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咝……”杜红英又感觉到肚子一紧，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怎么了？”陈冬梅察觉到闺女好像在隐忍什么？
“娘，我不舒服。”
好半晌才回过劲儿来：“娘……”
“别怕别怕，我们上医院。”杜红英连忙道：“你在家坐着不动，我去找你爹，找石柱帮忙抬去卫生院。”
“我收拾的包袱要带上。”
“知道知道，你别坐哈，我马上回来。”
杜天全和保管会计他们几个人商量着要买小猪崽养的事儿。
一听说女儿要上医院拔腿就跑。
“回来了再商量。”
“快去吧，这个事儿为大。”
杜红英去喊石柱。
“婶子，石柱在茅房里，他马上就来。”
李红梅初为人妇，眉眼里都是春意，听说要抬杜红英上医院立即去喊。
杜家早就用凉椅绑好了滑杆，杜红英坐上去，陈冬梅抱了一床薄被子搭在她身上。
“慢一点，抬稳一点。”
陈冬梅背着一个大包袱锁上门就跟着去卫生院，路过石柱门前的时候将钥匙丢给李红梅：“我家红卫红兵回来了你给他们说一下，让他们自己搞饭吃哈。”
“好，婶子，我知道了。”李红梅冲着杜红英喊：“红英，记得啊，我是孩子的干妈。”
这干妈比亲妈还着急啊。
杜红英都不敢笑，就是觉得肚子老是绷得很紧，一会儿有隐痛隐痛的。
“怕是快要生了。”陈冬梅道：“这是开始阵痛了。”
杜天全和石柱加快了脚步，要去镇卫生院还要走这么久的路。
再快也没赶得上肚子里两个小崽子的进度。
等他们到卫生院的时候，杜红英感觉裤子都湿透了。
“羊水破了，医生，医生，我女儿要生了，羊水都破了。”陈红梅急得大喊。
“送产房去。”熊医生对杜红梅不陌生，这还算是一个聪明的，都在按她的要求来医院定时检查，产妇的情况她很清楚：“家属在外面等着，别担心，她的情况很不错的。”
第九十章
两个小子
疼，疼得要命的那种。
杜红英从来都觉得自己力气大，但是这会儿疼得浑身没力。
偏偏医生还让她用力。
“医生，我饿，饿是不行，没力气。”
又疼又饿，杜红英才知道生孩子真不是那么轻松的活儿。
她宁愿去挑担子也不愿意生孩子。
“你等着。”
护士就跑出来喊家属。
“产妇饿了没力气生，赶紧的搞点吃的来。”
吃什么？
“我去给嫂子买包子买蛋。”
石柱一说完转身就跑出去了。
“菩萨保佑我闺女平安生下孩子，我给你们添香油。”
陈冬梅这会儿急得双手合十求各路菩萨保佑。
杜天全在产房门口打转转，脸上的焦急肉眼可见。
自家媳妇儿一共生了四个他都没有这么着急过，闺女生孩子，怎么就感觉心尖尖都在疼了。
石柱很快回来了，手上提了十来个鸡蛋。
“我娘让石灵送来的，都煮熟了的，快给嫂子吃。”
石柱的娘……噢，是红梅她娘，陈冬梅感激不尽，连忙剥了四个敲产房的门。
护士将四个鸡蛋给端了进去。
“你能不能生了再吃？”
“不行，我得吃。”
杜红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不那么疼的时候两口一个，四个蛋一眨眼的功夫就咽下去了。
护士……从来没见过这么猛的产妇。
“疼死了，生孩子都这么疼吗？”
杜红英才知道自己确实不怕苦不怕累，怕疼。
“所有当妈的人都是这样的过来的，谁也躲不了。”熊医生道：“这一下你有力气了吧，来，听我的安排，我让你吸气就吸气，让你用力就用力，孩子要肚子里呆久了一点就有窒息的危险，生下来会有有大麻烦。”
“什么麻烦？”
“怕成傻子。”
杜红英一个激灵，这一下，什么疼都不怕了。
在熊医生的指点下，杜红英铆足了劲儿。
“医生，我感觉我要拉大便了。”
“拉吧。”
“可是这是在产房里。”
“拉吧，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没人会嫌弃你。”
杜红英……不管了，反正是你喊拉的。
杜红英拉下来的不是大便，是一个婴儿。
“哎哎哎……”小家伙的声音响亮得很。
“不错，是个小子，声音洪亮。”熊医生将孩子将给身边的护士检查了一下杜红英的情况：“你是双胞胎，歇一下，咱们又来。”
“嗯。”杜红英听到孩子哭声的时候就泪流满面的，她当娘了，她有自己的儿子了。
又一次阵疼来袭，这一次杜红英知道怎么配合熊医生了。
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摸到做。
比较轻松的生下了老二，杜红英瞬间就感觉肚子里空落落的。
“医生，是个小子还是闺女？”
杜红英有点贪心了，她想要一个儿女双全。
“还是个小子。”
杜红英失笑，果然老天爷并不会特殊关照。
两个小子也好，高志远，你有两个儿子了，杜红英的眼泪就很欢畅的流着。
“哎呀，可不兴哭的，你这一胎就生下两个儿子，你男人怕是高兴惨了。”
杜红英听到这话哭得更哭了，哭出了声。
两个孩子也在哭，一时之间，产房热闹得很。
把熊医生和护士都哭懵了。
“杜红英，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熊医生吓了一大跳，胎盘也出来了啊，这样情绪激动可不行。
“你才生产，这么情绪激动万一引起大出血就麻烦了。”
杜红英立即收声。
哭什么哭，不哭了，该笑。
她这辈子再不用给别人养儿子了。
自己就有俩，多骄傲。
生下了孩子，熊医生还在给她处理伤口。
“孩子大，生产的时候有点麻烦，所以给你做了一个侧切，我现在给你缝上，你要注意一下卫生，不要感染了……”熊医生耐心的给她讲月子里要注意些什么。
“奶水出不来一定要让你男人给你吸出来，要不然会引起乳腺炎，那可不是闹着玩和的……”
“还有，生产后不能同房，一定要坐好月子，恶露完全干净了才行，别将就男人，有些男人就不是个东西，不懂得心疼人，你要是心软害的是你自己……”
“……”
一句一个男人，杜红英心里难受得很。
又知道不能激动，她干脆闭上眼睛，结果一会儿功夫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人就在病床上躺着了。
“娘……”
“醒了啊，饿了吧，来，快来吃红糖蛋。”
娘在医院居然有红糖蛋？
“你小姨来了，找了那个李矮子，带她去医院食堂煮的。”陈冬梅小声道：“唉，在医院里有熟人是好办事些。”
病人家属打热水一毛钱一温水瓶，还得排队，轮到你的时候可能就没有了。
陈冬梅去了两次温水瓶都还是空的。
陈秋叶听说了就去食堂，李矮子给食堂的人打了招呼，结果她带去的红色保温瓶就直接被食堂里的人拿到最前排，一下打到水了。
“医生建议你住两天院，我们听医生的。”陈冬梅低声道：“你小姨这两天就在医院里照顾你。”
就是因为认识李矮子，所以行事都方便得多。
正说着，陈秋叶来了，身后还跟着打扫的李矮子。
“红英醒了啊。”陈秋叶道：“红英，这是你李表叔，这次多亏他帮忙。”
“李表叔好，多谢您了。”
“甭客气，咱们说起来都是亲戚。”李矮子也知道杜红英是高志远的妻子：“你男人小时候我还抱过呢，时间过得真快，他都当爹了。”
“是啊，他当爹了，他也是没福气的，再也不能抱他的儿子。”杜红英知道这位是高志远亲生父母的知情人，特意挤了挤流出了两滴泪：“孩子的命真苦，还没出生就没爹了。”
“唉，看我，不会说话惹你伤心了。”李矮子连忙道：“快别想那么多了，你才生了孩子呢可别哭了，好好将两个孩子拉扯长大，以后会有大福气的。你在医院安心住着，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没人敢欺负你的。”
“多谢李表叔。”
“不客气不客气，我先忙活去了。”
“他表叔。”陈冬梅也很会做人，把陈秋叶买来的桔红糖抓了两个往李矮子手上塞：“他表叔，给你添麻烦了，这糖您尝尝。”
“哎呀，不要不要。”
“拿着拿着，不要嫌弃少。”
李矮子到底是收下了。
“好好照顾你闺女和两个孩子。”
李矮子有点没想明白，儿媳生孩子张桂兰怎么没来？
第九十一章
像爹
两个小子，老大四斤八两，老二五斤二两，刚好凑了个整数。
陈冬梅和陈秋叶一个抱一个送到杜红英面前让她看。
“这两个崽崽不像你，都像高志远。”
“这么小能看出来个啥？”
杜红英是不信的。
不过抬眼一看，好吧，真的不像自己。
张桂兰还说不是高志远的种，这样子不像他像谁？
额头鼻梁骨……活脱脱的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像足了他爹。”陈秋叶笑道：“两个都长得一模一样的，怕你搞混了，我都特意把衣服上给他们缝了一个号的。”
在左下角的衣服上，果然还缝着一个一，一个二。
“小姨，谢谢您。”
“谢啥，我闲着也是闲着。”陈秋叶道：“要不是家里丢不开手，我都去帮忙伺候你月子，好在你大姨能丢得开，有她我就放心了。”
“嗯，谢谢你们，我的好大姨好小姨。”
“呵呵，红英，我们就不好了噢。”
病房门口，来的是两个舅母：黄氏和罗氏。
“大舅妈幺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赶场呢，路上遇上了你幺姨爷，他说你生了这不就来看看你，东西都还没拿来，明天回去给你拿。”
“拿啥，不用的。”
“怎么不用，坐月子要吃鸡吃蛋呢。”黄氏朝罗氏笑道：“如何，我说是两个嘛，两个儿，是不是，我看怀相从来没有失手过。”
“大嫂当真不得了，硬是看得出来。”
“这怀儿子和闺女怀相是不一样的……”
大舅妈就在那儿吹嘘：“我看的十有八九都准得很。”
杜红英……大舅妈要不要这么厉害？
两个舅妈闲聊了一会儿，听说杜红英要在医院住两天才回家，就约到等她回家时送东西过去。
“那我们先走了哈，看到你们母子平安就好了。”两个舅妈要回家，陈冬梅去送了一下。
回病房时看到两人买的一包红糖一包红糕糕。
“娘，那封红糕糕不要动，我有用处。”
“好。”
陈冬梅也不问闺女有啥用处，她还寻思着回去了要去哪儿给菩萨添香油。
两个娃生在观音菩萨生日这一天，可见是菩萨保佑。
在医院里住了两天，情况很不错。
“大人小孩子都不错，回去注意休息和营养，小孩子要注意着点，睡觉最好和大人分开睡，别压着小孩子了……”
熊医生一边开出院证明一边耐心的叮嘱。
看着费用清单杜红英想这个时代真好。
入院时间一九七四年三月十二；出院时间三月十五，住院费30元，针药费28元，接生费88元，治疗费20元，合计166元。
看起来钱不多，但是在这个时代对普通家庭来说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难怪个个都只敢在家里生小孩。
也幸好杜红英年前做衣服卖赚了一大笔，要不然这钱得靠借了。
收据上面还盖了公章，杜红英决定将这张住院费收据留存起来，以后给两个孩子看。
杜红英虽然能下床走动，到底是侧切了有伤口，从镇上走回去肯定不行，所以出院也是杜天全和石柱来抬她。
“收拾好没有，准备走了噢。”陈冬梅将两个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准备和幺妹一人抱一个，背上还要背着包袱。
“娘，等一下。”
杜红英将那包红糕糕拿到手上在走廊上看到了打扫卫生的李矮子。
“李表叔，在忙啊。”
“嗯，红英啊，你是今天出院哒。”
“就是，刚办完出院手续。”杜红英看四周没人注意这边，直装将红那封红糕糕塞到了他手上：“李表叔，我住院多亏了您照看，这封红糕糕您家里弟弟妹妹带回去当个零嘴吃。”
“唉呀，不要不要。”
“李表叔，您莫嫌弃噢，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你这个娃子……”李矮子笑了笑：“好好好，表叔收下了，表叔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孩子，以后有大福气。”
“承表叔吉言。”
人与人就是这么奇怪。
都说这个人凶恶得很不好相处，在这儿住院看来，人家也不凶嘛。
还挺仁义的一个人。
杜红英生了一对双胞胎回来了，在娘家坐月子。
生产队的要好的人家都拿了鸡蛋或红糖之类的上门来看孩子，来送礼。
“噢哟，这两个娃儿才长得丑噢！”
“啧啧，还是一对双儿，我就说嘛，红英怀着肚子这么大，娃娃肯定大。”
“两个加起来刚好十斤呢。”新晋当外婆的陈冬梅可骄傲了：“两个小子精力好，红英怀着可没少受罪，吃不好睡不好的。”
被娘吩咐不准下床的杜红英：我真的能吃好，只是不敢吃才是不好。
“这模样儿像哪个？像爹还是像娘？”
有好事的就想起了之前的流言，特意往前凑了凑，誓要看个清楚明白。
“你们说像哪个嘛？”陈冬梅就将孩子送到了她们面前：“你们看像哪个多一点。”
“哎呀，像足了高志远。”
“就是，一个巴掌打下来的模样。”
“啧啧，两个都像。”
“呵呵，我们家红英才是亏得厉害呢，受一场罪两个都不像娘。”
陈冬梅心里就在想：你们不是说我红英偷人吗？偷没偷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蔡大婶也送了十个鸡蛋来，也看了两个小婴儿。
论理，她和杜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是人家杜天全是队长，低头不见抬头见，虽然不用拍马屁，但是全生产队的人都送了礼她不能不送啊，万一给小鞋穿怎么办？
“高大嫂，你怎么不去看你的孙儿呢。”蔡大婶回去就找张桂兰了：“我的天，两个双胞胎长得像死了你家志远，两个加起来十斤重呢，啧啧，你这个儿媳妇会生养噢。”
“才不是我儿媳妇呢。”
张桂兰说不嫉妒是假的。
亲孙子像秧猫子一样怎么喂也长不胖，一晚到亮就知道哭哭哭。
没想到杜红英一生就是俩，还长得好。
晚上就和高建成说起来了。
“思文这个臭小子不听老娘的话，当初我选了杜红英就看出来她是一个好生养的，你看看现在……”
“好了好了，这都是个人的命。”高建成道：“你明天还是逮一个鸡去杜家看看，面子上要过得去这样。”
“我才不去呢。”光是听听就嫉妒得慌了，亲眼看到还不让她发狂？
第九十二章
坐月子
张桂兰打死不出面，高建成没法子只好自己逮了一只老母鸡送到杜家去。
“亲家，在忙啊。”
高建成硬着头皮打招呼。
杜天全陈冬梅相视一眼……
“你来了啊，进来坐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自家媳妇没吭声，杜天全只好招呼他。
“逮了只老母鸡给红英补补身子。”
老母鸡双脚被谷草拴着的，见杜天全夫妻没来接，他索性直接扔到地上，反正也跑不了。
“有心了。”杜天全就端了茶水过来，又递了烟给他：“坐。”
“那个……红英和孩子还好吧。”
“好着呢，能吃能睡。这不，三娘母都刚睡着。”
“好就好，以后红英会有大福气。”
“是啊，我们也是这样说的。”陈春花刚给孩子换完尿片片，小家伙拉一大便，故意拿到高建成面前清洗打理：“我家红英虽然嫁得不好但是能生养，这一生就是两个儿子，她这是先苦后甜是海椒运，以后的日子肯定好得很，大福气在后面呢。”
高建成脸上就挂不住。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高建成来之前还想着要不抱抱两个孩子，好歹是高家的孙子。
结果看陈春花这行动这话语，瞬间就什么心思都没了。
“我地里还有点活儿，先去忙了，红英就有劳你们照顾了。”
“这个你放心，红英是我家的闺女，任何时候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杜天全送高建成到大门口：“高志远虽然没给我当几天女婿我看那孩子是有良心的，所以两个娃儿也姓高。”
“……”
高建成只能尴尬的笑笑，说有劳亲家照顾了。
“他倒还好意思来。”陈春花看着背影故意大声说：“连儿子的抚恤金都敢独吞，我家红英在医院生孩子都用了那么多钱呢，想当爷爷又不拿钱，孙子是那么好抱的……”
高建成听到这话跑得飞快。
没脸，太没脸了！
“大姐，你和他说那些干嘛，难得怄气。”陈冬梅看着那只母鸡：“我要不看在志远那孩子的份上，这只鸡我让他逮回去。”
“逮回去干嘛，拿来了就吃，这两孩子对外还得喊他爷爷呢，不吃白不吃拿了多少东西都给他宣传出去。”
儿媳妇坐月子就给了一只鸡，你说大方不大方？
陈冬梅想想也是，如果不喊爷爷就说是杜家人没家教了。
“喊他高爷爷。”杜红英在房间里醒着呢，之前爹故意说刚睡着就是不想让高建成看孩子，杜红英也配合不吭声，这会儿笑道：“同村的李爷爷、王爷爷、张爷爷多得很。”
就是礼貌上的称呼而已。
“你这孩子。”陈冬梅被自家闺女气笑了：“他们身上流着高家的血，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杜红英瘪瘪呢，还真没有高家的血呢。
反正吧，他们不来惹事就行，惹急了这个高爷爷什么的也不认。
在娘家坐月子是什么感受？
吃好睡好好无聊。
她最辛苦的就是喂两个孩子的奶水。
其余时候娘和大姨都让她躺着。
“坐月子不忌好，老了才有你受的。”
她喝汤吃肉的时候大姨就要念叨：“不忌好，腰就像要断了似的；月子里也不能哭，哭了眼睛就会迎风流泪；还有不能洗头洗澡，受了凉你那就是一辈子的毛病了……”
上辈子的杜红英没生过孩子，上下两辈子就坐这么一次月子，不管娘和大姨说的是否正确，听话就成。
最主要的是可以避免被她们念叨。
“你现在坐月子是有那个条件，就一定要忌好。”大姨继续给她灌输坐好月子的重要性：“我生你大表哥时正遇到打谷子，家里人都要上工分，啥子都是我自己搞没忌到，出了月子腰疼得噢像要断了一样。”
“你外婆说月子头的病就要月子头养，生你二表姐的时候我是说啥子都不动了，就躺着，嘿，还别说，出了月子我整个人都对了。”
“那不是呢。”陈冬梅也有发言权：“我生红兵的时候没管到红英，也不知道她上哪儿给惹回来一头的虱子，害得我满脑壳痒得很，没办法，我就洗了一个头，你才不晓得噢，之后见风脑壳就痛，痛得遭不住，也是生了红卫在月子里才将养回来。”
杜红英……我是真的怕了，你们都还有再坐一个月子的机会，她男人都没了，再也生不出来了，赶紧的，这个月子乖乖听话坐。
那啥洗头洗澡的就不想了。
好在是二月间并不是太热，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会是什么味儿。
说起来，她的身子骨是真的好。
同村坐过月子的嫂子们来看她分享经验说生了孩子喝一碗汤下去就是一身的汗，但是杜红英没有啊。
喝汤吃肉嘎嘎香，最主要的是奶还胀。
两个娃娃都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生产队收了六只鸡，你大姨幺姨两个舅妈各逮了两只来，我们自己家还喂有鸡，你这个月子丰富得很，两天吃一只都吃不完。”
“娘，这些人情你给我记个账，回头我得还礼。”
“你爹让红卫给你用本本记着的呢，谁家送的鸡送的蛋这些都记得一清二楚的。”陈冬梅道：“你现在也是独家门立家记的，人情客往是得记得还礼了。”
“嗯，我知道呢。”
陈冬梅和女儿聊起了生产队的事儿。
“你爹说买小猪崽喂，今年生产队要多喂几只，喂猪的袁大娘说忙不过来还准备找人。”陈冬梅道：“我在想要不然让你去喂，你要照看两个小的，也不能下地做工分，喂猪虽然臭一点活儿也轻省，一天就喂两顿，扫扫猪圈这些。”
“别别别。”杜红英直接拒绝：“娘，我有法子挣钱养孩子，工分这个东西我真的不稀罕。”
上辈子她可是两手抓，一手抓高家的家务一手抓队里的工分，一年到头算下来比生产队的男人还厉害。
傻子一样的干什么好处都没落下。
重活一世才知道干活的不挣钱，挣钱的不用干，蛮干很可怜，得巧干！
第九十三章
猪祖宗
晚上杜天全回来唉声叹气。
“说多喂几头猪以后肥料也多点，结果猪圈不够用，还得多安排两个人去上工。”
生产队的活儿伤脑筋得很。
最主要的是人心不齐。
“爹，可不可以放到社员家头去喂呢？”
“那可不行，社员喂性质都不同。”杜天全一脸的严肃：“政府号召多养猪，这些都是集体的事儿，收购站也收购集体的，你让社员喂到时候卖给谁，这不成了投机倒把了吗？”
“爹，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让有条件的社员认养喂猪，喂一头一百斤以上的肥猪给他们记工分，到年底生产队卖了肥猪给他们多分点粮食和猪肉……”
家里地势宽的，由生产队出仔猪钱，洗碗水洗菜水当潲水，喂猪的人家自己解决猪饲料的问题，不外乎就是打青菜多整些菜叶子等等。
“喂一头一百斤以上的猪就记一百个工分，再多出来一斤记两个工分记，比如咱们家喂了一头边口一百六十斤的大肥猪，工分就有两百多个工分……”
“这……”
“这其实和咱们种田分组一个道理，只是分得更散一些，反正买猪崽的钱生产队出，卖猪崽也是生产队卖，社员主打一个干活完事儿。”
“那要是喂死了咋个办？”陈冬梅觉得主意好是好，但是得考虑全面一点：“生产队有时候喂的猪喂着喂着也会死呢。”
“那就是那家人运气不好了，喂到多大死的就算多少工分好了。”
这个时代的死猪儿肉也是肉，都没有丢的，大不了生产队的人打牙祭。
“爹，相信我，这个绝对有积极性。”杜红英道：“最关键的是猪喂得多粪也多，各个组种的庄稼还能差了噢？”
“我觉得也可以。”陈冬梅道：“要是真有这政策，我都要申请喂一头，咱们那个茅房就可以搞出来喂头猪。红卫整天猴跳舞跳的，让他下学就打猪草。”
杜红卫正啃着大姐塞给自己的鸡头呢，一听娘的安排愣住了。
然后在娘虎视眈眈中点头说好。
“行，明天我和他们几个商量商量。”
商量的结果就是觉得可以干。
为啥这么相信杜天全，主要是今年的小麦长势喜人啊，比别个生产队的好一倍都不止。
“看看咱们生产队还有多少钱，拿一半出来逮多少只小猪崽？”
“逮刚满月的小猪崽能逮个二十头左右。”
“行，明天就开社员大会。”
“队长，我在想要不就逮个二十一头，分到三个组里去，再由他们三个组的人申请。”
这是一个好办法。
第二天晚上，生产队就开社员大会。
“这个事儿主要是基于几方面来考虑的，你们听我讲完……”
猪放到社员家头去喂，算工分。
大家就掰着手指算合不合算。
“队长，我问个问题。”李婶子就站了起来：“这小猪崽有大有小的，到时候工分都算一样吗？”
“不一样，交大肥猪的时候得扣除小猪崽的重量。”
“要是中途养死了怎么办？”
“对啊，有时候运气不好遇上了猪瘟就是大麻烦。”
“对头，袁大娘养了那么多年猪也养死了两三次呢。”
“要让我们赔才赔不起。”
“安静安静，大家安静一下。”杜天全将处理办法也讲了：“我相信我们的社员同志都是生产积极分子，既然认养了猪崽肯定就会精心的养。退一万步来说，万一受了损失，生产队篼底，只是工分到此结束。”
“怎么了？”陈冬梅察觉到闺女好像在隐忍什么？
“娘，我不舒服。”
好半晌才回过劲儿来：“娘……”
“别怕别怕，我们上医院。”杜红英连忙道：“你在家坐着不动，我去找你爹，找石柱帮忙抬去卫生院。”
“我收拾的包袱要带上。”
“知道知道，你别坐哈，我马上回来。”
杜天全和保管会计他们几个人商量着要买小猪崽养的事儿。
一听说女儿要上医院拔腿就跑。
“回来了再商量。”
“快去吧，这个事儿为大。”
杜红英去喊石柱。
“婶子，石柱在茅房里，他马上就来。”
李红梅初为人妇，眉眼里都是春意，听说要抬杜红英上医院立即去喊。
杜家早就用凉椅绑好了滑杆，杜红英坐上去，陈冬梅抱了一床薄被子搭在她身上。
“慢一点，抬稳一点。”
陈冬梅背着一个大包袱锁上门就跟着去卫生院，路过石柱门前的时候将钥匙丢给李红梅：“我家红卫红兵回来了你给他们说一下，让他们自己搞饭吃哈。”
“好，婶子，我知道了。”李红梅冲着杜红英喊：“红英，记得啊，我是孩子的干妈。”
这干妈比亲妈还着急啊。
杜红英都不敢笑，就是觉得肚子老是绷得很紧，一会儿有隐痛隐痛的。
“怕是快要生了。”陈冬梅道：“这是开始阵痛了。”
杜天全和石柱加快了脚步，要去镇卫生院还要走这么久的路。
再快也没赶得上肚子里两个小崽子的进度。
等他们到卫生院的时候，杜红英感觉裤子都湿透了。
“羊水破了，医生，医生，我女儿要生了，羊水都破了。”陈红梅急得大喊。
“送产房去。”熊医生对杜红梅不陌生，这还算是一个聪明的，都在按她的要求来医院定时检查，产妇的情况她很清楚：“家属在外面等着，别担心，她的情况很不错的。”
第九十章
两个小子
疼，疼得要命的那种。
杜红英从来都觉得自己力气大，但是这会儿疼得浑身没力。
偏偏医生还让她用力。
“医生，我饿，饿是不行，没力气。”
又疼又饿，杜红英才知道生孩子真不是那么轻松的活儿。
她宁愿去挑担子也不愿意生孩子。
“你等着。”
护士就跑出来喊家属。
“产妇饿了没力气生，赶紧的搞点吃的来。”
吃什么？
“我去给嫂子买包子买蛋。”
石柱一说完转身就跑出去了。
“菩萨保佑我闺女平安生下孩子，我给你们添香油。”
陈冬梅这会儿急得双手合十求各路菩萨保佑。
杜天全在产房门口打转转，脸上的焦急肉眼可见。
自家媳妇儿一共生了四个他都没有这么着急过，闺女生孩子，怎么就感觉心尖尖都在疼了。
石柱很快回来了，手上提了十来个鸡蛋。
“我娘让石灵送来的，都煮熟了的，快给嫂子吃。”
石柱的娘……噢，是红梅她娘，陈冬梅感激不尽，连忙剥了四个敲产房的门。
护士将四个鸡蛋给端了进去。
“你能不能生了再吃？”
“不行，我得吃。”
杜红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不那么疼的时候两口一个，四个蛋一眨眼的功夫就咽下去了。
护士……从来没见过这么猛的产妇。
“疼死了，生孩子都这么疼吗？”
杜红英才知道自己确实不怕苦不怕累，怕疼。
“所有当妈的人都是这样的过来的，谁也躲不了。”熊医生道：“这一下你有力气了吧，来，听我的安排，我让你吸气就吸气，让你用力就用力，孩子要肚子里呆久了一点就有窒息的危险，生下来会有有大麻烦。”
“什么麻烦？”
“怕成傻子。”
杜红英一个激灵，这一下，什么疼都不怕了。
在熊医生的指点下，杜红英铆足了劲儿。
“医生，我感觉我要拉大便了。”
“拉吧。”
“可是这是在产房里。”
“拉吧，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没人会嫌弃你。”
杜红英……不管了，反正是你喊拉的。
杜红英拉下来的不是大便，是一个婴儿。
“哎哎哎……”小家伙的声音响亮得很。
“不错，是个小子，声音洪亮。”熊医生将孩子将给身边的护士检查了一下杜红英的情况：“你是双胞胎，歇一下，咱们又来。”
“嗯。”杜红英听到孩子哭声的时候就泪流满面的，她当娘了，她有自己的儿子了。
又一次阵疼来袭，这一次杜红英知道怎么配合熊医生了。
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摸到做。
比较轻松的生下了老二，杜红英瞬间就感觉肚子里空落落的。
“医生，是个小子还是闺女？”
杜红英有点贪心了，她想要一个儿女双全。
“还是个小子。”
杜红英失笑，果然老天爷并不会特殊关照。
两个小子也好，高志远，你有两个儿子了，杜红英的眼泪就很欢畅的流着。
“哎呀，可不兴哭的，你这一胎就生下两个儿子，你男人怕是高兴惨了。”
杜红英听到这话哭得更哭了，哭出了声。
两个孩子也在哭，一时之间，产房热闹得很。
把熊医生和护士都哭懵了。
“杜红英，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熊医生吓了一大跳，胎盘也出来了啊，这样情绪激动可不行。
“你才生产，这么情绪激动万一引起大出血就麻烦了。”
杜红英立即收声。
哭什么哭，不哭了，该笑。
她这辈子再不用给别人养儿子了。
自己就有俩，多骄傲。
生下了孩子，熊医生还在给她处理伤口。
“孩子大，生产的时候有点麻烦，所以给你做了一个侧切，我现在给你缝上，你要注意一下卫生，不要感染了……”熊医生耐心的给她讲月子里要注意些什么。
“奶水出不来一定要让你男人给你吸出来，要不然会引起乳腺炎，那可不是闹着玩和的……”
“还有，生产后不能同房，一定要坐好月子，恶露完全干净了才行，别将就男人，有些男人就不是个东西，不懂得心疼人，你要是心软害的是你自己……”
“……”
一句一个男人，杜红英心里难受得很。
又知道不能激动，她干脆闭上眼睛，结果一会儿功夫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人就在病床上躺着了。
“娘……”
“醒了啊，饿了吧，来，快来吃红糖蛋。”
娘在医院居然有红糖蛋？
“你小姨来了，找了那个李矮子，带她去医院食堂煮的。”陈冬梅小声道：“唉，在医院里有熟人是好办事些。”
病人家属打热水一毛钱一温水瓶，还得排队，轮到你的时候可能就没有了。
陈冬梅去了两次温水瓶都还是空的。
陈秋叶听说了就去食堂，李矮子给食堂的人打了招呼，结果她带去的红色保温瓶就直接被食堂里的人拿到最前排，一下打到水了。
“医生建议你住两天院，我们听医生的。”陈冬梅低声道：“你小姨这两天就在医院里照顾你。”
就是因为认识李矮子，所以行事都方便得多。
正说着，陈秋叶来了，身后还跟着打扫的李矮子。
“红英醒了啊。”陈秋叶道：“红英，这是你李表叔，这次多亏他帮忙。”
“李表叔好，多谢您了。”
“甭客气，咱们说起来都是亲戚。”李矮子也知道杜红英是高志远的妻子：“你男人小时候我还抱过呢，时间过得真快，他都当爹了。”
“是啊，他当爹了，他也是没福气的，再也不能抱他的儿子。”杜红英知道这位是高志远亲生父母的知情人，特意挤了挤流出了两滴泪：“孩子的命真苦，还没出生就没爹了。”
“唉，看我，不会说话惹你伤心了。”李矮子连忙道：“快别想那么多了，你才生了孩子呢可别哭了，好好将两个孩子拉扯长大，以后会有大福气的。你在医院安心住着，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没人敢欺负你的。”
“多谢李表叔。”
“不客气不客气，我先忙活去了。”
“他表叔。”陈冬梅也很会做人，把陈秋叶买来的桔红糖抓了两个往李矮子手上塞：“他表叔，给你添麻烦了，这糖您尝尝。”
“哎呀，不要不要。”
“拿着拿着，不要嫌弃少。”
李矮子到底是收下了。
“好好照顾你闺女和两个孩子。”
李矮子有点没想明白，儿媳生孩子张桂兰怎么没来？
第九十一章
像爹
两个小子，老大四斤八两，老二五斤二两，刚好凑了个整数。
陈冬梅和陈秋叶一个抱一个送到杜红英面前让她看。
“这两个崽崽不像你，都像高志远。”
“这么小能看出来个啥？”
杜红英是不信的。
不过抬眼一看，好吧，真的不像自己。
张桂兰还说不是高志远的种，这样子不像他像谁？
额头鼻梁骨……活脱脱的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像足了他爹。”陈秋叶笑道：“两个都长得一模一样的，怕你搞混了，我都特意把衣服上给他们缝了一个号的。”
在左下角的衣服上，果然还缝着一个一，一个二。
“小姨，谢谢您。”
“谢啥，我闲着也是闲着。”陈秋叶道：“要不是家里丢不开手，我都去帮忙伺候你月子，好在你大姨能丢得开，有她我就放心了。”
“嗯，谢谢你们，我的好大姨好小姨。”
“呵呵，红英，我们就不好了噢。”
病房门口，来的是两个舅母：黄氏和罗氏。
“大舅妈幺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赶场呢，路上遇上了你幺姨爷，他说你生了这不就来看看你，东西都还没拿来，明天回去给你拿。”
“拿啥，不用的。”
“怎么不用，坐月子要吃鸡吃蛋呢。”黄氏朝罗氏笑道：“如何，我说是两个嘛，两个儿，是不是，我看怀相从来没有失手过。”
“大嫂当真不得了，硬是看得出来。”
“这怀儿子和闺女怀相是不一样的……”
大舅妈就在那儿吹嘘：“我看的十有八九都准得很。”
杜红英……大舅妈要不要这么厉害？
两个舅妈闲聊了一会儿，听说杜红英要在医院住两天才回家，就约到等她回家时送东西过去。
“那我们先走了哈，看到你们母子平安就好了。”两个舅妈要回家，陈冬梅去送了一下。
回病房时看到两人买的一包红糖一包红糕糕。
“娘，那封红糕糕不要动，我有用处。”
“好。”
陈冬梅也不问闺女有啥用处，她还寻思着回去了要去哪儿给菩萨添香油。
两个娃生在观音菩萨生日这一天，可见是菩萨保佑。
在医院里住了两天，情况很不错。
“大人小孩子都不错，回去注意休息和营养，小孩子要注意着点，睡觉最好和大人分开睡，别压着小孩子了……”
熊医生一边开出院证明一边耐心的叮嘱。
看着费用清单杜红英想这个时代真好。
入院时间一九七四年三月十二；出院时间三月十五，住院费30元，针药费28元，接生费88元，治疗费20元，合计166元。
看起来钱不多，但是在这个时代对普通家庭来说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难怪个个都只敢在家里生小孩。
也幸好杜红英年前做衣服卖赚了一大笔，要不然这钱得靠借了。
收据上面还盖了公章，杜红英决定将这张住院费收据留存起来，以后给两个孩子看。
杜红英虽然能下床走动，到底是侧切了有伤口，从镇上走回去肯定不行，所以出院也是杜天全和石柱来抬她。
“收拾好没有，准备走了噢。”陈冬梅将两个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准备和幺妹一人抱一个，背上还要背着包袱。
“娘，等一下。”
杜红英将那包红糕糕拿到手上在走廊上看到了打扫卫生的李矮子。
“李表叔，在忙啊。”
“嗯，红英啊，你是今天出院哒。”
“就是，刚办完出院手续。”杜红英看四周没人注意这边，直装将红那封红糕糕塞到了他手上：“李表叔，我住院多亏了您照看，这封红糕糕您家里弟弟妹妹带回去当个零嘴吃。”
“唉呀，不要不要。”
“李表叔，您莫嫌弃噢，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你这个娃子……”李矮子笑了笑：“好好好，表叔收下了，表叔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孩子，以后有大福气。”
“承表叔吉言。”
人与人就是这么奇怪。
都说这个人凶恶得很不好相处，在这儿住院看来，人家也不凶嘛。
还挺仁义的一个人。
杜红英生了一对双胞胎回来了，在娘家坐月子。
生产队的要好的人家都拿了鸡蛋或红糖之类的上门来看孩子，来送礼。
“噢哟，这两个娃儿才长得丑噢！”
“啧啧，还是一对双儿，我就说嘛，红英怀着肚子这么大，娃娃肯定大。”
“两个加起来刚好十斤呢。”新晋当外婆的陈冬梅可骄傲了：“两个小子精力好，红英怀着可没少受罪，吃不好睡不好的。”
被娘吩咐不准下床的杜红英：我真的能吃好，只是不敢吃才是不好。
“这模样儿像哪个？像爹还是像娘？”
有好事的就想起了之前的流言，特意往前凑了凑，誓要看个清楚明白。
“你们说像哪个嘛？”陈冬梅就将孩子送到了她们面前：“你们看像哪个多一点。”
“哎呀，像足了高志远。”
“就是，一个巴掌打下来的模样。”
“啧啧，两个都像。”
“呵呵，我们家红英才是亏得厉害呢，受一场罪两个都不像娘。”
陈冬梅心里就在想：你们不是说我红英偷人吗？偷没偷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蔡大婶也送了十个鸡蛋来，也看了两个小婴儿。
论理，她和杜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是人家杜天全是队长，低头不见抬头见，虽然不用拍马屁，但是全生产队的人都送了礼她不能不送啊，万一给小鞋穿怎么办？
“高大嫂，你怎么不去看你的孙儿呢。”蔡大婶回去就找张桂兰了：“我的天，两个双胞胎长得像死了你家志远，两个加起来十斤重呢，啧啧，你这个儿媳妇会生养噢。”
“才不是我儿媳妇呢。”
张桂兰说不嫉妒是假的。
亲孙子像秧猫子一样怎么喂也长不胖，一晚到亮就知道哭哭哭。
没想到杜红英一生就是俩，还长得好。
晚上就和高建成说起来了。
“思文这个臭小子不听老娘的话，当初我选了杜红英就看出来她是一个好生养的，你看看现在……”
“好了好了，这都是个人的命。”高建成道：“你明天还是逮一个鸡去杜家看看，面子上要过得去这样。”
“我才不去呢。”光是听听就嫉妒得慌了，亲眼看到还不让她发狂？
第九十二章
坐月子
张桂兰打死不出面，高建成没法子只好自己逮了一只老母鸡送到杜家去。
“亲家，在忙啊。”
高建成硬着头皮打招呼。
杜天全陈冬梅相视一眼……
“你来了啊，进来坐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自家媳妇没吭声，杜天全只好招呼他。
“逮了只老母鸡给红英补补身子。”
老母鸡双脚被谷草拴着的，见杜天全夫妻没来接，他索性直接扔到地上，反正也跑不了。
“有心了。”杜天全就端了茶水过来，又递了烟给他：“坐。”
“那个……红英和孩子还好吧。”
“好着呢，能吃能睡。这不，三娘母都刚睡着。”
“好就好，以后红英会有大福气。”
“是啊，我们也是这样说的。”陈春花刚给孩子换完尿片片，小家伙拉一大便，故意拿到高建成面前清洗打理：“我家红英虽然嫁得不好但是能生养，这一生就是两个儿子，她这是先苦后甜是海椒运，以后的日子肯定好得很，大福气在后面呢。”
高建成脸上就挂不住。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高建成来之前还想着要不抱抱两个孩子，好歹是高家的孙子。
结果看陈春花这行动这话语，瞬间就什么心思都没了。
“我地里还有点活儿，先去忙了，红英就有劳你们照顾了。”
“这个你放心，红英是我家的闺女，任何时候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杜天全送高建成到大门口：“高志远虽然没给我当几天女婿我看那孩子是有良心的，所以两个娃儿也姓高。”
“……”
高建成只能尴尬的笑笑，说有劳亲家照顾了。
“他倒还好意思来。”陈春花看着背影故意大声说：“连儿子的抚恤金都敢独吞，我家红英在医院生孩子都用了那么多钱呢，想当爷爷又不拿钱，孙子是那么好抱的……”
高建成听到这话跑得飞快。
没脸，太没脸了！
“大姐，你和他说那些干嘛，难得怄气。”陈冬梅看着那只母鸡：“我要不看在志远那孩子的份上，这只鸡我让他逮回去。”
“逮回去干嘛，拿来了就吃，这两孩子对外还得喊他爷爷呢，不吃白不吃拿了多少东西都给他宣传出去。”
儿媳妇坐月子就给了一只鸡，你说大方不大方？
陈冬梅想想也是，如果不喊爷爷就说是杜家人没家教了。
“喊他高爷爷。”杜红英在房间里醒着呢，之前爹故意说刚睡着就是不想让高建成看孩子，杜红英也配合不吭声，这会儿笑道：“同村的李爷爷、王爷爷、张爷爷多得很。”
就是礼貌上的称呼而已。
“你这孩子。”陈冬梅被自家闺女气笑了：“他们身上流着高家的血，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杜红英瘪瘪呢，还真没有高家的血呢。
反正吧，他们不来惹事就行，惹急了这个高爷爷什么的也不认。
在娘家坐月子是什么感受？
吃好睡好好无聊。
她最辛苦的就是喂两个孩子的奶水。
其余时候娘和大姨都让她躺着。
“坐月子不忌好，老了才有你受的。”
她喝汤吃肉的时候大姨就要念叨：“不忌好，腰就像要断了似的；月子里也不能哭，哭了眼睛就会迎风流泪；还有不能洗头洗澡，受了凉你那就是一辈子的毛病了……”
上辈子的杜红英没生过孩子，上下两辈子就坐这么一次月子，不管娘和大姨说的是否正确，听话就成。
最主要的是可以避免被她们念叨。
“你现在坐月子是有那个条件，就一定要忌好。”大姨继续给她灌输坐好月子的重要性：“我生你大表哥时正遇到打谷子，家里人都要上工分，啥子都是我自己搞没忌到，出了月子腰疼得噢像要断了一样。”
“你外婆说月子头的病就要月子头养，生你二表姐的时候我是说啥子都不动了，就躺着，嘿，还别说，出了月子我整个人都对了。”
“那不是呢。”陈冬梅也有发言权：“我生红兵的时候没管到红英，也不知道她上哪儿给惹回来一头的虱子，害得我满脑壳痒得很，没办法，我就洗了一个头，你才不晓得噢，之后见风脑壳就痛，痛得遭不住，也是生了红卫在月子里才将养回来。”
杜红英……我是真的怕了，你们都还有再坐一个月子的机会，她男人都没了，再也生不出来了，赶紧的，这个月子乖乖听话坐。
那啥洗头洗澡的就不想了。
好在是二月间并不是太热，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会是什么味儿。
说起来，她的身子骨是真的好。
同村坐过月子的嫂子们来看她分享经验说生了孩子喝一碗汤下去就是一身的汗，但是杜红英没有啊。
喝汤吃肉嘎嘎香，最主要的是奶还胀。
两个娃娃都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生产队收了六只鸡，你大姨幺姨两个舅妈各逮了两只来，我们自己家还喂有鸡，你这个月子丰富得很，两天吃一只都吃不完。”
“娘，这些人情你给我记个账，回头我得还礼。”
“你爹让红卫给你用本本记着的呢，谁家送的鸡送的蛋这些都记得一清二楚的。”陈冬梅道：“你现在也是独家门立家记的，人情客往是得记得还礼了。”
“嗯，我知道呢。”
陈冬梅和女儿聊起了生产队的事儿。
“你爹说买小猪崽喂，今年生产队要多喂几只，喂猪的袁大娘说忙不过来还准备找人。”陈冬梅道：“我在想要不然让你去喂，你要照看两个小的，也不能下地做工分，喂猪虽然臭一点活儿也轻省，一天就喂两顿，扫扫猪圈这些。”
“别别别。”杜红英直接拒绝：“娘，我有法子挣钱养孩子，工分这个东西我真的不稀罕。”
上辈子她可是两手抓，一手抓高家的家务一手抓队里的工分，一年到头算下来比生产队的男人还厉害。
傻子一样的干什么好处都没落下。
重活一世才知道干活的不挣钱，挣钱的不用干，蛮干很可怜，得巧干！
第九十三章
猪祖宗
晚上杜天全回来唉声叹气。
“说多喂几头猪以后肥料也多点，结果猪圈不够用，还得多安排两个人去上工。”
生产队的活儿伤脑筋得很。
最主要的是人心不齐。
“爹，可不可以放到社员家头去喂呢？”
“那可不行，社员喂性质都不同。”杜天全一脸的严肃：“政府号召多养猪，这些都是集体的事儿，收购站也收购集体的，你让社员喂到时候卖给谁，这不成了投机倒把了吗？”
“爹，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让有条件的社员认养喂猪，喂一头一百斤以上的肥猪给他们记工分，到年底生产队卖了肥猪给他们多分点粮食和猪肉……”
家里地势宽的，由生产队出仔猪钱，洗碗水洗菜水当潲水，喂猪的人家自己解决猪饲料的问题，不外乎就是打青菜多整些菜叶子等等。
“喂一头一百斤以上的猪就记一百个工分，再多出来一斤记两个工分记，比如咱们家喂了一头边口一百六十斤的大肥猪，工分就有两百多个工分……”
“这……”
“这其实和咱们种田分组一个道理，只是分得更散一些，反正买猪崽的钱生产队出，卖猪崽也是生产队卖，社员主打一个干活完事儿。”
“那要是喂死了咋个办？”陈冬梅觉得主意好是好，但是得考虑全面一点：“生产队有时候喂的猪喂着喂着也会死呢。”
“那就是那家人运气不好了，喂到多大死的就算多少工分好了。”
这个时代的死猪儿肉也是肉，都没有丢的，大不了生产队的人打牙祭。
“爹，相信我，这个绝对有积极性。”杜红英道：“最关键的是猪喂得多粪也多，各个组种的庄稼还能差了噢？”
“我觉得也可以。”陈冬梅道：“要是真有这政策，我都要申请喂一头，咱们那个茅房就可以搞出来喂头猪。红卫整天猴跳舞跳的，让他下学就打猪草。”
杜红卫正啃着大姐塞给自己的鸡头呢，一听娘的安排愣住了。
然后在娘虎视眈眈中点头说好。
“行，明天我和他们几个商量商量。”
商量的结果就是觉得可以干。
为啥这么相信杜天全，主要是今年的小麦长势喜人啊，比别个生产队的好一倍都不止。
“看看咱们生产队还有多少钱，拿一半出来逮多少只小猪崽？”
“逮刚满月的小猪崽能逮个二十头左右。”
“行，明天就开社员大会。”
“队长，我在想要不就逮个二十一头，分到三个组里去，再由他们三个组的人申请。”
这是一个好办法。
第二天晚上，生产队就开社员大会。
“这个事儿主要是基于几方面来考虑的，你们听我讲完……”
猪放到社员家头去喂，算工分。
大家就掰着手指算合不合算。
“队长，我问个问题。”李婶子就站了起来：“这小猪崽有大有小的，到时候工分都算一样吗？”
“不一样，交大肥猪的时候得扣除小猪崽的重量。”
“要是中途养死了怎么办？”
“对啊，有时候运气不好遇上了猪瘟就是大麻烦。”
“对头，袁大娘养了那么多年猪也养死了两三次呢。”
“要让我们赔才赔不起。”
“安静安静，大家安静一下。”杜天全将处理办法也讲了：“我相信我们的社员同志都是生产积极分子，既然认养了猪崽肯定就会精心的养。退一万步来说，万一受了损失，生产队篼底，只是工分到此结束。”