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好不容易才将村民打发走，高建成坐立不安。
“高叔，我来倒点水。”王海端了一个搪瓷盅跑进了门卫室：“高叔，天气又越来越热了，嫂子说要给你买一个电风扇。”
“花那些钱干嘛，我又没干活，热的时候摇两下蒲扇就凉快了。”
“高叔，您可真节俭，不过您老这观念还是要改一改，我去城头看见人家那电风扇可好了，插上电就扇起风了，风的档次也不一样，可大可小还可以摇方向，比蒲扇方便多了。”
“那适合你们干活的人用，我真用不上。”
“高叔，您要学会享受。”王海笑道：“您老有福气，儿子儿媳孝顺，他们要买您老也别拦着，要不然会让他们寒心的。”
“我也不是拦着，我寻思着志远的工资并不高，红英要读书要带娃要搞这些很忙的，他们虽然说挣了点钱，但是那钱是真正的挣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且他们孩子多，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高叔，您老怪好的咧。”
高建成苦笑。
想了想，还是问起了王海。
“小海啊，你们每天都回村里，村里发生的事儿也不给叔说说。”
“叔，啥事儿？”
王海心里一个激灵，嫂子和石柱再三交代了的，谁这么多嘴多舌的？
“张桂兰坐牢了，小海，你们还瞒着我？”
“叔……”
尴尬了，真知道了。
这让他怎么说？
“有多久的事儿了？”
“半个月前的事儿了，三天前宣判了，叔，这事儿您也不能怪嫂子……”
石柱从外地回来听说后就和王海张军他们商量过，都说要瞒着高建成。
毕竟他和张桂兰是夫妻，嫂子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是吧，嫂子相对他来说就是外人了。
要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怪嫂子呢。
“小海，你叔好歹也活了五十多天的人了，是是非非还是搞得清。”
怪谁也怪不到杜红英头上去。
“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志远和红英如何对我我心里明白着的。”
“嘿嘿，叔，您知道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儿，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事儿对您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是高思文做得太过了，害人之心原本就不应该有，更何况他害的是嫂子。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他这样做就没将嫂子他们当成一家人，十三台电视机了，四五千块钱了，您想要是没被发现，嫂子还得损失多少……”
“这事儿原本是他搞出来的，但是他让高婶子背锅，高婶子也向着他自愿去坐牢的，这事儿真不能怪高二哥和嫂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错的都是高思文。
王海努力和想要告诉高建成这个结论。
“我知道……”
知道就好，可别让杜红英两口子为难。
“小海，现在高思文是个什么情况？”
想想那个从小引以为傲的儿子干的全不是人事儿，高建成没来由得觉得很失败。
是什么时候起他就变了一个人了呢？
“事情出了后，他被拘留了两天，家里的孩子都是赵婶帮忙照顾的，他出来后就带着孩子去了文家场了，然后我们才知道高婶子坐牢了。”
“高婶子说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主意与高思文无关。”
王海悄悄的看了一眼高建成。
“我算是看明白了，张桂兰这是自食恶果。”高建成闭上眼睛一声叹息：“从小到大她就护着高思文娇惯他。都说慈母多败儿，果然是这样的。说一千到一万，还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管好他。”
“叔，也不这样说，咋说呢？您看高思文和我高二哥是双胞胎兄弟，一个爹娘生的就两个性子龙生九子九子皆不同呢，说明啥？说明好坏真赖不到爹娘身上，所以您也别太伤心难过了。”
“……”
外人都说他们是双胞胎，自己是不是高志远的亲爹他一清二楚的。
高建成突然怀疑是自己种子的问题了。
或许，真是这样的。
人家高志远的亲爹娘可能比自己有本事些。
一想到这些心里越发难受得厉害。
看高建成沉默，王海都想给自己一嘴巴子：这张嘴张来就是吃饭用的，说话的本事一点儿也不上进。
但凡像石柱那样能说会道的也不至于劝不了高叔。
“小海，你知道张桂兰在哪里坐牢不？”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去打听打听。”
“那就麻烦你了。”
“叔，您这是要去看看她？”
“看看吧。”
高建成又是一声叹息：“不过到时候还要你们几个帮个忙……”
说完高建成的要求，王海心里完全不懂嘴上还是答应了要配合。
晚上回村里看石柱回来了连忙和他说了这事儿。
“高叔要去看张桂兰，让我们抬着他去？”
“嗯呐，您说这是啥意思啊？”
“啥意思的不懂，就照这样办吧。”
石柱其实大约是猜得到高建成的想法。
越发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高家人都是懂算计的人。
打听到了张桂兰在隔壁县城女子监狱，石柱和王海带着高建成去探监。
“94454，有人探望你。”
张桂兰听到这话的时候茫然的抬头看向外面。
“喊你呢，你就是94454。”
新来的不懂规矩，在这儿都喊代号的，不喊名字，看看，她都不知道喊谁。
“啊，我？谁来看我？”
“你家人啊，你男人你儿子总会来看你吧？”
男人？
男人自己都是个瘫子呢。
儿子，她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是了，如果是她的好儿子来了，会怎么说？
会请她原谅吗？
一想到他哄人的鬼话，张桂兰都笑了。
“快去吧，到这地儿了还有人来探望你是真不错了，哪像我们啊，就是死在这里了都没人来管，他们恨不能不认识我一样。”
在狱友羡慕嫉妒的眼光下，张桂兰心惊复杂的跟着狱警走了出去。
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高建成时，张桂兰震惊无比。
“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夫妻一场，共同生活了三十一年了，突然间就想起了见面的那一天，结婚的那一天，怀孩子生孩子的那一天……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幻想，想过很多很多，唯一没想过的会是在监狱里相见。
第六百零二章
回头把手续办了
“你走你走你们是一伙的。我能有今天都是高志远杜红英害的，他们现在很得意吧！”突然间张桂兰尖声大骂起来：“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当时就应该掐死他！”
原本两口子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结果张桂兰看到高建成红光满面身上穿着有八九成新的白的确良衬衣干净整洁，比躺在家里的时候年轻了好多岁。
再看自己穿着的是囚服蓬头垢面满脸憔悴心态一下就失衡了，瞬间大爆发，大骂起了高志远狼心狗肺，杜红英是个害人精。
“张桂兰，你这不是蠢了，你是坏！”
高建成气笑了！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你能进这里来不是拜你亲儿子所赐吗？关高志远什么事儿？”
“高志远娶的杜红英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报案，我能进来吗？”
“你的意思是你和高思文合伙来害杜红英，杜红英就活该被你们坑，默默不作声才是对的？”
“你就护着她，她给了你什么好处？高志远长年不在家，你怕是……”
“张桂兰，你他娘的是个人吗？”高建成恨不能给她几耳光：“确实，你压根儿就不是人了，不做人事不说人话。害人还有理了？”
“你和高思文不走正道弄虚作假搞诈骗，东窗事发你的好儿子亲儿子把所有的罪都往你身上推，你居然还敢怪高志远和杜红英，你他娘的脑子有毛病。”
“高建成，你给我滚，我不要你来看我笑话。”
抓起高建成给她准备的包袱直接就往地上扔，还上去踩了几脚，完全就是发疯的节奏。
“张桂兰，你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确实不应该来看你。”
“老娘不需要你看，你给我滚出去。”
高建成转动着轮椅慢慢往外移，移了几步又回过头。
“你被判了多久来着？”
“要你管！”
“我并不想管，我寻思着，你那个亲儿子好儿子怕是靠不住，好好改造吧，等你回来，我们还是一起好好过日子。”
“过锤子的日子，高建成，老娘不可能再伺候你，一天都不愿意再伺候了。”
高建成盯着张桂兰。
“你再说一遍！”
“高建成，你给老娘听好了，不就是牢改吗？弄死当睡着，劳改当工作，老娘不可能再伺候你这个瘫子，你跟着高志远去吃香的喝辣的去吧，你别打老娘的主意。”
“你当真不管我？”
“不管不管不管，还要我怎么说，你耳朵聋了！”
“哪怕你那个儿子靠不住，你也不愿意和我一起搭伙过日子？”
“不愿意，我不愿意，你给我滚远点看到你就烦。”
‘行，张桂兰，这是你说的。”高建成深呼吸一口气：“既然这样，我们就把手续办了吧。”
什么手续？
“离婚手续。”
“什么？高建成，你一个死瘫子，你还要和我离婚？”
“不然呢，我有一个劳改的婆娘很好听？”
“你嫌弃老娘了，老娘没嫌弃你就不错了，你居然敢嫌弃老娘？行啊，离就离，不离的是乌龟王八蛋！”
“行，你等着签字吧。”
高建成来一趟女子监狱居然是要和张桂兰离婚？
石柱和王海在门外听到这话的时候相互看了看十二分的震惊和尴尬。
那个，这个，要不要劝说一下啊？
“你帮我问问，像这种情况离婚要办些什么手续？”回去的路上，高建成就问石柱。
“叔，您这……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石柱寻思着要赶紧的打电话给杜红英和高志远，这事儿闹得越来越大了，一大把年纪闹离婚不是丢年轻人的脸吗？
本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原则，两个年轻人都在劝说。
“石柱，小海，真是让你们看笑话了。”高建成这次来是两手准备的。
他都还没来得及质问张桂兰为什么要害高志远夫妻，结果张桂兰倒打一靶怪上了杜红英。
完全没了是非观没了底线。
他原本想着经这一事儿后张桂兰对高思文怕是也失望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以后还是好好过日子。
不过，他还是想考验一下张桂兰的心。
没想到，张桂兰压根儿就不愿意照顾他这个“瘫子”。
在自己的心目中将她当成妻子，她却将自己当成“瘫子”当成累赘，所有的真心都喂了狗，人何必再与狗为伍呢。
而且，以他的了解，张桂兰既然现在还在恨杜红英，以后还是会钻在这个牛角尖里出来不了。
她与杜红英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是解不开了结了。
高建成也明白出了这样的事儿众人都瞒着他是因为怕杜红英难处。
既然她们以后都是对立面了，自己也就不夹在中间当讨人嫌了。
“我要离，你们不懂。”
王海带着高建成回山川村的厂里了，石柱连忙去镇邮电局打电话给杜红英。
“嫂子，这事儿咋整？”
“我也不懂这个程序，不过你可以去帮忙问问，最好能找个律师什么的，要断就断个一干二净。”
高建成和张桂兰要离婚，杜红英是拍双手欢迎的。
咳，那啥，自己有点幸灾乐祸了哈。
没办法啊，她的心眼就是这么小，看张桂兰不痛快了她心里就痛快极了。
更何况她觉得高建成是非观念还是很强的，好人就不应该被张桂兰这样的女人拖累一辈子。
放下电话，杜红英高兴得直哼哼。
“你这样做好吗？”
哪有公婆离婚媳妇高兴的唱歌的。
“没什么不好的，少来夫妻老来伴，张桂兰可是嫌他这个伴得很呢，孩子他高爷爷也才五十出头，离了张桂兰没准儿还能找个老伴。”
“你还要给你公公找一个老伴？”
“是啊，有机会就一定给他找一个，找一个比张桂兰年轻漂亮温柔体贴的，气死张桂兰最好。”
牛丽丽太看不懂杜红英了，总觉得这事儿邪乎。
“对了，三姐，萌萌确定不来我们家做事了，以后这个家就全交给你了。”
“好，家里也没什么事儿。”牛丽丽道：“李萌萌是要干啥呢？”
“她和石灵要摆摊卖衣服。”
“现在的年轻人真能干。”牛丽丽想但凡我年轻个十岁，我也跟着她们干。
“三姐，你先帮我把小五带到三岁上托儿所，回头你也跟着她们去卖衣服。”
“我，我怕是卖不掉噢。”
“三姐，我相信我的眼光，你可以的，肯定可以的。”
第六百零三章
大胆干
杜红英一贯会打鸡血。
主要是她认为自己都可以做到的事，别人比她聪明更应该能办到。
石灵和李萌萌这对妯娌准备卖服装也是杜红英出的主意。
沈大娘带着四个儿子去了京城上学，家里就用不上那么多人了。
马二娃兄弟俩去沿海拿货就给自家的老婆买了连衣裙回来。
两个初为人妇的女子先还不好意思穿，穿上后看到大姑娘小媳妇惊羡的眼神后石灵敏锐的发现这也是一波商机，正好兰英的棉纺厂出了一批夏天的瑕疵碎花布料做裙子正合适。
石灵拿不准的事儿就会给师傅打电话讨主意。
杜红英只给她三个字：大胆干。
因为家乡经济发展好，小摊小贩活跃管得也不严格，所以她们准备做服装生意杜红英是很看好的。
别的不说，经她指点爹在尖子山村搞了一个家具厂的作坊生意都不错。
开干不到三个月就完全实现了盈利，又因为他们的手艺不错，木材也好，订单源源不断，让三姨婆家的生活都变了一个样了。
连大表叔于兴石都有人上门提亲，娘说是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
杜红英都不敢想那样的家庭再多出两个孩子又会是什么情况。
结果冬梅娘说日子是好是坏都得过，三姨婆的意思是只要能成家就好，那女子也才三十出头，还能生一个娃娃，好歹给于兴石留一个后也能成一家人。
杜红英承认这种想法很正常。
都说饱汉不如饿汉饥，上辈子自己也是没能生孩子，看着别人儿女绕膝心尖尖都是痛的。
听爹说于兴石的木工活做得很不错，成了家具厂的土师傅，有手艺在身养一家人应该也没问题。
想着三姨婆家的日子能过起来了，又想着于国庆那个孩子到上学的时候应该能读上书，杜红英心里也就放松了些。
有时候吧，杜红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操心的命。
听到的看到的想到的，总会不自觉的代入，恨不能是普度众生的菩萨。
上辈子只守着一亩三分地守着高思文也是考虑了他的前程考虑到家庭，考虑了所有人唯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这辈子这毛病时不时的还是会犯。
当然，她现在也在改，比如被小姑子拉着去逛街。
“嫂子，走嘛，快考试了去放松一下。”
“人家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谁不是快考试了要抓紧时间复习。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这会儿还拉着我去逛
街。”
“嫂子放心好啦，你一直这么努力，我又给你补了这么多，肯定能考及格的。”
杜红英……我也就那么点出息，就求着能考及格就行！
“宿舍里那几个都要去呢，说好了一起去的，嫂子，你不能变卦。”
“我压根儿就没答应好不好？”
“没事儿，我代你答应了。”
逛街逛街。
杜红英被这群姑娘拖着走得脚跟疼。
小姑娘们是看什么都稀罕，当然，有些要钱有些要票，没票又要贵得多，这一群人最不缺钱的就是赵月岚和梁阿妹，但是这两人的眼光不知不觉之中又高了不少。
买东西就是这样，你看好的，她说哪儿不太如意，瞬间就没心情买了。
“这可是港城那边进的货，这么好看的连衣裙，你还嫌啥呢？”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陪她们看了半天一件也没买火气就大了起来：“买不起就不要来看，浪费我的表情。”
“谁买不起了？”赵月岚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把甩掉杜红英冲到了售货员面前：“你别狗眼看人低，收起你那一套，你以为售货员不得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们百货大楼门匾上面写的是什么？”
偌大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字可不一直就挂在上面。
“本来就是，你们不买就一直在那儿翻，白色的裙子都被弄脏了。”
售货员涨红了脸狡辩。
“弄脏了，哪儿脏了，指出来我看看？”赵月岚才不会惯着她呢：“你们领导呢，给我喊出来。”
“小岚，算了。”杜红英又好气又好笑，这京城大小姐当真是不带受一点委屈的：“走吧，别耽搁时间。”
“嫂子，我今天就咽不下这口气，谁规定看了就一定要买，不买就不能看？还说我们买不起，她就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就她这样的服务态度……”
小嘴噼里啪啦没完没了的，搞得杜红英和梁阿妹几人哭笑不得。
杜红英甚至想问她：是不是大姨妈要来了呀？
劝都劝不走，硬是把人家的销售科的周科长给找来了。
这一下，牛哄哄的售货员秒变鹌鹑。
赔礼道歉还要写检讨。
“几位同志对不起，给你们带来了不好的购物体验，你们看这些裙子，看上哪一款我在我的权限内给你优惠。”
杜红英看这位周科长还是一个做生意的人才，就和他聊了起来。
才知道这批货确实是从沿海的公司进的货。
上辈子的杜红英在这一年意识还停留在穿粗布衫的确良的时代，这辈子看到却是另一番场景了。
果然啊，人得走出来不能当井底之蛙。
“几位同志，你们看看这件碎花裙如何？”
苏冬梅上前看了一下价签默默的退后几步。
杜红英不动声色的看，心里想的却是，这碎花裙布料和石灵说的不是一样的吗？
嗯，别怪她抄袭了，反正石灵他们只是在县城卖，和这市里的百货商场不是同一个档次。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耐脏。”王露也是没得挑了，说出这句话时让人忍俊不禁。
谁穿着这么漂亮的连衣裙去下地不成？
几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买就走了。
“科长，你看吧，她们就是纸老虎。”
“闭嘴吧，你非得被她们投诉被开除才高兴。”周科长瞪着她：“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售货员而已，凭什么看不起她们？”
她们都买不起装什么大爷。
“别的不说，那里面至少有两三个姑娘比你我家庭条件都好，你眼瞎看不出来惹事也别带上我。”
售货员……这个怎么看得出来的？
第六百零四章
一种病
“逛街而已，你还逛出了一肚子的气？”
杜红英看着赵月岚从百货大楼出来还气呼呼的好笑得厉害。
“本来就是，我就想不明白她又比别人高贵到哪儿去，还要嫌弃顾客。”
“个人素质高低不同而已，正常的。”
事实上，杜红英知道这不是正常，这是一种病。
这年头八大员很吃香：售货员、驾驶员、话务员、放映员、卫生员、炊事员、广播员、技术员，个个都是铁饭碗，谁要是干这一行找对象都是随便挑。这样的优势感就造成了他们觉得高高在上了，对顾客爱理不理再是自然不过的事了。
“我才不惯她们这臭毛病。”赵月岚还是很生气。
杜红英笑了笑没再多讲。
杜红英心想放心吧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再过几年这些儿笑得有多欢回头就哭得有多惨。
特别是那售货员，守着个柜台以为是铁饭碗，过不了几年街边练个摊都比她强十倍百倍。
说起摆摊，杜红英就想到了石灵和李萌萌。
“那件裙子你觉得怎么样？”
“还凑合。”
赵月岚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她看上了那条裙子，但是又看不惯那个售货员趾高气昂的模样所以就没买。
想买的东西没买到，不生气才怪。
“回头我给你做一件。”杜红英笑笑：“说不定比百货大楼的还好看。”
“真的，嫂子，你真的要给我做裙子？”
早听说嫂子在乡下还收有徒弟，看来终于可以看她的手艺了。
“走吧，我们去买布料。”
说干就干。
杜红英既然决定做连衣裙干脆就给宿舍的几个小姐妹一人做一件。
“杜姐，您不用做我的，我有衣服穿。”
苏冬梅连忙推辞。
她不好占杜红英的便宜，她是真有衣服穿，没必要再花钱置办连衣裙了。
“杜姐，我也不要。”
全宿舍除了苏冬梅外就是张燕家庭条件差了，她俩都在计划找暑假工了。
听说可以做家教，就不知道好不好找了。
“你们不必有心理负担，我做出来你们穿上后还得帮我一个忙。”
等知道杜红英想让她们穿上照一几张照片给别人看的时候脸都红了。
给人看照片那是个什么情况，那是相对象！
“嫂子，你是要给她们找对象吗。”赵月岚直接八卦起来：“嫂子，是不是你要介绍我哥的战友给她们认识？”
此话一出没有对象的几个姑娘脸更红了，还偷偷的看了杜红英一眼。
杜红英……我就是想找几个模特而已，你当我是开婚介所？
看把姑娘们的心撩得……
“咳，也不是不可以，你哥的战友单身的挺多，不过，当军嫂也很辛苦，不怕的话我真的可以介绍。”
几个姑娘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还是算了吧，我以后就找一个我们县城知根知底的就行。”郑小英连忙道：“杜姐，你给她们几个介绍就行。”
这傻姑娘还真以为自己要改行当媒婆？
“我不是介绍对象，就是想像照相馆把照片贴在门口一样，让人看的主要是衣服。”
“嫂子，你原来是要卖衣服？”
“对啊，总得让人看到这些衣服上身效果好不好，人家才知道买不买啊。”
就像今天在百货大楼看那裙子，如果售货员是个聪明的就会主动请赵月岚去试穿，一穿上身保证会乖乖的掏钱。
结果她却眼瞎的以为赵月岚是买不起的人，只是看看衣服过过干瘾。
赵月岚也不赌气买就只是告她的状。
明明是一桩好买卖生生的搞成了两败俱伤。
知道杜红英要卖衣服，几人跟着做高考模拟试卷发了点小财的人瞬间就闻到了钱的味道。
“杜姐，你在哪儿卖衣服，要不要人帮忙？”
“对啊，杜姐，是不是要摆摊？”
杜红英……真不愧是学金融的，对钱真的很敏感。
“我是这样想的，做几个样式出来让石灵她们照着生产，然后将这些裙子拿出去摆摊。”
“嫂子，她们在那个小县城怎么卖得动啊，还不如来市里呢。”
“不一定，让她们先搞搞吧，应该能行。”
杜红英清楚得很还真别看小县城，有大的企业厂矿支撑的小县城的购买力也是杠杠的。
遍地是黄金的时期就要来临了。
杜红英在心里盘算着要搞点名堂。
衣食住行，嗯，服装厂她要考虑，都说女人和孩子的钱特别好赚，女装和童装是重点。
所以石灵和李萌萌现在是在探路子。
“嫂子，市里人多啊，生意更好做。”
“你们想做这个生意？”
几个缺钱的姑娘都点头。
“行，我先做出来，到时候我们试试看。”
一行人又去了卖布料的地方。
“这个，这个颜色好看。”
“我喜欢这个。”
杜红英看着她们各自都在选自己喜欢的颜色，不过，真正是按她们的喜好来的。
杜红英要不是跟着沈大娘学了不少穿衣讲究也就真的由着她们选择了。
但是，沈大娘是谁，真正的大家闺秀，对穿着上给了她不少的建议，狠狠的恶补了她的缺乏。
“小岚，你皮肤白，穿这个浅豆绿色的试试？”
“嫂子，这行吗？”赵月岚拿过来一看疑惑的问。
“你看过我老娘的着装穿衣吗？”
赵月岚连忙点头，说真，除了奶奶她最服气的就是沈大娘。
明明是给嫂子带孩子的邻居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妇人，举手投足之间无处不透着优雅和高贵。
“高叔，我来倒点水。”王海端了一个搪瓷盅跑进了门卫室：“高叔，天气又越来越热了，嫂子说要给你买一个电风扇。”
“花那些钱干嘛，我又没干活，热的时候摇两下蒲扇就凉快了。”
“高叔，您可真节俭，不过您老这观念还是要改一改，我去城头看见人家那电风扇可好了，插上电就扇起风了，风的档次也不一样，可大可小还可以摇方向，比蒲扇方便多了。”
“那适合你们干活的人用，我真用不上。”
“高叔，您要学会享受。”王海笑道：“您老有福气，儿子儿媳孝顺，他们要买您老也别拦着，要不然会让他们寒心的。”
“我也不是拦着，我寻思着志远的工资并不高，红英要读书要带娃要搞这些很忙的，他们虽然说挣了点钱，但是那钱是真正的挣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且他们孩子多，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高叔，您老怪好的咧。”
高建成苦笑。
想了想，还是问起了王海。
“小海啊，你们每天都回村里，村里发生的事儿也不给叔说说。”
“叔，啥事儿？”
王海心里一个激灵，嫂子和石柱再三交代了的，谁这么多嘴多舌的？
“张桂兰坐牢了，小海，你们还瞒着我？”
“叔……”
尴尬了，真知道了。
这让他怎么说？
“有多久的事儿了？”
“半个月前的事儿了，三天前宣判了，叔，这事儿您也不能怪嫂子……”
石柱从外地回来听说后就和王海张军他们商量过，都说要瞒着高建成。
毕竟他和张桂兰是夫妻，嫂子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是吧，嫂子相对他来说就是外人了。
要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怪嫂子呢。
“小海，你叔好歹也活了五十多天的人了，是是非非还是搞得清。”
怪谁也怪不到杜红英头上去。
“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志远和红英如何对我我心里明白着的。”
“嘿嘿，叔，您知道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儿，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事儿对您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是高思文做得太过了，害人之心原本就不应该有，更何况他害的是嫂子。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他这样做就没将嫂子他们当成一家人，十三台电视机了，四五千块钱了，您想要是没被发现，嫂子还得损失多少……”
“这事儿原本是他搞出来的，但是他让高婶子背锅，高婶子也向着他自愿去坐牢的，这事儿真不能怪高二哥和嫂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错的都是高思文。
王海努力和想要告诉高建成这个结论。
“我知道……”
知道就好，可别让杜红英两口子为难。
“小海，现在高思文是个什么情况？”
想想那个从小引以为傲的儿子干的全不是人事儿，高建成没来由得觉得很失败。
是什么时候起他就变了一个人了呢？
“事情出了后，他被拘留了两天，家里的孩子都是赵婶帮忙照顾的，他出来后就带着孩子去了文家场了，然后我们才知道高婶子坐牢了。”
“高婶子说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主意与高思文无关。”
王海悄悄的看了一眼高建成。
“我算是看明白了，张桂兰这是自食恶果。”高建成闭上眼睛一声叹息：“从小到大她就护着高思文娇惯他。都说慈母多败儿，果然是这样的。说一千到一万，还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管好他。”
“叔，也不这样说，咋说呢？您看高思文和我高二哥是双胞胎兄弟，一个爹娘生的就两个性子龙生九子九子皆不同呢，说明啥？说明好坏真赖不到爹娘身上，所以您也别太伤心难过了。”
“……”
外人都说他们是双胞胎，自己是不是高志远的亲爹他一清二楚的。
高建成突然怀疑是自己种子的问题了。
或许，真是这样的。
人家高志远的亲爹娘可能比自己有本事些。
一想到这些心里越发难受得厉害。
看高建成沉默，王海都想给自己一嘴巴子：这张嘴张来就是吃饭用的，说话的本事一点儿也不上进。
但凡像石柱那样能说会道的也不至于劝不了高叔。
“小海，你知道张桂兰在哪里坐牢不？”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去打听打听。”
“那就麻烦你了。”
“叔，您这是要去看看她？”
“看看吧。”
高建成又是一声叹息：“不过到时候还要你们几个帮个忙……”
说完高建成的要求，王海心里完全不懂嘴上还是答应了要配合。
晚上回村里看石柱回来了连忙和他说了这事儿。
“高叔要去看张桂兰，让我们抬着他去？”
“嗯呐，您说这是啥意思啊？”
“啥意思的不懂，就照这样办吧。”
石柱其实大约是猜得到高建成的想法。
越发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高家人都是懂算计的人。
打听到了张桂兰在隔壁县城女子监狱，石柱和王海带着高建成去探监。
“94454，有人探望你。”
张桂兰听到这话的时候茫然的抬头看向外面。
“喊你呢，你就是94454。”
新来的不懂规矩，在这儿都喊代号的，不喊名字，看看，她都不知道喊谁。
“啊，我？谁来看我？”
“你家人啊，你男人你儿子总会来看你吧？”
男人？
男人自己都是个瘫子呢。
儿子，她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是了，如果是她的好儿子来了，会怎么说？
会请她原谅吗？
一想到他哄人的鬼话，张桂兰都笑了。
“快去吧，到这地儿了还有人来探望你是真不错了，哪像我们啊，就是死在这里了都没人来管，他们恨不能不认识我一样。”
在狱友羡慕嫉妒的眼光下，张桂兰心惊复杂的跟着狱警走了出去。
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高建成时，张桂兰震惊无比。
“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夫妻一场，共同生活了三十一年了，突然间就想起了见面的那一天，结婚的那一天，怀孩子生孩子的那一天……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幻想，想过很多很多，唯一没想过的会是在监狱里相见。
第六百零二章
回头把手续办了
“你走你走你们是一伙的。我能有今天都是高志远杜红英害的，他们现在很得意吧！”突然间张桂兰尖声大骂起来：“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当时就应该掐死他！”
原本两口子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结果张桂兰看到高建成红光满面身上穿着有八九成新的白的确良衬衣干净整洁，比躺在家里的时候年轻了好多岁。
再看自己穿着的是囚服蓬头垢面满脸憔悴心态一下就失衡了，瞬间大爆发，大骂起了高志远狼心狗肺，杜红英是个害人精。
“张桂兰，你这不是蠢了，你是坏！”
高建成气笑了！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你能进这里来不是拜你亲儿子所赐吗？关高志远什么事儿？”
“高志远娶的杜红英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报案，我能进来吗？”
“你的意思是你和高思文合伙来害杜红英，杜红英就活该被你们坑，默默不作声才是对的？”
“你就护着她，她给了你什么好处？高志远长年不在家，你怕是……”
“张桂兰，你他娘的是个人吗？”高建成恨不能给她几耳光：“确实，你压根儿就不是人了，不做人事不说人话。害人还有理了？”
“你和高思文不走正道弄虚作假搞诈骗，东窗事发你的好儿子亲儿子把所有的罪都往你身上推，你居然还敢怪高志远和杜红英，你他娘的脑子有毛病。”
“高建成，你给我滚，我不要你来看我笑话。”
抓起高建成给她准备的包袱直接就往地上扔，还上去踩了几脚，完全就是发疯的节奏。
“张桂兰，你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确实不应该来看你。”
“老娘不需要你看，你给我滚出去。”
高建成转动着轮椅慢慢往外移，移了几步又回过头。
“你被判了多久来着？”
“要你管！”
“我并不想管，我寻思着，你那个亲儿子好儿子怕是靠不住，好好改造吧，等你回来，我们还是一起好好过日子。”
“过锤子的日子，高建成，老娘不可能再伺候你，一天都不愿意再伺候了。”
高建成盯着张桂兰。
“你再说一遍！”
“高建成，你给老娘听好了，不就是牢改吗？弄死当睡着，劳改当工作，老娘不可能再伺候你这个瘫子，你跟着高志远去吃香的喝辣的去吧，你别打老娘的主意。”
“你当真不管我？”
“不管不管不管，还要我怎么说，你耳朵聋了！”
“哪怕你那个儿子靠不住，你也不愿意和我一起搭伙过日子？”
“不愿意，我不愿意，你给我滚远点看到你就烦。”
‘行，张桂兰，这是你说的。”高建成深呼吸一口气：“既然这样，我们就把手续办了吧。”
什么手续？
“离婚手续。”
“什么？高建成，你一个死瘫子，你还要和我离婚？”
“不然呢，我有一个劳改的婆娘很好听？”
“你嫌弃老娘了，老娘没嫌弃你就不错了，你居然敢嫌弃老娘？行啊，离就离，不离的是乌龟王八蛋！”
“行，你等着签字吧。”
高建成来一趟女子监狱居然是要和张桂兰离婚？
石柱和王海在门外听到这话的时候相互看了看十二分的震惊和尴尬。
那个，这个，要不要劝说一下啊？
“你帮我问问，像这种情况离婚要办些什么手续？”回去的路上，高建成就问石柱。
“叔，您这……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石柱寻思着要赶紧的打电话给杜红英和高志远，这事儿闹得越来越大了，一大把年纪闹离婚不是丢年轻人的脸吗？
本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原则，两个年轻人都在劝说。
“石柱，小海，真是让你们看笑话了。”高建成这次来是两手准备的。
他都还没来得及质问张桂兰为什么要害高志远夫妻，结果张桂兰倒打一靶怪上了杜红英。
完全没了是非观没了底线。
他原本想着经这一事儿后张桂兰对高思文怕是也失望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以后还是好好过日子。
不过，他还是想考验一下张桂兰的心。
没想到，张桂兰压根儿就不愿意照顾他这个“瘫子”。
在自己的心目中将她当成妻子，她却将自己当成“瘫子”当成累赘，所有的真心都喂了狗，人何必再与狗为伍呢。
而且，以他的了解，张桂兰既然现在还在恨杜红英，以后还是会钻在这个牛角尖里出来不了。
她与杜红英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是解不开了结了。
高建成也明白出了这样的事儿众人都瞒着他是因为怕杜红英难处。
既然她们以后都是对立面了，自己也就不夹在中间当讨人嫌了。
“我要离，你们不懂。”
王海带着高建成回山川村的厂里了，石柱连忙去镇邮电局打电话给杜红英。
“嫂子，这事儿咋整？”
“我也不懂这个程序，不过你可以去帮忙问问，最好能找个律师什么的，要断就断个一干二净。”
高建成和张桂兰要离婚，杜红英是拍双手欢迎的。
咳，那啥，自己有点幸灾乐祸了哈。
没办法啊，她的心眼就是这么小，看张桂兰不痛快了她心里就痛快极了。
更何况她觉得高建成是非观念还是很强的，好人就不应该被张桂兰这样的女人拖累一辈子。
放下电话，杜红英高兴得直哼哼。
“你这样做好吗？”
哪有公婆离婚媳妇高兴的唱歌的。
“没什么不好的，少来夫妻老来伴，张桂兰可是嫌他这个伴得很呢，孩子他高爷爷也才五十出头，离了张桂兰没准儿还能找个老伴。”
“你还要给你公公找一个老伴？”
“是啊，有机会就一定给他找一个，找一个比张桂兰年轻漂亮温柔体贴的，气死张桂兰最好。”
牛丽丽太看不懂杜红英了，总觉得这事儿邪乎。
“对了，三姐，萌萌确定不来我们家做事了，以后这个家就全交给你了。”
“好，家里也没什么事儿。”牛丽丽道：“李萌萌是要干啥呢？”
“她和石灵要摆摊卖衣服。”
“现在的年轻人真能干。”牛丽丽想但凡我年轻个十岁，我也跟着她们干。
“三姐，你先帮我把小五带到三岁上托儿所，回头你也跟着她们去卖衣服。”
“我，我怕是卖不掉噢。”
“三姐，我相信我的眼光，你可以的，肯定可以的。”
第六百零三章
大胆干
杜红英一贯会打鸡血。
主要是她认为自己都可以做到的事，别人比她聪明更应该能办到。
石灵和李萌萌这对妯娌准备卖服装也是杜红英出的主意。
沈大娘带着四个儿子去了京城上学，家里就用不上那么多人了。
马二娃兄弟俩去沿海拿货就给自家的老婆买了连衣裙回来。
两个初为人妇的女子先还不好意思穿，穿上后看到大姑娘小媳妇惊羡的眼神后石灵敏锐的发现这也是一波商机，正好兰英的棉纺厂出了一批夏天的瑕疵碎花布料做裙子正合适。
石灵拿不准的事儿就会给师傅打电话讨主意。
杜红英只给她三个字：大胆干。
因为家乡经济发展好，小摊小贩活跃管得也不严格，所以她们准备做服装生意杜红英是很看好的。
别的不说，经她指点爹在尖子山村搞了一个家具厂的作坊生意都不错。
开干不到三个月就完全实现了盈利，又因为他们的手艺不错，木材也好，订单源源不断，让三姨婆家的生活都变了一个样了。
连大表叔于兴石都有人上门提亲，娘说是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
杜红英都不敢想那样的家庭再多出两个孩子又会是什么情况。
结果冬梅娘说日子是好是坏都得过，三姨婆的意思是只要能成家就好，那女子也才三十出头，还能生一个娃娃，好歹给于兴石留一个后也能成一家人。
杜红英承认这种想法很正常。
都说饱汉不如饿汉饥，上辈子自己也是没能生孩子，看着别人儿女绕膝心尖尖都是痛的。
听爹说于兴石的木工活做得很不错，成了家具厂的土师傅，有手艺在身养一家人应该也没问题。
想着三姨婆家的日子能过起来了，又想着于国庆那个孩子到上学的时候应该能读上书，杜红英心里也就放松了些。
有时候吧，杜红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操心的命。
听到的看到的想到的，总会不自觉的代入，恨不能是普度众生的菩萨。
上辈子只守着一亩三分地守着高思文也是考虑了他的前程考虑到家庭，考虑了所有人唯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这辈子这毛病时不时的还是会犯。
当然，她现在也在改，比如被小姑子拉着去逛街。
“嫂子，走嘛，快考试了去放松一下。”
“人家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谁不是快考试了要抓紧时间复习。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这会儿还拉着我去逛
街。”
“嫂子放心好啦，你一直这么努力，我又给你补了这么多，肯定能考及格的。”
杜红英……我也就那么点出息，就求着能考及格就行！
“宿舍里那几个都要去呢，说好了一起去的，嫂子，你不能变卦。”
“我压根儿就没答应好不好？”
“没事儿，我代你答应了。”
逛街逛街。
杜红英被这群姑娘拖着走得脚跟疼。
小姑娘们是看什么都稀罕，当然，有些要钱有些要票，没票又要贵得多，这一群人最不缺钱的就是赵月岚和梁阿妹，但是这两人的眼光不知不觉之中又高了不少。
买东西就是这样，你看好的，她说哪儿不太如意，瞬间就没心情买了。
“这可是港城那边进的货，这么好看的连衣裙，你还嫌啥呢？”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陪她们看了半天一件也没买火气就大了起来：“买不起就不要来看，浪费我的表情。”
“谁买不起了？”赵月岚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把甩掉杜红英冲到了售货员面前：“你别狗眼看人低，收起你那一套，你以为售货员不得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们百货大楼门匾上面写的是什么？”
偌大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字可不一直就挂在上面。
“本来就是，你们不买就一直在那儿翻，白色的裙子都被弄脏了。”
售货员涨红了脸狡辩。
“弄脏了，哪儿脏了，指出来我看看？”赵月岚才不会惯着她呢：“你们领导呢，给我喊出来。”
“小岚，算了。”杜红英又好气又好笑，这京城大小姐当真是不带受一点委屈的：“走吧，别耽搁时间。”
“嫂子，我今天就咽不下这口气，谁规定看了就一定要买，不买就不能看？还说我们买不起，她就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就她这样的服务态度……”
小嘴噼里啪啦没完没了的，搞得杜红英和梁阿妹几人哭笑不得。
杜红英甚至想问她：是不是大姨妈要来了呀？
劝都劝不走，硬是把人家的销售科的周科长给找来了。
这一下，牛哄哄的售货员秒变鹌鹑。
赔礼道歉还要写检讨。
“几位同志对不起，给你们带来了不好的购物体验，你们看这些裙子，看上哪一款我在我的权限内给你优惠。”
杜红英看这位周科长还是一个做生意的人才，就和他聊了起来。
才知道这批货确实是从沿海的公司进的货。
上辈子的杜红英在这一年意识还停留在穿粗布衫的确良的时代，这辈子看到却是另一番场景了。
果然啊，人得走出来不能当井底之蛙。
“几位同志，你们看看这件碎花裙如何？”
苏冬梅上前看了一下价签默默的退后几步。
杜红英不动声色的看，心里想的却是，这碎花裙布料和石灵说的不是一样的吗？
嗯，别怪她抄袭了，反正石灵他们只是在县城卖，和这市里的百货商场不是同一个档次。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耐脏。”王露也是没得挑了，说出这句话时让人忍俊不禁。
谁穿着这么漂亮的连衣裙去下地不成？
几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买就走了。
“科长，你看吧，她们就是纸老虎。”
“闭嘴吧，你非得被她们投诉被开除才高兴。”周科长瞪着她：“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售货员而已，凭什么看不起她们？”
她们都买不起装什么大爷。
“别的不说，那里面至少有两三个姑娘比你我家庭条件都好，你眼瞎看不出来惹事也别带上我。”
售货员……这个怎么看得出来的？
第六百零四章
一种病
“逛街而已，你还逛出了一肚子的气？”
杜红英看着赵月岚从百货大楼出来还气呼呼的好笑得厉害。
“本来就是，我就想不明白她又比别人高贵到哪儿去，还要嫌弃顾客。”
“个人素质高低不同而已，正常的。”
事实上，杜红英知道这不是正常，这是一种病。
这年头八大员很吃香：售货员、驾驶员、话务员、放映员、卫生员、炊事员、广播员、技术员，个个都是铁饭碗，谁要是干这一行找对象都是随便挑。这样的优势感就造成了他们觉得高高在上了，对顾客爱理不理再是自然不过的事了。
“我才不惯她们这臭毛病。”赵月岚还是很生气。
杜红英笑了笑没再多讲。
杜红英心想放心吧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再过几年这些儿笑得有多欢回头就哭得有多惨。
特别是那售货员，守着个柜台以为是铁饭碗，过不了几年街边练个摊都比她强十倍百倍。
说起摆摊，杜红英就想到了石灵和李萌萌。
“那件裙子你觉得怎么样？”
“还凑合。”
赵月岚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她看上了那条裙子，但是又看不惯那个售货员趾高气昂的模样所以就没买。
想买的东西没买到，不生气才怪。
“回头我给你做一件。”杜红英笑笑：“说不定比百货大楼的还好看。”
“真的，嫂子，你真的要给我做裙子？”
早听说嫂子在乡下还收有徒弟，看来终于可以看她的手艺了。
“走吧，我们去买布料。”
说干就干。
杜红英既然决定做连衣裙干脆就给宿舍的几个小姐妹一人做一件。
“杜姐，您不用做我的，我有衣服穿。”
苏冬梅连忙推辞。
她不好占杜红英的便宜，她是真有衣服穿，没必要再花钱置办连衣裙了。
“杜姐，我也不要。”
全宿舍除了苏冬梅外就是张燕家庭条件差了，她俩都在计划找暑假工了。
听说可以做家教，就不知道好不好找了。
“你们不必有心理负担，我做出来你们穿上后还得帮我一个忙。”
等知道杜红英想让她们穿上照一几张照片给别人看的时候脸都红了。
给人看照片那是个什么情况，那是相对象！
“嫂子，你是要给她们找对象吗。”赵月岚直接八卦起来：“嫂子，是不是你要介绍我哥的战友给她们认识？”
此话一出没有对象的几个姑娘脸更红了，还偷偷的看了杜红英一眼。
杜红英……我就是想找几个模特而已，你当我是开婚介所？
看把姑娘们的心撩得……
“咳，也不是不可以，你哥的战友单身的挺多，不过，当军嫂也很辛苦，不怕的话我真的可以介绍。”
几个姑娘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还是算了吧，我以后就找一个我们县城知根知底的就行。”郑小英连忙道：“杜姐，你给她们几个介绍就行。”
这傻姑娘还真以为自己要改行当媒婆？
“我不是介绍对象，就是想像照相馆把照片贴在门口一样，让人看的主要是衣服。”
“嫂子，你原来是要卖衣服？”
“对啊，总得让人看到这些衣服上身效果好不好，人家才知道买不买啊。”
就像今天在百货大楼看那裙子，如果售货员是个聪明的就会主动请赵月岚去试穿，一穿上身保证会乖乖的掏钱。
结果她却眼瞎的以为赵月岚是买不起的人，只是看看衣服过过干瘾。
赵月岚也不赌气买就只是告她的状。
明明是一桩好买卖生生的搞成了两败俱伤。
知道杜红英要卖衣服，几人跟着做高考模拟试卷发了点小财的人瞬间就闻到了钱的味道。
“杜姐，你在哪儿卖衣服，要不要人帮忙？”
“对啊，杜姐，是不是要摆摊？”
杜红英……真不愧是学金融的，对钱真的很敏感。
“我是这样想的，做几个样式出来让石灵她们照着生产，然后将这些裙子拿出去摆摊。”
“嫂子，她们在那个小县城怎么卖得动啊，还不如来市里呢。”
“不一定，让她们先搞搞吧，应该能行。”
杜红英清楚得很还真别看小县城，有大的企业厂矿支撑的小县城的购买力也是杠杠的。
遍地是黄金的时期就要来临了。
杜红英在心里盘算着要搞点名堂。
衣食住行，嗯，服装厂她要考虑，都说女人和孩子的钱特别好赚，女装和童装是重点。
所以石灵和李萌萌现在是在探路子。
“嫂子，市里人多啊，生意更好做。”
“你们想做这个生意？”
几个缺钱的姑娘都点头。
“行，我先做出来，到时候我们试试看。”
一行人又去了卖布料的地方。
“这个，这个颜色好看。”
“我喜欢这个。”
杜红英看着她们各自都在选自己喜欢的颜色，不过，真正是按她们的喜好来的。
杜红英要不是跟着沈大娘学了不少穿衣讲究也就真的由着她们选择了。
但是，沈大娘是谁，真正的大家闺秀，对穿着上给了她不少的建议，狠狠的恶补了她的缺乏。
“小岚，你皮肤白，穿这个浅豆绿色的试试？”
“嫂子，这行吗？”赵月岚拿过来一看疑惑的问。
“你看过我老娘的着装穿衣吗？”
赵月岚连忙点头，说真，除了奶奶她最服气的就是沈大娘。
明明是给嫂子带孩子的邻居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妇人，举手投足之间无处不透着优雅和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