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这是嫂子给的面子是嫂子给了娘尊严。
陈冬梅在娘家是吃了午饭傍晚搭杜红兵的自行车回来时远远的就看到保管室的坝子里热闹得很。
才知道她走的这两天洛大娘没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她都没能及时回来深表遗憾。
“杜大嫂，你还不晓得哇，洛大娘的后事都是你家红英也操持呢，你家红英还给洛大娘披麻戴孝了呢。”
“那也是应该的。”
陈冬梅心里想的是这孩子给钱办事也就算了，咋还披麻戴孝了呢？
心里这样想，面上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得了噢，洛大娘孝子还一大堆，石柱、王海、还有服装厂的蓝厂长他们都给洛大娘戴孝了……”
陈冬梅听到这里就明白了，他们是在填补洛大娘大儿子回不来的遗憾，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村里人：洛大娘生的儿子不是无能之辈，而是堂堂正正的军人，是有本事的人。洛大娘也不缺儿女，洛俊言不缺兄弟姐妹。
这一群年轻人啊，真让人心疼！
陈冬梅连忙又让杜红兵去买香蜡纸钱和火炮。
“我先回去喂猪，喂了猪你东西也差不多买回来了，我们去给你洛大娘烧香。”
“好，娘，我就去买。”
杜红兵一声叹息：这世间还真没有什么奇迹可以发生。
洛大娘的病他也绞尽了脑汁，怪只怪学艺不精，还没有学到师傅的三分之一，要不然……
再想想洛俊言的话：医生说三五个月，我娘也活了快一年了，这算是赚了吧。
杜红兵很是无奈，他希望每一个病人在生病的时候能早一点遇上他，他还希望自己能将师傅的本事学好学精好扬光大，能替更多的洛俊言留住亲娘。
看陈冬梅母子俩走开，旁边一个声音就不和谐了。
“去给别个披麻戴孝，显摆自己好孝顺。”张桂兰冷哼道：“我这个婆婆还没放在眼里呢，可真是会做乖面子。”
“张桂兰，你咋个这么说呢？你跟着你们高思文，高叔跟着高志远，这是你们分家协议上就写好了的，我看人家杜红英也没有对不起你，更没有不孝顺。你要说对你不好，要咋个好，你信不信，等你死了后杜红英照样会给你披麻戴孝。”
李婶子从来不惯着谁，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事儿都要拿来嘴碎，她直接开口怼她一鼻子的灰。
“就是就是，高大嫂，等你有一天老了，你两个儿子都这么有出息，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把张桂兰气了个半死。
她要的是现在有钱花，身后事谁管它，就算不埋她也无所谓，大不了烧一把灰拿去丢种小麦胡豆。
杜红英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坏了，早知道了高志远的身世来拿捏她，她现在啥都不敢说不敢讲了，憋屈啊！
第八百零九章
世间再无亲娘
洛大娘的大夜坐了整整三十八桌。
尽管很多人在她生前甚至面都没见过，依然拖家带口来了。
他们上的礼或许就是几刀纸一挂火炮，但是能来就是心意。
农村人办事就认一个理儿：礼轻情意重，要是主家人处理事不好，别说送礼就是请来白吃都不会来的。
这样的后事在农村就是真算不差了，谈不上多风光也绝对不会被人说造孽可怜。
在这个过程中洛俊言就像是一个木偶。
他一是不太懂这边的风俗，村里的老人和队长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另一个就是内心很麻木，大脑一片空白。
掌坛做道士的唱腔还有外面火炮声响在他脑海里就不留一点儿印象。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过了今夜，世间再无亲娘。
掌坛的法事做到了十二点就收工了。
“金老师，明天早上是几点发丧来着？”
当队长的人也很累，更何况红英给他说了洛俊言什么都不懂，全靠了他这个队长来安排。
“发丧时间是寅时。”
“那这个时间有点早噢。”
“对头。”
掌坛才不管早不早呢，早干完早收工。
赵队长就去找石柱他们。
“石柱，八大金刚安排好了嘛？”
“叔，安排好了，都是些有经验的老人，陈三叔是队长。”
“去后山的路有点陡，还有两个地方是急弯，你再找几个小伙子护一护，到时候不要出纰漏。”
“嗯，叔，我和王海他们几个一起护着。”
赵队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坐在灵堂前的洛俊言。
“你要不喊他去眯一下，就算睡不着躺一会儿也好嘛。”明明只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就像五六十岁一样沧桑，赵队长很是心酸：“灵堂这儿你和王海他们几个轮流替换一下？”
“叔，不是我们不替换，是他不干。”
都说什么样的人就吸引什么样的人，果然是这样，石柱觉得洛俊言的倔强真不比高二哥少，怎么喊都不去歇着。
昨晚就熬了一个通宵，今天又是端灵又是待客，从中午开灵起就跪跪拜拜，换谁都会吃不消。
洛俊言明显累得不行了，却硬撑着。
“哎……”赵队长一声叹息：“多一个兄弟在身边也好嘛，他心里难受，又想着是老娘的最后一夜了，倒也能理解，只是这种事儿太累人了，回头你还让人注意点，别倒了。”
“嗯。”
“给他整点吃的没？”
“我娘单独熬了点稀饭让王小青端给他喝了一碗。”
“王小青那个女娃子可以。”
石柱点头，希望有王小青的陪伴洛俊言能挺过这一关。
队长安排完出来就看到杜红英和李婶子她们也在安排明天谁拿火把谁拿人人马马这些祭品。
“叔，八大金刚和砌坟的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抬的负责埋，红包封多点就行了。”
“那红包封多少？”
“有的是六角有的八角。”赵队长道：“你看封多少？”
“八角吧。”杜红英道：“让帮忙的都把细点，别出什么纰漏。”
“嗯，都是有经验的老手，这种事儿经得多。”赵队长道：“说起，还是要多练练年轻人了，上个月六队那边就出了一个事儿，有个上了年纪去抬棺结果自己绊了一跤当场就过去了，害得人家孝子还摊上大事了。”
杜红英……这么吓人的吗？
这玩意儿也有风险？
“我现在安排人都是安排年轻人干，年纪大了都不敢喊了。”赵队长道：“年轻人又不懂，还得好好学，这种事情总不能避免，还是得一代一代往下传，要不然以后抬丧的人都喊不齐全。”
杜红英想起了上辈子九十年代，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挣钱，当队长的爹还真的说过这句话：年轻人都走了，一个生产队连抬丧的人都凑不齐，还得去隔壁八队借人手才行。
不得不说，很多事儿都有迹可循，老人们说的话在未来的某一天会预言成真。
有赵叔的安全，有石柱他们几个年轻人盯着，杜红英决定回去歇一歇了。
她这连日来的奔波也是累得够呛。
再加上今天在灵堂前当了一天的孝子，这滋味酸爽得很。
“红英，你回去睡一会儿吧，明天早上再来。”陈冬梅也心疼闺女，熬夜熬得脸都变黄了。
“好，娘，明天早上我怕我起不来，您记得喊我。”
送洛大娘最后一程，她肯定是不能错过的。
“行，我喊你。”陈冬梅道：“走吧，回去我烧把火热点水给你洗澡，洗了就赶紧的睡，要不起明天起来都没精神。”
有娘的孩子是块宝连洗澡水都是娘给她提到卫生间的，杜红英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头重脚轻倒头就睡。
累到了极致睡得却并不好，她做梦了，梦到了洛俊坤回来了，回来跪在洛大娘坟前哭得撕心裂肺，双手扒拉着坟堆堆却再也见不到一面他的娘亲……
“红英红英，怎么了，这是？”杜红英被老娘喊醒的时候还有抽噎：“怎么哭了？哪儿不舒服？”
陈冬梅还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娘。”杜红英抱住了老娘：“娘，我真幸福。”
“你这孩子。”陈冬梅有点尴尬，谁家女儿当妈这么多年了还抱着亲娘撒娇啊，搞得她……算了，怕是做噩梦了，抱抱吧：“咋了，梦见什么了？”
“娘，我梦见洛大娘的大儿子回来了，扒着坟哭呢。”
“哎，你呀，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冬梅娘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人家部队的事大于天，没能尽到孝你洛大娘也能理解。”
“娘……”
“前些日子我和你洛大娘聊天，她也说起过他大儿，说是在部队还受了很多表扬呢。”
“嗯，那也是一个优秀的人。”高志远都很佩服他，在那个地方，人家不会佩服你有什么样的爹娘，就佩服你有什么样的本事比自己强。
“哎……”陈冬梅再次叹息：“起了吧，时间快到了，去送送你洛大娘。”
第八百一十章
人生短暂
保管室的大院坝依然灯火通明，杜红英到时已经有了几十号人，男女老少都来帮忙。
李大婶和李红梅在和隔壁的罗二娘她们在交代着什么。
看到杜红英来了就打招呼。
“封棺了吗？”
“马上要封棺了。”李大婶拉着杜红英：“莫进去了，天气大有味道了。”
杜红英……人啊，真的就是那么的卑微，当没有那一口气了的时候放两天就有了味道了。
今早抬出去埋进土里，真正是人归尘土神归九天，世间从此再无洛大娘。
多年后能记起她的也就只有她的儿孙了。
杜红英确实没再进去看，不是怕味道，而是觉得对不起她，是高志远让人家洛俊坤接了任务才会造成母子二人阴阳相隔都不能见一面。
堂屋里传来了掌坛的吆喝声：要看最后一眼的亲人快来看哈，马上闭棺了啊。
“马上要闭棺了七岁、十九岁、三十一岁、四十三岁的、五十五、六十七、七十九的回避。”
“红梅，快点回去，把几个娃娃喊醒，不能睡了，要闭棺了。”
“噢，好。”
杜红英看李红梅打着手电筒跑得飞快有点不明白。
“红英啊，这些事儿你们得懂，小娃娃睡觉的时候魂就到处跑，要是跑到这儿来看这里热闹来看稀罕，万一魂被钉在了棺里才是大麻烦。”
“你要记住了，村子里有人老了要闭棺发丧的时候一定要把小娃娃些喊醒，不能让他们睡了。”
院坝里有几个人也离得远远的。
据说他们就是掌坛喊要回避的年纪的人。
“同样的道理，喊回避就是见不得，不能见，见了要得一场大病。”
杜红英怎么听得有点毛骨悚然。
一会儿工夫，就听到掌坛喊封棺，又听到有人大喊“躲钉。”
然后就是听到敲钉子的声音。
“在钉子孙钉了。”李大婶没有亲眼见也能说得出来：“子孙钉保佑子孙兴旺。”
杜红英默默的听着，看着，看洛大娘的棺木被几个大娘抬出来放在坝子里，看掌坛将一只大红冠子的公鸡绑在了棺木上方，看村里的八大金刚绑龙杆，看洛俊言端着灵跪在硬硬的坝子里眼里悲伤……
送洛大娘的村民们不少，因为时间早，灯笼火把也是从保管室院坝一直蜿蜒到了后山坟坝里。
“上一次后事办得这么热闹的还是赵爷爷。”李红梅站在杜红英旁边小声道：“红英啊，你觉不觉得人一辈子其实想开了就这么回事儿？”
杜红英……每参加一场葬礼就会有一次这样的感慨。
人生很短暂，人也很平凡。
但人这一辈子经历的事儿却只有她知道有多少坡坡坎坎。
就像洛大娘，曾经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使奴唤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等到成年就家道中落。
或许年少时她也做过才子佳人的梦，谁也没想到最后嫁给了一个屠夫。
真爱也好，妥协也罢，和屠夫的日子过起来也是幸福，两儿一女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可苍天弄人，中年不仅丧女还丧夫自己流浪在外十多年；谁又能想到她会落叶归根在离家乡几百里路的异乡？
“你赶紧的睡一会儿，你看看你双眼都是血丝，又红又肿的。”送洛大娘上山后，石柱就把洛俊言拽回了家。
“我没事儿。”
洛俊言声音沙哑还是很倔的说自己没事儿，站在他旁边的王小青满脸的心疼咬了咬嘴唇什么话都没说。
“好好休息一下。”杜红英看着这样的洛俊言也是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善后的事儿有赵叔呢。”
“嫂子，谢谢你们。”
听到这个谢谢杜红英眼眶都红了。
此时的他有多累杜红英都懂，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在石柱的劝说下，洛俊言到底还是去休息了。
保管室那边赵队长和杜红英算账。
“猪是杀的石柱家的，边口是一百二十三斤，鸡在石柱家逮了六只鸭子六只，兔子逮的是他丈母娘家的也是六只，市面上的价格就是这个价，你看看吧。”
“肉没吃完，肥肉都熬了油。”厨房里帮忙的周二嫂连忙道：“这个席做得丰盛其他的肉都吃完了。”
“红英，这个账怎么算你和石柱去算了。”
“好，红包呢，赵叔，帮了忙的都把红包给封上，不管大小心意要有。”
“这个小本本上我记好的，打阴井的，八大金刚、另外就是帮忙收洗的，还有厨子那边打下手的。”
都说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到，意思就是村里人办喜事没请你就不要去凑热闹，白事是只要知道了就去帮忙，不需要主人家请。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人情世故。
办白事村民们能自发的帮忙，就说明这家人为人处事好。
洛俊言带着亲娘在通安村住了不到一年，和村里人的交集不多，但是遇上这事儿了村里人都还是主动来帮忙，杜红英看着帮忙的人员名单很是感动。
“叔，红包包多少一个？”
“除了八大金刚多一点，打杂的一般就是两角四角就好。”赵叔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你赵爷爷走的时候我们家打杂的给的六角。”
主要是这几年通安村经济条件好了，村民们手上都宽裕了，送礼由以前的一两块都变成了三五块了，给红包的钱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八大金刚又是抬又是埋的，要不就多给点？”
“嗯，我也准备给你说这个事儿。”
最后红包就封了两种，一种是给了一块二，一种就是六角钱。
算下来红包钱也给了七十八元。
再就是礼金这一块。
按说这些事儿都应该洛俊言来结算，杜红英干脆就做主了，一番算下来居然刚好把猪啊这些肉的价格盖住，总的算下来还结余了八块八毛钱。
“上礼上得重。”赵队长翻着礼单：“你看看这几家，一个个都是二十块。”
杜红英翻看时才发现石柱王海张军章兵和蓝柏杨他们每家都是二十元，杜红英也是上的二十元。
上礼的钱是要记人情的，她私下里补贴的都不用记上。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重情谊。”赵队长很是感慨：“当真是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不错不错。”
“洛大娘走了，希望洛俊言能好好的生活，赵叔，往后他有什么事儿还望您多照看一二。”
“放心吧，我们村里的都是通情达理的，都好相处不会有事儿的。”
第八百一十一章
父母不同意
洛大娘入土为安，午饭后保管室搭的棚子借的桌子一一拆还，这会儿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不，应该是冷清。
王小青将那些火炮纸屑还有一些烧断的香烛，随处掉落的纸钱扫到一起点了个灰堆，袅袅白烟起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味。
“小青，洛俊言醒没有了？”
傍晚时，杜红英过来找洛俊言就看到见这个勤快的姑娘地打扫卫生，心想一家一屋真的要有一个女人才可以立得起来。
“红英姐，他还没有醒。”王小青很是心疼：“他至少有四个晚上没合眼睛了，这一觉肯定会睡得久。”
杜红英点了点头。
送老人上山后很多人都会睡一整天的。
“小青，你和洛俊言的事儿有没有个章程？”
杜红英也是听老娘和李婶子说家里有老人过世了就得守三年孝才能办喜事，要不就三个月内办。洛俊言已经三十出头了，同龄人的孩子早上小学了，他这还等三年人家姑娘家会怎么想。
“我……”
王小青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杜红英一看不对劲儿啊，这姑娘不会是？
“我家里人不同意。”王小青猛的抬头：“但是，红英姐，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洛二哥，我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那你家里怎么办？”
好家伙，父母不同意呢，这丫头居然在洛大娘的丧礼上就戴上了红布自己宣布了自己的身份，这就是和父母作对啊，也是一个倔种！
看着王小青杜红英一声叹息。
“走，我们俩去河边走走聊聊。”
都不敢在家里聊万一被洛俊言听见了就不好了。
河边小树林里河风吹着倒是挺凉快的，就是蚊子多了一点。
“怎么回事儿，你父母不同意的原因？”
“我家里有大姐二哥和我，家里条件不好，二哥一直没娶上媳妇。”
王小青是永安乡招过来的女工，老爹安排永安乡的都是因为家庭条件差或是军人家属特殊关照，因为家远就住服装厂里的宿舍。
“我大姐嫁到本村，家里条件也差，我娘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一想到休息日回去听到爹娘说的话她整个人都要炸了：“他们不同意我和洛二哥的事儿，是因为他们想让我换亲。”
换亲？
杜红英张大了嘴巴，这都八十年代了啊，还有换亲的存在？
是了，是她这辈子生活得太好了都忘记了绝大多数人还才刚脱离温饱线。
那啥，自己是有点忘本啊。
“那你怎么想的？”
“我肯定不会同意。”王小青看着杜红英很是感激：“红英姐，我很感谢杜书记让我来厂里做工，要不然，我这一辈子就真的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换亲嫁人生子了。”
她和爹娘大吵大闹了一架然后回到厂里面。
爹娘的意思就是：要么换亲，要么给一千块钱的彩礼。
很明显，要她的彩礼就是为了补贴二哥，让二哥能娶媳妇。
王小青想到这儿就泪流满面。
“你认定了洛俊言了？”
“嗯，就他了，只要他不嫌弃我没有嫁妆没有娘家，我就嫁。”
这孩子，是要和父母决裂的意思了。
“红英姐，他们太过分了，我在服装厂做工挣的工钱我都给了一大半回去了，还想让我给巨额彩礼，把我当摇钱树了，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你二哥是什么想法？”
“我那天晚上气得摸黑往厂里跑，我二哥拿了手电筒送我，还让我不生爹娘的气，他不会要我的彩礼娶媳妇，他会给爹娘说的。”王小青抹了一把眼泪：“其实我二哥也挺好的，只是家里穷了点没有人家看得上。”
“你二哥在干啥？”
“家里做工分。”
杜红英想了想有了解决办法。
“我娘和李大婶她们都说你们要么在热孝里成亲，要么就要等三年。”杜红英道：“小青，你觉得你们选择哪一种合适？”
“我……”王小青脸一下就红了：“我都可以，看洛二哥的。”
杜红英却觉得热孝成亲更合适些，毕竟王家可还打着主意呢，等三年没准儿煮熟的鸭子都得飞了。
“如果热孝里成亲，你父母那边不同意不给户口簿不开证明扯不了证怎么办？”
“我……”王小青咬了咬嘴唇：“我可以让我二哥帮忙偷出来，二哥说他可以帮我的。”
杜红英又好气又好笑。
看看王家父母都干的什么事儿啊？
人家兄妹感情挺好的，爹娘非要来插一脚。
“这样吧，等洛俊言醒了后你们俩商量商量，如果确定可以在热孝里成亲，我可以帮你们。”
“不能，红英姐，我不会让洛二哥借钱给高额彩礼的，到时候还是我和他一起还，我是嫁人不是卖身，我绝不会和父母妥协的。”
在服装厂上班，王小青学会了独立，也懂得了怎么样经营自己的人生。
喜欢的就努力去争取，她不能因为爹娘的偏心而搭上自己的一生。
做乖乖女也是要有个度的。
“不是借钱，而是解决你哥的工作问题，让你哥自己去挣彩礼。”
“红英姐……”
王小青心跳加速。
永安乡有一个家具厂，那是尖子山村自己的村办厂，进厂里的都是村子山村的人，也有照顾乡里的特困户的，但是他们家已经属于照顾一个名额了，不可能再给一个。
“这样吧，你明天回去谈谈，你爹娘同意的话让你二哥来，我和他聊聊看看他适合干哪一行，只要人勤快总有一个工作可以做。”
“红英姐，真的可以吗？”
“嗯，可以的。”
只要不是全家吸血虫，杜红英不介意帮一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相信有一份像样的工作有一个固定的收入就能谈上一门好亲事。
就像黄强的哥哥一样，人称黄大憨，经过这几年的努力也有了固定的收入人家也谈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还如了黄二叔的意，很能干，一进门就当家做主了，听说还怀上了孩子，日子这不就过起来了吗。
“红英姐，谢谢你。”王小青激动的又哭了起来。
“你快别哭了，等会儿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是欺负你了呢。”
第八百一十二章
是他不孝
杜红英和王小青从河边回到保管室的家里时，洛俊言正抱着娘的照片抹眼泪。
“洛二哥？”王小青轻声的喊他：“红英姐来了。”
“噢，嫂子来了，嫂子，快请坐。”
洛俊言是被饿醒的，醒来时第一反应是要去看看娘，冲到对门的房间看着空荡荡的床他才想起了世间再无亲娘了。
拿的供桌上娘的照片，看着娘的笑颜眼泪长流。
这会儿又是抹眼泪，又是端板凳。
“你也坐。”杜红英看他眼睛泛红心里也理解他的心情。
“嫂子，我娘后事用了多少钱，我给你先打一个借条，你放心，我会尽快存钱还给你的。”
自己的责任自己担着，洛俊言也是懂原则的。
“我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事儿的，我和赵叔算了账，算下来盖住了支出，还余下了八元八角钱，赵叔说这是个好兆头，就是说你送了老人上山以后大吉大利，一路发发。”
“不可能吧，花费这么大的，怎么会还有结余？”
洛俊言并不是那些不懂生活的人，以前是想尽办法求生存；现在是每个月凭力气挣工资，不管哪一种都知道挣钱犹如针挑土，花钱犹如水冲沙，钱啊，好花不好挣。
他也做足了娘的后事自己要欠上一大笔债的准备。
这也是他对王小青的感情想靠近又不敢的原因。
他都穷成这个鬼样子了，谁家姑娘愿意跳坑啊。
王小青这丫头傻傻的，不知道穷日子有多难过。
“这是礼单和账单。”杜红英把那八元八角角也夹在了小本子里：“石柱家杀的猪和鸡鸭这些都是按照市场上价格来算的。”
并没有让石柱吃亏，事实上也算是帮了洛俊言的大忙了，不管买还是卖，从收购站或供销社会有差价。
“嫂子，我……”洛俊言眼眶又红了，嫂子和兄弟们对他的关照无以言表唯有感恩在心：“对了，嫂子，村里这些人家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请婶子告诉我一声，我一定会去帮忙的。”
他一个异乡下带着亲娘在这儿落脚，村民们对他友好包容，还给了他这么大的人情，他个情他得还。
“少不了你的。”杜红英笑道：“村里人谁家有红白喜事你看大家都去的时候就去凑个热闹，礼金这些都不看重。”
“嗯，好。”远亲不如近邻，洛俊言算是在通安村有了深深的体会。
他甚至想当年在自己的老家为什么没有这么多热情的邻居啊？
想起老家洛俊言又有了心事儿。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嫂子，我……我想要不我等我娘一百天后回老家吧。”
回老家？
为什么？
“来通安村是因为我娘的病需要找杜医生治，我娘走了，我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
洛俊言抬头看了看这个房子，房子还是嫂子的呢。
他总不能在这儿住一辈子吧。
那个王公安也说过老家的房子也收回来了，他应该可以回家住了。
当然，把娘独自留在这里也不行，他会每年清明来看娘的，等三年后再把娘迁回老家。
“洛二哥，那我呢？”
王小青急了，洛俊言居然要走，她怎么办？
“小青，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是你没必要为了我和你爹娘闹别扭。”洛俊言苦笑：“父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对你好的人，你听他们的话才对，跟着我没出息的，我这条件真的不适合说亲事儿。”
“洛二哥，你说什么？要听我爹我娘的话？那你知不知道，我爹娘是要让我去换亲的，对方是一对兄妹，那男的三十六了脑子还有问题，你让我听他们的话，你……”
王小青气哭了，直接跑出了屋。
“洛俊言，你看看你。”这小子真是无语：“天都黑了，她这样跑出去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赶紧的去追回来。”
“嫂子，我……”
“赶紧啊，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杜红英也是服气了，明明对人家姑娘有意却要往外推。
洛俊言确实也害怕王小青出什么事儿，赶紧的追了出去将人拉住。
“你放开我，我不是说了让我听爹娘的话吗，行，我就回去换亲，去嫁给那个又傻又老又穷的男人，我就是应该认命，我活该没有人真正的爱。”
王小青哭死了，她和父母决裂最后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不是，小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你爹娘是这样安排的。”看着小姑娘哭得这么伤心难过，洛俊言心如刀绞，他想起了老娘的话：你要欺负她老娘变鬼都不饶你，这么好的姑娘可是你老洛家修了三辈子的福气才得来的，你得珍惜：“小青，别哭了，小青，我娶你。”
“你骗人。”
“不骗人，真不骗人，我娶你。”
如果对方是一个比自己有年轻有本事经济条件好的男人，洛俊言是真的愿意放手的，他不想看到小姑娘受苦受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在库房里帮她搬货，让他心疼得不行，自己没本事让小姑娘过上好日子就应该让位。
结果，对方是又穷又老还有点傻，他肯定不会让小青嫁给这样的人了。
“洛俊言，你说你要回你老家的。”王小青想了想：“回去也行，你跟你一起走，反正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你不能不管我。”
“好，回去，一起回去。”
洛俊言把王小青带回保管室就说了这样的话。
年轻人啊，真是……让她白操心了。
“那你们干脆就结婚吧，热孝中结。”杜红英建议：“我娘和李大婶都说了，要么就热孝中结婚，要么就是三年后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小青羞红了脸。
“我……会不会太委屈了小青？”
一穷二白的怎么结婚啊，洛俊言都不知道这丫头图他啥？
“我不委屈，我们扯个证买点喜糖发给大家吃就算结婚了。”王小青决定了明天就回去和家人谈谈，红英姐也答应帮忙的，再不济，二哥还说了要给她偷户口本呢，这婚，她一定结。
洛俊言看着供灵桌上老娘的照片眼眶又红了：老娘一直盼着他结婚，他一直没能满足老娘的心愿，要是老娘能等到这一天能听到小青喊她一声娘应该很开心吧。
是他不孝了！
第八百一十三章
孙医生在看我哥
王小青回去找爹娘说理。
“我们养你这么大，你翅膀硬了，非要嫁给那个姓洛的，连一个家都没有，户口还不在这里，现在农村里都分田土了，嫁出去就要迁户口，你说你户口迁哪儿去？你靠什么生活？“
“我有工作。”王小青道：“我们俩都有工作，我们能养活自己。”
一提起嫁人，老娘就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真正是很搞笑。
洛俊言在服装厂里当搬运工，一个月也能挣好几十，自己一个月几十块，两人加起来都有一百多块钱的收入了，日子怎么就过不好了？
真为她好，放着这样有工作的好女婿不要？
让自己嫁给那个老男人，不就是为了换亲吗，对方的幺妹还没满十八岁呢，都是自私的父母，他们倒是真的适合做一家人。
陈冬梅在娘家是吃了午饭傍晚搭杜红兵的自行车回来时远远的就看到保管室的坝子里热闹得很。
才知道她走的这两天洛大娘没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她都没能及时回来深表遗憾。
“杜大嫂，你还不晓得哇，洛大娘的后事都是你家红英也操持呢，你家红英还给洛大娘披麻戴孝了呢。”
“那也是应该的。”
陈冬梅心里想的是这孩子给钱办事也就算了，咋还披麻戴孝了呢？
心里这样想，面上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得了噢，洛大娘孝子还一大堆，石柱、王海、还有服装厂的蓝厂长他们都给洛大娘戴孝了……”
陈冬梅听到这里就明白了，他们是在填补洛大娘大儿子回不来的遗憾，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村里人：洛大娘生的儿子不是无能之辈，而是堂堂正正的军人，是有本事的人。洛大娘也不缺儿女，洛俊言不缺兄弟姐妹。
这一群年轻人啊，真让人心疼！
陈冬梅连忙又让杜红兵去买香蜡纸钱和火炮。
“我先回去喂猪，喂了猪你东西也差不多买回来了，我们去给你洛大娘烧香。”
“好，娘，我就去买。”
杜红兵一声叹息：这世间还真没有什么奇迹可以发生。
洛大娘的病他也绞尽了脑汁，怪只怪学艺不精，还没有学到师傅的三分之一，要不然……
再想想洛俊言的话：医生说三五个月，我娘也活了快一年了，这算是赚了吧。
杜红兵很是无奈，他希望每一个病人在生病的时候能早一点遇上他，他还希望自己能将师傅的本事学好学精好扬光大，能替更多的洛俊言留住亲娘。
看陈冬梅母子俩走开，旁边一个声音就不和谐了。
“去给别个披麻戴孝，显摆自己好孝顺。”张桂兰冷哼道：“我这个婆婆还没放在眼里呢，可真是会做乖面子。”
“张桂兰，你咋个这么说呢？你跟着你们高思文，高叔跟着高志远，这是你们分家协议上就写好了的，我看人家杜红英也没有对不起你，更没有不孝顺。你要说对你不好，要咋个好，你信不信，等你死了后杜红英照样会给你披麻戴孝。”
李婶子从来不惯着谁，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事儿都要拿来嘴碎，她直接开口怼她一鼻子的灰。
“就是就是，高大嫂，等你有一天老了，你两个儿子都这么有出息，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把张桂兰气了个半死。
她要的是现在有钱花，身后事谁管它，就算不埋她也无所谓，大不了烧一把灰拿去丢种小麦胡豆。
杜红英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坏了，早知道了高志远的身世来拿捏她，她现在啥都不敢说不敢讲了，憋屈啊！
第八百零九章
世间再无亲娘
洛大娘的大夜坐了整整三十八桌。
尽管很多人在她生前甚至面都没见过，依然拖家带口来了。
他们上的礼或许就是几刀纸一挂火炮，但是能来就是心意。
农村人办事就认一个理儿：礼轻情意重，要是主家人处理事不好，别说送礼就是请来白吃都不会来的。
这样的后事在农村就是真算不差了，谈不上多风光也绝对不会被人说造孽可怜。
在这个过程中洛俊言就像是一个木偶。
他一是不太懂这边的风俗，村里的老人和队长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另一个就是内心很麻木，大脑一片空白。
掌坛做道士的唱腔还有外面火炮声响在他脑海里就不留一点儿印象。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过了今夜，世间再无亲娘。
掌坛的法事做到了十二点就收工了。
“金老师，明天早上是几点发丧来着？”
当队长的人也很累，更何况红英给他说了洛俊言什么都不懂，全靠了他这个队长来安排。
“发丧时间是寅时。”
“那这个时间有点早噢。”
“对头。”
掌坛才不管早不早呢，早干完早收工。
赵队长就去找石柱他们。
“石柱，八大金刚安排好了嘛？”
“叔，安排好了，都是些有经验的老人，陈三叔是队长。”
“去后山的路有点陡，还有两个地方是急弯，你再找几个小伙子护一护，到时候不要出纰漏。”
“嗯，叔，我和王海他们几个一起护着。”
赵队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坐在灵堂前的洛俊言。
“你要不喊他去眯一下，就算睡不着躺一会儿也好嘛。”明明只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就像五六十岁一样沧桑，赵队长很是心酸：“灵堂这儿你和王海他们几个轮流替换一下？”
“叔，不是我们不替换，是他不干。”
都说什么样的人就吸引什么样的人，果然是这样，石柱觉得洛俊言的倔强真不比高二哥少，怎么喊都不去歇着。
昨晚就熬了一个通宵，今天又是端灵又是待客，从中午开灵起就跪跪拜拜，换谁都会吃不消。
洛俊言明显累得不行了，却硬撑着。
“哎……”赵队长一声叹息：“多一个兄弟在身边也好嘛，他心里难受，又想着是老娘的最后一夜了，倒也能理解，只是这种事儿太累人了，回头你还让人注意点，别倒了。”
“嗯。”
“给他整点吃的没？”
“我娘单独熬了点稀饭让王小青端给他喝了一碗。”
“王小青那个女娃子可以。”
石柱点头，希望有王小青的陪伴洛俊言能挺过这一关。
队长安排完出来就看到杜红英和李婶子她们也在安排明天谁拿火把谁拿人人马马这些祭品。
“叔，八大金刚和砌坟的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抬的负责埋，红包封多点就行了。”
“那红包封多少？”
“有的是六角有的八角。”赵队长道：“你看封多少？”
“八角吧。”杜红英道：“让帮忙的都把细点，别出什么纰漏。”
“嗯，都是有经验的老手，这种事儿经得多。”赵队长道：“说起，还是要多练练年轻人了，上个月六队那边就出了一个事儿，有个上了年纪去抬棺结果自己绊了一跤当场就过去了，害得人家孝子还摊上大事了。”
杜红英……这么吓人的吗？
这玩意儿也有风险？
“我现在安排人都是安排年轻人干，年纪大了都不敢喊了。”赵队长道：“年轻人又不懂，还得好好学，这种事情总不能避免，还是得一代一代往下传，要不然以后抬丧的人都喊不齐全。”
杜红英想起了上辈子九十年代，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挣钱，当队长的爹还真的说过这句话：年轻人都走了，一个生产队连抬丧的人都凑不齐，还得去隔壁八队借人手才行。
不得不说，很多事儿都有迹可循，老人们说的话在未来的某一天会预言成真。
有赵叔的安全，有石柱他们几个年轻人盯着，杜红英决定回去歇一歇了。
她这连日来的奔波也是累得够呛。
再加上今天在灵堂前当了一天的孝子，这滋味酸爽得很。
“红英，你回去睡一会儿吧，明天早上再来。”陈冬梅也心疼闺女，熬夜熬得脸都变黄了。
“好，娘，明天早上我怕我起不来，您记得喊我。”
送洛大娘最后一程，她肯定是不能错过的。
“行，我喊你。”陈冬梅道：“走吧，回去我烧把火热点水给你洗澡，洗了就赶紧的睡，要不起明天起来都没精神。”
有娘的孩子是块宝连洗澡水都是娘给她提到卫生间的，杜红英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头重脚轻倒头就睡。
累到了极致睡得却并不好，她做梦了，梦到了洛俊坤回来了，回来跪在洛大娘坟前哭得撕心裂肺，双手扒拉着坟堆堆却再也见不到一面他的娘亲……
“红英红英，怎么了，这是？”杜红英被老娘喊醒的时候还有抽噎：“怎么哭了？哪儿不舒服？”
陈冬梅还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娘。”杜红英抱住了老娘：“娘，我真幸福。”
“你这孩子。”陈冬梅有点尴尬，谁家女儿当妈这么多年了还抱着亲娘撒娇啊，搞得她……算了，怕是做噩梦了，抱抱吧：“咋了，梦见什么了？”
“娘，我梦见洛大娘的大儿子回来了，扒着坟哭呢。”
“哎，你呀，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冬梅娘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人家部队的事大于天，没能尽到孝你洛大娘也能理解。”
“娘……”
“前些日子我和你洛大娘聊天，她也说起过他大儿，说是在部队还受了很多表扬呢。”
“嗯，那也是一个优秀的人。”高志远都很佩服他，在那个地方，人家不会佩服你有什么样的爹娘，就佩服你有什么样的本事比自己强。
“哎……”陈冬梅再次叹息：“起了吧，时间快到了，去送送你洛大娘。”
第八百一十章
人生短暂
保管室的大院坝依然灯火通明，杜红英到时已经有了几十号人，男女老少都来帮忙。
李大婶和李红梅在和隔壁的罗二娘她们在交代着什么。
看到杜红英来了就打招呼。
“封棺了吗？”
“马上要封棺了。”李大婶拉着杜红英：“莫进去了，天气大有味道了。”
杜红英……人啊，真的就是那么的卑微，当没有那一口气了的时候放两天就有了味道了。
今早抬出去埋进土里，真正是人归尘土神归九天，世间从此再无洛大娘。
多年后能记起她的也就只有她的儿孙了。
杜红英确实没再进去看，不是怕味道，而是觉得对不起她，是高志远让人家洛俊坤接了任务才会造成母子二人阴阳相隔都不能见一面。
堂屋里传来了掌坛的吆喝声：要看最后一眼的亲人快来看哈，马上闭棺了啊。
“马上要闭棺了七岁、十九岁、三十一岁、四十三岁的、五十五、六十七、七十九的回避。”
“红梅，快点回去，把几个娃娃喊醒，不能睡了，要闭棺了。”
“噢，好。”
杜红英看李红梅打着手电筒跑得飞快有点不明白。
“红英啊，这些事儿你们得懂，小娃娃睡觉的时候魂就到处跑，要是跑到这儿来看这里热闹来看稀罕，万一魂被钉在了棺里才是大麻烦。”
“你要记住了，村子里有人老了要闭棺发丧的时候一定要把小娃娃些喊醒，不能让他们睡了。”
院坝里有几个人也离得远远的。
据说他们就是掌坛喊要回避的年纪的人。
“同样的道理，喊回避就是见不得，不能见，见了要得一场大病。”
杜红英怎么听得有点毛骨悚然。
一会儿工夫，就听到掌坛喊封棺，又听到有人大喊“躲钉。”
然后就是听到敲钉子的声音。
“在钉子孙钉了。”李大婶没有亲眼见也能说得出来：“子孙钉保佑子孙兴旺。”
杜红英默默的听着，看着，看洛大娘的棺木被几个大娘抬出来放在坝子里，看掌坛将一只大红冠子的公鸡绑在了棺木上方，看村里的八大金刚绑龙杆，看洛俊言端着灵跪在硬硬的坝子里眼里悲伤……
送洛大娘的村民们不少，因为时间早，灯笼火把也是从保管室院坝一直蜿蜒到了后山坟坝里。
“上一次后事办得这么热闹的还是赵爷爷。”李红梅站在杜红英旁边小声道：“红英啊，你觉不觉得人一辈子其实想开了就这么回事儿？”
杜红英……每参加一场葬礼就会有一次这样的感慨。
人生很短暂，人也很平凡。
但人这一辈子经历的事儿却只有她知道有多少坡坡坎坎。
就像洛大娘，曾经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使奴唤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等到成年就家道中落。
或许年少时她也做过才子佳人的梦，谁也没想到最后嫁给了一个屠夫。
真爱也好，妥协也罢，和屠夫的日子过起来也是幸福，两儿一女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可苍天弄人，中年不仅丧女还丧夫自己流浪在外十多年；谁又能想到她会落叶归根在离家乡几百里路的异乡？
“你赶紧的睡一会儿，你看看你双眼都是血丝，又红又肿的。”送洛大娘上山后，石柱就把洛俊言拽回了家。
“我没事儿。”
洛俊言声音沙哑还是很倔的说自己没事儿，站在他旁边的王小青满脸的心疼咬了咬嘴唇什么话都没说。
“好好休息一下。”杜红英看着这样的洛俊言也是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善后的事儿有赵叔呢。”
“嫂子，谢谢你们。”
听到这个谢谢杜红英眼眶都红了。
此时的他有多累杜红英都懂，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在石柱的劝说下，洛俊言到底还是去休息了。
保管室那边赵队长和杜红英算账。
“猪是杀的石柱家的，边口是一百二十三斤，鸡在石柱家逮了六只鸭子六只，兔子逮的是他丈母娘家的也是六只，市面上的价格就是这个价，你看看吧。”
“肉没吃完，肥肉都熬了油。”厨房里帮忙的周二嫂连忙道：“这个席做得丰盛其他的肉都吃完了。”
“红英，这个账怎么算你和石柱去算了。”
“好，红包呢，赵叔，帮了忙的都把红包给封上，不管大小心意要有。”
“这个小本本上我记好的，打阴井的，八大金刚、另外就是帮忙收洗的，还有厨子那边打下手的。”
都说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到，意思就是村里人办喜事没请你就不要去凑热闹，白事是只要知道了就去帮忙，不需要主人家请。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人情世故。
办白事村民们能自发的帮忙，就说明这家人为人处事好。
洛俊言带着亲娘在通安村住了不到一年，和村里人的交集不多，但是遇上这事儿了村里人都还是主动来帮忙，杜红英看着帮忙的人员名单很是感动。
“叔，红包包多少一个？”
“除了八大金刚多一点，打杂的一般就是两角四角就好。”赵叔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你赵爷爷走的时候我们家打杂的给的六角。”
主要是这几年通安村经济条件好了，村民们手上都宽裕了，送礼由以前的一两块都变成了三五块了，给红包的钱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八大金刚又是抬又是埋的，要不就多给点？”
“嗯，我也准备给你说这个事儿。”
最后红包就封了两种，一种是给了一块二，一种就是六角钱。
算下来红包钱也给了七十八元。
再就是礼金这一块。
按说这些事儿都应该洛俊言来结算，杜红英干脆就做主了，一番算下来居然刚好把猪啊这些肉的价格盖住，总的算下来还结余了八块八毛钱。
“上礼上得重。”赵队长翻着礼单：“你看看这几家，一个个都是二十块。”
杜红英翻看时才发现石柱王海张军章兵和蓝柏杨他们每家都是二十元，杜红英也是上的二十元。
上礼的钱是要记人情的，她私下里补贴的都不用记上。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重情谊。”赵队长很是感慨：“当真是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不错不错。”
“洛大娘走了，希望洛俊言能好好的生活，赵叔，往后他有什么事儿还望您多照看一二。”
“放心吧，我们村里的都是通情达理的，都好相处不会有事儿的。”
第八百一十一章
父母不同意
洛大娘入土为安，午饭后保管室搭的棚子借的桌子一一拆还，这会儿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不，应该是冷清。
王小青将那些火炮纸屑还有一些烧断的香烛，随处掉落的纸钱扫到一起点了个灰堆，袅袅白烟起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味。
“小青，洛俊言醒没有了？”
傍晚时，杜红英过来找洛俊言就看到见这个勤快的姑娘地打扫卫生，心想一家一屋真的要有一个女人才可以立得起来。
“红英姐，他还没有醒。”王小青很是心疼：“他至少有四个晚上没合眼睛了，这一觉肯定会睡得久。”
杜红英点了点头。
送老人上山后很多人都会睡一整天的。
“小青，你和洛俊言的事儿有没有个章程？”
杜红英也是听老娘和李婶子说家里有老人过世了就得守三年孝才能办喜事，要不就三个月内办。洛俊言已经三十出头了，同龄人的孩子早上小学了，他这还等三年人家姑娘家会怎么想。
“我……”
王小青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杜红英一看不对劲儿啊，这姑娘不会是？
“我家里人不同意。”王小青猛的抬头：“但是，红英姐，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洛二哥，我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那你家里怎么办？”
好家伙，父母不同意呢，这丫头居然在洛大娘的丧礼上就戴上了红布自己宣布了自己的身份，这就是和父母作对啊，也是一个倔种！
看着王小青杜红英一声叹息。
“走，我们俩去河边走走聊聊。”
都不敢在家里聊万一被洛俊言听见了就不好了。
河边小树林里河风吹着倒是挺凉快的，就是蚊子多了一点。
“怎么回事儿，你父母不同意的原因？”
“我家里有大姐二哥和我，家里条件不好，二哥一直没娶上媳妇。”
王小青是永安乡招过来的女工，老爹安排永安乡的都是因为家庭条件差或是军人家属特殊关照，因为家远就住服装厂里的宿舍。
“我大姐嫁到本村，家里条件也差，我娘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一想到休息日回去听到爹娘说的话她整个人都要炸了：“他们不同意我和洛二哥的事儿，是因为他们想让我换亲。”
换亲？
杜红英张大了嘴巴，这都八十年代了啊，还有换亲的存在？
是了，是她这辈子生活得太好了都忘记了绝大多数人还才刚脱离温饱线。
那啥，自己是有点忘本啊。
“那你怎么想的？”
“我肯定不会同意。”王小青看着杜红英很是感激：“红英姐，我很感谢杜书记让我来厂里做工，要不然，我这一辈子就真的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换亲嫁人生子了。”
她和爹娘大吵大闹了一架然后回到厂里面。
爹娘的意思就是：要么换亲，要么给一千块钱的彩礼。
很明显，要她的彩礼就是为了补贴二哥，让二哥能娶媳妇。
王小青想到这儿就泪流满面。
“你认定了洛俊言了？”
“嗯，就他了，只要他不嫌弃我没有嫁妆没有娘家，我就嫁。”
这孩子，是要和父母决裂的意思了。
“红英姐，他们太过分了，我在服装厂做工挣的工钱我都给了一大半回去了，还想让我给巨额彩礼，把我当摇钱树了，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你二哥是什么想法？”
“我那天晚上气得摸黑往厂里跑，我二哥拿了手电筒送我，还让我不生爹娘的气，他不会要我的彩礼娶媳妇，他会给爹娘说的。”王小青抹了一把眼泪：“其实我二哥也挺好的，只是家里穷了点没有人家看得上。”
“你二哥在干啥？”
“家里做工分。”
杜红英想了想有了解决办法。
“我娘和李大婶她们都说你们要么在热孝里成亲，要么就要等三年。”杜红英道：“小青，你觉得你们选择哪一种合适？”
“我……”王小青脸一下就红了：“我都可以，看洛二哥的。”
杜红英却觉得热孝成亲更合适些，毕竟王家可还打着主意呢，等三年没准儿煮熟的鸭子都得飞了。
“如果热孝里成亲，你父母那边不同意不给户口簿不开证明扯不了证怎么办？”
“我……”王小青咬了咬嘴唇：“我可以让我二哥帮忙偷出来，二哥说他可以帮我的。”
杜红英又好气又好笑。
看看王家父母都干的什么事儿啊？
人家兄妹感情挺好的，爹娘非要来插一脚。
“这样吧，等洛俊言醒了后你们俩商量商量，如果确定可以在热孝里成亲，我可以帮你们。”
“不能，红英姐，我不会让洛二哥借钱给高额彩礼的，到时候还是我和他一起还，我是嫁人不是卖身，我绝不会和父母妥协的。”
在服装厂上班，王小青学会了独立，也懂得了怎么样经营自己的人生。
喜欢的就努力去争取，她不能因为爹娘的偏心而搭上自己的一生。
做乖乖女也是要有个度的。
“不是借钱，而是解决你哥的工作问题，让你哥自己去挣彩礼。”
“红英姐……”
王小青心跳加速。
永安乡有一个家具厂，那是尖子山村自己的村办厂，进厂里的都是村子山村的人，也有照顾乡里的特困户的，但是他们家已经属于照顾一个名额了，不可能再给一个。
“这样吧，你明天回去谈谈，你爹娘同意的话让你二哥来，我和他聊聊看看他适合干哪一行，只要人勤快总有一个工作可以做。”
“红英姐，真的可以吗？”
“嗯，可以的。”
只要不是全家吸血虫，杜红英不介意帮一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相信有一份像样的工作有一个固定的收入就能谈上一门好亲事。
就像黄强的哥哥一样，人称黄大憨，经过这几年的努力也有了固定的收入人家也谈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还如了黄二叔的意，很能干，一进门就当家做主了，听说还怀上了孩子，日子这不就过起来了吗。
“红英姐，谢谢你。”王小青激动的又哭了起来。
“你快别哭了，等会儿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是欺负你了呢。”
第八百一十二章
是他不孝
杜红英和王小青从河边回到保管室的家里时，洛俊言正抱着娘的照片抹眼泪。
“洛二哥？”王小青轻声的喊他：“红英姐来了。”
“噢，嫂子来了，嫂子，快请坐。”
洛俊言是被饿醒的，醒来时第一反应是要去看看娘，冲到对门的房间看着空荡荡的床他才想起了世间再无亲娘了。
拿的供桌上娘的照片，看着娘的笑颜眼泪长流。
这会儿又是抹眼泪，又是端板凳。
“你也坐。”杜红英看他眼睛泛红心里也理解他的心情。
“嫂子，我娘后事用了多少钱，我给你先打一个借条，你放心，我会尽快存钱还给你的。”
自己的责任自己担着，洛俊言也是懂原则的。
“我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事儿的，我和赵叔算了账，算下来盖住了支出，还余下了八元八角钱，赵叔说这是个好兆头，就是说你送了老人上山以后大吉大利，一路发发。”
“不可能吧，花费这么大的，怎么会还有结余？”
洛俊言并不是那些不懂生活的人，以前是想尽办法求生存；现在是每个月凭力气挣工资，不管哪一种都知道挣钱犹如针挑土，花钱犹如水冲沙，钱啊，好花不好挣。
他也做足了娘的后事自己要欠上一大笔债的准备。
这也是他对王小青的感情想靠近又不敢的原因。
他都穷成这个鬼样子了，谁家姑娘愿意跳坑啊。
王小青这丫头傻傻的，不知道穷日子有多难过。
“这是礼单和账单。”杜红英把那八元八角角也夹在了小本子里：“石柱家杀的猪和鸡鸭这些都是按照市场上价格来算的。”
并没有让石柱吃亏，事实上也算是帮了洛俊言的大忙了，不管买还是卖，从收购站或供销社会有差价。
“嫂子，我……”洛俊言眼眶又红了，嫂子和兄弟们对他的关照无以言表唯有感恩在心：“对了，嫂子，村里这些人家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请婶子告诉我一声，我一定会去帮忙的。”
他一个异乡下带着亲娘在这儿落脚，村民们对他友好包容，还给了他这么大的人情，他个情他得还。
“少不了你的。”杜红英笑道：“村里人谁家有红白喜事你看大家都去的时候就去凑个热闹，礼金这些都不看重。”
“嗯，好。”远亲不如近邻，洛俊言算是在通安村有了深深的体会。
他甚至想当年在自己的老家为什么没有这么多热情的邻居啊？
想起老家洛俊言又有了心事儿。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嫂子，我……我想要不我等我娘一百天后回老家吧。”
回老家？
为什么？
“来通安村是因为我娘的病需要找杜医生治，我娘走了，我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
洛俊言抬头看了看这个房子，房子还是嫂子的呢。
他总不能在这儿住一辈子吧。
那个王公安也说过老家的房子也收回来了，他应该可以回家住了。
当然，把娘独自留在这里也不行，他会每年清明来看娘的，等三年后再把娘迁回老家。
“洛二哥，那我呢？”
王小青急了，洛俊言居然要走，她怎么办？
“小青，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是你没必要为了我和你爹娘闹别扭。”洛俊言苦笑：“父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对你好的人，你听他们的话才对，跟着我没出息的，我这条件真的不适合说亲事儿。”
“洛二哥，你说什么？要听我爹我娘的话？那你知不知道，我爹娘是要让我去换亲的，对方是一对兄妹，那男的三十六了脑子还有问题，你让我听他们的话，你……”
王小青气哭了，直接跑出了屋。
“洛俊言，你看看你。”这小子真是无语：“天都黑了，她这样跑出去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赶紧的去追回来。”
“嫂子，我……”
“赶紧啊，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杜红英也是服气了，明明对人家姑娘有意却要往外推。
洛俊言确实也害怕王小青出什么事儿，赶紧的追了出去将人拉住。
“你放开我，我不是说了让我听爹娘的话吗，行，我就回去换亲，去嫁给那个又傻又老又穷的男人，我就是应该认命，我活该没有人真正的爱。”
王小青哭死了，她和父母决裂最后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不是，小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你爹娘是这样安排的。”看着小姑娘哭得这么伤心难过，洛俊言心如刀绞，他想起了老娘的话：你要欺负她老娘变鬼都不饶你，这么好的姑娘可是你老洛家修了三辈子的福气才得来的，你得珍惜：“小青，别哭了，小青，我娶你。”
“你骗人。”
“不骗人，真不骗人，我娶你。”
如果对方是一个比自己有年轻有本事经济条件好的男人，洛俊言是真的愿意放手的，他不想看到小姑娘受苦受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在库房里帮她搬货，让他心疼得不行，自己没本事让小姑娘过上好日子就应该让位。
结果，对方是又穷又老还有点傻，他肯定不会让小青嫁给这样的人了。
“洛俊言，你说你要回你老家的。”王小青想了想：“回去也行，你跟你一起走，反正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你不能不管我。”
“好，回去，一起回去。”
洛俊言把王小青带回保管室就说了这样的话。
年轻人啊，真是……让她白操心了。
“那你们干脆就结婚吧，热孝中结。”杜红英建议：“我娘和李大婶都说了，要么就热孝中结婚，要么就是三年后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小青羞红了脸。
“我……会不会太委屈了小青？”
一穷二白的怎么结婚啊，洛俊言都不知道这丫头图他啥？
“我不委屈，我们扯个证买点喜糖发给大家吃就算结婚了。”王小青决定了明天就回去和家人谈谈，红英姐也答应帮忙的，再不济，二哥还说了要给她偷户口本呢，这婚，她一定结。
洛俊言看着供灵桌上老娘的照片眼眶又红了：老娘一直盼着他结婚，他一直没能满足老娘的心愿，要是老娘能等到这一天能听到小青喊她一声娘应该很开心吧。
是他不孝了！
第八百一十三章
孙医生在看我哥
王小青回去找爹娘说理。
“我们养你这么大，你翅膀硬了，非要嫁给那个姓洛的，连一个家都没有，户口还不在这里，现在农村里都分田土了，嫁出去就要迁户口，你说你户口迁哪儿去？你靠什么生活？“
“我有工作。”王小青道：“我们俩都有工作，我们能养活自己。”
一提起嫁人，老娘就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真正是很搞笑。
洛俊言在服装厂里当搬运工，一个月也能挣好几十，自己一个月几十块，两人加起来都有一百多块钱的收入了，日子怎么就过不好了？
真为她好，放着这样有工作的好女婿不要？
让自己嫁给那个老男人，不就是为了换亲吗，对方的幺妹还没满十八岁呢，都是自私的父母，他们倒是真的适合做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