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你……”于兴才着急上火：“黄三嫂，你莫要这样子。”
“表叔，麻烦你去报一下派出所。”
杜红英就不信了，自己的东西丢了就拿不回来了？
“黄三嫂，你莫要……”
“快报快报，不报老娘还要去报你们来抢东西了。”
于兴才气不过，转身就看到一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从镇上回来。
“赵卓，麻烦你骑到自行车给我跑一趟镇上派出所帮忙报个案，我老表的自行车掉了。”
“噢，好，我立即去。”
赵卓是个热心肠的小伙，立马就骑车去报案了。
半个小时后，杜红英等来两个骑自行车的公安。
“哪个报的案，咋个回事儿？”
“是我报的案。”杜天全走过去：“漆同志，兰同志，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哎呀，是杜书记，杜书记，您这是？”
“我和我女儿去尖子山村走亲戚，自行车放在山下苗大嫂家，下山来时自行车跑到这家代销店来了，这家店主不还给我们，只好报警。”
“哟，两位同志和这位什么书记是认识的啊，那不用说，你们官官保护会包庇他们哟？”
众人……
“同志，不用包庇，这自行车是不是我们的只需要你们去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杜红英这才说道：“我家自行车的座凳下面刻有字，一辆上写着这三个字，一辆上写着这三个字。”
杜红英从捧挎包里掏出钢笔和笔记本分别写上BTQBHW递给他们。
“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啥意思？”
两个公安同志不理解，连着杜天全都不知道这事儿。
不过，他们还是去看了。
“确实有。”两人走过来问：“杜书记，这是你们打了记号的啊？”
“啥子记号，那是车子的牌子。”黄三嫂到现在还不承认：“哪个自行车都有。”
“呵呵，赵卓，你的自行车有没有？”于兴才就知道绝对是这个女人在狡辩：“你快看看。”
“叔，看啥，自行车上有啥？”
“有这几个字，你看看你的有没有，我们也看看我们的有没有。”两个公安连忙去查自行车，结果，三辆自行车都没有。
“公安同志，赵同志，你们的不可能有，有也不可能是这几个字。”杜红英笑道：“这是我家三弟淘气，为了防止自行车被偷特意打的记号，BTQ是杜天全拼音的前三个字；BHW是杜红卫拼音的前三个字。”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不已，看着黄三嫂。
“骗人，那就是自行车的牌子。”
“这位同志，你如果不把自行车还给他们，我们就公事公办带你去派出所一趟。”两位公安已经不止一次来这个代销店办事了，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个代销店有点关系。
都知道买东西是在供销社买，而这个地方打着离镇上远的旗号办了一个代销店，这年头普通人家哪有这能耐把供销社的东西拿到这儿来卖。
人证物证俱在，黄三嫂最后没辙，只好让杜天全父女俩把车骑走。
于兴才送父女俩一段路。
“这家店有后台？”杜红英问。
“你咋个晓得？”于兴才惊讶了。
“没后台那两个公安就应该公事公办了。”
公事公办不应该这么简单。
“是有后台，听说他家有亲戚在县里面当官。”
正因为如此，于兴才才没将杜天全是公社书记的事说出来。
他怕黄三嫂找到他亲戚给杜天全放烂药。
“当什么官的？”杜红英却是不信邪。
当官的自己脚脚爪爪都不干净还想咋的？
“不清楚，反正听说是大官。”
“姓啥子晓得不？”
“不晓得。”
这就有点难办了。
大海里也捞不了一根针啊。
“算了，红英，我们的车子拿回来就好。”杜天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看来以后我不能把车放他家了。”
“千万莫放了。”于兴才道：“你可以再往前走一段路，骑不动扛也可以扛到桥那头，有三个娃儿的那家人靠谱，寄放的东西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杜红英一下就想起那三个娃娃，有两个都到了上学的年龄还没书读。
“表叔，那家人属于你们村不？”
“不属于，是山下村子的，不过都熟。”
第五百六十章
认不出来的客人
“你看看你俩爷子，大年三十的不在家好好呆着到处跑，还差点把自行车都跑掉了。”陈冬梅听说他们的遭遇后就开始了念叨：“一年忙到头，都舍不得耍两天？”
“耍不了，明天我就得去永安乡值班。”
“咋个呢，过一个年你都不在家？”
“我是乡里的一把手，当一把手最怕的就是过年过节，那得全天候的盯着，要是出点啥子事我不在岗就是大麻烦。”
“过年能出啥子事，不是大家都放假吗？”
“娘，安全，最大的事儿就是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每到逢年过节高志远他们也得出任务。这种时候大家都放松了警惕危险的情况更容易发生。”
杜红英是明白的高志远他们面对的还有敌特分子，用名人的话说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同样的，逢年过节的时候人民都欢度佳节了，你再笑他就要闹了。
给搞点破坏制造点混乱是完全可能的事。
在这种偏僻的农村也会有风险。
不是来自敌特，就是来自意外。
“对，红英说得对。”杜天全道：“你是不知道，像逢年过节烧纸钱爆火炮或者烤火之类引起的火灾不少，烧山的情况也会出现，我必须得看着点。”
“你呀你呀，一年忙到头，吃一个团年饭都不在家头？”
“那明天早点吃团年饭，饭了我就打铺盖卷去值班，可能初四五才回来一趟。”
“爹，您一个人拉通班啊？”
“我这不是才上任吗，很多情况都不了解，我得看着点。”
杜红英看着老爹累是累，但是精神百倍。
“你爹是真正的拿钱不多管事多。”陈冬梅没好气的说：“行了，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准备过年的，你要带着红兵敬菩萨，吃了团年饭你去忙你的。”
“好好好，辛苦我们当家的了。”杜天全笑着打趣她。
“爬噢，我当得到哪个的家，你杜家的家还不是你在当啊。”
“哪个说的，在这个家你才是最大的领导，你就是大当家。”
杜红英……论撒狗粮，我爹娘是前辈！
“几个崽崽还没回来呢，天要黑了，要吃晚饭了噢。”
“我去喊。”
杜天全连忙出门去找外孙。
杜红英进了灶房去帮忙。
说起了三姨婆家的情况。
“哎，你三姨婆也是造孽，以前就想着你三姨公有门手艺饿不着饭，结果哪晓得他命短，留到孤儿寡母的在那地方，就算你舅公你外婆他们想帮衬一点都难。”
家家都有事真要说去一趟都要耽搁一天的时间，哪个有这么多空闲时间。
“你说嫁到这附近，走路一个把小时就能到也好点，四十多里路，走路走得皮裂嘴歪的，想到要走一趟都投降。”
是啊，早些年自行车在农村还是奢侈品，除了去县城能坐个公共汽车外都是靠双腿。
通讯靠吼，交通靠走的年代，去一趟尖子山村确实是考验。
不说别的，今天自己这一趟下来明天怕都会腰酸背痛。
“所以说啊，嫁姑娘不要嫁得太远了。”冬梅娘感慨道：“当年她要是嫁到这附近，我们一家人省一口也不至于饿死人嘛。”
饿死人？
“你三姨公就是饿死的，自己舍不得吃，饿得皮泡脸肿最后撑不住了倒下去的，你三姨婆还有一个大女儿都十多岁了成大姑娘了，也是饿死的……”
杜红英……时隔二十多年，他们都还没能摆脱饥寒！
“也怪我们这些亲戚，这么多年她没走动，我们也没有想到去看看。”陈冬梅一声叹息：“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认不到是真的。早些年你舅公和你外婆他们还在还有走动现在早就断了来往了。”
“娘，那个娃娃三岁多，长得……”杜红英想了想：“和浩轩他们差不多高，浩轩他们穿的不少，要不然给他们一点。”
“可以哒，你爹去那个村的时候带去嘛。”陈冬梅道：“只是我还是担心人家看不上。”
杜红英……不至于吧，自己家小的都在捡大的衣服穿。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这种心态，越是穷越敏感自尊心越强。”陈冬梅想了想：“算了，反正家里也有棉花有布，我做一套给他，大过年的，就当给娃娃做新衣裳了。”
“那也得正月间爹去的时候才给得了。”
“行，就那时候给吧，你三姨婆怕是老了不少了，长得啥样，我也给她做一套。”
“很瘦，老了，看起来比老娘还老，瘦得像……”杜红英想了想：“和隔壁王二婆差不多，对，就是那样背都有点驼了。”
“哎，果然是老了哟，你外婆说当年她们三姐妹就这个老幺人才好，长得高高挑挑的，嘴巴子也会说，可惜了！”
杜红英想了想，确实哈，三姨婆虽然上了年纪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还能看到年轻时的影子。
“对了，娘，我还看到她那个二儿媳好像怀起了。”
“怀起了也好，一大家子老大没娶上老三没着落，就靠老二这个了，多生两个过继给老大老三也好。”
杜红英……这样也行吗？
“你不是说那个娃娃聪明吗，聪明的娃娃就不要耽搁了，以后喊你爹看看顾着点。”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正好杜天全揪着一群外孙回家来了，听到这话就接口。
“尖子山村需要一个林业员，我准备让于兴勇来干。”
“别人没意见，还会说你走后门，举报你怎么办？”
“有意见的人肯定多，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人家于兴勇前年还救过火得过公社的奖励，人又年轻，就他了。”
他堂堂一个书记就徇私这一回，看能不能翻天。
“还别说，我也觉得行。”杜红英同样护短：“爹，我其实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有点风险。”
“尖子山村，我帮我想到了主意？咋个办，你快说。”
“你俩爷子还吃不吃饭啊，啥子事这么慌，吃了饭你们慢慢谈。”陈冬梅没好气的说：“都把家当办公场所了，你怕是要评劳模！”
第五百六十章
认不出来的客人
慢慢谈。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一人一个烘笼放在面前烤手烤脚。
杜红兵拿了一个烂钵钵把木炭烧得红红的，带着浩然浩宇就在那儿烤花生黄豆胡豆。
杜天全更迁就小孩，还把挂在灶房里的香肠取了两节来给他们烤上。
“香，好香噢，可不可以吃了？”
四个孩子围着钵钵打转转。
“不要慌，要烤熟，没烤熟吃了要打标枪。”陈冬梅简直都看不下去了：“红兵，你还多小一样？”
“娘，这都是我们小时候玩剩下的，只可惜我们小时候没有香肠烤。”杜红兵笑道：“我们就去河边钓鱼，烤鱼烤螃蟹。”
“大舅舅，我们也要烤鱼烤螃蟹。”
“好好好，明天带你们去河里钓。”
“这么冷的天，你把几个娃娃给冻出个好歹才给你说。”陈冬梅道：“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一样？”
“娘，我带娃儿保证冻不了。”杜红兵笑道：“一个是小伙子有些火气，二来我是中医大夫，一人喝一碗红糖姜水出门，背心热乎乎的，冻啥冻呢。”
“我懒得给你说。”
杜红英就笑。
这样子的乡下这样子的童年谁不爱啊。
杜红英都想再变小一回。
不对，她小的那个年代狗都嫌，吃不饱穿不暖。
算了，还是往前看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这辈子，她得好好活着，不能在九十年代就翘辫子了，她要跨过二十一世纪她深信能看到美好未来。
“红英，你给我说说尖子山村的事情咋个解决？”
“爹，我是这样想的，尖子山村人手少，土地也不多，生产队做工分积极性不高，分互助组也没什么必要，还不如直接将地划分到各家户头上。”
“红英，你这个办法要不得。”
真正是吓了杜天全一大跳。
自己这个女儿是闷大胆。
土地是生产队的，分成互助组都还好说点，划到各家户头上那就是私有了，不行，肯定不行。
“爹，您听我说。”杜红英当然知道现在是要不得，但是过两年全国都这样干。
反正爹又不是一次吃螃蟹，再走一次最前面又何妨。
“这不是分田地，这是单户承包负责制，生产队一共多少田土一共要交多少公粮提留算下来，平均到一亩要摊多少，承包得多的就多交，承包
得少的就少交，种什么怎么种全都不管，由着他们去搞。”
“那他们要是不搞就丢荒？”
“爹，您想啥呢，他们不搞丢荒长草公粮提留一颗粮食都不会少，田土都分给了他们，我说他们不种吗？可能怕是恨不能天天粘在自己家土里面噢，边边角角都舍不得丢一点荒。”
“红英说的是实在话，只不过，你爹说这个是要犯法的哒，红英，你莫把你爹往坑里带。”
陈冬梅听了连忙否认。
她胆子小，男人升官是好，不求富贵只求平稳。
能从一个生产队队长干到乡党委书记，她睡着了都能笑醒了。
足够了，没必要去出什么风头。
“爹，娘，哪里有那么严重？”杜红英笑道：“当年我们生产队搞互助组的时候不也是没人搞吗，怎么就搞下来了？”
是啊，当年一搞下来全村就只有他们队的粮食大丰收，想当年还上过报纸呢。
“爹，悄悄咪咪的整，大家都穷怕了，做多做少各人说了话，做好做坏与自己息息相关，积极性你不用说都能高，你拿尖子山村三十多户人家试试看。”
杜天全好半晌没吭声。
他在想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杜红英也没再多说。
其实，这个事儿她还是上辈子九十年代看高安康学习的时候听高思文给高安康讲的。
说是某个县某个村有一个胆子大的人，召集了十八户人家把集体的地分了下去，各人种多少，结果，产量比生产队集体出工好了很多。
当然，他们当年的胆子可没有现在的杜红英足。
他们是18个村民在一间破旧的茅草房，冒着巨大的风险在“生死契约”上按下了红手印，决定包产到户分田地单干。当晚就把田地、农具、耕牛分到每家每户。
“交足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杜天全重复着女儿这话，不由得热血沸腾！
是啊，这样子也耽搁不了啥子事。
只是把地分给大家种，又不是让大家占有，就算上面要追究这错误也不凶。
大不了就是撸了他这个乡党委书记的帽子。
那又有啥子呢？
只要尖子山村的村民们都吃饱饭，只要像于三娘这类人家钵钵里有米甚至能吃上干饭，他就功德无量了。
人来世间走一趟，有些事儿确实可以闯闯。
用杜红英的话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这些年来，他闯的事儿少了吗？
事实证明，没有哪一件错。
“爹，尖子山村还可以办一个村加工作坊。”
“干啥子呢？”杜天全眼睛一亮，如果女儿要在那边办加工作坊的话又可以像山川村那样带动一群富余劳动力挣钱了，仓里有粮包里有钱，这日子还怕过不起来？
“做家具卖。”
“做家具卖，你来干？”
杜红英摇了摇头，她现在精力有限，她不会再参与了。
毕竟，南方那个公司就够她费神了，要学的东西太多，很多东西在于精而不在于多。
“那咋个搞得起来？”
“尖子山村有村集体的山，山上的大树可以利用起来，做家具卖。”杜红英道：“尖子山村肯定不止于兴石个木匠，木匠掌墨，其他年轻人可以出力上山砍树抬树合伙挣钱……”
“怕不好来得哟。”陈冬梅又开始了泼冷水：“哪家哪屋嫁女儿娶媳妇不是请木匠去打家里打家俱，哪里需要买，卖的万一不合适咋个办？”
“娘，买的也可以按他家的尺寸定制啊。尖子山村的木材多，又是集体的，集体的加工作坊就算得上没有成本了，样式好看点，价格算下来比请木匠在家做还便宜，是你你要不要买现成的？”
谁都会算账，这账一算合算，那肯定买啊。
杜天全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女儿脑子太好使了。
有女儿的脑子，有自己的胆子，杜天全想象未来就有好日子。
“这两爷子简直……”陈冬梅轻声和沈大娘抱怨。
“好好好，红英他爹是个好官，红英也不愧是大学生，就是聪明。”
沈大娘听了连连称赞，一旁默默帮忙烤着香肠的姜刚心里很震撼：高旅家的嫂子好了不起！
杜红英……我这典型的是拿来主义，就占了一个重生的优势，被夸得都不好意思。
第五百六十章
认不出来的客人
腊月二十九，除夕，因为这一年没有三十天。
杜家的团年饭是十点就开始了。
年三十团年饭是没个点数的，有早上过年的，有中午过年的也有晚上过年的，而且吃团年饭时间也是越吃得久越好。
不过杜天全因为要值班，早早的吃完了就准备去永安乡。
这一次接受了杜红英让姜刚送去乡里的建议，杜红英也顺便去一趟山川村的加工作坊。
她要去山川村加工作坊，冬梅娘给她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腊肉香肠炸丸子炸酥肉炸的鱼，还有凉拌的鸡炖的萝卜猪脚汤。
“带过去加热一下就可以吃，除了小五外几个大的都带去，他一个人在那边过年怪可怜的，志远也不在家，你们去陪他团一个年。”
“好，我娘想得真周到。”
杜红英说的是老实话。
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高建成过年都不回通安村来，他是伤透了张桂兰母子俩的心。
冬梅娘就说他造孽。
作为儿媳妇的杜红英有义务带着孩子去给他团一个年。
“你给我们买这样买那样，有没有给他买点呢？”
“买了。”杜红英撒谎了，她是真的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公公。
那啥，真不能怪她啊。
上辈子没什么仇也没什么感情。
但凡他上辈子能维护多一点杜红英也会对他好一点。
这辈子，从进高家门第二天就分家，高志远“出事”就买断，再加上高志远还找到了亲爹娘，在杜红英心里面是真没将他当成公公。
算了，看在他曾经对高志远好的份上，杜红英也不愿意让高志远为难。
不就是买点东西吗，等会儿让姜刚开车她去买。
“这就对了，红英啊，做人要讲良心，你爹都说高建成对得起高志远，你既然嫁给了高志远，高志远忙不过来，这些事儿你就要考虑到，闲话不要拿给别人讲，你做好也是给孩子们做个榜样”
“俗话说，屋檐水点点滴，滴去滴来无差移，老的咋个做小的咋个学，该孝顺的你就要孝顺，我和你爹面前你不用这么讲究，我有儿有女的不缺吃穿，你沈大娘和高建成这两个老的，你要照看好……”
杜红英……亲娘真的太贤惠了！
也会教导儿女。
杜红英上辈子觉得老娘的念叨和这样的教导害了她。
事实上，是自己傻。
自己经历了苦难死死的瞒着爹娘，总是打肿脸充胖子。
谁的爹娘不疼自己的儿女啊。
像这辈子知道自己受了委屈，爹娘和两个弟弟都站出来替她撑腰。
娘依然像上辈子这样教导自己，但是她也是偏见的。
只让自己孝敬高建成孝敬沈大娘，可没有让自己去孝敬张桂兰。
人心都是肉长的，以心换心，将心比心。
姜刚开着车先送了杜天全去了永安乡，在永安乡的那个小镇上杜红英给高建成买了衣服裤子鞋子袜子和帽子。
主打一个全身新。
过年嘛，穿一身新的也好。
听爹说高建成喜欢甜食，杜红英又买了两斤冰糖两斤冬瓜糖两斤白糖还有两斤红糖再买了两瓶水果罐头。
这样的年礼应该足够丰厚了吧。
不是她说，高建成养高思文这么多年，高思文可能连一根纱线都没买过吧。
果然，当杜红英带着四个儿子搬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他那个值班室兼房间的桌上床上时，高建成激动得直抹眼泪。
“你们能来就好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高建成心里想，张桂兰那个婆娘眼光确实好，杜红英就是一个好儿媳，可惜高思文眼瞎。不对，嫁给高志远也好，高思文那种人不配有杜红英这样的媳妇儿！
“爷爷，妈妈给您买的糖糖。”
浩轩浩瀚两人提着几包糖亲自送到了高建成手上。
“爷爷，糖糖甜甜，浩瀚最喜欢甜甜。”
杜红英……你当谁听不懂你的潜台词是吧？
“好好好，爷爷也最喜欢甜甜，来，吃甜甜。”高建成抓过冬瓜糖就拆开包装纸，拿出来给几个孙子吃。
“爹，这是给你买的呢，你给他们吃。”
“吃吃吃，我哪吃得了这么多，你买这么多我怕是要吃一年了。”
“爹，喜欢吃就吃想吃就吃，不要节约。”杜红英道：“作坊里的人放假了？”
石柱不是说今天吃团年饭今天下午放吗，怎么没看到人呢？
“没放呢，都去煤厂的食堂了。”高建成道：“在那边吃团年饭。”
“那你怎么不去？”
杜红英惊了一下，这是被排斥在外了？
“都喊我去，我不去，我要守到这里，都走了，关门闭户的，万一人家摸进来拿点什么走都是损失。”高建成道：“他们年轻人去吃好喝好耍好就成，我一个人也吃不到啥子东西，就在这儿守着。”
这可是儿媳妇占大头的产业，他别的事儿干不了，守个门还行。
“爹，您……”杜红英明白了，心里很感动：“那行，他们在那边吃团年饭，我们在这儿吃团年饭，我去厨房烧两把火，很快就能吃饭了。”
“不用不用，你带着娃儿和小姜去煤厂食堂吃就行了，不用管我。”
“爹，我过来的时候我娘装了不少的菜让我带来，就是准备让您带着您的几个孙子一起吃团年饭的。”
高建成突然间就觉得喉咙发紧，鼻子发酸，高志远虽然是他捡回来的，但是这个儿子和儿媳妇比亲儿子亲儿媳还好太多了，好得他都有点恍惚，感觉自己是在享福。
是啊，是在享福，谁家这么多孙孙围着自己又是捶背又是讲故事，谁家儿媳围着个围裙一大碗一大碗的端出来摆满了桌子和他一起吃团年饭。
“爷爷，这个鱼鱼好吃就是有刺，您要慢点噢。”浩然给高建成挑了一块鱼肉送到他碗里：“爷爷，我给您说，这个鱼是我们和大舅舅在河里面钓的。”
“我的乖孙孙些能干，真能干。”
杜红英……会显摆还是得浩然！
“小姜，吃菜，莫要客气。”高建成招呼姜刚：“我们志远让你帮忙开车的啊？”
“是的，叔。”
“好好好，辛苦你了。”
“叔，这是我应该做的。”
姜刚和高建成还很聊得来，这让杜红英大大松了一口气，说真，上下两辈子她都没有和高建成这个公公如此亲近的坐在一起吃过饭。
看着姜刚杜红英就有点内疚，过年都不能放他回去休假心想等有空了自己也去学开车？
可一想到时间……算了算了，长期要一个司机就当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就业岗位。
第五百六十七章
月老的红线斩不断
“嫂子”
“嫂子”
“嫂子”
刚吃完饭，石柱就带着工人们都回来了。
一个个都热情的喊着嫂子，杜红英应声都来搞不赢。
“大家都别围着嫂子，先去搬凳子在厂里坐好，准备开会发工资奖金。”
“噢”
众人欢笑着一哄而散。
这个确实比嫂子有吸引力。
“嫂子。”
等人群散去后，杜红英看到了几个人的身影。
叫啥名来着……一时之间杜红英居然想不起来了。
“你们几个在这儿习惯不？”
“习惯，嫂子，我们很习惯。”
说话的声音都沙哑了。
“习惯就好，我之前给石柱说过你们要提前回家可以提前发工资和奖金，怎么都没走？”
“我们今年不打算回家过年，明年再说。”
杜红英点了点头。
“去坐吧，等会儿发钱了。”
“嗯，好。”
一个个的比浩然他们还乖。
刚走两步，就看到了姜刚。
“刚子。”
“团长！”
姜刚连敬礼。
“你小子……这儿哪来什么团长，只有丁大碾子。”
丁团长这话真的像大碾子一样砸得人心口生疼。
姜刚原是丁团长的部下，上下级相遇都是在高嫂子这里。
“我只听说你受了重伤，伤哪儿了？”
看这小子好手好脚的，比自己好像还好些。
“一颗子弹灌进了胸口，差一点点就见阎王了，只能说咱们野战野院的医生护士能干硬是给抢回来了。”
丁团长眼圈都红了。
“那现在？”
“胃子小了一大半，吃不行就没力气了。”
“表叔，麻烦你去报一下派出所。”
杜红英就不信了，自己的东西丢了就拿不回来了？
“黄三嫂，你莫要……”
“快报快报，不报老娘还要去报你们来抢东西了。”
于兴才气不过，转身就看到一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从镇上回来。
“赵卓，麻烦你骑到自行车给我跑一趟镇上派出所帮忙报个案，我老表的自行车掉了。”
“噢，好，我立即去。”
赵卓是个热心肠的小伙，立马就骑车去报案了。
半个小时后，杜红英等来两个骑自行车的公安。
“哪个报的案，咋个回事儿？”
“是我报的案。”杜天全走过去：“漆同志，兰同志，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哎呀，是杜书记，杜书记，您这是？”
“我和我女儿去尖子山村走亲戚，自行车放在山下苗大嫂家，下山来时自行车跑到这家代销店来了，这家店主不还给我们，只好报警。”
“哟，两位同志和这位什么书记是认识的啊，那不用说，你们官官保护会包庇他们哟？”
众人……
“同志，不用包庇，这自行车是不是我们的只需要你们去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杜红英这才说道：“我家自行车的座凳下面刻有字，一辆上写着这三个字，一辆上写着这三个字。”
杜红英从捧挎包里掏出钢笔和笔记本分别写上BTQBHW递给他们。
“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啥意思？”
两个公安同志不理解，连着杜天全都不知道这事儿。
不过，他们还是去看了。
“确实有。”两人走过来问：“杜书记，这是你们打了记号的啊？”
“啥子记号，那是车子的牌子。”黄三嫂到现在还不承认：“哪个自行车都有。”
“呵呵，赵卓，你的自行车有没有？”于兴才就知道绝对是这个女人在狡辩：“你快看看。”
“叔，看啥，自行车上有啥？”
“有这几个字，你看看你的有没有，我们也看看我们的有没有。”两个公安连忙去查自行车，结果，三辆自行车都没有。
“公安同志，赵同志，你们的不可能有，有也不可能是这几个字。”杜红英笑道：“这是我家三弟淘气，为了防止自行车被偷特意打的记号，BTQ是杜天全拼音的前三个字；BHW是杜红卫拼音的前三个字。”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不已，看着黄三嫂。
“骗人，那就是自行车的牌子。”
“这位同志，你如果不把自行车还给他们，我们就公事公办带你去派出所一趟。”两位公安已经不止一次来这个代销店办事了，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个代销店有点关系。
都知道买东西是在供销社买，而这个地方打着离镇上远的旗号办了一个代销店，这年头普通人家哪有这能耐把供销社的东西拿到这儿来卖。
人证物证俱在，黄三嫂最后没辙，只好让杜天全父女俩把车骑走。
于兴才送父女俩一段路。
“这家店有后台？”杜红英问。
“你咋个晓得？”于兴才惊讶了。
“没后台那两个公安就应该公事公办了。”
公事公办不应该这么简单。
“是有后台，听说他家有亲戚在县里面当官。”
正因为如此，于兴才才没将杜天全是公社书记的事说出来。
他怕黄三嫂找到他亲戚给杜天全放烂药。
“当什么官的？”杜红英却是不信邪。
当官的自己脚脚爪爪都不干净还想咋的？
“不清楚，反正听说是大官。”
“姓啥子晓得不？”
“不晓得。”
这就有点难办了。
大海里也捞不了一根针啊。
“算了，红英，我们的车子拿回来就好。”杜天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看来以后我不能把车放他家了。”
“千万莫放了。”于兴才道：“你可以再往前走一段路，骑不动扛也可以扛到桥那头，有三个娃儿的那家人靠谱，寄放的东西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杜红英一下就想起那三个娃娃，有两个都到了上学的年龄还没书读。
“表叔，那家人属于你们村不？”
“不属于，是山下村子的，不过都熟。”
第五百六十章
认不出来的客人
“你看看你俩爷子，大年三十的不在家好好呆着到处跑，还差点把自行车都跑掉了。”陈冬梅听说他们的遭遇后就开始了念叨：“一年忙到头，都舍不得耍两天？”
“耍不了，明天我就得去永安乡值班。”
“咋个呢，过一个年你都不在家？”
“我是乡里的一把手，当一把手最怕的就是过年过节，那得全天候的盯着，要是出点啥子事我不在岗就是大麻烦。”
“过年能出啥子事，不是大家都放假吗？”
“娘，安全，最大的事儿就是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每到逢年过节高志远他们也得出任务。这种时候大家都放松了警惕危险的情况更容易发生。”
杜红英是明白的高志远他们面对的还有敌特分子，用名人的话说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同样的，逢年过节的时候人民都欢度佳节了，你再笑他就要闹了。
给搞点破坏制造点混乱是完全可能的事。
在这种偏僻的农村也会有风险。
不是来自敌特，就是来自意外。
“对，红英说得对。”杜天全道：“你是不知道，像逢年过节烧纸钱爆火炮或者烤火之类引起的火灾不少，烧山的情况也会出现，我必须得看着点。”
“你呀你呀，一年忙到头，吃一个团年饭都不在家头？”
“那明天早点吃团年饭，饭了我就打铺盖卷去值班，可能初四五才回来一趟。”
“爹，您一个人拉通班啊？”
“我这不是才上任吗，很多情况都不了解，我得看着点。”
杜红英看着老爹累是累，但是精神百倍。
“你爹是真正的拿钱不多管事多。”陈冬梅没好气的说：“行了，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准备过年的，你要带着红兵敬菩萨，吃了团年饭你去忙你的。”
“好好好，辛苦我们当家的了。”杜天全笑着打趣她。
“爬噢，我当得到哪个的家，你杜家的家还不是你在当啊。”
“哪个说的，在这个家你才是最大的领导，你就是大当家。”
杜红英……论撒狗粮，我爹娘是前辈！
“几个崽崽还没回来呢，天要黑了，要吃晚饭了噢。”
“我去喊。”
杜天全连忙出门去找外孙。
杜红英进了灶房去帮忙。
说起了三姨婆家的情况。
“哎，你三姨婆也是造孽，以前就想着你三姨公有门手艺饿不着饭，结果哪晓得他命短，留到孤儿寡母的在那地方，就算你舅公你外婆他们想帮衬一点都难。”
家家都有事真要说去一趟都要耽搁一天的时间，哪个有这么多空闲时间。
“你说嫁到这附近，走路一个把小时就能到也好点，四十多里路，走路走得皮裂嘴歪的，想到要走一趟都投降。”
是啊，早些年自行车在农村还是奢侈品，除了去县城能坐个公共汽车外都是靠双腿。
通讯靠吼，交通靠走的年代，去一趟尖子山村确实是考验。
不说别的，今天自己这一趟下来明天怕都会腰酸背痛。
“所以说啊，嫁姑娘不要嫁得太远了。”冬梅娘感慨道：“当年她要是嫁到这附近，我们一家人省一口也不至于饿死人嘛。”
饿死人？
“你三姨公就是饿死的，自己舍不得吃，饿得皮泡脸肿最后撑不住了倒下去的，你三姨婆还有一个大女儿都十多岁了成大姑娘了，也是饿死的……”
杜红英……时隔二十多年，他们都还没能摆脱饥寒！
“也怪我们这些亲戚，这么多年她没走动，我们也没有想到去看看。”陈冬梅一声叹息：“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认不到是真的。早些年你舅公和你外婆他们还在还有走动现在早就断了来往了。”
“娘，那个娃娃三岁多，长得……”杜红英想了想：“和浩轩他们差不多高，浩轩他们穿的不少，要不然给他们一点。”
“可以哒，你爹去那个村的时候带去嘛。”陈冬梅道：“只是我还是担心人家看不上。”
杜红英……不至于吧，自己家小的都在捡大的衣服穿。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这种心态，越是穷越敏感自尊心越强。”陈冬梅想了想：“算了，反正家里也有棉花有布，我做一套给他，大过年的，就当给娃娃做新衣裳了。”
“那也得正月间爹去的时候才给得了。”
“行，就那时候给吧，你三姨婆怕是老了不少了，长得啥样，我也给她做一套。”
“很瘦，老了，看起来比老娘还老，瘦得像……”杜红英想了想：“和隔壁王二婆差不多，对，就是那样背都有点驼了。”
“哎，果然是老了哟，你外婆说当年她们三姐妹就这个老幺人才好，长得高高挑挑的，嘴巴子也会说，可惜了！”
杜红英想了想，确实哈，三姨婆虽然上了年纪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还能看到年轻时的影子。
“对了，娘，我还看到她那个二儿媳好像怀起了。”
“怀起了也好，一大家子老大没娶上老三没着落，就靠老二这个了，多生两个过继给老大老三也好。”
杜红英……这样也行吗？
“你不是说那个娃娃聪明吗，聪明的娃娃就不要耽搁了，以后喊你爹看看顾着点。”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正好杜天全揪着一群外孙回家来了，听到这话就接口。
“尖子山村需要一个林业员，我准备让于兴勇来干。”
“别人没意见，还会说你走后门，举报你怎么办？”
“有意见的人肯定多，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人家于兴勇前年还救过火得过公社的奖励，人又年轻，就他了。”
他堂堂一个书记就徇私这一回，看能不能翻天。
“还别说，我也觉得行。”杜红英同样护短：“爹，我其实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有点风险。”
“尖子山村，我帮我想到了主意？咋个办，你快说。”
“你俩爷子还吃不吃饭啊，啥子事这么慌，吃了饭你们慢慢谈。”陈冬梅没好气的说：“都把家当办公场所了，你怕是要评劳模！”
第五百六十章
认不出来的客人
慢慢谈。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一人一个烘笼放在面前烤手烤脚。
杜红兵拿了一个烂钵钵把木炭烧得红红的，带着浩然浩宇就在那儿烤花生黄豆胡豆。
杜天全更迁就小孩，还把挂在灶房里的香肠取了两节来给他们烤上。
“香，好香噢，可不可以吃了？”
四个孩子围着钵钵打转转。
“不要慌，要烤熟，没烤熟吃了要打标枪。”陈冬梅简直都看不下去了：“红兵，你还多小一样？”
“娘，这都是我们小时候玩剩下的，只可惜我们小时候没有香肠烤。”杜红兵笑道：“我们就去河边钓鱼，烤鱼烤螃蟹。”
“大舅舅，我们也要烤鱼烤螃蟹。”
“好好好，明天带你们去河里钓。”
“这么冷的天，你把几个娃娃给冻出个好歹才给你说。”陈冬梅道：“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一样？”
“娘，我带娃儿保证冻不了。”杜红兵笑道：“一个是小伙子有些火气，二来我是中医大夫，一人喝一碗红糖姜水出门，背心热乎乎的，冻啥冻呢。”
“我懒得给你说。”
杜红英就笑。
这样子的乡下这样子的童年谁不爱啊。
杜红英都想再变小一回。
不对，她小的那个年代狗都嫌，吃不饱穿不暖。
算了，还是往前看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这辈子，她得好好活着，不能在九十年代就翘辫子了，她要跨过二十一世纪她深信能看到美好未来。
“红英，你给我说说尖子山村的事情咋个解决？”
“爹，我是这样想的，尖子山村人手少，土地也不多，生产队做工分积极性不高，分互助组也没什么必要，还不如直接将地划分到各家户头上。”
“红英，你这个办法要不得。”
真正是吓了杜天全一大跳。
自己这个女儿是闷大胆。
土地是生产队的，分成互助组都还好说点，划到各家户头上那就是私有了，不行，肯定不行。
“爹，您听我说。”杜红英当然知道现在是要不得，但是过两年全国都这样干。
反正爹又不是一次吃螃蟹，再走一次最前面又何妨。
“这不是分田地，这是单户承包负责制，生产队一共多少田土一共要交多少公粮提留算下来，平均到一亩要摊多少，承包得多的就多交，承包
得少的就少交，种什么怎么种全都不管，由着他们去搞。”
“那他们要是不搞就丢荒？”
“爹，您想啥呢，他们不搞丢荒长草公粮提留一颗粮食都不会少，田土都分给了他们，我说他们不种吗？可能怕是恨不能天天粘在自己家土里面噢，边边角角都舍不得丢一点荒。”
“红英说的是实在话，只不过，你爹说这个是要犯法的哒，红英，你莫把你爹往坑里带。”
陈冬梅听了连忙否认。
她胆子小，男人升官是好，不求富贵只求平稳。
能从一个生产队队长干到乡党委书记，她睡着了都能笑醒了。
足够了，没必要去出什么风头。
“爹，娘，哪里有那么严重？”杜红英笑道：“当年我们生产队搞互助组的时候不也是没人搞吗，怎么就搞下来了？”
是啊，当年一搞下来全村就只有他们队的粮食大丰收，想当年还上过报纸呢。
“爹，悄悄咪咪的整，大家都穷怕了，做多做少各人说了话，做好做坏与自己息息相关，积极性你不用说都能高，你拿尖子山村三十多户人家试试看。”
杜天全好半晌没吭声。
他在想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杜红英也没再多说。
其实，这个事儿她还是上辈子九十年代看高安康学习的时候听高思文给高安康讲的。
说是某个县某个村有一个胆子大的人，召集了十八户人家把集体的地分了下去，各人种多少，结果，产量比生产队集体出工好了很多。
当然，他们当年的胆子可没有现在的杜红英足。
他们是18个村民在一间破旧的茅草房，冒着巨大的风险在“生死契约”上按下了红手印，决定包产到户分田地单干。当晚就把田地、农具、耕牛分到每家每户。
“交足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杜天全重复着女儿这话，不由得热血沸腾！
是啊，这样子也耽搁不了啥子事。
只是把地分给大家种，又不是让大家占有，就算上面要追究这错误也不凶。
大不了就是撸了他这个乡党委书记的帽子。
那又有啥子呢？
只要尖子山村的村民们都吃饱饭，只要像于三娘这类人家钵钵里有米甚至能吃上干饭，他就功德无量了。
人来世间走一趟，有些事儿确实可以闯闯。
用杜红英的话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这些年来，他闯的事儿少了吗？
事实证明，没有哪一件错。
“爹，尖子山村还可以办一个村加工作坊。”
“干啥子呢？”杜天全眼睛一亮，如果女儿要在那边办加工作坊的话又可以像山川村那样带动一群富余劳动力挣钱了，仓里有粮包里有钱，这日子还怕过不起来？
“做家具卖。”
“做家具卖，你来干？”
杜红英摇了摇头，她现在精力有限，她不会再参与了。
毕竟，南方那个公司就够她费神了，要学的东西太多，很多东西在于精而不在于多。
“那咋个搞得起来？”
“尖子山村有村集体的山，山上的大树可以利用起来，做家具卖。”杜红英道：“尖子山村肯定不止于兴石个木匠，木匠掌墨，其他年轻人可以出力上山砍树抬树合伙挣钱……”
“怕不好来得哟。”陈冬梅又开始了泼冷水：“哪家哪屋嫁女儿娶媳妇不是请木匠去打家里打家俱，哪里需要买，卖的万一不合适咋个办？”
“娘，买的也可以按他家的尺寸定制啊。尖子山村的木材多，又是集体的，集体的加工作坊就算得上没有成本了，样式好看点，价格算下来比请木匠在家做还便宜，是你你要不要买现成的？”
谁都会算账，这账一算合算，那肯定买啊。
杜天全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女儿脑子太好使了。
有女儿的脑子，有自己的胆子，杜天全想象未来就有好日子。
“这两爷子简直……”陈冬梅轻声和沈大娘抱怨。
“好好好，红英他爹是个好官，红英也不愧是大学生，就是聪明。”
沈大娘听了连连称赞，一旁默默帮忙烤着香肠的姜刚心里很震撼：高旅家的嫂子好了不起！
杜红英……我这典型的是拿来主义，就占了一个重生的优势，被夸得都不好意思。
第五百六十章
认不出来的客人
腊月二十九，除夕，因为这一年没有三十天。
杜家的团年饭是十点就开始了。
年三十团年饭是没个点数的，有早上过年的，有中午过年的也有晚上过年的，而且吃团年饭时间也是越吃得久越好。
不过杜天全因为要值班，早早的吃完了就准备去永安乡。
这一次接受了杜红英让姜刚送去乡里的建议，杜红英也顺便去一趟山川村的加工作坊。
她要去山川村加工作坊，冬梅娘给她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腊肉香肠炸丸子炸酥肉炸的鱼，还有凉拌的鸡炖的萝卜猪脚汤。
“带过去加热一下就可以吃，除了小五外几个大的都带去，他一个人在那边过年怪可怜的，志远也不在家，你们去陪他团一个年。”
“好，我娘想得真周到。”
杜红英说的是老实话。
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高建成过年都不回通安村来，他是伤透了张桂兰母子俩的心。
冬梅娘就说他造孽。
作为儿媳妇的杜红英有义务带着孩子去给他团一个年。
“你给我们买这样买那样，有没有给他买点呢？”
“买了。”杜红英撒谎了，她是真的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公公。
那啥，真不能怪她啊。
上辈子没什么仇也没什么感情。
但凡他上辈子能维护多一点杜红英也会对他好一点。
这辈子，从进高家门第二天就分家，高志远“出事”就买断，再加上高志远还找到了亲爹娘，在杜红英心里面是真没将他当成公公。
算了，看在他曾经对高志远好的份上，杜红英也不愿意让高志远为难。
不就是买点东西吗，等会儿让姜刚开车她去买。
“这就对了，红英啊，做人要讲良心，你爹都说高建成对得起高志远，你既然嫁给了高志远，高志远忙不过来，这些事儿你就要考虑到，闲话不要拿给别人讲，你做好也是给孩子们做个榜样”
“俗话说，屋檐水点点滴，滴去滴来无差移，老的咋个做小的咋个学，该孝顺的你就要孝顺，我和你爹面前你不用这么讲究，我有儿有女的不缺吃穿，你沈大娘和高建成这两个老的，你要照看好……”
杜红英……亲娘真的太贤惠了！
也会教导儿女。
杜红英上辈子觉得老娘的念叨和这样的教导害了她。
事实上，是自己傻。
自己经历了苦难死死的瞒着爹娘，总是打肿脸充胖子。
谁的爹娘不疼自己的儿女啊。
像这辈子知道自己受了委屈，爹娘和两个弟弟都站出来替她撑腰。
娘依然像上辈子这样教导自己，但是她也是偏见的。
只让自己孝敬高建成孝敬沈大娘，可没有让自己去孝敬张桂兰。
人心都是肉长的，以心换心，将心比心。
姜刚开着车先送了杜天全去了永安乡，在永安乡的那个小镇上杜红英给高建成买了衣服裤子鞋子袜子和帽子。
主打一个全身新。
过年嘛，穿一身新的也好。
听爹说高建成喜欢甜食，杜红英又买了两斤冰糖两斤冬瓜糖两斤白糖还有两斤红糖再买了两瓶水果罐头。
这样的年礼应该足够丰厚了吧。
不是她说，高建成养高思文这么多年，高思文可能连一根纱线都没买过吧。
果然，当杜红英带着四个儿子搬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他那个值班室兼房间的桌上床上时，高建成激动得直抹眼泪。
“你们能来就好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高建成心里想，张桂兰那个婆娘眼光确实好，杜红英就是一个好儿媳，可惜高思文眼瞎。不对，嫁给高志远也好，高思文那种人不配有杜红英这样的媳妇儿！
“爷爷，妈妈给您买的糖糖。”
浩轩浩瀚两人提着几包糖亲自送到了高建成手上。
“爷爷，糖糖甜甜，浩瀚最喜欢甜甜。”
杜红英……你当谁听不懂你的潜台词是吧？
“好好好，爷爷也最喜欢甜甜，来，吃甜甜。”高建成抓过冬瓜糖就拆开包装纸，拿出来给几个孙子吃。
“爹，这是给你买的呢，你给他们吃。”
“吃吃吃，我哪吃得了这么多，你买这么多我怕是要吃一年了。”
“爹，喜欢吃就吃想吃就吃，不要节约。”杜红英道：“作坊里的人放假了？”
石柱不是说今天吃团年饭今天下午放吗，怎么没看到人呢？
“没放呢，都去煤厂的食堂了。”高建成道：“在那边吃团年饭。”
“那你怎么不去？”
杜红英惊了一下，这是被排斥在外了？
“都喊我去，我不去，我要守到这里，都走了，关门闭户的，万一人家摸进来拿点什么走都是损失。”高建成道：“他们年轻人去吃好喝好耍好就成，我一个人也吃不到啥子东西，就在这儿守着。”
这可是儿媳妇占大头的产业，他别的事儿干不了，守个门还行。
“爹，您……”杜红英明白了，心里很感动：“那行，他们在那边吃团年饭，我们在这儿吃团年饭，我去厨房烧两把火，很快就能吃饭了。”
“不用不用，你带着娃儿和小姜去煤厂食堂吃就行了，不用管我。”
“爹，我过来的时候我娘装了不少的菜让我带来，就是准备让您带着您的几个孙子一起吃团年饭的。”
高建成突然间就觉得喉咙发紧，鼻子发酸，高志远虽然是他捡回来的，但是这个儿子和儿媳妇比亲儿子亲儿媳还好太多了，好得他都有点恍惚，感觉自己是在享福。
是啊，是在享福，谁家这么多孙孙围着自己又是捶背又是讲故事，谁家儿媳围着个围裙一大碗一大碗的端出来摆满了桌子和他一起吃团年饭。
“爷爷，这个鱼鱼好吃就是有刺，您要慢点噢。”浩然给高建成挑了一块鱼肉送到他碗里：“爷爷，我给您说，这个鱼是我们和大舅舅在河里面钓的。”
“我的乖孙孙些能干，真能干。”
杜红英……会显摆还是得浩然！
“小姜，吃菜，莫要客气。”高建成招呼姜刚：“我们志远让你帮忙开车的啊？”
“是的，叔。”
“好好好，辛苦你了。”
“叔，这是我应该做的。”
姜刚和高建成还很聊得来，这让杜红英大大松了一口气，说真，上下两辈子她都没有和高建成这个公公如此亲近的坐在一起吃过饭。
看着姜刚杜红英就有点内疚，过年都不能放他回去休假心想等有空了自己也去学开车？
可一想到时间……算了算了，长期要一个司机就当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就业岗位。
第五百六十七章
月老的红线斩不断
“嫂子”
“嫂子”
“嫂子”
刚吃完饭，石柱就带着工人们都回来了。
一个个都热情的喊着嫂子，杜红英应声都来搞不赢。
“大家都别围着嫂子，先去搬凳子在厂里坐好，准备开会发工资奖金。”
“噢”
众人欢笑着一哄而散。
这个确实比嫂子有吸引力。
“嫂子。”
等人群散去后，杜红英看到了几个人的身影。
叫啥名来着……一时之间杜红英居然想不起来了。
“你们几个在这儿习惯不？”
“习惯，嫂子，我们很习惯。”
说话的声音都沙哑了。
“习惯就好，我之前给石柱说过你们要提前回家可以提前发工资和奖金，怎么都没走？”
“我们今年不打算回家过年，明年再说。”
杜红英点了点头。
“去坐吧，等会儿发钱了。”
“嗯，好。”
一个个的比浩然他们还乖。
刚走两步，就看到了姜刚。
“刚子。”
“团长！”
姜刚连敬礼。
“你小子……这儿哪来什么团长，只有丁大碾子。”
丁团长这话真的像大碾子一样砸得人心口生疼。
姜刚原是丁团长的部下，上下级相遇都是在高嫂子这里。
“我只听说你受了重伤，伤哪儿了？”
看这小子好手好脚的，比自己好像还好些。
“一颗子弹灌进了胸口，差一点点就见阎王了，只能说咱们野战野院的医生护士能干硬是给抢回来了。”
丁团长眼圈都红了。
“那现在？”
“胃子小了一大半，吃不行就没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