，只以为左年还是打算留在海城耽搁，不打算回去。
便拿出了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出了邱瑾的电话，准备拨号。
没等他拨号，左年转头对凌渊说了句，“准备飞机，我先回去，这边的事情你继续跟进一下，拿不定主意的，就来问小寒。”
“知道了。”凌渊应了一声。
左寒闻言瞳孔骤缩，眉头紧皱，“你……”
左年不等他说话，就说道，“是你让我回去的，还拿邱姨来威胁我，可以，我遵医嘱没问题，那我耽误的工作，你就得帮我顶上。”
左寒没做声，面色很沉。
左年眼眸微微眯着，身上那属于左氏集团令人忌惮的左总特有的威势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后，左年双手往胸前一环，身子往沙发椅背一靠，漫不经心地看着左寒，说道，“不然，你就打给邱姨好了，你看难受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左寒没做声，左年就当他是默认了。
凌渊在一旁，觉得左年还是个狐狸，左寒这不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么？
他转身走去打电话让人准备飞机。
套房里倒是顿时就只剩下左年和左寒兄弟二人。
左年朝着左寒的手机看了一眼，先前左寒有消息进来的时候，也没有避着人，所以左年随意扫了一眼，虽是没去特意细看消息的内容。
但却能够看到，是程梨发过来的。
谁发消息给左寒，在左年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左年看到了左寒在看到信息时，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或许就连左寒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但是左年注意到了，在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左寒瞳眸里的光，变得柔和的全过程。
所以，可能邱姨说，左寒和那个程老师是假结婚为了应付她的事情，也不能尽信。
左年说道，“你带她回去一趟吧。”
第93章
我养得起自己的女人
“回去？”左寒反问道。
“既然结婚了，总得带回去看看。”左年说道。
左家的子孙，哪个的婚事都不可能那么轻描淡写就过去了。
不说大操大办，该有的仪式什么的，也一样都不会少。
就算是那些曾经和左年为了争夺左氏经营权，而斗得你死我活的堂兄弟们，都一样不会少。
更何况，左寒还是他唯一的亲弟弟。
左年自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亏待了他。
但左寒似乎并不领情。
“带她回去了然后呢？”左寒问了句，然后就继续道，“羞辱我还不够，还要连我的老婆一起羞辱，受尽脸色和白眼。是吗？”
左年沉默了，尽管他内心并不是这么想的，但也不得不说，左寒所说的，的确是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我之前担心那个程老师心术不正，是想要图你的钱财和家产。也担心你和她不是认真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你们好像感情还不错。”
左年说道，“那么你带她回去，她是你妻子，家里那些亲戚们该给她的礼，一样都不会少。她条件也挺一般的，能有这些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
左寒听了这话，声音虽然没有先前那么冷淡了，但依旧没有同意左年的提议。
左寒平静道，“没有必要，她不贪钱。”
“你确定？”左年道，“不贪和不想要是两码事。”
贪指的是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想要则可能是应该属于自己的部分。
左寒声音依旧平静，“她想要的话，我自然会给她，我养得起自己的女人。”
听到这话，左年眼眸略略弯了弯，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或许因为，左寒一直因为当年的事情，性格非常的冷漠，让人很担心，难得看他会对一个人这般维护，左年反倒觉得放心了。
倒也没有再提让左寒带程梨回去看看的事情。
却说了另一出，“那你带她去一趟江南总可以吧？”
听到这话，左寒的目光顿了顿。
左年道，“奶奶总是挂念你，你之前一直工作忙，她都没敢说，怕分你的心影响你工作。但你现在不是辞职了，暂时没上班么。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总该亲自告诉奶奶吧？”
左寒沉默了几秒之后，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从小到大，左寒在左家的身份敏感，小时候又经历过那样的创伤，所以他的性格很冷漠，亲情更是异常淡薄，在左家，对绝大部分人和事，基本都是不买账的。
说来伤感，左年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对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是很冷漠的。
但唯独只有四叔和四婶儿，还有奶奶，是左寒不会冷漠对待的人。
左家的老夫人季卿之，出身于江南水乡的书香门第。
一直不喜欢左家的氛围，也不喜欢左家对孩子的教育方式。
她希望孩子们能健康快乐，但左老爷子却希望延续左家一贯的风格。
竞争、厮杀。是左家教育风格的主旋律。
所以左寒父亲那一辈，竞争得就很是严重，家里弄得是乌烟瘴气的。
左老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索性回到了江南老家，过平静的晚年生活。
她很是传统，所以看不上邱瑾曾经插足了左寒父亲的婚姻，于是，纵使邱瑾后来已经正式过门，成了名正言顺的左太太。
左老夫人也依旧对邱瑾没有什么热络态度。
原本连带着，对左寒这个私生子，也很平淡，明显没有对左年和其他孙辈那么疼爱。
可是，这个温柔坚韧的江南女人。
却在左寒当初出事以后，第一个赶到了，将已经有心病的左寒带回了江南，亲自照料了几个月。
也让左家重视了此事，左老爷子这才不让邱瑾抚养他，而是按照左奶奶的意思，交给了四叔四婶。
从那之后，左寒虽是性情大变，对于左家绝大部分亲人，都非常冷漠。
但对左老夫人，一直是很不错的。
左寒没打算继续留在这里，站起身来就说道，“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等会儿。”左年叫住了他，然后从旁边的一个手包里翻了翻，拿出了一个车钥匙来，递给了他。
左寒没接，只淡淡看着他。
左年说道，“生日礼物，本来是打算你生日时再送的，但定早了，本来还以为从国外运来会在海上耽搁，没想到提前了不少。明天我秘书应该就开过来了，拿着。”
难怪他这次跟在身边的不是秘书而是律师，合着他是和凌渊先坐飞机来了，秘书还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驰骋着呢。
左寒看着他手里那个车钥匙，沉默了几秒，淡声说道，“你之前给的那辆车，我前阵子才刚卖掉。”
左年听了这话，只略略愣了一下，也不恼，嘴角勾了勾，“那你接着卖呗，这次和上次那个价钱差不多，你别卖亏了就行。”
左寒拧了拧眉，“不够麻烦的……”
左年将车钥匙抛给了他，低声笑道，“你也悠着点儿，你那个朋友，演戏那个……叫徐什么来着？”
“徐泽谦。”左寒说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真的还有些百香果大炮的酒意尚未散去吧，所以她才会说话这么直白。
也或许是，她真的已经决意不再和唐川有什么往来了。
“你和我之间也从来没有什么双向奔赴，一直就像放风筝一样，都是我在努力地抓着你，只要我一松手你就会飞走。”程梨笑了笑，“我不想抓了。”
唐川说道，“可我没有飞走啊！你放手了我不是还在吗？我没有飞走。”
程梨听了这话，怔忪了片刻之后，倏地笑了笑，“是啊，或许真的就是风筝吧……”
她说完这句，余光看到左寒已经出来，就没有再和唐川继续说话的意思，转身就朝着左寒走去。
正好赶上了余晖号靠岸，虽然很是平稳，但停下来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有些惯性的势头。
程梨就不受控制的朝前扑了过去。
原本应该还会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的酸梨，居然主动走了回来，还颠簸出了一个投怀送抱的姿势。
左寒先是伸手接住了她，而后下意识地就抬眸朝先前她站的地方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就看到唐川站在那里。
唐川目光里痛苦且复杂，直勾勾看着程梨，看着站在其他男人身旁的程梨，他的目光里倒是没了对左寒的敌意或是挑衅。
或者说，唐川此刻眼里根本就没有左寒，他只是定定看着程梨而已。
左寒看了唐川一眼，而后将程梨的肩膀一揽，让她靠进自己的怀里，揽着她朝着舷梯走去。
经过唐川身旁时，左寒看了他一眼，淡声说了句，“唐先生，还请愿赌服输啊。”
唐川看着两人相携走下舷梯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
更是复杂，因为，程梨先前那句话，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明白了。
原本他一直固执的不想去相信和承认程梨已经不喜欢他了。
但刚才程梨说他们之间就像放风筝，程梨最后说那句，或许真的就是风筝吧……
不知怎么的，唐川一瞬间就听明白了。
程梨是觉得，他们俩之间，永远是放风筝的关系。
的确，她放开手了，他没有飞走，可是等到她再捡起那根线来握在手心里的时候，他又会追随着风的方向而去。
而她依旧会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只能远远地看着他飞得多远多高多自在，然后被握在手心里的线，割得鲜血淋漓。
她不愿再捡起那根线了。
程梨被左寒揽着肩膀走下了舷梯，双脚真正踩到了码头的地面时，程梨才感觉，自己的脚的确还是有点发虚。
也不知道是因为酒劲儿尚未褪去？还是因为……眼下又重新回到了那种不好意思面对左寒的赧然情绪中，心虚所致。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松开了揽着她肩膀的手，垂眸凝着她，“好点没？能走吗？”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能、能走。”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在甲板上吹多海风要吐。”左寒说道。
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这种平静的声音，的确是挺能安抚人的情绪，让程梨原本还很是不好意思的状态，渐渐平复了下来。
尤其是，左寒的话语内容，还带着关切。
程梨放松了不少，小声道，“没，我没有想吐。但还是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吧？我都不知道怎么会醉了，我以为那只是饮料。”
左寒道，“我也以为是饮料，所以才没拦着你。”
说着，他抬手将外衣继续给她披上，“这应该得算是双方过失，所以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走吧，回程还长，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吊纳洛酮。”
程梨没有说话，抬眸静静看了他一眼，心里原本那些赧然的情绪，被他平静温和的态度给缓缓抹平了。
两人朝着车位走去，程梨还有些担心，“你是不是也喝酒了？那我们怎么回去？”
这落日码头的位置，偏僻得很，这么晚了，哪会有代驾啊？
然后她就看到左寒脸上的表情似是僵了僵。
他低声说道，“我没喝酒，你喝了两杯百香果，我再去拿饮料的时候，服务员就告诉我那是百香果大炮，我觉得你可能会醉，我就没喝了。”
程梨眼睛蓦地睁大，“你都没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左寒解锁了车，给她拉开了车门，声音里似有些许浅浅谑意，“就算告诉了你，你已经喝了两杯，还是会醉的。”
程梨上车前，幽幽道，“那你就等着看我笑话了么。”
“也不是等着看笑话。”左寒想了想，似是在组织一个合适的说辞，然后说了句，“挺可爱的。”
还没等程梨反应过来，他已经关上了车门，朝着驾驶座那边走去。
左寒上车的时候，程梨原本还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可爱而有些脸红。然后就看到那个凌律师的车，正好停在离他们车位没有多远的地方。
凌渊也朝他们看了过来，挥了挥手。
左寒也看到了，他一语不发扣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虽说回程时，左寒的话少和来的时候差不了多少，但是程梨觉得，还是有区别的。
程梨觉得，左寒的情绪，应该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因为已经夜深，所以路上车辆不算太多，于是一路倒是很通畅，车子顺顺利利开进了兴华苑。
在车位停下时，程梨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就发现左寒一直没有熄火，也没有解开安全带。
程梨有些疑惑，转眸看向他，“左寒，怎么了？”
“……”左寒眉头拧着，没有说话。
程梨看到他眼睛里的情绪似乎带了些挣扎。
左寒手指扣紧了方向盘，终是转头对程梨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还有个地方要去一趟。”
第90章
她的心，终于感觉到了踏实
程梨闻言愣了一下，她话都在嘴边了想问他这么晚了要去哪儿，但想了想，他们之间，似乎本来就不是细问这些的关系。
于是话到嘴边，她咬了咬唇，又忍住了，“那、那你路上小心。”
程梨说完，就自己下了车。
“嗯。”左寒将档位从停车挡拨到了行车档，油门都已经踩下去一点了，车子顺滑的从车位往前驶出。
他转头看了程梨一眼，正好看到她还站在原地看着他。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明明好像也没什么情绪，就算有情绪，应该也不是左寒这样同情心和同理心都非常匮乏的人，能够共情到的。
但是左寒看到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时候。
他就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共情还是什么别的，总之他的脚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左寒踩下了刹车。
原本已经从车位驶出去的车子，陡然停住了。
程梨看到他骤然停下，还有些不解，以为他是忘记什么东西了还是怎么的。
然后就看到明明已经从车位驶出去的车子，又倒了回来。
车窗降了下来，左寒握着方向盘，身子朝她的方向倾来，“程梨。”
“嗯？”程梨眼睛一亮，往前迎了一步，“怎么了？是忘记什么了吗？”
左寒定定看着她，然后说道，“忘了告诉你，我是去看看左年的情况，凌渊说他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不用等我。”
“啊，好、好的。”程梨怔怔点了点头。
看到她点了头，左寒这才升起车窗，踩了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程梨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心里的感觉都还依旧有些……
她说不上来，但真要说起来，刚才左寒向她交代行踪的时候，给她带来的感觉，很不一样。
程梨站在电梯里，仔细回想起来，左寒曾经那么多次帮她解围，也曾经为了帮她解围，说出过很是有保护力的，很是霸气的话。
但此刻程梨却是觉得，那些话虽然也都让她觉得很安心，很安全。却都没有像刚才这句话那样，让她觉得……踏实。
没错，她觉得是一种踏实。
就终于不再是飘着的——我们是合作关系，你的那些保护力的霸气的话语，都是为了给我解围，因为我们是合作关系——这样的感觉。
反倒像是……真正的夫妻似的，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休息，那边的情况叫人不放心，我去看看就回来，你不用等我。
这种感觉，使得原本一直觉得有些飘着的同居生活，忽然就落到了实处。
程梨回到了家里，看着依旧有些空荡的房子，也并不觉得冷清了。
先去了浴室，准备洗去自己的一身酒气，反正左寒也还没回来，她想了想，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准备泡个澡。
才刚坐进浴缸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忽然响起的铃声，在浴室空间里回响着，吓了程梨一跳，她屁股一打滑，差点整个人滑到浴缸里去！
好不容易是人没滑下去，但是手机却华丽丽的滑到了浴缸底。
程梨赶紧手忙脚乱捞起来，用毛巾擦过，再用力甩干听筒孔和扬声器孔里的水之后，又用吹风机吹干。
这才找到刚才那个害得她手机差点报废的罪魁祸首的号码，打了过去。
然后就听到了那头传来的幽幽叹息声。
“你不接我电话，你居然不接我电话……”
程梨没马上说话，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听筒和扬声器孔。果然，洗了个热水澡的手机就是不一样啊，声音都变得磁性多了，听听这磁性的电流声吧。
程梨有些无奈。
见她半天没做声，那头的声音还更加幽怨了，“你还不和我说话，你居然不和我说话。难道就因为我哥哥伤害了你，你和我连朋友都不做了吗？”
就是这种，听起来有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有些……白莲或者绿茶感觉的说辞和语气，除了唐嘉觅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程梨刚想说话，唐嘉觅就嘤嘤嘤了几声，继续说道，“我有什么办法，他就是那么讨厌啊，他伤害了你，我帮你去伤害他就是了，你别不理我啊。不然我哭哭……”
程梨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跟什么啊，我要正洗澡呢，你电话一来吓我一跳，手机直接掉水里了，现在都还是磁性的电流音。”
唐嘉觅愣了愣，似是有些欲言又止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问了句，“掉……掉马桶里了吗？”
程梨差点气笑了，“浴缸里！浴缸！”
“哎？可是……”唐嘉觅声音有些疑惑，“可是你那房子又小又破，不是没有浴缸吗？”
唐嘉觅说的是程梨以前住的继母单位房子。
唐嘉觅刚说完，就猛地恍然大悟起来，“啊对！你已经搬去和那个医生同居了！”
“是啊是啊。”程梨说道，声音带着笑意。
唐嘉觅在那头也跟着她笑了几声，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片刻后，她低低说了一句，“小梨，对不起啊。”
唐嘉觅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些鼻音。
程梨停顿了片刻，才轻声说了句，“没有关系的。”
“我知道我哥不好。”唐嘉觅吸了吸鼻子，忍着鼻音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也总和你说他不好，可是真到这时候了，我又总想着要是你和他真的有机会呢？所以……所以……”
唐嘉觅没继续说下去，但是程梨其实已经知道了，唐川也说过了，她和左寒假结婚的事情，是唐嘉觅告诉他的。
虽说，程梨一直都知道，唐嘉觅是个大嘴巴。但是，有的时候她还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但她却对唐川说了这个，所以从一开始，程梨或多或少就已经明白，这个过程中，带着M.L.Z.L.唐嘉觅的故意。
或许是她不忍心看到老友这样随便找个男人自暴自弃，又或者是她就是希望程梨能够和她哥哥在一起。
又或者，两种原因都有。
“所以我才没管你工作上的事情，我觉得我哥肯定会管的。哪里知道他居然没有管！你还被欺负得要主动辞职……小梨我错了，你原谅我，不要辞职好不好？”
第91章
你弟弟来了，他可真是个心软的
程梨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说道，“嗯我原谅你，但我已经辞职了，就不想再回去。”
唐嘉觅以为她还是在生气，于是在那头嘤嘤嘤了起来。
程梨无奈极了，“嘉觅你冷静一点。”
“我不，嘤嘤嘤！你就是还在生我气嘛，除非你回去上班。”唐嘉觅性格娇气，闹娇起来也是很让人没有办法。
江橙对唐嘉觅的性格就不怎么惯着，倒是程梨脾气好，一直以来还算纵容，所以唐嘉觅在程梨面前，就会比较娇气一些。
如若不是什么要紧问题，程梨可能也就由着她，但现在却不行，程梨没有做声，等到唐嘉觅的声音停住了，她才说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唐嘉觅在那头惊呆了，“你、你……你要不要听一听你这是怎样的渣男发言啊！”
程梨在这头轻轻弯着嘴角，坐在热水浴缸里，声音柔和但是坚定，“我不想继续在启赋工作，并不全是因为这次的事情。”
启赋的内部管理混乱，各种裙带关系，而她自己也是走裙带关系的人，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她也不希望总是被申雅琴那样的人盯着。
只不过，唐嘉觅的世界很单纯，很少接触这些，所以程梨也没有打算和她抱怨这些的意思。
只换了另一个角度说道，“嘉觅，我总不能一直在私企给别人打工，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和想要的未来。”
唐嘉觅倏然想了起来，她记得程梨刚出来工作的时候，找到了启赋，告诉她和江橙，自己打算在这个培训中心上班了。
唐嘉觅现在想起来，小梨当时用的，是‘起步’这个词，她把在启赋上班当做一个起步。
那时自己不放心程梨，怕小梨在这里上班受欺负，当时就去爸爸面前哭了一鼻子，要来了一笔钱打算投资启赋。
那时候小梨就制止过她的，谢谢她的好意，但觉得没有必要这么麻烦，反正她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工作。
唐嘉觅冷静了下来，问道，“你是有更好的发展了对吗？”
程梨笑了，“起码，我想要有更好的发展，我打算去考一下学校的编制，如果考过了的话当然是最好，就算没有考过，我也累积了一些生源，自己开个教室也可以。”
“拿铁饭碗和自己当小老板，肯定都比继续在启赋打工要好啊。不是吗？”程梨问道。
听了这话，唐嘉觅放心了不少，她原本担心的，也就是程梨是因为唐川的原因，连工作都不想做了。
“你说得有道理，那我就放心了。你放心，小梨，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支持你的！”唐嘉觅说道。
语气很是热切，隔着电话程梨都能想象她此刻握着拳头的热血模样了。
“我当然知道。”程梨笑道，声音柔和。
其实也就是知道唐嘉觅是这样的人，她和江橙才会和她做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唐嘉觅想了想，小声说道，“那你还爱我的吧？”
“爱。”
“那你能给我做点小饼干吗？就上次你烤的那种，加了坚果碎的，我觉得特别好吃。本来这次旅游回来就想找你再赏我点儿的。结果唐川闹这么些事儿，烦死啦！”唐嘉觅说道。
程梨有些无奈，但想到江橙工作繁忙，而自己最近正好闲了下来，的确可以给她们做些小点心，慰劳一下。
“好。”程梨答应了，“那我回头做好了拿给你。”
结束和唐嘉觅的通话之后，程梨想了想，的确可以多做些小点心什么的。
加上左寒最近暂时处于待业状态，她正好可以给他做些好吃的。
程梨现在光想到他婶婶说过的那些，他小时候经历过的可怕往事，想到他为什么不吃腐竹……
她心里都还一阵抽痛难受。
而且，程梨觉得左寒虽然看起来很是清冷淡漠，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但却还是因为不放心，去看左年了。
可见他的内心，和他的外表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程梨拿手机，发了条消息给左寒。
【一颗小酸梨：你喜欢什么坚果？腰果，核桃，榛子，花生，杏仁？】
另一头，左寒已经在酒店大堂了，他目光淡淡看着电梯方向，却没有马上挪动脚步。
没来之前，总觉得有些不妥，可是来了之后，又有些犹豫。
他的这个哥哥，左氏现任的掌权人，真要有什么不舒服，多的是人前仆后继来照顾。
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左寒忖了忖，转身准备离去。
一旁角落处就传来了凌渊的声音，“都到这儿了也不上去看看？哎我说你这小子可真够别扭的。”
左寒拧眉看向凌渊。
凌渊耸了耸肩膀，“你可别觉得我是故意诓你过来的。”
说着他就抬了抬手，将手里提着的袋子拎到左寒面前。
“喏，我确确实实来给他送药的。你那个哥的身体，可不像你跟棵树似的随便往哪一栽就能活了这么省心。”凌渊叹了口气，“你要是不相信，就和我一块儿上去看看。”
左寒扫了一眼凌渊手里提着的药袋，不再言语，跟着凌渊一起上了电梯。
凌渊把房卡往电梯面板上一刷，倒是自在得很，往电梯墙壁上一靠就开始看手机，连楼层按钮都忘了按。
左寒沉默着站了几秒，侧目看了凌渊一眼，然后抬手在电梯按钮面板上按下了21楼的按钮。
凌渊原本往电梯靠墙一站，就拿着手机给左年发消息，连电梯按钮都忘记按了。
【临渊：我把你弟弟给带来了，现在上来，你说得没错，他真是个心软的】
等发完消息，凌渊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按的电梯按钮，左寒已经帮他按了。
等到电梯抵达二十一楼，左寒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房号指引，朝着2103的方向转身。
凌渊不由得侧目看了左寒一眼，这个看似对兄长死活不感兴趣的人，却是连他随口一提的酒店楼层和房号，都记得清清楚楚。
两人走到了2103门口，凌渊刚用备用房卡刷开门。
就听到从洗手间里传来的剧烈呕吐声。
第92章
她一条消息就能让他眼神变得柔和
凌渊本来还担心，他对左寒说左年水土不服严重的事儿。
左寒真的因此来医院了，要是看到左年活蹦乱跳精神奕奕的样子，那就麻烦了。
所以先前会在电梯里发个消息提前告诉左年，也是打算提前提醒他一下。
但没想到，门一开，就听到了剧烈的呕吐声。
左寒和凌渊的面色，顿时都有些变了。
刚冲到浴室门口，就听到了马桶冲水的声音，左年已经站在洗脸池前了。
他一手撑着洗脸池的台面，身子弯着，一手从水龙头捧水到嘴边漱口。
除了面色略略有些发白之外，但因为左年本来就是冷白的肤色，所以此刻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如若不是先前他们在外头听到了他剧烈的呕吐声，光是看到左年现在的模样。
左寒肯定会觉得，他没什么事情，凌渊就是故意诓他过来的。
左年直起身子，就从镜子里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人。
目光落到左寒脸上时，透露出几分诧异来，“你怎么来了？”
左年抬眸看了一眼凌渊，瞬间就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凌渊说道，“我和他说你身体不舒服，他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左寒并不言语，走进了套房的客厅，才淡声说了句，“还是得过来看看的，省得回头那位又过来指责我冷血无情白眼狼。”
左年跟在他后头，也走进了客厅去。
左年的个头和左寒不相上下，平时看上去也不觉得，但此刻他走在左寒的旁边，身上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居家睡袍。
身形就显得比左寒清瘦太多了。
素来气场很是强大，冷着脸就能让一众高管紧张不已，说话大声点儿都能让手下害怕的左氏掌权人，此刻看起来，也多了几分虚弱单薄的意思。
左寒转过身来看着他。
“嗯？”左年一愣。
“坐下。”左寒声音有些沉也有些冷，但是看着左年现在这个面色发白的样子，他也发不出脾气。
左年朝凌渊看了一眼，凌渊耸了耸肩膀，做出爱莫能助的样子。
左年只能在沙发上坐下，问了句，“小寒，怎么了？”
“手。”左寒沉声说道。
左年伸出手去，左寒看了他一眼，就伸手搭上了他的腕脉。
凌渊在旁边有些诧异，“少爷，你不是外科么？还会把脉？”
“略懂。”左寒淡声说道，他其实本来不会，但是郭老师喜欢研究这些，他们明明是外科，按说会动刀就行了。
但是郭老师总说，中医还是有很多玄妙之处的。
于是不仅自己琢磨，还拉上左寒，左寒也不特意去琢磨，但是郭启瑞琢磨出点什么来，就总教他。
而他左寒又正好，特别聪明。
一来二去，就略懂一些了。
左寒给他把脉之后，又让他伸舌头出来。
左年没动，大概是觉得自己作为兄长，在弟弟面前吐着个舌头，有些不太严肃。
可是左寒现在这样，他又觉得很难得。
思前想后，还是吐出了舌头来。
凌渊在旁边发出了艰难憋笑的声音。
左寒倒是全程很严肃，等到这一套都结束，他也没有说话。
凌渊在一旁问道，“少爷，你哥这是什么情况？”
左寒看了左年一眼，“身体底子不好，又休息不好，神经衰弱，就更加气虚，人体质不好，去到哪儿都容易不适应，水土不服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了。”
“还真是，最近他忙得快死了。”凌渊说道。
左寒看了左年一眼，转眸对凌渊说道，“让飞机准备一下，马上回江城去。我会拟个方子，回江城之后让人给他弄来喝。”
左年皱了皱眉，“我在海城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忙完。”
但左寒却看了过来，继续道，“那我会给邱瑾打电话，向她说明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继续留在海城。”
左年听了这话之后，没有做声，他知道左寒的性子，要么不说，说了就会做到。
更何况，左寒是那么不喜和邱瑾联系的人，竟然都说到要给邱瑾打电话了，可见这事儿似乎是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就在这时，左寒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出来，点开了屏幕，看到屏幕上程梨发来的消息。
【一颗小酸梨：你喜欢什么坚果？腰果，核桃，榛子，花生，杏仁？】
左寒的手指停顿了两秒，就在屏幕上回了一条：【南瓜籽】
然后才收起手机，看向了左年。
就正好对上了左年幽深的目光。
别人或许对上左年这样的目光，会感到紧张。
但左寒不会，左寒眉心拧了拧，只以为左年还是打算留在海城耽搁，不打算回去。
便拿出了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出了邱瑾的电话，准备拨号。
没等他拨号，左年转头对凌渊说了句，“准备飞机，我先回去，这边的事情你继续跟进一下，拿不定主意的，就来问小寒。”
“知道了。”凌渊应了一声。
左寒闻言瞳孔骤缩，眉头紧皱，“你……”
左年不等他说话，就说道，“是你让我回去的，还拿邱姨来威胁我，可以，我遵医嘱没问题，那我耽误的工作，你就得帮我顶上。”
左寒没做声，面色很沉。
左年眼眸微微眯着，身上那属于左氏集团令人忌惮的左总特有的威势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后，左年双手往胸前一环，身子往沙发椅背一靠，漫不经心地看着左寒，说道，“不然，你就打给邱姨好了，你看难受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左寒没做声，左年就当他是默认了。
凌渊在一旁，觉得左年还是个狐狸，左寒这不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么？
他转身走去打电话让人准备飞机。
套房里倒是顿时就只剩下左年和左寒兄弟二人。
左年朝着左寒的手机看了一眼，先前左寒有消息进来的时候，也没有避着人，所以左年随意扫了一眼，虽是没去特意细看消息的内容。
但却能够看到，是程梨发过来的。
谁发消息给左寒，在左年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左年看到了左寒在看到信息时，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或许就连左寒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但是左年注意到了，在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左寒瞳眸里的光，变得柔和的全过程。
所以，可能邱姨说，左寒和那个程老师是假结婚为了应付她的事情，也不能尽信。
左年说道，“你带她回去一趟吧。”
第93章
我养得起自己的女人
“回去？”左寒反问道。
“既然结婚了，总得带回去看看。”左年说道。
左家的子孙，哪个的婚事都不可能那么轻描淡写就过去了。
不说大操大办，该有的仪式什么的，也一样都不会少。
就算是那些曾经和左年为了争夺左氏经营权，而斗得你死我活的堂兄弟们，都一样不会少。
更何况，左寒还是他唯一的亲弟弟。
左年自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亏待了他。
但左寒似乎并不领情。
“带她回去了然后呢？”左寒问了句，然后就继续道，“羞辱我还不够，还要连我的老婆一起羞辱，受尽脸色和白眼。是吗？”
左年沉默了，尽管他内心并不是这么想的，但也不得不说，左寒所说的，的确是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我之前担心那个程老师心术不正，是想要图你的钱财和家产。也担心你和她不是认真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你们好像感情还不错。”
左年说道，“那么你带她回去，她是你妻子，家里那些亲戚们该给她的礼，一样都不会少。她条件也挺一般的，能有这些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
左寒听了这话，声音虽然没有先前那么冷淡了，但依旧没有同意左年的提议。
左寒平静道，“没有必要，她不贪钱。”
“你确定？”左年道，“不贪和不想要是两码事。”
贪指的是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想要则可能是应该属于自己的部分。
左寒声音依旧平静，“她想要的话，我自然会给她，我养得起自己的女人。”
听到这话，左年眼眸略略弯了弯，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或许因为，左寒一直因为当年的事情，性格非常的冷漠，让人很担心，难得看他会对一个人这般维护，左年反倒觉得放心了。
倒也没有再提让左寒带程梨回去看看的事情。
却说了另一出，“那你带她去一趟江南总可以吧？”
听到这话，左寒的目光顿了顿。
左年道，“奶奶总是挂念你，你之前一直工作忙，她都没敢说，怕分你的心影响你工作。但你现在不是辞职了，暂时没上班么。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总该亲自告诉奶奶吧？”
左寒沉默了几秒之后，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从小到大，左寒在左家的身份敏感，小时候又经历过那样的创伤，所以他的性格很冷漠，亲情更是异常淡薄，在左家，对绝大部分人和事，基本都是不买账的。
说来伤感，左年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对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是很冷漠的。
但唯独只有四叔和四婶儿，还有奶奶，是左寒不会冷漠对待的人。
左家的老夫人季卿之，出身于江南水乡的书香门第。
一直不喜欢左家的氛围，也不喜欢左家对孩子的教育方式。
她希望孩子们能健康快乐，但左老爷子却希望延续左家一贯的风格。
竞争、厮杀。是左家教育风格的主旋律。
所以左寒父亲那一辈，竞争得就很是严重，家里弄得是乌烟瘴气的。
左老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索性回到了江南老家，过平静的晚年生活。
她很是传统，所以看不上邱瑾曾经插足了左寒父亲的婚姻，于是，纵使邱瑾后来已经正式过门，成了名正言顺的左太太。
左老夫人也依旧对邱瑾没有什么热络态度。
原本连带着，对左寒这个私生子，也很平淡，明显没有对左年和其他孙辈那么疼爱。
可是，这个温柔坚韧的江南女人。
却在左寒当初出事以后，第一个赶到了，将已经有心病的左寒带回了江南，亲自照料了几个月。
也让左家重视了此事，左老爷子这才不让邱瑾抚养他，而是按照左奶奶的意思，交给了四叔四婶。
从那之后，左寒虽是性情大变，对于左家绝大部分亲人，都非常冷漠。
但对左老夫人，一直是很不错的。
左寒没打算继续留在这里，站起身来就说道，“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等会儿。”左年叫住了他，然后从旁边的一个手包里翻了翻，拿出了一个车钥匙来，递给了他。
左寒没接，只淡淡看着他。
左年说道，“生日礼物，本来是打算你生日时再送的，但定早了，本来还以为从国外运来会在海上耽搁，没想到提前了不少。明天我秘书应该就开过来了，拿着。”
难怪他这次跟在身边的不是秘书而是律师，合着他是和凌渊先坐飞机来了，秘书还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驰骋着呢。
左寒看着他手里那个车钥匙，沉默了几秒，淡声说道，“你之前给的那辆车，我前阵子才刚卖掉。”
左年听了这话，只略略愣了一下，也不恼，嘴角勾了勾，“那你接着卖呗，这次和上次那个价钱差不多，你别卖亏了就行。”
左寒拧了拧眉，“不够麻烦的……”
左年将车钥匙抛给了他，低声笑道，“你也悠着点儿，你那个朋友，演戏那个……叫徐什么来着？”
“徐泽谦。”左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